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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2

九月底,亞倫被一家大型玻璃公司錄用,凱西以前曾在這家公司待過。他負責的工作是包裝產線上的產品,但有時他又得擔任品管員,檢查產品是否有缺陷。這份工作很單調,得一直站在那兒,機器的聲音令人震耳欲聾。撿起滾燙的玻璃器血,檢查是否有瑕疵,然後裝箱。工作時,是由湯姆、亞倫、菲利浦和凱文輪流出現。

在亞瑟的同意之下,亞倫找到另外一間位於二樓有三個房間的公寓。每個人都很喜歡這個新家,亞倫是因為公寓外有一道灰色圍牆,可將停車場與公路隔開。他喜歡如此有隱私的環境;湯姆很高興有個房間可以放他的電子設備,另外一個房間是音響室;雷根則擁有可以上鎖的私人壁櫥,可以將所有的槍枝鎖在裡面──除了九厘米自動手槍,他將那支槍放在冰箱上,不但人們看不見,孩子們也無法接觸。

瑪琳每天晚上自百貨公司下班後,就會過來這兒。如果他正好輪值小夜班,她會等他等到凌晨十二點,而且多半都會在此過夜,天亮前,一定趕回父母家。

瑪琳發現比利的脾氣愈來愈糟,而且比以前更難捉摸。有時候,他會大發雷霆、摔碎東西;有時候,會神情恍惚地望著牆壁,要不就是進到畫室作畫。但是,無論如何,在談情說愛時他永遠是個輕聲細語、體貼入微的好情人。

湯姆並未將自己逐漸不穩定的狀況告訴她──他會忘了上班、遺失時間。所有事情似乎都湊在一塊兒了。他們正陷入另一次的混亂時期。此刻,理應由亞瑟負責掌握全局,但不知為什麼,他似乎喪失了主導權。無人專心於工作。

亞瑟抱怨這一切混亂都是瑪琳帶來的,他堅持一定要斷絕與瑪琳之間的關係。湯姆感受到自己悸動的心跳,想為她辯護,但又害怕亞瑟說他已陷入情網。他知道自己曾經數次幾乎被裁定為《惹人厭的傢伙》。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阿達娜的聲音。

「那不公平」她說。

「我一向秉公處理。」亞瑟說道。

「規矩是你訂的,你要求我們和外界的人之間不得有任何感情那是不對的!」

湯姆默默認同她的看法。

「瑪琳壓抑了我們每個人的天份和技能。」亞瑟說:「她只會斥責我們、和我們吵架,白白浪費太多時間,這對我們提升精神層次而言,是一種障礙!」

「我不認為趕走她是件好事,」阿達娜的口氣頗為堅持,「她是很有愛心的人。」

「看在老天的份上!」亞瑟說:「湯姆和亞倫目前還在工廠工作,我只希望他們在那兒工作幾個月就好了,把賺到的錢存起來,然後就可以再找一份較有技術性的工作,發揮我們的技能。現在已經沒有人願意努力發展自己的才能了!」

「哪一項比較重要?──提升我們的精神層次還是表達我們的情感?或許這個問題不恰當,因為你是冷血動物;或許藉著壓抑自己的感情,對一切講求邏輯的你,可以成為一位擁有高生產力的傑出人士。但是,當你對任何人都不再有任何價值時,你就會變得很孤獨!」

「瑪琳必須走!」亞瑟說道。他認為與阿達娜爭辯已經夠沒面子了。「我不管由誰出面處理,但這種關係必須終止!」

瑪琳事後回想起當晚離去時的情景:兩人曾發生爭執,他的行為非常怪異,她還以為他吸了毒。他躺在地板上,對她大發雷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他握有一把槍,在手指間玩弄,槍口指著她的腦袋。

他從未用槍指過她,因此她並不害怕,反而為他擔心。只見他兩眼瞪著前幾個晚上才買回家的貝殼燈,然後跳起來,朝那盞燈開槍射擊,貝殼燈應聲粉碎,在牆上留下一個洞。

他把槍放在吧檯上。當他一轉頭,瑪琳立刻抓起那把槍跑出公寓,奔向樓梯坐進自己車內。倒車時,他及時跳上引擎蓋,透過擋風玻璃怒目瞪視,手上拿著一根像是螺絲起子的尖物,不停敲打玻璃。她停車,把槍還給他。他拿到槍之後,沒說一句話就回屋裡去了。

她開車回家時,心想兩人的關係大概就到此為止了吧!

當天夜裡稍晚,亞倫前往「格裡利」餐廳。點了一份「史特龍波裡英雄」三明治──義大利香腸、起司、多汁蕃茄醬,他看見服務員為他用鋁箔紙打包熱騰騰的食物,然後放進一隻白色紙袋裡。

返回公寓後,他將紙袋放在餐檯上,進入寢室換衣服。他感覺今晚想繪畫。他脫去鞋子,走向衣櫃找拖鞋。站起來時,頭撞到衣櫃,令他非常生氣,於是將衣櫃門用力關上。後來,他想打開卻已經打不開了。「他媽的!」他大為光火,抬起頭來,結果又撞了一下。

雷根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手抱頭,坐在地板上,四周全是鞋子,他站起來,用腳賜開門。他很生氣,《混亂時期》令他愈來愈難受。所幸的是,已經擺脫那個女人了。

他在房裡四處走動,試著理出一些頭緒。如果能找到亞瑟.或許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他只需喝些酒。他走進廚房,發現餐檯上的白色紙袋,他不記得以前曾見過它在那兒。他用懷疑的眼光打量那只袋子,從吧檯裡取出一瓶伏特加注入盛了冰塊的酒杯時,袋子裡傳出奇怪的聲音。他倒退幾步,直瞪那只袋子。

當紙袋再度移動時,他屏氣凝神。他記得以前為了恫嚇地主,曾將眼鏡蛇放在紙袋裡,或許這次紙袋裡裝的並非眼鏡蛇。他伸手摸到冰箱上的槍,以極快的動作瞄準射擊。

紙袋應聲飛到牆角下,他躲在吧檯後謹慎打量,槍口仍瞄準紙袋。他緩緩走過去,用槍管撥開袋口,看見裡面有血團,他倒退一步又開一槍,口裡大喊:「我又打中你了!媽的!」

他又踢。當紙袋毫無動靜時,他撥開紙袋看個清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袋裡裝的是蕃茄醬和起司三明治,中央有個大洞。

他放聲大笑。原來是高溫的錫箔紙讓紙袋移動的,對於自己大驚小怪的舉動他頗不以為然。隨後,他將紙袋放回餐檯,槍也擺到冰箱上,獨自喝起伏特加。他再倒了一杯酒,持著酒杯到客廳打開電視,現在是新聞時間,或許可以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新聞報導結束前,他已睡著了……

亞倫醒來,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衣櫃的,只覺頭還隱隱做痛,手一摸,原來睡了個小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應按計劃為比利的妹妹凱西作畫的。走進畫室,發現自己還沒吃晚飯。

回到吧檯,倒了一杯可樂,然後開始找三明治。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把三明治放在吧檯上的呀!現在卻發現在廚房的餐檯上。那紙袋看起來一團糟,到底是怎麼回事?三明治一塌糊塗了。

他拿起電話,打電話到餐廳。當餐廳經理來聽電話時,他開口罵人:「我在貴店買了一份三明治,打開一看.根本就像被果汁機攪拌過一樣爛成一團!」

「先生,很抱歉,如果帶回來的話,我們願意為您換一個。」

「不必了,我只是要告訴你,你們失去了一位顧客。」

他掛掉電話,腳步沉重地走進廚房為自己煎幾個蛋,很確定的是,他再也不會去那家餐廳了。

兩個星期後,湯姆利用《混亂時期》打電話給瑪琳,說她在公寓裡遺下兩樣東西,要她過來將東西取回去。下班之後她來了,坐在那兒聊了一個晚上。自此,她又常到公寓來。

生活又回到了從前。雷根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亞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