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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揭發奸謀

段合肥父女入了地靈莊,地靈莊上上下下精神俱都一震,一個個喜笑顏開,幾年來的悶氣這下才算出了。趙香靈雖然也覺得這件事做得有些不妥,但瞧見多年來的大對頭已成了自己的階下囚,也不由得心懷大暢。
    小魚兒瞧得不禁暗中搖頭,歎道:「你們現在儘管笑吧,哭的時候可就快到了……」
    只見段合肥父女被幾個人拖拖拉拉,拉入了後院。這父女兩人落入地靈莊,自然是有罪受的。
    趙香靈已擺起了慰勞酒,再三舉杯道:「賢昆仲如此大義相助,在下實是沒齒難忘。」
    羅三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只是……莊主心中此刻不知是何打算?」
    趙香靈歎道:「事已至此,在下只望能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等到江別鶴來了,將此事好生解釋,只要他不再追究,在下便將段合肥放回去也罷了。」
    羅九忽然冷笑道:「事已至此,莊主還想將大事化小事麼?」
    趙香靈微微變色道:「難道……難道不……」
    羅九冷冷道:「事已至此,雙方已成僵局,莊主再說與此事無關.無論如何解釋,江別鶴是再也不會相信的了!」
    趙香靈失色道:「如此……如此賢昆仲豈非害煞在下了?」
    羅三冷笑道:「我兄弟出生入死,換來的只是莊主這句話麼?」
    趙香靈趕緊賠笑道:「在下一時失言,賢昆仲千萬恕罪,只是……
    在下此刻方寸已亂,委實已沒了主意,一切還望賢昆仲多多指教才是。」
    羅九展顏一笑,緩緩道:「不能和,惟有戰!」
    趙香靈失聲道:「戰?」
    羅九道:「正是!」
    趙香靈道: 「但……但那江別鶴與花無缺的武功,在下……在下……」
    羅九微笑道:「花無缺與江別鶴縱然武功驚人,但莊主也不必怕他。」
    羅三道:「莊主豈不聞,不能力敵,便可智敵。」
    趙香靈訥訥道:「卻不知該如何智取?」
    羅九道:「段合肥父女已在莊主之手,江別鶴投鼠忌器,縱然來了,也必定不敢出手的,莊主你可先將他們穩住。」
    趙香靈道:「然後呢?」
    羅九目光一掃,悄聲道:「地靈莊兄弟,個個身手俱都不凡,莊主不妨令人在這大廳四面埋伏,準備好強弓硬弩……」
    羅三微笑接道:「那江別鶴與花無缺只要進了此廳,縱有三頭六臂,只怕也難以活著出去了。」他似乎並無顧忌,說話的聲音並不小。
    小魚兒遠遠聽得,不禁暗罵道:「這算什麼狗屁的主意,那江別鶴怎會中計,趙香靈若是聽從了這主意,無異將自己的罪又加深了一層。
    這樣江別鶴就算立刻殺了你,江湖中也不會有半個人出來為你說話的了。」
    趙香靈聽了這主意,卻不禁動容,道:「賢昆仲以為此計真的行得通麼?」
    羅九道:「自然是行得通的。」
    羅三接著笑道:「此計成功之後,天香塘、地靈莊,勢必將名震天下,那時只望莊主莫要將我兄弟趕出去就是了!」
    趙香靈忍不住笑道:「在下怎敢忘記兩位……」
    笑聲頓住,訥訥道:「只是……這樣做法,萬一不成……豈非……」
    羅九正色道:「事已至此,莊主難道還有什麼別的主意不成?」
    趙香靈沉吟半晌,苦笑道:「事已至此,看來我已別無選擇了。常言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趙香靈也只好和他們拼到底了!」
    羅九拊掌笑道:「正是正是,莊主這句話說出來,才真是個英雄本色!」
    羅三道:「那江別鶴發現段合肥父女被劫後,勢必要立刻趕來,我等行事也得從速才是。」
    趙香靈霍然長身而起,厲聲道:「兄弟們,準備弓箭埋伏,聽我擲杯為號,立刻出手!」
    羅九道:「埋伏好了,你可請鐵老英雄出來。」
    羅三笑道:「少了鐵老英雄,便成不得事了。」
    江別鶴的計謀,顯然進行得十分順利,趙香靈不但自己一步步走入了陷阱,而且將鐵無雙也拖了下來。
    這樣,江別鶴很輕易的就可將鐵無雙的勢力消滅,眼看江湖中反對江別鶴的勢力已越來越少了。
    這樣,鐵無雙不明不白地就做了那真正劫鏢人的替死鬼,江湖中甚至不會有一個人對此事發生懷疑的。
    網已在漸漸收緊了……
    小魚兒閉起眼睛,喃喃自語道:「江別鶴的惡計,難道真的無懈可擊麼?」
    黃昏。
    鐵無雙已坐上了大廳,他身子雖仍坐得筆直,但神情看來卻很憔悴,目中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羅九、羅三卻是神采奕奕,趙香靈也顯得興奮得很。這地靈莊外表看來似乎很平靜,其實卻四伏著殺機!
    大廳四側,已埋伏好三十張強弓、二十匣硬弩,院子裡卻仍有三五成群的家丁,小魚兒也混在裡面。
    突聽莊外馬蹄聲響,眾人俱都聳然動容。
    蹄聲驟住,進來的卻是七個勁裝佩劍的少年。七人一起搶步直入了大廳,拜倒在鐵無雙的面前。
    這七人正是鐵無雙「十八弟子」中的高手,他們聞訊趕來,鐵無雙固是大感欣慰,趙香靈也不覺喜上眉梢。
    小魚兒瞧見這七人,眼睛也一亮,這七人中為首的一個,正是那與江玉郎暗中勾結的,面色慘白的綠衫少年。
    只聽他恭聲道:「弟子來遲,盼師父恕罪……」
    鐵無雙喜色初露,愁容又起,長歎道:「你等雖來了,卻也無濟於事……此事已非武力可以解決,少時你等切切不可胡亂出手,免得……」
    語聲未了,突聽一聲驚呼!
    一條人影自大廳後的窗戶外飛了進來,「砰」地跌在地上,四肢僵硬,再也動彈不得,只見此人黑衣勁裝,手提著一張金背鐵胎弓,背後斜插著一壺烏翎箭,卻正是趙香靈埋伏在大廳四側的家丁壯漢。
    趙香靈面色慘變,鐵無雙也惶然失聲。
    只聽又是一聲驚呼,又是一人跌入……剎那間,只聽驚呼之聲不絕於耳。大廳中已有數十人疊了起來,一個個俱是四肢僵硬,動彈不得。
    鐵無雙失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趙香靈惶然四顧,道:「這……這……」
    一人冷冷接口道:「這是你弄巧成拙!自作自受!」
    兩條人影飄飄然掠了進來,卻不是江別鶴與花無缺又會是誰?!
    趙香靈「噗」的坐倒椅上,再也站不起來。
    江別鶴負手而立,冷笑道:「鐵老英雄認為這區區埋伏能害得了江某.也未免將江某瞧得忒低了。」
    鐵無雙厲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老夫根本全不知情!」
    江別鶴冷冷道:「若未經鐵老英雄同意,趙莊主只怕也不敢如此吧?」
    鐵無雙怒喝道:「趙香靈,你說!是誰叫你用這卑鄙的手段的?」
    趙香靈頭也不敢抬起,訥訥道:「這……這……」
    羅九突然長身而起,厲聲道:「我兄弟只道鐵老前輩與趙莊主乃是英雄,是以不遠千里而來,誰知兩位竟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來……」
    羅三大聲接口道:「我兄弟雖然不才,卻也不屑與此輩人物為伍,從此以後,『地靈莊』無論有什麼事,都與我兄弟毫無關係!」
    趙香靈大聲道:「兩位怎可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一切豈非都是兩位的主意?」
    羅九冷笑道:「好個趙香靈,你竟敢將此事賴在我兄弟頭上麼?」
    羅三冷笑道:「你縱然百般狡賴,只怕也是無人相信的!」
    趙香靈狂吼一聲道:「你……你好,好……」
    花無缺緩緩道:「我雖不為己甚,但事到如今,你兩人還有何話說?」
    鐵無雙咬牙道:「老夫……老夫……氣煞老夫也!」
    吼聲中他又自噴出了口鮮血,這老人氣極之下,竟暈了過去!
    他門下弟子又驚又怒,有的趕過去扶起了他,有的已待拔劍出手,那面色慘白的綠衫少年大聲道:「事情未分皂白之前,大家且莫出手!」
    江別鶴正色道:「不錯,師父若不義,弟子便不該相隨,各位若能分清大義所在,天下武林中人對各位都必將另眼相看。」
    那綠衫少年道:「但此事究竟如何,還……」
    江別鶴厲聲道:「此事事實俱在,你們還有什麼不信的?」
    綠衫少年故意慘然長歎一聲,道:「師父你休怨弟子無情,只怨你老人家自己做出了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弟子為了顧全大義,也只有……」
    咬牙忍受,頓了頓腳,解下了腰邊佩劍,擲在地上!
    他這一手做得更是厲害已極,江湖人中若知道連鐵無雙自己的弟子都已認罪,別的人還有何話說。
    其餘六人一向惟他馬首是瞻,見他已如此,便有三人跟著解下佩劍,其餘三人雖未解劍,但握劍的手也已垂了下來!
    江別鶴朗聲道:「除了鐵無雙與趙香靈外,此事與各位俱都無關,只要各位不助紂為虐,江某也必定不會牽連無辜!」
    趙香靈牙齒已嚇得「咯咯」打戰,嘶聲道:「我與你究竟有什麼冤仇,你要如此害我?」
    江別鶴緩緩道:「在下與你雖無怨仇,但為了江湖道義,今日卻容不得你!」
    趙香靈突然咬了咬牙,獰笑道:「好,我知道你為了段合肥,要將趙某除去,但你也莫怪了段合肥此刻也在趙某手裡,趙某若死,他也是活不成的。」
    江別鶴冷笑道:「真的麼?」
    他招了招手,廳後竟也有兩頂轎子抬了出來。前面抬轎的,正是那能言善辯的神秘「轎夫」。
    江別鶴道:「轎子裡坐的是什麼人,你可想瞧瞧麼?」
    趙香靈踉蹌倒退兩步,只見那「轎夫」掀起簾子,笑嘻嘻坐在轎子裡的,卻正是那段合肥。
    到了這地步,趙香靈已一敗塗地,他慘然四顧,突然狂吼一聲,瘋狂般向廳外奔了出去。
    江別鶴也不阻攔,瞧著他冷笑道:「你難道還能逃得了麼?」
    趙香靈奔出大廳,黑暗中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將他拉了過去,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
    這幾句話竟像是仙丹妙藥,竟使得趙香靈精神一震。
    這時鐵無雙已悠悠醒來。
    花無缺緩緩道:「念在他成名也算不易,就讓他自己動手了斷吧。」
    他說話居然還是從從容容,神情也仍舊是那麼飄逸而瀟灑,他長衫如雪,根本瞧不出絲毫曾經與人動手的痕跡。
    他雖可主宰這裡所有的事,但一切又彷彿都與他無關似的,他竟連話都沒有多說一句。
    縱然在亂軍之中,他也可保持他那翩翩的風度。
    只見江別鶴俯身拾起那綠衫少年的佩劍,緩緩送到鐵無雙面前,冷冷地瞧著鐵無雙,卻沒有說話。
    他已用不著說話。
    鐵無雙仰天長歎,嘶聲道:「蒼天呀蒼天,我鐵無雙今日一死,怎能瞑目!」
    他淒厲的目光,掃過他門下弟子,就連那綠衫少年也不禁垂下了頭,鐵無雙突然奮起,大喝道:「鐵某就站在這裡,你們誰若認為鐵某真的有罪要取鐵某的性命,只管來吧!只怕蒼天也不能容你!」
    燭火飄搖中,只見他目光盡赤,鬚髮皆張。一種悲憤之氣,不禁令人膽寒,江別鶴竟不覺向後退了半步。
    那「轎夫」卻一步躥了出來,大喝道:「多行不義,人人得而誅之,普天之下,誰都可以取你性命,別人若不忍動手,就由我來動手吧!」
    突聽一人道:「江玉郎,你真的敢動手麼?」
    那「轎夫」身子一震,霍然旋身,只見那趙香靈竟又大步走了回來。他面上雖仍蒼白得不見血色,但胸膛卻已挺起,說話的聲音也響亮了。
    他走入大廳中央,眾人才瞧見還有一人跟在身後,這人青袍白襪,頭上戴著個竹簍,遮住了面目,走起路來,飄飄蕩蕩,就像是貼在趙香靈身上的幽靈,令人瞧得脊背上不覺直冒寒氣。
    但那「轎夫」一驚之下,神情瞬即鎮定,大笑道:「堂堂的江少俠,怎會來做轎夫,你莫非瞎了眼了!」
    趙香靈大聲道:「江玉郎,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你劫了段家的鏢銀後,趕回這裡假充轎夫,為的是要取鐵老英雄的性命,這樣江湖中人都只道鐵老英雄是死在個轎夫身上,日後縱有要來尋仇之人,也尋不著假仁假義的『江南大俠』父子了……江玉郎呀江玉郎,你父子兩人行事當真是千思萬慮,滴水不漏!」
    那「轎夫」縱聲狂笑道:「各位聽見了麼,這廝竟敢說劫鏢的乃是江少俠……段老爺子你說這廝是不是胡說八道的瘋子?」
    段合肥瞇著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了一絲狡黠的光芒,他笑瞇瞇地瞧著趙香靈,一字字緩緩道:「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我鏢銀第一次被劫,就是江少俠奪回來的,他若是劫鏢的人,為何又將鏢銀奪回?」
    趙香靈道:「鏢銀第一次被劫,本是『雙獅鏢局』與江玉郎串通好的,江玉郎若不將鏢銀送回,他們還是要賠出來。」
    段合肥道:「他們為何要如此做?」
    趙香靈道:「如此做法,不但提高了江玉郎在江湖中的聲望,而且……」
    他語聲故意頓了頓,段合肥果然忍不住追問道:「而且怎樣?」
    趙香靈緩緩道:「而且第二次鏢銀被劫時,別人就再也不會懷疑到江玉郎頭上。」
    段合肥道:「如此說來,那『雙獅鏢局』中的人,又怎會……」
    趙香靈接口道:「在這惡計之中,『雙獅鏢局』裡的人,自然不免要做冤死鬼,江玉郎自然要將他們殺死滅口,而且……」
    段合肥競又忍不住問道:「而且怎樣?」
    趙香靈道:「雙獅鏢局上上下下既然死淨死絕,那鏢銀自然就沒有人賠了,於是那偌大一批鏢銀,就太太平平落入了『江南大俠』的手中!」
    江別鶴眉心微微一皺,向那「轎夫」瞟了一眼。
    那轎夫怒喝道:「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你臨死居然還要反噬,我卻容不得你!」喝聲中,已向趙香靈怒撲過去!
    他身形之快,當真有如急箭離弦!
    趙香靈大驚之下,竟來不及閃避,就在這時,突見人影一晃,花無缺竟飄飄擋住了那「轎夫」的去路。
    那「轎夫」掌已擊出,不及收勢,眼見竟要打在花無缺身上,但見他身子突然一扭,左掌向右掌一拍,身子已滴溜溜打了個轉,順勢倒翻而出。
    這一手「壯士斷腕」,正是內家正宗最上乘的功夫,實比崑崙大九式中的「懸崖勒馬」還要高出一籌。
    這一手功夫使出,就連鐵無雙都不禁聳然動容,江別鶴雙眉卻皺得更緊,只聽花無缺微笑道:「好武功!好身手……」
    那「轎夫」吃驚地望著他,訥訥道:「花公子為何要……」
    花無缺悠悠笑道:「無論是誰有話要說,咱們都該聽他說完了才是,咱們縱然不信他的話,卻也得讓他有說話的自由,是麼?」
    那「轎夫」垂下了頭,道:「是!」
    花無缺轉向趙香靈,道:「你無端說出這話,可有什麼根據?」
    趙香靈呆了半晌,卻又立刻大聲道:「雙獅鏢局中的人,俱是倉猝而死,連一招都不及還手,而這江南雙獅武功並不算弱……在下請問花公子,就算以花公子這樣的武功,要想將這些人全都殺死,也不能令他們全都還不了手的,是麼?」
    他呆了一呆之後,像是突然有人指點了他,口若懸河,侃侃而言。
    江別鶴兩道銳利的目光,已閃電般掃向他背後那「幽靈」的身上。
    花無缺緩緩道:「不錯,就算武功比我更強的人,縱然能制他們於死,只怕卻也不能令他們全都還不了手的。」
    趙香靈道:「但普天之下,武功更強於公子之人,只怕已沒有了,是麼?」
    花無缺微微一笑,道:「縱有也不會多。」
    趙香靈道:「是以此事只有一個解釋。」
    花無缺道:「什麼解釋?」
    趙香靈道:「這必定是一個與李氏雙獅極熟的人下的手,他們萬萬想不到這人會向自己人下毒手,是以猝不及防,連還手俱都不及……」
    他咯咯一笑,接著道:「這不問可知,自然除了江玉郎外再無別人。」
    花無缺道:「但據那僅存的活口馬伕所見,下手的乃是個威猛老人。」
    趙香靈道:「易容之術,在今日江湖中,雖仍是奧秘,但會的人卻也有不少,他既能假充轎夫,為何就不能改扮成威猛老人……」他語聲頓了頓,又接道:「他故意留下那馬伕,正是要借那馬伕之口……否則他殺人之後,又怎會狂笑而出,否則以他的武功,那馬伕就算躲藏,又怎能逃得過他的耳目?」
    他語聲又頓了頓,又接著道:「還有那馬伕逃生之後,立刻就將此事繪形繪影的說了出來,而且說的有聲有色,鉅細不漏,試問一個真的受了如此驚駭的人,說話又怎會如此明白清楚,所以……那馬伕想必也是他的同謀,早已經他指點……」
    他語聲每次頓住時,似乎都在留意傾聽著他身後那「幽靈」說話,江別鶴目光如炬,冷笑道:「你說的話又是誰指點你的?」
    趙香靈道:「這……這全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
    說到這裡,他突然又頓住了聲,接著又大聲道:「對了,我方才說錯了,那『馬伕』說不定就是現在這『轎夫』,就是江玉郎,而動手的卻是江別鶴!」
    江別鶴突然仰首大笑起來,道:「我本不願與你一般見識,但你既如此胡言亂語,我卻也容不得你了。」
    他這話竟不是向趙香靈說的,眼睛也未瞧著趙香靈,他那銳利如刀的目光,正盯在那「幽靈」身上!
    突聽一聲輕叱,那「轎夫」不知何時已到了那「幽靈」身後,身形凌空,「飛鷹搏兔」,鐵掌已閃電般擊下!
    大廳中人目光俱被江別鶴吸引,誰都沒有留意到這「轎夫」此刻他驟然出手,眼見已是萬萬不會落空。
    誰知他雙掌方自擊下,那「幽靈」竟似早已算定他出掌的方法與部位,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揮出。
    這輕描淡寫的一掌,竟正是擊向那「轎夫」招式中的破綻,也正是他必救之處,他不求傷人但求自保,雙腿一縮一挺,身子凌空倒翻而出,遠遠落在地上,眼睜睜瞧著這「幽靈」,竟像是真的見了鬼一般。
    眾人方纔已見過他的武功,如今又見他被人輕輕一掌擊退,俱不覺為之大驚。他自己更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掌,在別人面前,竟變作兒戲。只見這「幽靈」緩緩轉過身子,咯咯笑道:「你認得我麼?」
    那「轎夫」嘶聲道:「你……你是誰?」
    那「幽靈」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我死也不會忘記你!」他語聲尖細飄蕩,聽來當真有幾分鬼氣。
    那「轎夫」竟不覺機伶伶打了個寒戰,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幽靈」道:「我早已告訴過你,我不是人,是鬼!」
    他一步步走過去,那「轎夫」竟不覺一步步往後退。
    燈火通明的大廳中,也不知怎的,竟像是突然充滿了森森鬼氣。
    那「轎夫」面上肌肉雖動也未動,但一雙眼睛卻已驚怖欲絕,這樣的面容配上這樣的眼神,看來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花無缺袖手旁觀,竟毫無出手之意。江別鶴目光閃動,似乎悄悄打了個手勢,就在這時──
    突聽那綠衫少年失聲道:「呀,不好!我師父……我師父……他老人家竟自殺了!」
    這一聲慘呼,立刻使眾人目光俱都自那「幽靈」身上轉了回來──目光轉處,人人俱都不禁驚呼失聲。
    只見鐵無雙雖仍端坐在椅上,但方纔那柄長劍,此刻竟已赫然插入了他咽喉,鮮血已染紅了他衣服!
    利劍穿喉,他連呼聲都不能發出,他雙手握著劍柄,似欲刺入,又似要將長劍拔出,卻已無力!
    他雙眼怒凸,目中猶凝聚著臨死的驚駭與怨毒,他人死去,這一雙充滿怨毒的眼睛,卻似乎是在瞪著那綠衫少年!
    眾人聳然失色,竟都被驚得呆住。
    江別鶴長長歎息了一聲,道:「鐵無雙不愧是英雄,勇於認錯,他這樣一死,生前的罪孽與污名總算已可洗清了!」
    那「幽靈」突然大聲道:「放屁!鐵無雙絕不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