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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豹突山莊

「且慢!」雷大叔急聲喝止。
    人影一晃,洞口之處鬼魅似的出現了一條人影。
    展白目光觸及那條鬼魅似的人影,心中不由一愕!
    原來這鬼魅似的人形,纖腰一束,體態如柳,頭上髮髻高挽,一襲柔軟的黑綢衣衫隨風微揚,臉上蒙著一方黑紗,雙手膚白如玉,正是凌風公子房中出現過的神秘黑衣女郎!
    雷大叔見這神秘的黑衣女郎,在此地出現,臉上現出一絲不悅之色,皺了皺眉,問道:「什麼事?」
    覆面黑紗之中,黑衣少女如水秋波,向展白飛快地一瞥,嘴中卻冰冷地說道:「弟弟和妹妹打起來了。」
    「你怎麼不管?」雷大叔似乎頗為關心。
    「我管不了!」黑衣少女仍然是冰冷的語調。
    「哼!」雷大叔像是不信,沉哼了一聲,又問道:「你母親呢?」
    「他更不聽母親的話!」
    「你父親,還有別的人!」黑衣少女一貫冰冷語調,似乎已惹起雷大叔的不快,語氣中有點不耐煩地說:「難道你家的事,非要找我不行嗎?」
    「別人管不了!」
    展白在一邊也感到奇怪,看雷大叔的情形,分明又驚又急,但黑衣少女語調卻始終是冰冷冷地,好似漠不相關的神態,何況她說的是她自己的同胞兄妹之間的事呢!
    展白關切的只是婉兒,那天真未鑿的少女,是不是為自己跟她倨傲無情的哥哥打起來了?
    「我去看看」雷大叔愣了一下,顯然是關心婉兒。又轉頭對展白說:「你在此地等我!」
    說罷又示意展白,把《鎖骨銷魂天佛秘笈》收起來。身形一晃,頎長的身形,就在黑衣少女站在洞口空隙之處,如一縷輕煙般地飛了出去!
    在雷大叔馳去之後,黑衣少女並沒有隨著走開,卻一偏身向洞內跨了一步,斜身倚在石壁上,一雙如水的美目緊緊地盯住展白。
    這時,洞外明亮的光線,斜射在黑衣少女的臉上。雖然她的櫻口與瑤鼻被黑紗掩住了,但黑紗上面所露出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被斜射的光線一照,越發顯得眉目如畫,美麗得令人眩目!神奪!
    「姑娘,請裡邊坐……」展白被黑衣少女美目倩兮地盯著一瞧,目炫神搖,想說句客氣話,以掩窘態。誰知話一出口,才想到在這荒山野洞裡,自己是一個孤男,怎好請人家一個黃花少女到洞裡邊來坐?想到這裡,神情更顯得尷尬了,不由得用手抓抓鼻子,又摸摸耳朵,偏偏他手中又拿著那本《鎖骨銷魂天佛秘笈》,沒個放處。
    「你手中拿的是什麼?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黑衣少女目光投在色彩繽紛的「天佛卷」上。展白才猛然憬悟《鎖骨銷魂天佛秘笈》中,春色無邊的畫面,是萬萬不能給一個少女看的,不由急得忙向懷裡揣,一邊急得結結巴巴地說:「沒有……沒有什麼!」
    「藏什麼?」黑衣少女黑漆漆的瞳仁一拋,給了展白一個白眼,帶著鄙視的口吻說道:「我只是看看,又不要你的,小氣鬼!」
    「這……這……姑娘不能看……」
    展白生具傲骨,十數年的飄零身世,受盡了冷落與白眼,最怕受人鄙視,而黑衣少女這幾句話,卻正刺傷了他的痛處,如若是別事,他拚命也不惜的。可是,這《鎖骨銷魂天佛秘笈》,他是說什麼也沒有膽量拿給黑衣少女看的。
    「哼!」黑衣少女皺起瑤鼻哼了一聲,語氣更是冷冷,「我從來沒有求過人,沒想到第一次求人就碰了釘子。我救過你一命,憑這一點,你也非要給我看看不可!」
    黑衣少女說至此處,蓮步輕移,裊裊娜娜地向展白走來,而且白如凝脂的玉手一伸,冷冷地說道:「拿來!」
    展白嗅到一股似蘭似麝的馨香,隨著黑衣少女一抬手之間,衝進鼻端,又見她如水的秋波緊緊盯著自己,一邊意亂情迷,一邊止不住連連後退,嘴裡說道:「姑娘……實在不能看……」
    黑衣少女見展白真不給她面子,腳尖一點勁,身形比電還疾,欺近展白,同時,左手並二指,直點展白雙目,右手卻用「葉底偷桃」招式,直搶展白手中拿的「天佛卷」。
    黑衣少女突然出招,身法與招式,都是奇快無比,展白無備,驀感眼前一花,勁風襲體,黑衣少女已攻至眼前。展白無暇思索,完全是本能的反應,右手以「天佛卷」猛敲黑衣少女腕部「關元」,左掌下劈,巧破「葉底偷桃」妙招。
    黑衣少女家學淵源,即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亦少有敵手,若是展白未進洞內之前,就這一招,展白也萬難躲閃!
    但展白習得《鎖骨銷魂天佛秘笈》上所載,無上的佛家內功吐納導引之法,雖是在暗中摸索,乏人指導,而且時日甚短,但也今非昔比,就在毫無招式章法可言之下,出手也妙到毫巔,攻敵之必救,逼得黑衣少女非要撤招自保不可!
    不過,黑衣少女武功比展白實在高出甚多,而且展白內功雖已飛快地增加,卻不自知,並不能靈活運用,也就不能發揮威力。在他逼開黑衣少女的雙手之後,微一怔神,黑衣少女左手一翻,「唰!」的一聲,已把展白拿在右手之中的「天佛卷」,給奪了過去!
    展白手心一滑,「天佛卷」已出手,黑衣少女卻已縱身掠至洞口之處。
    「我看到底是什麼書?這樣寶貴!看都捨不得給人看……」
    黑衣少女手拿「天佛卷」,一邊說,一邊輕移蓮步向洞外走去,同時以白玉般纖纖手指開始翻閱……
    「姑娘!看不得!」展白心中大急,一邊叫,一邊由洞內追了出來!
    「啐」黑衣少女已把「天佛卷」翻開只看了一眼,便不由粉面通紅,低啐了一口。說道:「這樣的壞書!還給你!」
    「嘩!」黑衣少女返身快,展白衝出來也快,二人撞了個滿懷,不由同時驚呼出聲「哎呀!」
    黑衣少女被展白撞進懷內,胸前一麻,週身酥了半邊,這是她一生中從未經過的事。以一個黃花處女,被一個男子撞在懷內,雖然不太痛,卻是又驚又羞,不禁使她心頭小鹿般突突亂跳,立時之間,滿臉紅霞,呆呆地一言不發……
    展白懵著頭撞在黑衣少女懷內,只覺著暖玉溫香撞了滿懷,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滋味,使得他心蕩神搖,急退三步,抬頭一見黑衣少女滿臉紅霞,秋水般的雙目明媚欲流,似嗔似怒地望著自己……
    「啊!對不起!」展白到底是個心無邪念的大孩子,一見撞了人家,趕快賠禮,向黑衣少女深施了一揖。同時,又彎腰把掉在地上的《鎖骨銷魂天佛秘笈》拾了起來。忽聽一聲陰森的冷笑起自身側!
    這聲冷笑極冷,恍如令人有寒天裡掉進冰窖的感覺,聽得展白心中一懍,當即轉臉望去。
    待展白一看清眼前的態勢,心中更加吃驚,原來不知何時,竟在洞外不遠的草地上,站了十數人之多,他竟不知這些人是何時來的!
    為首一人,穿一襲淡藍色絲袍,長身玉立,神情瀟灑已極,面目也極為英俊,只是嘴角下撇,滿臉寒霜,雖在驕陽照耀之下,仍使人有冷森森的感覺。
    展白一看來人,正是在病中要把自己丟出室外,倨傲無情的凌風公子,慕容承業!
    凌風公子身後,有八名勁裝佩刀大漢,一個個雙眼精光暴射,狠狠地瞪住展白。
    展白見這八名勁裝佩刀大漢,其中倒有三四名眼熟。跟隨中年貴婦,曾在林中傷了自己兩刀的陳清、陳平也在其內,其餘覺得眼熟的,可能是在凌風公子房中見到過,但想不出他們的名字。
    在凌風公子右首,站定一個眇目道人,灰布道袍,削腮尖喙,面目如鳥,兩隻盲眼亂翻,只有眼白沒有瞳仁恍如兩枚白果,看來陰森可怖。挨著眇目道人站定一個中年儒生,巾帶飄揚,一臉狂傲之態。
    凌風公子左首,也站定二人,一個臉色青白,頂上無毛的斷臂老者。一個一身華服,儼如豪貴的富紳。
    這四個人站在一起,雖然顯得不倫不類,但一個個太陽雙穴高高鼓起,除了那眇目道人之外,每個人雙目開閹之間,俱都是精光四射,如利刃般光灼刺人。可想而知都是武功高強之奇人異士。
    展白一見凌風公子,率領多人前來,一時不知其意,瞧瞧這一個,又望望那一個,口中卻未發一言。
    「哼!」黑衣少女低哼了一聲,冷然說道:「欺侮了妹妹,又找姐姐來啦!」
    凌風公子輕輕一皺眉,不理會黑衣少女,卻以倨傲無比的冰冷聲調,對展白說道:「想是你的病好了吧?」
    「托福,在下的病痊癒了。」展白不知凌風公子,為何關心起他的病來了?只有據實以答。
    「你還有什麼後事,需要交代嗎?」凌風公子說此話時,嘴角竟浮起一絲笑容。不過,這笑容卻冷得使人心頭發顫。
    「……」展白不知所云,一時未答出話來。
    「你是裝傻,還是害怕?」凌風公子嘴角下撇,緊盯著展白問道:「你不記得在我房中說的話了嗎!」
    「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凌風公子咄咄逼人,激起了展白的怒火,不由傲然答道:「在下從來沒有怕過什麼,更不知公於是指何而說?」
    「哈哈哈!……」展白此話一出口,凌風公子尚未答言,站在一旁的狂傲書生,突然發出一聲高亢入雲的狂笑,笑聲嗡然震耳,顯然這中年狂生內功高深難測。
    「胎毛未干的小子,竟敢對公子如此說話?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中年狂生說罷,厲目一睜,奇光如電,袍袖一甩,往前走了兩步,看樣子就要上前動手。
    展白被中年狂生如利刃的眼光一瞪,心裡不禁一寒。但他是個寧折不屈的個性,雖明知不敵,依然毫不畏縮地站在那裡,並暗中運功戒備,準備隨時一拼。
    誰知中年狂生尚未出手,凌風公子身後的八名勁裝佩刀大漢之中,卻竄出二人,向著凌風公子一拱手,躬身說道:「公子爺,小的去把此人擒來!」
    展白一看,竄出的兩名勁裝大漢,正是在樹林中傷了自己兩刀的陳清、陳平,不由心中更氣,暗道:「真是時衰被狗欺了,連兩個奴才都這般瞧不起自己……」
    凌風公子低頭瞧了二人一眼,冷傲地說道:「要活的不要死的!」
    就這一句話,更把展白氣得熱血沸騰……
    「喳!」陳清、陳平雙雙應了一聲,又對中年狂生一抱拳,說道:「想這麼一個無名小卒,何需二爺出手,看小的去把他擒來!」
    「哈哈哈!」中年狂生又是一陣狂笑,說道:「去一個就夠了,用不著兩個齊上!」
    展白一聽,這個氣就更大了,暗想:「眼前之人,一個個都是這般小瞧自己,自己縱然不敵,也要拼掉他一個兩個……」
    陳清、陳平,聽中年狂生這一說,倒真不好意思二人同時出手了。陳清「嗆啷!」一聲,抽出肋下佩刀,說道:「那麼,由我來!」
    陳清鬼頭刀出鞘,一個虎步躍至展白面前,用刀尖一指展白鼻樑,喝道:「小子,亮兵器吧!」
    展白見陳清對凌風公子與中年狂生那份奴才像,對著自己卻如此耀武揚威,又想到自己在病中被他們三人圍攻,連砍了自己兩刀的仇恨,不由怒火高燒,嘿嘿說道:「跟你這奴才動手,用不著拿兵器,小爺空手奉陪好了!」
    其實,展白的家傳至寶「無情碧劍」,已在安樂公子手中遺失,此時想用兵器也沒有。不過,他見陳清的狂勁,實在忍不下這口氣,竟用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辦法,給他來了個更狂,更驕傲!
    展白此話一出口,凌風公子,中年狂生不必說,凡是隨著凌風公子一起來的人,莫不驟然色變,陳清臉上更是掛不住,大吼一聲叫道:「好狂的小子!看刀!」
    陳清那天在松林內,曾領教過展白拳掌上的功夫,那天是三打一,還沒討了好去,如今一對一,在拳掌上自己決不是眼前少年的對手。因此,展白雖用話挖苦他,他仍不敢徒手與展白相搏。一聲暴喝之後,手中鬼頭刀一緊,就要上前動手,心想:好歹搠他一刀兩刀的,也得在人前出出這口窩囊氣……
    「住手!」
    誰知陳清鬼頭刀尚未亮招,黑衣少女卻突然嬌叱道:「陳清,你要不要臉?拿兵器和人家徒手打!」
    陳清聞聲,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手拿鬼頭刀,上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之間呆子……
    「這裡事不要你管!」凌風公子皺眉說道:「你與陌生男人單獨相處,我不說你,也就夠了,還在一邊多嘴,難道不知羞嗎?」
    黑衣少女氣得週身發抖,那麼冷傲鎮靜的人,竟氣得語不成聲,以白玉般的纖指,指著凌風公子,「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清!動手!」凌風公子卻不管這些,冷冷喝令陳清動手。
    陳清正在進退維谷的當兒,凌風公子一聲令下,如奉綸音,提起亮光光的鬼頭刀,摟頭蓋頂向著展白砍下!
    展白早已蓄氣待敵,見陳清一刀砍來微一偏頭,讓過刀鋒,「力劈華山」,當胸一掌向陳清打去!
    「砰!」的一聲大震,展白這全力劈出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陳清前胸之上!
    陳清「吭!」的一聲,前胸如受萬斤重錘,一副高大身軀,直被展白一掌震飛三丈開外!
    眾人驀然驚顧,陳清已口噴狂血,摔在地上死去,「噹啷!」連響,一柄明晃晃的鬼頭刀也拋出老遠……
    也就是在眾人微一驚愕之間,耳邊又傳來「砰!訇!」一陣連響!
    原來是陳平見乃兄慘死在展白掌下,悲憤填膺,猛然向展白後心搠了一刀,展白聽到身後金刃劈風,知道有人暗襲,他自知在這樣多武林高手環伺之下,萬難討了好去,早立下拚命之心,因為他滿腹悲酸,再也受不住別人的侮辱了,尤其是當著黑衣少女的面,他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心理,只知道「威武不屈」,誰來跟誰拼。因此,在聽到腦後金刃劈風之聲,他不閃不躲,直待陳平手中鬼頭刀的刀尖,眼看要刺進他的後心之際,他才猛然一旋身,並借旋身之勢,右掌一式「倒打金鐘」,正好打在陳平耳門上,陳平連吭聲都未吭聲,翻身栽倒,立即七竅流血地死去!
    再說陳清、陳平雖然僅是慕容府上的兩名衛士,但武功卻都不弱,就算武林中第一流高手,要想三招兩式把他們兄弟打敗,也不是易事。如今,展白只一出手,便把二人打死,眼前之人縱然個個武功高強,眼高於頂,見了這。完全出乎意外的結局,也莫不臉現驚容!
    一個個鼓著雙眼瞪著展白,心中暗忖:「想不到這不起眼的少年,倒真有點門道!」
    不要說眾人奇怪,就連展白自己心中,也在驚異不止。暗想:「前些天在松林中他二人截殺自己時,自己還不是他二人的對手,如今,怎麼二人如此不濟事,只一掌便要了他們的命呢?」豈不知《鎖骨銷魂天佛秘笈》,乃天下第一奇書,內載武學均是不傳之秘,展白雖僅習數十天,內力已經大增。何況他還運足了全力,陳清、陳平焉能承受得住!
    在展白暗暗自忖的當兒,凌風公子見展白連斃自己兩名手下,面上勃然色變……
    「哈哈哈……」但凌風公子尚未出面,那中年狂生卻仰天發出一聲狂笑,笑聲高亢入雲,嗡然震耳,直到他笑罷收聲,餘音仍久久不絕,可見中年狂生內功火候,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小子!」中年狂生笑罷一瞪眼,向展白喝道:「你在公子面前,連斃慕容府上兩名家丁,你小子夠狂!有膽量!」
    「不管是誰,」展白不知自己出手輕重,連劈二人,心中不無愧疚之念。但他又受不住這些人的當眾侮辱,更知仇恨已結成,化解無望。左右前後,反正是個不解之局,不由豁出去了,見中年狂生一喝問,立刻昂然答道:「找到在下頭上,在下也捨命相陪!」
    「狂妄小子!」中年狂生雙目神光暴射,沉喝道:「你認識我是誰嗎?」
    「恕在下眼拙,」展白答道:「不知閣下是誰!」
    「天涯狂生!」中年狂生暴吼道:「知道嗎?天涯狂生趙九州就是我,我就是天涯狂生趙九州!三招!只要三招便制你死命!」
    「如果三招之後,在下不死呢?」展白反正豁出去了,明知不敵,嘴邊也不肯示弱。因為比他的武功高出太多,「天涯狂生」之名,他是聽得太多了,那差不多是個傳奇性的人物,武林中婦孺皆知,而且都津津樂道。天涯狂生出身在長白門下,三年藝成,便戰敗了長白門所有高手,連他授業的恩師也敗在他的手下。他覺得長白門人再沒有人可以教他,也沒有什麼可學的了,便獨自下山,在江湖上揚言,誰能勝他,他便拜誰為師。因他天資奇高,無論任何門派武功,只要他看到,他便能過目不忘,而且能舉一反三,立刻悟出制勝該門武功之道來。因此,三五年下來,找他較量的武林高手,固然不在少數,但沒有一個人能是他的對手。後來他單人獨騎上嵩山少室峰,獨闖少林寺天下聞名的「羅漢陣」,又獨自一人跑上武當山,單人力戰武當派武功最高的「武當三子」,仍能全身而退,「天涯狂生」之名,已轟動了整個武林!
    後來不知為什麼,江湖上不見了「天涯狂生」的蹤跡。沒想到事過十數年,如今「天涯狂生」又在此地出現,而且,看樣子他也被慕容府「豹突山莊」收羅了下來,以「天涯狂生」之狂,從未服過人,對凌風公子卻似執禮甚恭,這更是一個使人想不透的謎……
    「你能三招不死,」天涯狂生趙九州袍袖一拂,說道:「天涯狂生的名號送給你了。小子,你就準備受死吧!」
    「早就準備好了!」展白被天涯狂生的狂傲,把他潛存在的狂勁激起來了,橫眉凝氣地答道。
    「接著,第一招!」
    最後的「招」字,尚未落地,天涯狂生身形電射而起,半空中左臂橫屈,以「腕」「肘」撞點展白前胸「三陽」「分水」重穴,右掌卻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圓弧,攪起一股漩渦形的勁風,直向展白面門罩來!
    展白大吃一驚,這怪異譎詭的招式,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因為展白不認得對方招式門道,不敢冒然出手接招,只有用「跨馬金山」步法,向一旁閃去!
    說也真巧,展白向側方回身跨步,一腳踩在一顆滾圓的卵石上,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不由「哎!」的一聲,往斜刺裡栽倒下去……
    「第二招!」
    就在展白腳下踩滑,身形向下栽倒的剎那,天涯狂生已招隨聲出,施出第二招!
    天涯狂生的第二招,施出的更見奇詭,他身形平飛疾射之中,展臂拗腿,飄逸的身材,宛如一隻點水的蜻蜓,足尖微一點地,連看也沒有看,借身形電旋之勢,反臂劈出一掌!
    掌刃劈風,帶起一股破空的銳嘯,「嚓!」的一聲,五尺開外一棵碗口粗的小松樹,掌緣過處,竟如刀斬一般整齊,被天涯狂生一掌砍折!
    「噗!」被天涯狂生攔腰斬斷的小松,上半截樹身飛落在數尺開外,不歪不斜,直直地插進土中,並未傾倒,宛然栽在地上一般!
    天涯狂生的掌力,實在驚人!
    但未傷到展白,因為展白此時已栽倒地上,恰好躲過天涯狂生這比刀劍還厲害的一掌!
    說起來是幸運,展白如果不是滑跌,勢難躲過天涯狂生這勢比飄風還疾的一掌!
    天涯狂生並不是大言欺人,這詭奇快捷無比的兩招,不要說展白,就是當今武林第一流的頂尖高手,也萬難躲過!
    五尺外的一棵小松,尚被砍斷,如果是血肉之軀,挨上這利逾鋒刃的一掌,那還不像小松一樣,立被攔腰斬為兩截才怪呢!
    可以說展白完全是僥倖,恰巧腳下踩滑,身形踣跌在地上,才躲過了這一掌之厄。因為天涯狂生出招拿捏巧妙,在出第一招時,已算準了展白要往何處躲避,是以第二招連看都未看便施展出來了,如果不是展白滑跌,無論如何是躲不過這一掌的!
    天涯狂生第二招沒有打到展白,似乎大出意外,微微一愕之間,見展白已踣跌在地,他並不知道展白是無心中滑跌的,還以為展白是用什麼「特殊身法」,躲過他的兩大殺招。但再一看展白跌倒的情形,並不是身法招式中的以「膝」「肘」觸地,而是平平實實的跌倒,不由莞爾一笑,喝道:「小子!爬起來吧!」
    說罷隨手一掌,向跌在地上的展白揮去。
    展白失足摔倒,正待爬起,忽覺勁風撲面,以為天涯狂生的第三招又來了,慌忙中出一式「懶驢打滾」,直滾出八尺以外,才騰身而起。
    「哈哈哈……」天涯狂生一陣狂笑,說道:「小子!不用窮緊張,我第三招還沒有出手呢?」
    天涯狂生說罷,兩眼直視著展白,緩步走近……
    這樣談笑從容之間去殺人,比狂嘯怒吼,揮刀舞杖的情勢,更加使人陰寒恐怖。
    「哼!趙叔叔!」黑衣少女卻忽在一邊叫道:「你還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說出口來的話,算不算數?」
    「趙叔叔向來一言九鼎,一諾千金,沒有說過的話不算數的,若不然我也不會在你們慕容府中,一住就十年。紅姑娘!你說對不對?」
    天涯狂生一邊對黑衣少女講話,一邊仍然步步逼近展白。
    「那麼,」黑衣少女說道:「趙叔叔說過在三招之內,致人於死,如今三招已完,為什麼還要找人家?」
    黑衣少女風娟致然,覆面黑紗上方露出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活轉動,望望天涯狂生,又望望展白。
    展白見天涯狂生步步逼近自己,雖然天涯狂生是談笑從容,但展白心頭卻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有面對不可抗拒之強敵,生命危在旦夕的恐怖感覺!
    不過,展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雖然天涯狂生談笑間殺氣逼人,仍然穩站當場,雙目注定天涯狂生,暗中蓄力待敵!
    天涯狂生步步逼近展白,聽到黑衣少女說他已施出三招,不由停步,雙眼奇光閃閃轉向黑衣少女,沉聲問道:「明明是兩招,眾人有目共睹,紅姑娘為什麼說是三招?」
    「第一招『攔江截斗』。」黑農少女不緊不慢地說道:「第二招『橫江斷流』,趙叔叔,侄女說的對不對?」
    天涯狂生點了點頭,說道:「對!那麼第三招?」
    天涯狂生心中雖然暗暗驚佩黑衣少女的絕世才華,連自己獨創的「追風奇形掌」中招式也能認得出來,但自己明明只施出兩招,並未施出第三招。暗想:你鬼丫頭再精明,也無法指出我施出三招的明證來。因此,有恃無恐地等待著黑衣少女的回答。
    「第三招,」黑衣少女大眼珠一轉,說道:「在那少年撲地躲避之際,趙叔叔已經施展過了!」
    「哼!」天涯狂生冷哼一聲,說道:「為叔向來不打倒地之人,那隨手一揮,是令他起來,算是什麼招式?」
    「浪擊流沙!」黑衣少女說道:「分明是一大殺招,如果不是那少年躲得快,恐怕此時早已沒命了!」
    黑衣少女此言一出,天涯狂生竟當場被怔住!
    原來天涯狂生「追風奇形掌」中,還是真有「浪擊流沙」這麼一招,那隨手一揮也真似那招式的樣式,不過卻沒有用心施展那種奧妙變化及巨大威力罷了。天涯狂生無心出招,如果是有心,倒在地下的展白也萬難躲過。此時,天涯狂生經黑衣少女點破,本可不認賬,繼續對展白施出第三招,以致展白死命,可是天涯狂生乃是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又加上他狂傲的性格,豈肯那麼做!因此,天涯狂生怔了一怔,搖了搖頭,黯然說道:「趙叔叔今天算栽了,不過,話得說到頭裡。紅姑娘!趙叔叔今天是栽在你的嘴裡,不是栽在他的手中!」
    說著,回頭向凌風公子一抱拳,說道:「趙某在公子府上,一住十年,毫無貢獻,現在就此告別,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四字未落,天涯狂生襟袖飄揚,人已如一隻閒雲野鶴般地,飄然疾逝於萬綠叢中!
    這是任何人也沒有想到的事,天涯狂生竟遽然走了!而且,他的身法太快,凌風公子等人連想出口挽留都來不及,驕陽綠野之中,已經消失了天涯狂生的蹤影!
    「哼!」凌風公子竟把一腔怨氣,發在姐姐身上。只見他冷哼一聲,對黑衣少女說道:「你把趙二叔氣走,看回去你怎麼跟父親交代?」
    黑衣少女一聳瑤鼻,也冷哼了一聲,說道:「他自己要走,我有什麼辦法!」
    「你是白費心機!」凌風公子嘴角下撇,語氣更加陰冷,說道:「你就是把趙二叔氣走,我也不能饒過他!」
    說罷,氣勢虎虎地向展白欺近!
    「公子留步!」忽見那錦衣華服,狀如貴紳的壯年大漢,向前跨出一步,喚住凌風公子,然後轉向展白說道:「老夫想吹一首小曲,請小哥兒欣賞欣賞,不知小哥兒可有此雅興否?」
    展白見這錦衣壯漢,一身富貴氣,面白無鬚,看樣子最多也不會超出四十歲,口中自稱老夫?又見他談吐儒雅,跟這一身華麗服飾顯得十分不調和。不過,展白心裡明白,江湖上雙方對敵,愈是表面客氣的人愈不好惹。他雖不知這錦衣壯漢姓甚名誰,但看那氣派,尤其是只目開閹之間,目光犀利,幾如一柄鋒刃直刺入內心,知其亦必為一武林頂尖高手。
    可是,展白此時已下定決心,不向任何人低頭。因為他心裡明白,在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綠林豪客面前,哀懇求憐,他們心如鐵石,不但不會同情你,說不定反而招致比死更令人難以忍受的屈辱。因此,他毫不考慮地昂然答道:「不論諸位劃下什麼道兒,在下一律接住就是了!」
    展白此話一出,黑衣少女在一邊直皺眉。心說:「傻小子!你這不是自己找麻煩嗎?這銀簫奪魂章士朋,比天涯狂生更難惹,你怎麼也敢向他挑戰?」
    「壯哉!」錦衣壯漢──也就是銀簫奪魂章士朋文縐縐地喝了一聲彩,說道:「小哥兒豪氣干雲,我吹簫客算是遇到知音了!」
    銀簫奪魂章士朋說著,從袖管內取出一隻銀光燦爛的洞簫來,先微微一笑,然後把簫口對正嘴唇「嗚──律!嗚──律!」吹出了兩個音符,其聲清越,其音高昂!
    展白尚不知就裡……
    四周之人。已緩緩向後退去,並紛紛取絲巾紙卷堵塞耳孔。
    黑衣少女卻急得直跺腳,心中暗暗叫糟……
    黑衣少女欲攔不及,吹簫客章士朋已把銀簫湊在嘴邊,「嗚律!嗚律!」地吹奏起來。
    簫聲雖然不大,但清越異常,一個音符一個音符,都打進人心深處。低沉沉的地方如嫠婦夜泣,嗚咽淒迷,使人聽了有魂銷腸斷之感,忍不住要墮下淚來,高亢處銳音扶搖直上,幾可穿蒼穹而破層雲,又如壯士悲嘯,風雲失色,大有「風簫簫兮易水寒,壯土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情懷,更是使人悲愁激盪,不能自己。
    悲傷淒涼的簫聲,正合了展白的心境,他想起被慘殺而死的父親,茹苦含悲而死的母親,以及自己悲涼淒苦受盡折磨屈辱的往事,不禁悲愁憂傷地出了神,竟忘了大敵當前,自己處身何地!
    「嗚律!嗚律!」簫聲愈來愈淒涼,展白面容悲苦,雙眼呆呆地凝視著遠方,誰也不知他把自己的心神引到了何處。不過,兩行情淚已沿著他的面頰流了下來!
    黑衣少女因知道銀簫奪魂的厲害,事先早已凝視戒備,內心抱元守一,未被簫聲感染。但她看到展白憂傷淒苦淚流滿面的情形,知道展白已經在無備中墮人術中,不由芳心大急,高聲叫道:「章叔叔!這樣不公平!」
    原來名重武林的豹突山莊莊主,「摘星手」慕容涵,對重金禮聘網羅在門下的武林高手,禮遇既隆,待之也甚恭,不但「摘星手」本人均與之稱兄道弟,就是他親生兒女,也均以叔伯呼之,所以「黑衣少女」慕容紅對這些武林豪客,均以叔叔呼之,當然,這是「摘星手」籠絡人心的另一手法。
    銀簫奪魂章士朋微微一笑,停住簫聲,說道:「紅姑娘,又有什麼高見?」
    黑衣少女粉臉一紅。她臉上雖有一方黑紗,齊鼻掩住臉孔一半,但仍能看出她眉目間嬌羞無限。她處處庇護展白來與自己人作對,被銀簫奪魂章士朋暗中一點,尤其章士朋含有深意的笑容,更使她覺得被人識破心事,感到一陣難為情。黑衣少女素性冷漠,輕易不動情感,如今,不知怎麼竟對孤苦落拓的展白,動起情感來。所以,態度上也就有了很大的轉變,把那種冷漠、矜持、高傲的心性,一下子轉變成像一般青春少女一樣的善羞善感了!
    「章叔叔名重武林,」黑衣少女雖然含羞,但知展白已危在旦夕,便不顧一切的說道:「怎能對一個後生晚輩,驟施暗算!」
    銀簫奪魂一愣,胖團團的臉上顯出一絲不悅之色。問道:「紅姑娘!此話怎講?」
    「章叔叔『音魔奪魂大法』,為天下馳名之絕技,事先不對人家說明白,便遽然施展,攻人無備,這不是等於暗算嗎?」
    「誰說沒有說明白?」銀簫奪魂章士朋被黑衣少女一口一個「暗算」,說得動了真怒,面色一沉,說道:「老夫請他品簫,他親口答應,十目所視,十耳所聽,怎麼說沒有說明白?哼!真是豈有此理!」
    「可是,」黑衣少女聰慧逾人,雖然銀簫奪魂章士朋句句實言,但她為了救助展白,眼珠一轉,早又計上心來。聞言忙道:「章叔叔並沒有說明白,是以簫聲與人家比武,當然人家不會有備!」
    黑衣少女說至此處,又轉臉對展白說道:「你說對不對?你知道章老前輩的『音魔奪魂簫法』,是一門更厲害的武功嗎?」
    黑衣少女原是想點醒展白,叫他提高警覺,不要迷迷糊糊地便妄送了性命!
    誰知展白迷離悵惘,呆呆地凝望著遠方,竟如傻了一般,對黑衣少女的問話,恍如未聞,只任著兩行熱淚簌簌地滾落,把胸前青衫都濕了一大片。
    黑衣少女心中一驚,知道展白為簫聲所迷,但不知他內腑真元受了傷沒有?當即推了癡呆的展白一把,高聲說道:「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展白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驀然清醒過來,收回眼光,但仍然怔望著黑衣少女,竟不知方才出了何事?
    原來,黑衣少女推了展白一把,並在暗中疾點了展白胸前「采台」「氣戶」兩大重穴一指,是以展白立時清醒過來。
    「銀簫奪魂章老前輩,」黑衣少女見展白清醒過來,又暗中提醒展白:「要以壓倒武林的『音魔奪魂簫法』和你比武,你估量能接得下來嗎?如果自認不行,最好還是別自找苦吃!」
    黑衣少女一心維護展白,話中特別提出銀簫奪魂章士朋「奪魂簫法」的厲害,是暗示展白不要逞強,如果不接受銀簫奪魂的挑戰,以章士朋在武林中的地位來講,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對一個晚生後輩,驟施殺手!
    可是,展白卻完全錯會了黑衣少女的好意。
    他被簫聲所惑,沉溺在悲痛哀傷的往事之中,過度的哀傷,使他灰心絕望,幾乎內腑真元潰散,如果不是黑衣少女見機的快,及時阻止銀簫奪魂章土朋繼續吹奏又在暗中點開展白穴道,使他內腑真元不致潰散。再遲一刻。展白恐怕已經傷在銀簫奪魂的「音魔簫法」之下,這在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凶險,事實上展白已在生死邊緣上兜了一轉回來!
    但展白清醒之後,聽了黑衣少女的話,誤以為黑衣少女也在瞧不起他,劍眉一挑,昂然說道:「章前輩『奪魂簫法』威震武林,展白乃一後生晚學,得聆章前輩簫法,何幸如之!就請老前輩賜教吧,在下縱然不敵,就是死了也會深覺榮幸!」
    原來展白誤會了黑衣少女之意,他從哀傷沉痛之中,恢復了理智,心中暗暗責備自己:「展白呀展白!你縱然受盡痛苦,可也不能墮毀了門風,想當年父親掌中一柄『無情碧劍』,走闖南北,見義勇為,何等氣概?自己縱不能學得父親當年的英勇,也不能畏縮苟活,被別人這般瞧不起!」
    銀簫奪魂章士朋,廿年前憑一隻銀簫,在華山絕頂上,「一簫會三老」,獨自一人,力敵廿年前領袖武林的「中原三老」,聲名之勝,可以說是壓倒天下武林。這些武林遺事,稍微涉足武林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展白也不是不知道銀簫奪魂章土朋的厲害,但他已抱定必死決心,覺得愈是死在名氣大的武林高手手下,愈覺值得,因此毫不考慮地接受了銀簫奪魂的挑戰。
    「壯哉!壯哉!」銀簫奪魂章土朋見黑衣少女道出了自己的名號,正以為面前少年,絕不敢接受自己的挑戰,但出乎意外的,展白竟豪氣干雲地接受了。章土朋連呼兩聲壯哉,滿面欣然,說道:「那麼,就請小哥兒聆聽老夫一曲!」
    說罷,竟自踱到一塊巨石旁,展襟披袖,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先望了望展白,抿了抿嘴唇,莞爾一笑,然後將那只賴以成名的爛銀簫,湊在唇邊……
    黑衣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裡乾著急,見事已至此,卻無法再加阻攔。
    其餘的人,早巳退出老遠,一齊張大眼睛,望著這難得一見的絕世武學──「音魔簫法」的表演。
    「嗚律!嗚律……」
    清越悠揚的簫聲,已從銀簫奪魂章士朋的唇邊響起。
    這一次的簫聲,卻不似剛才吹奏的那般悲傷淒涼。
    這是一種歡愉無比的情懷,好像春暖花開,百鳥喧鳴,大地充滿了生命的歡欣,使人聽了,只感到滿眼春光,內心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又好像一個年輕的情人,知道那多情的愛侶,正在百花盛開的園地等著他,他載歌載舞,一路歌唱歡躍地跑著,去尋找他的愛侶,投在他愛侶的懷抱,只有幸福,只有愛,只有快樂!沒有一絲兒悲傷與苦惱……
    展白這次有了準備,他澄清心志,抱元守一,並且也在草地上盤膝坐了下來,五心朝天,默誦《鎖骨銷魂天佛秘笈》中的練氣秘訣:「氣有清濁,清升濁降,道一法眾……」他竟練起正宗心法中的吐納功夫來了。
    《鎖骨銷魂天佛秘笈》不愧為天下第一奇書,展白按照其中秘訣練氣,呼吸之間,已達靈台清明,渾然忘我之境,對那感金化石的簫聲,充耳未聞!
    退出老遠的眾人,尚且塞住耳朵,在如天籟似的簫聲感染之下,幾個功力較淺的勁裝佩刀壯漢,已有點抵受不住,滿臉嚮往欣熱之情,身不由己地手舞足蹈起來……
    就連定力極強,且事前有備的黑衣少女,竟也眉飛色舞,躍躍欲動,有點把握不住的樣子……
    歡愉的簫聲繼續下去,展白依然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