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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八方風雨

梅山民笑瞇瞇地拈鬚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心中那份得意可不用說,半晌,才想起來問道:
    「吳賢侄,你最近也是迭有遇合,尤其那梵文所載的輕功,必定是高明無比的了,你且施展出來見識見識?」
    吳凌風應諾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門外廢坪上,他自在大戢島上被平凡上人解釋清楚那些梵文,日夜苦苦練習這種身法,成就甚大,站立身子,猛然一提中氣,刷地飛竄出去。
    只見這天竺的身法果然古怪,凌風雙足離地僅有半尺,等於貼著地面而飛行。但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衣袂微擺處,身體己然落在七八丈開外。
    梅山民仔細觀看,但覺這種身法的速度簡直不可思議,不由低低吼出一聲「好」字!
    須和七妙神君一生功夫,在輕功上成就也是甚大,自創的「暗香掠影」身法,便是武林一絕,但今日和這天竺身法比較起來,速度上便是不如。
    七妙神君微一沉吟,說道:
    「當今天下,輕功身法當推慧大師的『詰摩神步』最為神妙,但論起速度,恐仍不及這種天竺身法!」
    辛捷、吳凌風一起點首,當日平凡上人也曾如此說過。
    梅山民又道:
    「早年老朽闖蕩江湖時,也曾風聞天竺有一種旁門的武學,但都始終沒有流傳到中土,看來果是所傳不虛了。」
    三人又談了好一會,辛捷說道:
    「我和大哥這一次趕來,是想請梅叔叔作主……」
    梅山民一怔,隨即會意道:
    「很好!你們也真不忘老一輩的教誨,這一段十餘年的公案,我想也應該有一個了斷了……」
    辛捷插口道:
    「一路來已在崆峒、武當兩處投下拜柬,邀約他們在月圓之日在五華山上一會。」
    梅山民微微頷首,不作一言。
    辛捷又道:
    「此去峨嵋不遠,今日就去走一遭,去給苦庵上人也投一張拜帖。」
    梅山民想是心中甚是激動,也不答言,僅頷首示意。
    事不宜遲,當天辛捷、吳凌風便重踏征途,趕到峨嵋山去投發拜柬,自然,以他們的輕功,任峨嵋山上,三清道觀中高手如雲,他們仍是進出自如。
    點蒼距此太遠,他們不能再趕去,反正落英劍謝長卿的內心也是很矛盾,辛捷對他甚具好感,而且崆峒的劍神厲鶚也絕對會去邀請他,不再麻煩一次了。
    來來回回,又費去一天功夫,計算日子,一兩天內便得啟程,兩人雇了一輛甚寬敞的馬車,讓梅叔叔坐上,一起奔向五華山。
    五華山距此也不太遠,三人一路行走,一路欣賞沿途景色,正值冬日,遍地白雪,雖然五華山位於南部,但一路所經雲貴高原,地勢較高。是以,大雪仍是紛紛飛舞。
    三人都是懷著一樣的心理,大仇轉眼即可報卻,心中都是又歡喜又慨然,但兩個青年人的豪氣,卻是高不可抑。
    但聞馬蹄得得,鸞鈴搖蕩處,一行人匆匆便過——
    ……
    點蒼山脈上。
    一個中年的文士,站在山崖絕頂,負手而立。
    看來這中年俊秀的文士滿懷心事,浩然長歎,但見他右手執著一方黃綾,反覆把弄不已。他正是點蒼的掌門人落英劍客謝長卿。
    天光下,益發顯得黃光流蝥,但見緞上用黑線繡了端端正正的五個字:「五劍震中原」。
    昨夜裡,厲鶚用九匹快馬送來這面令旗,謝長卿知道上一輩複雜的恩仇將要在這一次結束了。
    十多年前,一念之差,作錯的事,到今日仍然有若毒蛇一般吞噬著他,他知道這一切,但卻毫無辦法能把這些複雜的恩怨排除澄清。
    山坡下,辛捷等人匆匆而過,山坡上,謝長卿浩然而歎,他望著馬車轔轔,他雖然不知道車上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見那轔轔的車軸轉動之下,揚起漫天風沙,隨風而逸。落英劍客深深感到自己的事業、前途,也即將和這些風沙一樣,立刻消失無蹤……
    ……
    梅占春先,凌寒早放,與松竹為三友,傲冰雪而獨艷。
    時當隆冬,昆明城外。
    五華山中,雪深梅開,渾苔綴玉,霏雪聯英,雖仍嚴寒如故,但梅香沁心,令人心脾神骨皆清。
    後山深處,直壁連雲,皚皚白雪之上,綴以老梅多根,皆似百年以上之物,勁虯如鐵,暗香浮影,真不知天地之間,何來如此清境。
    暮色蒼茫,夜幕漸罩,朦朧中景物更見勝絕。
    大雪早止,天色已清,一輪皓月緩緩上升,看一看,明月將滿,正是月圓之時。
    山陰處,老梅之下,靜靜地立著三人。
    三人是並排而立,中間一個乃是古稀老翁,髮髯如銀,一襲長袍,挺立在雪地裡,顯得十分孤寂清俗。
    兩邊卻是一雙年約廿的少年,長得好俊美,一樣的英氣勃勃,劍眉朱唇。
    可怪的兩人面上卻都籠罩一些悲憤的情緒。
    打背後看去,兩個少年卻是背負長劍,而且一身利落打扮,雪地中,劍穗揚起,益發襯托出兩人的英挺。
    老人雙手負後,長袖後墜,三人背梅而立,靜靜的沒有開一聲口。
    這樣的大冷天,飛鳥走獸絕跡,就算是有,在這薄暮點點之際,也是應歸進老巢的了。是以週遭益發顯出一種寂靜的氣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左首的一個少年,生像是有些兒不耐煩了,搭手在眉際向山道望一望,開口道:
    「月兒即將當空了,怎麼……」
    他話未說完,右首的少年笑著接口道:
    「捷弟莫要心焦,那些人物背著如此的大名頭,一定不會老著臉皮避而不戰的。」
    不消說,這老少三人正是梅山民、辛捷和吳凌風了。
    辛捷性子較急,耐不住左右走動,悶悶道:
    「賊子們還不快來,對了,大哥,待會咱們要好好折辱他們一番……」
    他話聲未完,臉色已是驟變。吳凌風臉色亦是一寒,敢情北風呼號處,一陣奔騰之聲隱隱傳來。
    梅山民心中一震,已知仇敵到來。
    將近十五年前,同樣的天氣,同樣的時候,也於同樣的地點,梅山民當時以七妙神君之名力搏五大宗派掌門聯手的劍陣,結果在詭計之下,險些送了命。
    如今,梅山民功力全失,但一對徒輩的功夫卻大有青出於藍之勢,強仇在眼內,仍和十五年前一樣地不屑一擊,但是,也許是由於下意識的作用,他心中卻不禁一陣狂跳。
    「哼!對這幾個毛賊何必如此緊張——」他不屑地自忖。
    他深長吸一口氣,梅花沁鼻的清香甜甜地傳人,平靜了動盪的心情。
    來人好快腳程,片刻,遠地裡看到幾條極淡的身影,晃眼間便來到近前,只見他們在谷口略略一旋,便直奔而來。
    近了,清清楚楚可以數明,來的是四個人。
    那四個人好像也似在比賽腳程似的,幾起落,便躍到跟前,梅山民和辛、吳三人立於梅樹之後,月光下,梅樹蒼蒼的婆娑巨影,把三人蔽得十分隱密。
    四人來到道前,一起停身,看來四個人的輕功身法都是差不多,不過一個瘦削老者比其他三人都要來得前一步。
    那老者站定身來,四周略一打量,嘿然道:
    「辛捷那小子看樣子還沒有到呢!……」
    後面跟著的三人似乎和這老者不大對勁,默然根本沒有理他。
    「月兒已登中天,看來辛捷是不會來的了?咱們且等他一會……」
    他話未說完,老梅後面一個聲音接口道:
    「不敢當,咱們早已恭候大駕!」
    說著從樹林後走出兩個少年。
    那瘦長老者一行四人正是當今武林四大宗派掌門人,順次是崆峒劍神厲鶚、武當赤陽道長、峨嵋苦庵上人和點蒼落英劍客謝長卿!
    厲鶚不料辛捷早已來到,怔了一怔,乾笑道:
    「好說!好說……」
    辛捷和吳凌風都已雙目發赤,尤其是吳凌風,嘶聲叫道:「廢話少說兩句,咱們這就動手——」
    他平日為人善良誠懇,就是連罵人都很少,但這一下是激動過度,一反平日從容瀟灑的態度。
    厲鶚乃是老江湖了,仇殺的事件是司空見慣,哈哈一笑答道:
    「姓吳的,咱們是一江二海之恨,就是你不找上門來,我厲某人也得找到你,你且不要急——」
    他這番話說得好不老練,身後赤陽道長也是一笑道:
    「吳施主不要心急,斷魂劍和七妙神君後代的召喚,咱們哪敢違命!嘿,苦庵上人,你說是嗎?」
    峨嵋的苦庵上人嘿嘿一笑頷首。
    他們等一對一答,任辛、吳兩人聰敏無比,也答不上話來。
    厲鶚這一行四人,果然不甚和諧,其中只有赤陽道長和苦庵上人交情不錯,其他厲鶚和他們是勾心鬥角,貌合神離,而謝長卿卻是因逼迫而至,更是和他們格格不入。
    辛捷沉吟一下,才道:
    「晚輩斗膽投下請柬,請各位大英雄到這兒來,拜賜神功,致使各位千里奔波,實令晚輩內心不安。好在各位都是一代宗師,必然不會計較於此……」
    辛捷冰雪聰明,說出這番話來,轉彎抹角的話中有話,幾聲「晚輩」令這幾個老江湖大是難堪,但是對方個個半生混跡江湖,哪會不明白?厲鶚長聲笑道:
    「好說好說,咱們這叫作舊地重遊,面對高山古梅,心曠神怡,辛小俠乃是七妙後代,到底不是俗人——」
    他說舊地重遊,乃是指十五年前五華山上擊敗七妙神君的一回事,辛捷一聽之下,不由得為之語塞。
    吳凌風卻冷冷地道:
    「姓厲的少逞口舌之利,你作惡半生,日常在江湖上以陰詐欺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閒話倒可以少說兩句。」
    他口才不甚好,但這乃是怒憤而言,厲鶚等人都感正氣凜然,不由想到自己乎日作惡江湖的情形。
    苦庵上人和謝長卿還好,劍神和赤陽卻是無惡不作,聯想之下,心頭慚愧,不覺惱羞成怒。
    厲鶚厲聲叫道:
    「姓吳的小子如此自大,咱們走著瞧——」
    說著反身便望左手的一塊廣場上縱去道:
    「過來吧,厲某人領教神君和斷魂劍的真傳——」
    他這一縱走,赤陽等人也都跟著去。
    辛捷和吳凌風更是毫無遲疑,一起跟去。
    山蔭道上所有的人都奔過去,老梅之下,孤立一個老人,正是七妙神君梅山民。
    他不願再與這一批小人對面,但是心中卻始終不能釋然。他冷如冰霜的目光從樹枝叢中注視著每一個人,仇毒的火焰,佈滿胸膛。
    當年七妙神君以冷酷出名,十數年的陶冶,並沒有完全改去。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冷酷的他,希望這四個曾經暗算他的人立刻被報償回來。
    驀然,一個憔悴失神的臉孔映入他的眼簾,他感到一些陌生,他奇怪地仔細一瞧,認出來正是謝長卿。
    他陡然一怔,立刻想當年那英俊的少年,而今日卻是如此的失神落魄,梅山民很瞭解他的心情,不覺微微一歎。
    思潮不定的起伏著,那邊六人已經叫上了陣,不消再說,四個掌門仍然用的是他們的看家本領,四人已嚴整地布成了劍陣。
    辛捷和吳凌風打個招呼,一起走入陣中。
    劍神厲鶚當陣而立,嘿然叫道:「故人有後,咱們老一輩的再不盡力,豈不叫他們恥笑?」
    說著反手一揮,「嗆啷」一聲,一道虹光沖天而起。
    同時間裡,赤陽、苦庵的長劍也都斜挑出鞘。
    他們都是浸淫在劍法上數十年的高手,單看他們拔劍的姿勢,便都有一派大宗師的風度。
    苦庵的峨嵋劍法守重於攻,只聞「叮」的一聲,濛濛青光一閃中縮,盤身一匝,跳動數下,苦庵上人已持劍在手。
    看他這個手法,便可以知道他的劍法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就是在拔劍的時候,也都是不肯放棄注意護防身體,經驗和手法,豈能說為平庸?
    四個掌門人中,只有謝長卿的劍遲遲沒有出鞘。
    厲鶚很清楚他的心情,低聲道:
    「謝世兄,請——」
    謝長卿黯然長歎,右手驀然一抬,劍技已到手中。
    辛捷和吳凌風也不再遲疑,一起持劍在手。
    辛捷冷冷地掃視每一個人,當他目光停留在厲鶚身上的時候,不由大叱道:
    「虧你身為掌門,竟然偷竊別人之物——」
    敢情厲鶚手中持的一柄長劍,正是失去的梅香劍。而那柄厲鶚原有的「倚虹神劍」,卻背負在背上。
    厲鶚自知理虧,不接這話頭,冷然道:
    「你敢發招嗎?」
    吳凌風大叱一聲,衝入劍陣。
    苦庵上人漫聲宣佛號,長劍平腰一擋,左右腳齊轉,但見劍氣濛濛之中,劍陣已然發動。
    辛捷捧著一柄平凡的鋼劍,左右一晃,配合著吳凌風的瘋狂攻勢,幫助他在身後布下一張完美的網。
    高手交戰畢竟不凡,劍氣濛濛,六人以快打快,卻始終不聞一聲劍枝兵刃的撞擊聲!
    謝長卿和苦庵在劍陣中居守的地位,而厲鶚和赤陽道人則是以攻敵為主。
    厲鶚號稱劍神,在劍術上的造諧,可想而知。
    他也明知今日之戰,吉凶莫測,但仍圖振作,配合劍陣,崆峒「三絕劍術」的殺手連連施出。
    激戰中,赤陽道士真氣灌注,長劍一領,一式「橫飛長江」,斜斜挑向辛捷小腹,而厲鶚也配合他刺向吳凌風。
    赤陽道士老奸巨猾,內力內蘊,劍風含著,攻勢猛極。辛捷不由一怔,他和吳凌風在泰山大會有過鬥劍陣的經驗,知道這四大宗派聯手的劍陣,確是精妙無比,要想衝出,非得擊倒其中之一不可。
    他知自己功力在四人任何一人之上,是以硬打硬撞,對方必要吃虧,那四大宗派的掌門人一向都顧忌這一點,故不敢和辛捷硬打硬接,也就是這個道理。
    但赤陽道士此時好似明知故犯,又好似心有成竹,竟然一反慣例,強硬的打算走中宮擊人。
    辛捷怔了一怔,冷冷一哼,長劍一圈。
    這一式乃是辛捷功力所凝聚,非同小可,嗚的一聲,吐向赤陽道士。
    哪知赤陽道士這一招乃是似實而虛,真力徒散,劍式全收,說時遲,那時快,辛捷的招式已然用老。
    這劍陣的變化到底太多,赤陽才一收招,左側的落英劍客謝長卿的長劍亂點,攻出數劍。
    本來謝長卿乃是主守,但這一變之下,劍陣方式立刻跟著大變,威力也增強不少。
    這一著變化,實是奇異複雜已極,謝長卿號稱落英劍,點蒼心法一層,長劍撤出朵朵劍花,漫天飛舞。
    辛捷百忙之中長劍一收,一式「沖天而起」,長劍挾著一團光華,左右挑動,但聞「叮」「叮」數聲,硬是接去謝長卿攻來的數劍。
    落英劍謝長卿雖然不願和辛、吳等人動手,但形勢所迫,這一動手之下,勾發他的豪性,一連數招被辛捷擋去,大喝一聲,長劍疾刺而出。
    那吳凌風見辛捷劍式稍滯,自己不敢停留,長劍忽然「劍指天庭」,左右一陣亂掃,想要逼開厲鶚。
    厲鶚已和那吳凌風對過數次劍,已知這少年的功力突飛猛進,哪敢大意?一式「三絕飛昇」,梅香劍一舉,便把吳凌風的攻勢封去。
    這一來劍陣中人影閃亂,辛捷和吳凌風展開以快打快的手法,雙劍合璧,左衝右突。
    厲鶚等人的劍陣也是越打越快,而且由內力較深的苦庵和赤陽兩人著守的招式,而謝長卿和厲鶚展開瘋狂的攻勢。
    月正中天——
    老梅樹的後面,七妙神君梅山民雙目半瞑,他不用去看那邊的一場廝殺,他根本可以猜想到雙方所施用的招式,包括一切殺手在內。
    他有信心,捷兒和風兒一定會獲勝的,因為,他們看家本領還沒有施展出來!戰場上,吳凌風的劍已使出了家傳的招式——「斷魂劍」招。只見他「五鬼投叉」,「無常問路」,絕招迭施,加上辛捷長劍有若靈蛇飛竄,忽上忽下,「虯枝劍法」的精華「冷梅拂面」、「乍驚梅面」等式,雙劍合攻之下,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四大宗派的掌門人不再能硬守得住了,不約而同被這一番猛攻,逼得退開尋丈有外!辛捷長笑一聲道:
    「玄門正宗,名門大派的劍法不過如此而已!」
    他這話兒說得太狂,四個掌門人一生甚是愛惜羽毛,對自己辛苦闖出來的名號更是愛惜無比,辛捷竟然公開侮辱,四個人都不由大大發怒。
    謝長卿不服地冷哼一聲,忖道:
    「就算你功夫好,這等狂言,倒也不應出口——」
    赤陽等人更是怒氣上升,長劍一擺,向其他三人打一個招呼。
    原來當年創立這劍陣時,是專為聯手對付高手的,是以劍陣中一切攻敵的招式,全都留下一二分保守的餘地,目的是怕全部發出去,對方功力比自己高,不易收回來。
    不過他們這劍陣中也有拚命的招式,和救命的守式。這二式是在抵不住敵人的攻勢時,而一起全力拚命進攻,大有和敵兩敗俱傷的意思。
    這兩式自有這劍陣以來,並未用過,只有那一守式「八方風雨」在泰山大會時使過一次。
    這一來辛捷狂言激怒他們,他們也都是名霸一方的人物,所謂「寧死不辱」,急怒之下,下決心用全力去和這兩個少年周旋。
    只見厲鶚梅香劍平舉,一擺而削。
    其餘三人各自長劍交舉,猛攻過來。
    這一下是四大宗派的絕招,喚作「九死一生」,但見劍光繽紛,森森劍氣中,各自流露出必死的決心。
    辛捷、吳凌風不由大吃一驚,但見四方劍幕森寒,每一個方位都有劍枝籠罩著,成為一張天羅地網。
    吳凌風疾哼一聲,斷魂劍猛然彈起,一式「五鬼斷魂」,左右上下連點連戳,瞬息之間已打出十餘劍。
    厲鶚冷冷一哼,梅香劍一轉,「砰」然已磕到吳凌風劍枝上。吳凌風吃了一驚,心想對方竟要比試內力?念頭一動,斷魂劍斜斜一指,真力貫注。
    哪裡知道敵人攻中有虛,厲鶚身隨劍走,劍光紛紛中,對方好快的行動!「砰」「砰」數響,已有兩三柄一起擊在吳凌風劍上。
    吳凌風到底經驗差了一些,誤以為對方要以內力強拼,凝神以待,就是如此一慢,對方劍陣轉動,三劍都以全力擊了上去。
    吳凌風但覺對方功力好大,手心一熱,長劍幾乎脫手而飛,急忙一凝真氣,才把持住。
    就這樣身體已後退半尺。
    辛捷見狀大驚,反手一劍削去,幫凌風把身後襲來的數劍擋去,但聞「嗤」的一聲,吳凌風的腰帶已被削去一截。
    對方劍式不停,交相而戳,吳凌風左右阻擋,形勢堪危,辛捷冷然一哼,長劍猛然一劃而下。
    勁風起處,「呼」的一聲,辛捷的長劍又急奔而去。
    但見劍虹一圈,辛捷急振劍尖,襲向每一個由身前經過的敵人。
    這一式正是「大衍神劍」的起手式「方生不息」。
    吳凌風的「鬼王把火」也是狠毒已極,快速令人咋舌,挾著一縷劍風直奔而去。
    「叮……叮!」數聲,辛捷內勁貫注,左右跳動,每個經過的敵人的長劍和他的劍枝一交,「嚓……嚓!」彈開,而吳凌風狠毒的劍式破隙而入,配合得天衣無縫。還是他們經驗老到,臨危不亂,四劍破例交相一擊,「叮」的一聲,突碰而分,救命之式「八方風雨」在千鈞一髮之際使出,才算逃出劍圈。
    瞬息間,四位掌門人又被逼得後退尋丈!
    吳凌風長劍倒揮,剷起一片泥土,長笑道:「再上來吧——」
    四大宗派的掌門人默然不語,辛捷目光如電,掃過每一個人的面孔,只見厲鶚瘦削的馬臉上,隱隱閃過一絲狠毒的神色,果然他一舉梅香劍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