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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血戰峽谷

情感微妙鐵膽使者錢卓微退一步,面上又恢復了鎮靜之色,他目光始終未離仇恕面上,冷冷道:「久聞大名,今日當真幸會得很!」
    仇恕冷笑道:「我看你卻不幸得很!」
    語聲中他大步向前邁了一步──慕容惜生身不由主,只得也跟著他的腳步向前走了一步。
    錢卓目光一轉,突地在慕容惜生面上停了下來。
    此刻竹台上的目光,十中有九,俱都早已被慕容惜生吸引,鐵膽使者錢卓目光一動,緩緩道:「這位姑娘是誰?在下眼疏的很!」
    慕容惜生冷冷接口道:「你管我是誰!」
    鐵膽使者錢卓笑道:「在下只是看到姑娘與仇公子同進同退,宛如一體,是以忍不住問上一問,姑娘如不願說……」
    慕容惜生大怒道:「誰和他宛如一體,你說話放清楚些!」
    她大怒之下,往前逼近一步。
    仇恕身不由主,也跟著她走了一步。
    他兩人的手腕,俱已被道袍與長袍所掩,眾人只看到他兩人同進同退,卻猜不到是何原因。
    錢卓目光一轉,哈哈笑道:「妙極妙極……」
    仇恕大怒道:「妙什麼?」
    他肩頭微聳,方待縱身躍去,哪知慕容惜生卻牢牢地站在地上,動也不動,彷彿生了根似的。
    仇恕身子方自離地尺餘,便只得「噗」地落了下來。
    只見慕容惜生身子半轉,舉步向台下走去。
    仇恕腳步一移,大聲道:「你要做什麼?」
    慕容惜生冷冷道:「我要走了。」
    仇恕大聲道:「我絕不走。」
    慕容惜生冷冷道:「這裡的人我都不認得,這裡的事與我毫無干涉,無論你願不願去,我卻是必定要走的了!」
    仇恕滿心氣惱,道:「你要走便走好了。」
    他穩住身形,站在地上,慕容惜生哪裡能再走一步!
    眾人見了他兩人這種微妙的情況,心裡更是驚奇。
    窮神凌龍乾咳一聲,道:「仇公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仇恕呆了一呆,不知該如何回答。
    鐵膽使者錢卓卻又大笑道:「妙極妙極……」
    慕容惜生霍然回頭,大聲道:「你當真不走?」
    仇恕面色蒼白,身子已氣得微微顫抖,大聲道:「死也不走!」
    慕容惜生恨聲道:「好!」
    突然轉目向身側的一條大漢微微一笑,招手道:「你過來。」
    那大漢見了她的笑容,只覺神魂飄蕩,有如做夢一般,一步一步走了過來,癡癡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慕容惜生輕輕笑道:「再走近一些。」
    她面上的笑容,是那樣美麗輝煌,不但這大漢看得癡癡迷迷,就連別的人也看得目搖神奪。
    只見那大漢癡癡地走到慕容惜生身子前面,咕地嚥下一大口唾沫,伸手一抹嘴巴,癡癡笑著道:「姑娘──」
    慕容惜生突地面色一沉,笑容頓斂,左腕有如毒蛇般伸了出去,閃電般地奪下了那大漢腕間的長刀。
    那大漢頭腦還未恢復清醒,大驚道:「姑娘這是做什麼?」
    語聲未了,慕容惜生已飛起一足,將他踢到一丈開外,反手一刀,向自己右腕上砍了下去!真情畢露眾人俱都大驚,仇恕更是面容失色,回身托住了慕容惜生持刀的手腕,五指一緊,長刀落地。
    慕容惜生跺足道:「你放不放手?」
    仇恕顫聲道:「你砍去我的手好了,何必作賤自己?」
    慕容惜生跺足道:「我偏要作賤自己,我死了也和你無關。」
    語聲未了,目中又流下淚來。
    台上台下的丐幫群豪,越看越覺驚奇,就連老於江湖的窮神凌龍,也看不出這其中複雜微妙的關係。
    鐵膽使者錢卓心念數轉,又自悄悄後退了幾步,曲指一招,立刻有三條大漢走了過來。
    錢卓悄悄一指仇恕,輕聲道:「出手。」
    那三條大漢立刻探手人懷,顯然是要取暗器出手。
    此刻人人俱在望著仇恕與慕容惜生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只見慕容惜生淚如泉湧,彷彿傷心已極。
    仇恕木然立在地上,望著慕容惜生的眼淚,緩緩歎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說呀……」
    慕容惜生垂首流淚道:「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仇恕跺一跺足,霍然抄起地上的長刀,反手一刀,向自己左腕上砍丁下去,心中暗歎一聲:「罷了!」
    哪知他刀未落下,卻已被慕容惜生托住了手腕。
    她滿面淚痕,跺足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你要砍就砍我的好了。」
    仇恕顫聲道:「我何嘗折磨你,是你……」
    慕容惜生道:「我不好,你殺了我好了。」
    窮神凌龍冷眼旁觀,已看出他兩人之間,必定情感極深,只因為有了誤會,是以此刻大家便在鬧鬧情緒。
    他暗中好笑,索性袖手不管。
    哪知就在這剎那之間,突見數十道烏光,破空而來,直擊仇恕,來勢迅急,但風聲卻甚是輕微。
    仇恕滿心情感上的煩惱,竟然毫未知覺。
    窮神凌龍大驚之下,要待出手援救,也已來不及了。
    這時的危急之情,當真是間不容髮,突見慕容惜生縱身一躍,撲到仇恕身上,嬌呼道:「伏下去!」
    兩人身子一倒,數十道烏光,便自他兩人頭頂呼嘯飛過。
    窮神凌龍怒喝道:「無恥,匹夫!」
    轉身一拳,直擊錢卓。
    錢卓身形一閃,他身後便有三條大漢,持刀撲上,三柄長刀,帶著霍霍風聲,直劈凌龍上、中、下三路。
    窮神凌龍冷笑一聲,拳打足踢,擋退了三柄長刀。
    只聽台下丐幫群豪中,有人大喝道:「幫主俱已動手,我們還站在這作甚?」
    語聲未了,人群中已有一道銀光飛出,勢如閃電,直擊在台上一條斷指大漢的胸膛之上。
    那大漢狂吼一聲,翻身跌倒,鮮血如泉濺出。
    四濺的鮮血,激發了這些大漢心中的剽悍之氣。
    只聽一陣騷動與怒吼,丐幫群豪,已有十數人縱身躍上竹台,斷指大漢,也有十數人躍下竹台。
    一時之間,兩幫人立刻成了混戰之局。
    窮神凌龍本不願在此時此刻發生集體流血的慘劇,但此刻眾人俱是熱血澎湃,他也變得無能為力。
    混戰中,仇恕與慕容惜生已齊地站了起來。
    兩人目光相對,仇恕訥訥道:「謝謝……」
    慕容惜生秋波轉動,輕輕道:「謝什麼?」
    兩人間所有的矛盾與芥蒂,似乎都已在這短短兩句話中,獲得了諒解與安慰,兩人目光相對,竟忘了身在何地。血濺竹台突見刀光一閃!
    兩柄長刀,自仇恕身後直劈而來。
    仇恕頭也不回,目光仍然直視著慕容惜生,反手揮出一掌,只聽「噹」的兩響,兩柄長刀,俱都落到地上。
    那兩條大漢呆了一呆,實未看出仇恕這一招是自何部位發出的,只覺腕間一麻,長刀便已脫手。
    兩人方自駭得心驚膽顫,突聽一聲大喝:「下來!」
    兩條長索,自台下飛上,長索頂端的活結,便套在兩人脖子上,長索一緊,兩人悶吼一聲,跌落台下。
    另一個丐幫豪士大笑道:「幹得好!」亦自從手中飛出一條長索,嗖地向鐵膽使者套去。
    這長索套人,本是丐幫群豪的絕技,三丈之內,套取人物牛羊,可說是百發百中,萬無一失。
    眼見活結已將套中錢卓,突聽錢卓厲叱一聲:「上來!」
    反手抄住了活結,隨手一震,那丐幫豪士竟被他震得飛起八尺,噗地跌在台上,錢卓嗖地竄去,一掌劈下,便再也不看第二眼,擰身發掌,恰巧將自他身後撲來的一個丐幫豪土震落台下。
    此刻這峽谷盆地之中,已瀰漫著一片叱吒聲、慘呼聲、驚惶聲以及兵刃相交,盆盞碎裂聲……
    赤紅的鮮血,濺滿在青色的竹台與褐色的泥土上。
    窮神凌龍突地長嘯一聲,凌空而起,撇下了與他動手的大漢,直撲鐵膽使者錢卓。
    他凌空飛掌,掌勢更見驚人!
    鐵膽使者錢卓腳步一錯,橫掠三尺,只見一柄長刀斜斜砍來,他仰身飛起一足,踢落了長刀──
    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仇恕已冷冷掠到他面前。
    凌龍亦已輕輕飄落,一左一右將錢卓夾在中間。
    鐵膽使者錢卓大笑道:「你們要想以三敵一,也只管動手便是。」
    窮神凌龍大怒道:「你配?」
    方待擊出一掌,卻見仇恕搖手道:「凌幫主且慢。」
    窮神凌龍目光一掃,只見台上已滿是鮮血與屍身,心中但覺驚怒交集,厲聲喝道:「還和他多什麼話,先宰了他再說!」
    仇恕沉聲道:「他一條性命能值幾何,又何苦教丐幫的弟兄,白白賠上許多條無辜的性命,凌幫主說是麼?」
    窮神凌龍呆了一呆,只見仇恕轉首向錢卓道:「你若想留下一命,便快叫他們住手。」
    鐵膽使者仰天笑道:「我為何要叫他們住手?看看別人流血,豈非人生一樂?」
    仇恕忍住怒氣,沉聲道:「你自己的性命難道也不要了?」
    鐵膽使者微微動容:「我若下令住手,你能否保證我等安全撤退?」
    慕容惜生搶著道:「他不保證,我也保證!」
    她實在不願見到這流血的慘劇再繼續下去,那一聲聲淒厲的慘呼聲,已使得她芳心寸碎。
    錢卓目光四轉,緩緩道:「此刻雙方傷殘已重,人人都已凶性大發,我即使下令住手,他們也未必能聽從我的話了。」
    慕容惜生身子一顫,道:「如此說來,該怎麼辦呢?」
    鐵膽使者錢卓面色深沉,一字字沉聲道:「死光為止!」
    窮神凌龍、仇恕心頭亦白一震,轉自望去,只見台上台下,混戰更劇,人人彷彿變成了亡命之徒。
    人人目光中,都閃動著一種野獸般的光芒,只因那慘呼與鮮血,已激發了人們心底潛伏的獸性。
    跟隨錢卓同來的斷指大漢,本都是刀頭舔血、亡命江湖的朋友,他們人數雖少,但應付這種流血混戰之局,卻顯然要比丐幫群豪熟悉得多,是以他們雖然人數懸殊,卻仍然可以一拼。
    而丐幫群豪因為人數太多,情勢反而更為混亂。
    他們平日大多甚為安分,此刻野性一發,便不可收拾,前仆後繼,勇往直前,早已不顧生死。
    窮神凌龍眼見著自己門下弟子,死傷纍纍,心中不禁又是痛惜,又是憐憫,沉聲道:「你我一齊喝令住手如何?」欲罷不能鐵膽使者錢卓道:「你若要試上一試,我也未嘗不可。」
    窮神凌龍大喝一聲,道:「丐幫弟子住手!丐幫弟子住手!」
    鐵膽使者錢卓亦朗聲喝道:「弟兄們一齊住手!」
    他揣量今日之局勢,知道只有兩下休戰,自己才能全身而退,否則只有和斷指大漢們一齊戰死在這裡。
    是以他心中盼望兩下住手之心,實在比凌龍等人還要急切,只是他為人深沉,絕不現於顏色。
    嘹亮的喝聲中──
    只見兩邊的弟子,果然都已漸漸放緩了手腳。
    窮神凌龍再次大喝一聲:「丐幫弟子住手!」
    丐幫群豪,後面的已不再撲上,前面的也閃到一邊。
    斷指大漢獲得了喘息的機會,自也不再追擊。
    慕容惜生輕歎道:「再不住手,我真要……」
    語聲未了,突聽丐幫群豪中有人慘呼道:「弟兄們已死了這麼多,我們活著的人,若不替他復仇雪恨,對得起他們,對得起良心麼?」
    另一人接口呼道:「殺呀,殺光了他們,為死去的弟兄復仇!」
    慘厲的呼聲,使得眾人心情又大為激動。
    窮神凌龍眼見情勢不對,厲叱道:「什麼人亂叫?」
    叱聲中只見兩條人影自丐幫群豪中飛身而起,撲向斷指大漢,掌中兩柄長刀一閃,又是一條人命。
    斷指大漢怒罵道:「不守信的匹夫,咱們拼了!」
    齊地厲喝一聲,撲了上去。
    一個丐幫弟子稍一遲疑,便被對方一刀砍在腰腹上,發出一聲震耳的慘聲,他雙手仰天舉起,嘶聲喝道:「弟兄們,復仇……」
    噗地翻身跌倒,斷指大漢呼嘯著自他身上踏過。
    丐幫弟子的殺機立刻又被激發,混戰又起。
    鐵膽使者錢卓變色道:「丐幫首先違約,怪不得我了!」
    窮神凌龍更是面色大變,沉聲道:「違命之人,定當重辦!」
    突聽仇恕冷笑一聲,道:「違約的不是丐幫弟子。」
    鐵膽使者錢卓道:「不是丐幫弟子,難道還是我們?」
    仇恕冷冷道:「也非你的弟兄。」
    窮神凌龍道:「是什麼人?」
    仇恕伸手一指,道:「你看那三個面色有如鍋底,身手最是矯健,身穿著一件黃麻破衣的乞丐,留意他們的動作。」
    眾人一齊定睛望去,只見混亂的人群中,果然有三個那般模樣的人,身手靈便,武功彷彿甚高。
    窮神凌龍沉聲道:「不錯……」
    心念一動,突地想起方才偷偷送來那張紙條的人,便是這三人其中之人,心中不禁更是疑雲大起。
    只見那三人在人群中竄進竄出,其中一人突地偷偷劈出一刀,將一個丐幫弟子當場砍死。
    然後,他便又厲吼一聲,向斷指大漢撲了過去。
    混亂的兩幫弟子,早已眼睛發紅,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但台上的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窮神凌龍厲聲道:「這是什麼人?」
    仇恕冷冷道:「這是什麼人?凌幫主難道還不知道,他必定是丐幫的仇家,與『靈蛇』毛臬也不對頭,是以暗中潛伏,挑撥你兩派流血苦鬥,無論誰勝誰敗,他都高興得很,若是兩敗俱傷,就更合他心意,是以他不願你兩幫住手。」
    窮神凌龍悄然道:「是了,好毒辣的賊子……」
    鐵膽使者錢卓皺眉道:「與我兩幫都有仇的人,武林中實在太少,我們要看看,這三人究竟是什麼東西變的!」
    語聲未了,他已縱身掠起,向那三個神秘的麻衣乞丐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