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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梵音寺

山坡,密林。
    這座廟就在山坡上的密林裡。
    梵音寺。
    夜色淒迷,但依稀還是可以分辨出這三個金漆已剝落的大字。
    「十三隻手」到了這裡,人影一閃,就不見了。
    雖然夜已很深,但佛殿上的長明燈還是亮著的。
    暗淡的燈光卻根本照不到高牆外,遠遠望過去,只見一片昏黃氤氳,也不知道是煙?是雲?還是霧?
    田思思黑暗中歎了口氣,每次到了這種地方,她心裡就覺得很不舒服。
    她只覺得廟好像總是和死人、棺材、符咒、鬼魂……這些令人很不愉快的事連在一起的。
    在廟裡你絕對聽不到歡樂的笑聲,只能聽到一些單調呆板的梵音木魚,一些宛如怨婦低位般的經文咒語,和一些宛如咒語經文般的哭泣。
    她喜歡聽人笑,不喜歡聽人哭。
    幸好現在什麼聲音也沒有。
    不幸的是,沒有聲音,往往就是最可怕的聲音。
    楊凡的臉色也很凝重。
    田思思本來以為他一定會要她和秦歌在外面等一等,讓他先進去看看。
    她當然一定會反對。
    現在無論楊凡說什麼,她都一定反對。
    誰知楊凡什麼都沒有說,就這樣光明堂皇的走了過去。
    田思思反而沉不住氣了,忍不住道:「這座廟並不是什麼很秘密的地方。」
    楊凡回頭看了看她,等她說下去。
    田思思道:「那些人的關係卻很大。」
    楊凡道:「哪些人?」
    田思思瞪了他一眼,道:「當然是金大鬍子那些人,已經做了和尚的那些人。」
    楊凡道:「哦?」
    田思思道:「他們既然敢將這些人送到廟裡來,當然就會防備著我們找到這裡來。」
    楊凡道:「嗯。」
    田思思道:「他們當然不能讓我們找到這些人,所以……」
    楊凡道:「所以怎麼樣?」
    田思思道:「所以我認為這座廟裡一定不簡單,一定有埋伏。」
    楊凡道:「有埋伏又怎樣?」
    田思思道:「既然有埋伏,我們就不能這樣子闖進去。」
    楊凡道:「那我們不如回去吧。」
    田思思道:「既已到了這裡,怎麼能回去!」
    楊凡道:「既不能進去,又不能回去,你說該怎麼辦呢?」
    田思思道:「我們先讓一個人進去看看裡面的情況,其餘兩個人留在外面接應。」
    這主意本是她決心要反對的,現在她自己反而說了出來。
    楊凡居然連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只淡淡地問道:「你的意思要誰先進去看看?」
    這種話他居然好意思問得出來。
    若是換了別的男人,在女人面前當然會自告奮勇搶著要去的。
    田思思咬著嘴唇,回頭看了看秦歌。
    秦歌居然也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本來很像個人的,但跟這大頭鬼在一起之後,連他也變得不太像人了。
    田思思恨恨道:「你說呢?你的意思是誰應該先進去看看?」
    楊凡淡淡道:「這主意是你提出來的,當然是應該你去。」
    這豬八戒居然好意思叫女人去闖頭陣,叫女人去冒險!田思思簡直快要氣瘋了,恨恨跺了跺腳,道:「好,我去就我去!」
    楊凡悠然道:「你進去後,就算遇著什麼三長兩短,我們還可以想法子去救你,我們若遇著危險,你就沒法子救我們了。」
    他做出這種見不得親戚朋友的事,居然還能說得振振有詞。
    田思思連聽都懶得聽了,扭頭就走。
    這兩個男人實在沒出息,簡直不是人,田大小姐實在連看都懶得再看他們一眼。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穿過石徑,走到這座廟的大門口,走上石階。
    她突然停了下來。
    大門是關著的,但卻關得不緊。
    一縷縷淡黃色的煙霧,正縹縹緲緲的從門縫裡飄出來。
    廟裡既然還有香火,就應該有人。
    既然還有人,為什麼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難道他們已看到田思思走過來,所以靜靜的在那裡等著?
    難道他們都已被人殺了滅口,都已變成死人?
    田大小姐本來是一肚子火的,現在卻連一點火氣都沒有了,只覺得手腳冰冷,很想拉住一個男人的手。
    尤其是楊凡的手。
    他的手好像永遠都很溫暖、很穩定,也很乾淨,正是女孩子最喜歡拉的那種手。
    只可惜這大頭鬼現在連鬼影子都看不見了。
    秦歌也不見了。
    田思思因過頭,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他們。
    她的手更冷,手心濕濕的,好像已有了冷汗,幾乎忍不住要大聲叫出來。
    可是田大小姐當然不能做這種事,她寧死也不願在這豬八戒面前丟人。
    在石階上站了半天,田大小姐總算壯起了膽子,伸手去推門。

門是關著的,但卻沒有拴上。
    田思思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發出了「吱吱」的一聲響。
    好難聽的聲音,聽得人連牙齒都酸了。
    田思思咬著牙,走上最後一級石階,先將頭探進去看了看。
    她什麼也看不見。
    院子裡瀰漫著一片淡黃色的煙霧,卻也不知是煙,還是霧。
    幸好佛殿裡還隱隱有燈光照出來,燈光雖不亮,至少總比沒有光好。
    田思思長長吸進了一口氣,一步步,慢慢地走了進去。
    她只希望莫要一隻腳踩在一個死人身上。

院子裡沒有死人。
    也沒有活人。
    穿過院子,佛殿裡的燈光就顯得亮了些。
    佛殿裡也沒有人,無論死活都沒有,只有殿前的爐鼎中正在散發著淡黃色的煙霧。
    金大鬍子那些人呢?
    難道他們早已料到田大小姐會找到這裡來,所以先溜開了。
    田思思用力咬著牙,一步步走了過去,走得更慢。
    她是怕看見活人呢?還是怕看見死人呢?
    她自己也不清楚。
    佛殿裡的塑像都是那陰陽怪氣、半死不活的樣子,尤其在這種淒迷的煙霧裡,看來更令人覺得可怕。
    田思思忽又想起了葛先生。
    葛先生正是這種陰陽怪氣、半死不活的樣子。
    這些塑像中,會不會有一個就是他裝成的?只等著田思思走過的時候,就會突然復活,突然飄來,扼住她的咽喉,逼著她嫁給他?
    想到這裡,田思思兩條腿都軟了,好像已連站都站不住。
    看到旁邊好像有張方方的桌子,她就坐了下來。
    這種時候她本來絕對不會坐下來的,就算坐下,也坐不住。
    無論怎麼說,這裡都絕不是個可以讓人安心坐得下來的地方。
    可是她的腿實在已發軟,軟得就像麵條似的,想不坐都不行。
    一陣風從外面吹進來,吹得佛殿裡的煙霧縹緲四散,那些陰陽怪氣、半死不活的漚像,在飄散的煙霧中看來,就像是忽然全部變成了活的,正在那裡張牙舞爪,等著擇人而噬。
    田思思只覺得額頭上正一粒粒的往外冒著冷汗。
    「那死大頭,居然真的讓我一個人進來,他自己居然直到現在還人影不見。」
    田思思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就在這時,忽又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她坐著的凳子竟好像在動,往上面動,就好像下面有個人將這凳子往上面抬似的。
    她忍不住低下頭看了看。
    不看還好些,這一看,田大小姐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
    她坐的並不是凳子,而是口棺材。
    棺材也並不太可怕,可怕的是,這棺材的蓋子正慢慢地掀起。
    忽然間,一隻手從棺村裡伸出來,一把拉住了田思思的手。
    手冷得像冰。
    田思思全身都軟了。
    她本來是想衝出去的,但身子往前一衝,人就已倒下,幾乎嚇得暈了過去。
    若是真的暈過去,也許還好些。
    只可惜她偏偏清醒得很,不但什麼都看見,而且什麼都聽得見。
    棺村裡不但有隻手伸了出來,還有笑聲傳出來。
    陰森森的冷笑,聽起來簡直就像是鬼哭。
    田思思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大聲道:「什麼人躲在棺材裡?我知道你是個人,你扮鬼也沒有用的。
    她真能確定這隻手是活人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