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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什麼阻礙心靈擁有廣闊的空間?

在進入這個相當複雜的主題之前,我們應該考慮一下什麼是時間。

我認為我們該談論死亡了,不是嗎?在進入這個相當複雜的主題之前,我們應該考慮一下什麼是時間。而涉及時間的話,我們也需要研究什麼是空間,因為它們兩者是相互關聯的。沒有哪個問題是單獨存在的,無論它有多麼複雜。每一個問題都和另一個問題有關。通過選取某個問題,然後徹底地瞭解它,進而理性、邏輯、明智和客觀地探索到底,這樣,我們就能解決所有其他問題。

當一個人仔細考慮這裡及世界上正在發生的所有混亂、墮落、腐敗、分裂和巨大的痛苦時,我們每個人理應做出改變,我們理應帶來一個不同的世界並創造一種完全不同的社會結構,不僅在這裡,而且在這個世界上,因為我們是世界的一部分,我們與世界並不是分開的。

看到天下大亂、驚人的混亂與不幸,在我看來,我們絕對不能單獨地去看政治、某種特定文化下的經濟情況,還有科學;而要去看生活的整個運動,不管是實驗室裡的活動、經濟方面的活動,還是所謂的宗教領域中的活動。我們應該把它們看作一個整體。我們的問題在於不要分裂它們,不要劃分它們,而要把生活的整個運動看作一個單元來處理。這種生活的運動之中有著時間、空間、愛和死亡。我們往往把死亡與生活分開,把生活與愛分開,並且把愛看作與時間分開的東西,但是要想瞭解什麼是死亡,我們就必須得瞭解時間和愛。

那就是我們今晚要去做的事情。我們要一起來分享,我們的意思是「一起」,因為這是我們每個人的問題,這是人類的問題,所以我們必須一起來研究、瞭解和溝通,一起來討論和分享它。這意味著你必須擁有同樣的強度和激情來設法弄清楚這件事,而不是依靠講話者。考慮這個十分複雜的問題,需要我們全部的注意力,當然還需要我們的激情,因為沒有激情,你就無法瞭解任何事情。正如我們上次在這裡見面時說過的,激情是從悲傷的火焰之中產生的,倘若不去瞭解悲傷的意義與深度,你就不會擁有這種親自研究並發現什麼是愛及什麼是死亡的能量、活力和激情。

所以,我們首先要考慮什麼是時間。存在鐘錶上顯示的時間。那麼,到底有沒有任何其他類型的時間呢?時間包含著過程、逐漸成為,以及把現狀改變成應該怎樣。整個傳統的改變方法都牽涉到了時間,不是嗎?我是這樣的,而我必須改變成那樣或者成為那樣,這其中就涉及時間和漸進性。但是,究竟有沒有任何內心的變成、心理上的革命這樣的事情呢?你理解我的問題嗎?講話者並沒有提出這個問題,是你在問自己這個問題。我們不得不探索這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因為我們要去探討死亡,它是時間的一部分。

時間包含了思想的整個過程。思想就是時間,正如我們幾天前指出的,思想滋生並維持著恐懼。要想瞭解這件我們稱之為死亡的非凡之事——而它絕對是非同尋常的,它肯定是我們如此害怕的東西的結束——我們就必須真正地親自理解什麼是時間,以及為什麼思想發明出了不同於物理時間的時間。存在某種心理上或者內在的變成、轉化或者改變嗎?如果你承認時間,即某種順序或者過程,那麼你就不得不接受時間作為一種實現的手段,不是嗎?然而,什麼是改變,什麼是心理上的改變?我們並不是在談論生物進化,正如我們指出的,從牛車到噴氣式飛機的轉變經歷了一個驚人的大量積累知識的進化過程。積累知識涉及時間。除此之外,還有某種轉變的過程,即漸進性和持續性嗎?

還是說存在一種心理革命,其中根本沒有時間的影子?你一承認過程或者漸進性,就不得不需要時間;我們所有的傳統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練習、方法、成為和不要成為,這整個結構都牽涉到了時間,它們向你保證,最終你會得到啟示,最終你會有所領悟。時間會帶來任何領悟嗎,還是說領悟是一種當下的覺察力,因而會產生即刻的轉變?

請注意,正如我們說過的,我們是在一起工作,我們是在一起探究和分享這個問題。我們要問,有可能打破這種連續的鏈鎖、這種從現狀到應該怎樣的運動嗎?還是說,存在某種沒有牽涉到時間的整體突變呢?

要想弄清楚這一點,我們必須徹底拋棄所有通過漸進性、通過練習、通過持續努力的傳統方法,因為這一切都涉及衝突。請務必理解這個非常簡單的事實:哪裡有衝突,哪裡就會有劃分,這種思想者和思想之間的劃分,觀察者和他希望實現的目標,即被觀察的對象之間的劃分。在那種劃分之中,必然不可避免地會有衝突,因為它牽涉到了其他因素;存在其他壓力、其他事件,它們把原來的起因轉變成了結果,而結果卻變成了起因。

這一切都涉及時間,不是嗎?當你去找你的上師——如果你有一個上師,不過我希望你沒有——他會告訴你做什麼,這其中就包含著時間,而你接受了它,因為你是如此貪婪,你想通過時間來找到你希望發現的東西。你沒有質疑,也沒有研究,你沒有和你的上師討論這個問題;你接受了方法,於是你就困在了時間的領域之中,這時間就是束縛。

那麼,心靈能否探究這個事實:哪裡有心理時間,一種從現狀到應該怎樣的運動,哪裡就會涉及衝突;而有衝突的地方,心靈就必然是扭曲的;而一顆扭曲的心永遠都無法發現什麼是真理。那是一個簡單的事實。如果我想非常清楚地看,我就必須擁有清晰、明朗和毫無扭曲的視野;而當有著努力時,它意味著時間,就會存在扭曲。這不是邏輯;它可能聽起來是符合邏輯、合理、明智和理性的,但它並不是邏輯。它是對「什麼是虛假的」的直接覺察,因為畢竟大腦的功能就是去清楚地覺察,去看什麼是虛假的。當你看到這整個作為過程的逐漸成為的傳統方法都是完全虛假的,那麼,你的心就會變得清晰明澈。

現在,當你一起傾聽和分享這個問題的時候,你的心非常清楚地看到「時間包含著努力」了嗎?努力意味著觀察者和所觀之物之間的矛盾,意味著思想者和它規劃好的需要實現的某個想法這一思想之間的矛盾。而哪裡有劃分,哪裡就會有衝突,就像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間的劃分會帶來衝突一樣。那是顯而易見的。那麼,心靈能否直接看到漸進性這一想法的虛假,就像你看到這個麥克風一樣清楚地看到它,以至於心靈永遠都不會再觸碰它?當我們看到某種動物,一條大蛇或者一隻野獸的危險時,這看見正是立即的行動。

所以,覺察需要一顆未被時間束縛的心。請務必理解這一點。一旦你明白了這個事實,你的整個思想結構就改變了。覺察和領悟完全不會涉及時間。與此有關的是清楚地看,而要清楚地看,你就必須擁有空間——不只是外在的,還有內在的空間。那意味著頭腦中的空間。你知道嗎?當頭腦喋喋不休時,它裡面就填滿了知識——知識是過去,除了技術知識這種明顯和必要的知識以外——當頭腦擠滿了昨天的知識、昨天發生的事情、昨天的痛苦及昨天的各種記憶,它就不會有空間;而當沒有了空間,就會有衝突。

引發世界上暴力的因素之一是人口爆炸。在一個擁擠的城市,當每條街都站滿了人時,那裡就沒有空間。而人們需要空間。一個朋友告訴我在老鼠身上所做的實驗。當很多老鼠被放進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裡時,它們會互相打架,老鼠媽媽會傷害它們的孩子;這裡有著徹底的迷失。然而,那就是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情,那就是每個過度擁擠、人口過多的大城鎮正在上演的一幕。導致這種情況的因素之一就是缺少外在空間。另一個因素是,當心靈和大腦背負如此多的記憶、如此多的經驗,也就是知識,我們就會沒有任何空間。而你需要空間。阻礙心靈擁有無限空間的因素是什麼呢?

你理解這一切了嗎?你只是理解語言嗎,還是說因為你看到你就是世界,而世界就是你,所以你在真正地理解這個問題,並且在你自己身上研究它?你的一部分就是你所生活於其中的這種文化,而要想徹底地改變這種社會結構,你就必須改變你自己,因為你是這種文化的一部分。如果你本身是困惑和暴力的,那麼你所建造的社會也將是暴力、混亂和醜陋的。如果你是腐敗的,你就會帶來一個腐敗的社會。

你需要空間以便從內在結束衝突。你曾經客觀地觀察過你自己的頭腦嗎,你看過它是多麼焦躁不安、喋喋不休和沉迷於回憶嗎?你知道這種無休止的噪聲,它從一種可笑的思想轉移到另一種可笑的思想,如此擁擠和混亂,這是如何發生的呢?請務必理解這個問題,而不是這個講話者。去觀察你自己,瞭解你自己,研究你自己。為什麼?為什麼頭腦從不清空它自己,因而充滿空間及空間之美?你知道嗎?當你從山頂或者從一個廣闊的平原望去時,你會看到整個地平線,你會看到廣闊無垠的天空,以及它的美和寂靜。而我們的頭腦一點兒空間也沒有。為什麼會這樣?是你在問這個問題,我並沒有叫你提出這個問題。

你知道嗎?孤獨製造了有限的空間。孤獨是一種抗拒的形式,而有抗拒的地方就會產生有限的空間。我抗拒某個新想法,某種嶄新的生活方式;我抗拒任何對於傳統的蔑視;我抗拒我的信仰。在這抗拒的範圍之內,在這堵牆內,有著非常狹小且有限的空間。你注意到這一點了嗎?這抗拒是意志的一部分:我必須做這個,我不應該做那個,我想要這個。意志是抗拒的因素,而意志是這個思想的一部分,它說:「我一定要有所實現,我一定要發生改變,我一定要成為某某人物。」所以,導致沒有空間的因素就是這種作為「我」的思想的孤立過程。

噢,務必理解這一點,先生們!

作為「我」的思想活動在自己內部製造了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你如果觀察自己,就會看到你是如何在一個非常狹小而又有限的範圍之內行動的。這個狹小的空間受縛於時間;由於空間很小,所以思想必然會喋喋不休,它必然會有所行動,它必然會前行、戰慄。任何抗拒的活動,也就是意志的行動,必然會限制和孤立空間,「自我」「我」或者自我中心的活動就發生在這裡面,你看到那一點了嗎?因此,存在著二元性,即這個「我」和「非我」——這堵牆內的「我」和超越抗拒之牆的東西。意志是主張、支配、野心,以及對每個人都想要的權力、地位和聲譽的渴望。想要的不只是政客,還有你,否則你就不會選舉政治家。去看看——但不是從智力上,也不是從語言上或者邏輯上——心靈是如何受到局限、變得狹隘、被封閉在一個非常狹小的行動範圍之內的;還有,只要這個範圍是十分局限的,心靈就不會有空間,因而必然會有衝突。

所以——請聽聽這個——能夠產生沒有意志的行動嗎?目前,正相反,你受到的傳統教育就是讓你按照意志來行動——我必須,我不能——因此,「必須」和「不能」、「做」和「不做」都是抗拒的形式。那種行動源於意志,因而是局限的。現在,看著那個事實。你有抽煙的習慣,如果你抗拒它,說「我不會抽煙了」,那麼,這其中就有著衝突。你可以毫無抗拒,即不帶任何意志地放棄這個習慣嗎?唯有瞭解了習慣形成的整個結構和機制,你才會放棄抽煙。我們暫時不會探究它。那並不是與我們正在討論的問題相關的要點。

所以,當有著完全沒有心理時間的空間時,就不會有任何衝突,而從這個空間出發,你可以毫無抗拒和意志力地行動。你不理解沒關係,這取決於你。你看,我們必須找到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一種新的行動,而古老的傳統方式不會導向新的行動,因為它是一種重複的行為。要想找到並以某種完全不同的方式行動,我們就必須擁有這種心靈的品質,其中有著完全自由的空間。

因此,時間就是思想,時間就是悲傷。那麼,帶著這一領悟,讓我們來弄清楚什麼是死亡。還是說,讓我們首先討論一下什麼是愛呢?因為如果你不知道什麼是愛,你就不會知道什麼是死亡。

什麼是愛,先生們?愛是快樂嗎?愛是慾望嗎?愛與性有關嗎?這種我們稱之為愛的東西是什麼?它是恨的一部分嗎?愛裡面有嫉妒和焦慮嗎?一個野心勃勃、尋求權力和地位的人會知道什麼是愛嗎?我們要一起來討論這個問題以便弄清楚事實。當你說「我愛我的家庭、丈夫、妻子或者這個女孩或男孩」時,它意味著什麼?沒有親自真正地、深刻地理解「愛」這個詞的意思,你究竟如何能夠發現死亡的意義和深度?愛是時間的問題嗎,愛是某些需要培養、需要練習的東西嗎?你覺得它是需要練習的嗎,它是一件你的上師告訴你去做,然後最終你就會獲得的東西嗎?它是思想、時間及某種過程的產物嗎?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給予性,他們稱之為愛,如此驚人的重要性?你在自己的生活中注意過這個問題嗎:為什麼性變成了一件如此強烈和重要的事情?為什麼?務必回答這個問題。

要想弄清楚,你必須探問我們的生活——這種有著所有的衝突和不幸,每天都有殘忍的痛苦的日常生活,為什麼會變得如此機械呆板?難道你的生活不是十分機械呆板的嗎?你每天都去辦公室,每天都追隨傳統,並且建立特定的行為模式和信仰——有上帝或者沒有上帝,高我、小我,所有這些無稽之談——然後在你的餘生中繼續這些行為。你養成某種習慣,然後重複,重複,再重複。你知道嗎?如果你對自己說,「我永遠都不會重複我不知道的東西」,如果你不去重複你自己沒有完全理解的東西,這將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重複某些人說過的話,重複《薄伽梵歌》《古蘭經》《聖經》或者你自己喜愛的神聖書籍裡寫過的東西,這些也都變成了一種習慣、一種例行公事。

請務必去探究和觀察,去弄清楚真相。

當你觀察時,你會看到你的生活已經變得極其機械乏味。我們是在討論,請一起來分享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值得慚愧的;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它都是事實。而性是你擁有的唯一自由的東西,不過很快,它也變成了一種習慣。你把這一切稱為愛:上帝之愛,摯愛你的上師、你的偶像或某個英雄。你所摯愛的這個英雄、上師或者其他對象就是你自己。你把這一切稱為愛。它是愛嗎?只有當你徹底拋開所有機械性的事情時,才會發現愛之美的真相。

那麼,什麼是死亡呢?這個如此駭人聽聞的死亡是什麼呢?簡單地說,死亡就是結束。我已經活了二十、四十、五十或者八十年;我積累了如此多的東西,如此多的錢;我讓特定的活動變得醜陋或者美麗;我聚集了如此多的經驗;我培養了美德;我使自己和我的家庭相互認同,而當我離開了他們,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樣的時候,我哭了;我害怕我自己的孤獨——它就是你自己。

我不是在描述我自己;這就是你自己,而它必須得結束。於是,你想弄清楚,當此生結束時,是否還有後續之事。這種從你出生到死亡都是一場戰鬥的生命運動,這種你稱之為生活卻完全不是生活的東西,這種你稱之為生活的無止境的鬥爭,這一切掙扎會在來世繼續存在嗎?或者,你會對自己說,你內有著某種永恆之物,這個真我,這個自我,無論你喜歡叫它什麼?請仔細聽聽這一點,因為它是你的傳統的一部分,不只是這裡,全世界的傳統都說你內有著某種永恆之物,它會在來世成形。存在任何永恆的東西嗎?

是思想拼湊了這一切,不是嗎?思想說:「我害怕,我擔心,我愛,我充滿了恐懼,我也許會失去我的工作,我想要一個更大的房子、更多的傢俱、更多的喝彩,我必須擁有權力、地位和聲望。」這一切都是思想的產物,不是嗎?務必對此保持簡單。這些並不是由別的東西製造出來的;它是由每天的思想活動製造的,它是思想拼湊起來的意象。

存在任何永恆的東西嗎?你一思考存在某種永恆之物,不管你喜歡叫它什麼,就已經是思想的產物了。而思想不是永恆的。思想是陳舊的,它從來都不是自由的,從來都不是新的,因為思想是記憶的反應。而那就是你所擁有的全部:記憶,詞彙,識別,社會關係和身份證明。那全部都是你。如實面對它,看著它。

你就是你的傢俱;你就是你的銀行賬戶;你就是你的記憶,你的快樂,你的傷害和你的焦慮;你就是這一切。由於你不知道怎樣解決它、怎樣擺脫它,所以你說肯定存在某種永恆之物,它超越所有這一切。思想思索著是什麼創造了自己;無論思想認為能夠創造自己的是什麼,那都是思想。

如果存在某種真實的東西,某種超越時間的東西,那麼時間永遠都無法觸及它。你依據你的某種傳統、你的某種信仰和思維慣性說,你信仰輪迴,它是業力——過去的生活決定未來的生活,所以要行為端正。如果你真的信仰輪迴,相信來世你要為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那麼這就意味著你必須現在就品行端正,不是嗎?

你必須現在就行為正當,而不是明天。你必須現在就誠實,而不是來世。這意味著你必須付出極大的關注力去看你此時此刻的行為,因為如果你不這樣做,你就要為此付出代價。所以,你並不相信它;它只不過是一種順從,一個醜陋的想法,以及這種關於來世會發生什麼的持續不斷的討論:「有沒有某種永恆的東西?下一世我會繼續存在嗎?」所以,你並不是宗教之人;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為了獲得一些安慰,因為你不知道如何面對死亡。看看因為恐懼,我們活得多麼自欺和虛偽。

看看我們所有方法的虛假。是時間說,「來世我會行為端正,我會做一個好人,我會培養美德,我不會那麼野蠻、那麼暴力了」;這全部都是逃避,除了逃避還是逃避。所有這些都涉及時間,因為你害怕被稱為死亡的這件事,害怕你稱之為生活的這樣東西的結束。生活就是你的焦慮、你的恐懼、你的傢俱和你聚集的瑣碎細小之事,比如劃分「印度教徒」「錫克教徒」「穆斯林」和「基督教徒」。它是你聚集的眾多語言,因為你在其中尋求庇護和安慰,因為你不知道怎樣面對這件被稱為死亡的巨大之事。它是已知之事,而不是未知之事的結束。你永遠都不會害怕未知,因為你不知道它是什麼。你真正害怕的是讓已知隨風而去。請務必看到這一點。因為這是你的生活,而不是講話者的:你的信仰、你的風俗、你的習慣和你的傳統,還有你的記憶的積聚、你所謂的家庭之愛。

你其實不愛你的家庭,你並不愛你的孩子。如果你確實是用你的心而不是你的小腦袋來愛他們的,那麼你就會擁有一種不同的教育,你不會教他們現在正在被教授的東西。你要教年輕人什麼呢?你需要教他們什麼?你可曾思考過這個問題?你,這群老一輩要教年輕人什麼呢?你的信仰嗎?他們看著你然後說:「你多麼虛偽啊。」你要教年輕人的是日復一日地去辦公室例行公事嗎?你要教他們經濟學、政治、軍事知識及你的社會道德(它大部分是完全不道德的)嗎?任何觀察到這一切的有智慧的學生都會說:「我不會碰觸它們。」

可見,你害怕的其實是你的記憶和語言的結束。上帝和真我都是語言,你所知道的根本就不是現實,因為你只不過是重複某些人在某些書中所寫的內容罷了。你之所以覺得某本書是神聖的,是因為人們這樣說過。但是,如果你說,「對於我不知道的東西,我永遠都不會說一個字;對於我未曾經歷過的東西,我永遠都不會重複述說它們」,那麼,這就意味著你所知道的每一件事情的結束。

死亡就是結束。當你結束時,新的東西才會出現。當有著作為「我」,作為我的習慣、我的痛苦和絕望的連續性時間,這個我稱之為生活並且想要它持續下去的時間,那麼就會存在對於死亡的恐懼。沒有「如何」這件事,但是如果心靈意識到它可以終止焦慮,如果它知道每天都死去意味著什麼,以至於每天都是全新的一天,那麼這顆心就是完全新鮮的。

所以,愛沒有時間。愛無法培養。快樂卻可以培養,那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情。你害怕快樂會結束,因此你最高形式的快樂並不是性體驗,而是想像存在「上帝」之類的東西,你把自己奉獻給了它。要想發現愛與死亡之美,你不得不每天都面對你所擁有的記憶的死去。試試看——去做,而不是試著做。選取你擁有的某種快樂,然後立即放下它。那就是死亡會去做的事情。你不是要與死亡爭論,你不能說:「好吧,請留給我一些回憶。」所以,如果你可以每天都死去,你就會知道這其中的美,因為那結束之中會產生完全不同的嶄新之物。除非你知道沒有絲毫努力地活著意味著什麼,否則你不可能偶遇那種美。

問 我們要怎樣理解天賦與才能?

克 如果你有某種天賦,那麼要小心,因為它給了你一個去發展你自己對於權力、地位和聲譽的渴望的機會。你注意到這一點了,不是嗎?一個擁有天賦的人,不管是鋼琴、寫作、政治,還是無論什麼方面的天賦,會用他的天賦去成為重要人物。你沒有注意到所有這些事嗎?如果一個人名聲遠揚是因為他是一名小提琴家,那麼你移走了小提琴,他就什麼也不是了。所以,一個想要發現什麼是真理的人必須很好地瞭解他的天賦並且不去誤用它,他必須懷著極大的謙卑去使用這種天賦。謙卑永遠都不會攀爬成功之梯,永遠都不會在這個世界上成為「某某人物」。當你擁有那種謙卑,那麼天賦就不是一個危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