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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416以絕食抗議衝撞體制

犯人5704不是唯一受到紀律關切的,我們自從上個星期天到現在已經漸漸能適應這個地方的瘋狂之處了,但舊的才去,新的又來。昨天犯人416進來代替第一個被釋放的犯人道格8612,他不敢相信他雙眼所見,並且希望馬上停止實驗離開這裡。然而,他的室友告訴他,他不能夠離開,其實那是犯人8612帶回來的錯誤訊息:要離開是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在實驗結束之前就放任何人走的。這讓我想起了當紅的一首歌《加州旅館》的歌詞:「你可以在任何時候結賬,但你就是沒辦法真的離開。』

犯人416不去質疑、挑戰這個錯誤的訊息,反而使用被動的逃離手段。「我做了個計劃,」稍後他說,「我會負起這個匆忙下簽下合約的責任,但有什麼力量是我可以孤注一擲來撂倒這個體制的呢?我可以向保羅5704一樣反叛,但是使用合法的方式出去,我的感覺可能不是很重要,所以我表面上服從好達成我的目標,讓自己執行不可能的任務,拒絕所有酬賞和接受所有他們的處罰。」(後來416發現這個法子不太靠得住,因為那其實是組織勞工對抗管理階層時用的策略,也就是「在規則下玩耍」,正式的說法是「帶著規則工作」,但不管怎樣,他都要揭露這個體制中固有的不合理之處。)

416決定使用絕食的方法,因為借助拒絕獄卒們所提供的食物,他可以奪回一些獄卒們強加在犯人身上的權力。看著他骨瘦如柴的身體,幾乎像是難民營裡頭的難民。

在某些方面,克萊416從成為斯坦福郡大監獄犯人的第一天以來,受到強大的衝擊就更甚於他人,他告訴我們有關個人的,甚至去個人化的分析:

我開始覺得我失去了自己的認同,是那個叫「克萊」的把我丟進這個地方的,是這個人自願來參與實驗的——因為這對我而言本來就是個監獄,現在對我來說仍然是個監獄。我沒辦法把它看作一個實驗或模擬——是心理學家而不是國家所設立的——監獄。我開始感覺到我的認同正在流失,那個決定到監獄來的我,開始與我漸行漸遠,似乎十分遙遠。我是416,這就是我的編號,416必須開始決定該做什麼,就是在那當下我決定絕食。我決定絕食,因為那是獄卒給你的酬賞;雖然他們總是以不讓你吃飯當做威脅,但是他們終究必須讓你吃,所以當我停止進食,我的手中就多獲得了一些權利,因為我發現一件事情——他們沒辦法撂倒我。他們如果沒有辦法讓我進食,他們就只能吃大便,我的絕食有那麼點羞辱他們的意味。

他開始拒絕碰他的午餐,阿內特報告說,他在無意間聽見416告訴他的室友他打算一直不進食,直到他得到他所要求的法律咨詢為止。他說:「再過12個小時,我就有可能會倒下去,到時候他們會怎麼做?他們會屈服的。」阿內特發現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無禮又在背後偷講話」的犯人,在這場絕食抗議中,看不出他任何高尚之處。

這個新犯人準備發動大膽的計劃,直接挑戰獄卒們的權力,他的行動潛在地讓他變成不流血運動英雄,這樣可能會喚醒其他乖乖遵守規則的同伴們。相對之下,5407使用的暴力方式顯然不能影響這個傾向系統權力的不平衡。我希望416能有辦法想出另一個更可行的方式,喚起其他同伴一起加入這個不服從行動,用集體絕食來抗議嚴酷的對待。否則,我擔心他若只是聚焦在自己內在的需求上,可能會引起其他人的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