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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會走路的屋子

門外果然有間小木屋。
    木屋外有個小小的梯子,風四娘拉著沈璧君走上梯子,走進了一扇很窄的門。
    屋子很小,卻很乾淨。
    風四娘又拉上門,才長長吐出口氣,她忽然發覺這實在是個女人們說悄悄話的好地方,就算膽子再大,臉皮再厚的男人,也絕不敢闖進來的。
    她閂起了門,忍不住笑道:「現在我們隨便在這裡說什麼,都不怕被別人聽見了。」
    沈璧君道:「你……你有話跟我說?」
    風四娘笑道:「是有點悄悄話要跟你說,可是你若真的急了,我可以先等你……」
    房子裡有個小小的木架,上面還蓋著漆著金漆花邊的蓋子。
    沈璧君的臉更紅,頭垂得更低,只是看著這個很好看的蓋子發怔。
    風四娘道:「快點呀,這地方雖然不臭,總有點悶氣。」
    沈璧君終於鼓起勇氣,囁嚅著道:「可是你……你……」
    風四娘又笑了,她終於明白:「你是不是要我出去?」
    沈璧君紅著臉,點了點頭。
    風四娘笑道:「我也是個女人,你怕什麼?難道我轉過臉去還不行?」
    沈璧君咬著嘴唇,又鼓足勇氣道:「不行。」
    她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居然要她當著別人的面做這種事。
    風四娘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幾乎忍不住就要大笑出來。
    幸好她總算忍住,只是輕輕歎了口氣,道:「好,我就出去一下子,
    可是你最好也快一點,我還有要緊的話要告訴你。」
    她拔開門閂,伸手推門。
    她怔住。
    這扇門竟已推不開了。
    難道有人在外面鎖上了門,要把她們關在這裡?
    這玩笑也來免開得太不像話了。
    風四娘正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忽然發現這屋子竟在動。
    往前面動,而且動得很快。
    這屋子竟好像自己會走路。
    門還是推不開,無論用多大力氣都推不開。
    風四娘的手心裡也冒出了冷汗,她已發現這件事並不像是開玩笑了。
    除了這扇門外,屋子裡連個窗戶都沒有。
    女人方便的地方,本就應該很嚴密的。
    風四娘咬了咬牙,用力去撞門,木頭做的門,被她用力一撞,本該立刻被撞得四分五裂。
    誰知這扇門竟不是完全用木頭做的,木頭之間還夾著層鋼板。
    她用力一撞,門沒有被撞開,她自己反而幾乎被撞倒。
    沈璧君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風四娘終於長長歎了口氣,道:「看來我上了別人的當了。」
    沈璧君道:「上了誰的當?」
    風四娘恨恨道:「當然是上了個女人的當,能要我上當的男人,現在只怕還沒有生出來。」
    沈璧君道:「這女人是誰?」
    風四娘道:「花如玉。」
    沈璧君道:「花如玉又是什麼人?」
    風四娘道:「是我老公。」
    沈璧君怔住。
    她一向很少在別人面前露出吃驚的表情來,但現在她看著風四娘時,臉上的表情卻好像在看著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一樣。
    風四娘道:「我上了我老公的當,我老公卻是個女人……」她又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看你一定以為我瘋了。」
    沈璧君並沒有否認。
    風四娘道:「她要我把你約到這裡來,要我告訴你那兩個老頭子不是好人。」
    沈璧君道:「他們不是好人?」
    風四娘道:「因為他們要用你做魚餌,去釣蕭十一郎那條大魚。」
    她苦笑著又道:「我現在才知道,我才是條比豬還笨的大鰱魚,居然上了她的鉤。」
    沈璧君輕輕歎了口氣,道:「那兩位前輩絕不是壞人,這兩年來,若不是他們照顧我,我……我也活不到現在了。」
    風四娘道:「可是他們對蕭十一郎……」
    沈璧君道:「他們對蕭十一郎也沒有惡意,在那玩偶山莊的時候,他們就一直在暗中幫著他,因為他們也同樣是被逍遙侯傷害的人。」
    她雖然在盡力控制著自己,但說到「蕭十一郎」這名字的時候,她美麗的眼睛裡還是情不自禁露出種無法描敘的悲傷之意。
    那些又辛酸、又甜蜜的往事,她怎麼能忘記?
    這兩年來,她又有哪一天能不想他?又有哪一刻能不想他?
    她想得心都碎了,一片片的碎了,碎成了千千萬萬片……
    他的血、他的汗,他的俠膽和柔情,他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
    「蕭十一郎,你現在究竟在哪裡?」
    她閉起眼睛,晶瑩的淚珠已珍珠般滾了下來。
    風四娘癡癡的看著她,她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因為她心裡也正在想著同一個人。
    「難道你也沒看見過他?也沒有他的消息?」
    這句話她想問,卻沒有問出來。
    她實在不想問了,實在不忍再傷沈璧君的心。
    「那天我雖然跟著他走了,卻一直沒有找到他。」
    這句話沈璧君也沒有說出來。
    她的聲音已嘶啞,喉頭已哽咽。
    ──蕭十一郎,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兩個癡情的女人,想你想得心都碎成千萬片了?
    ──蕭十一郎,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屋子還在動,動得更快。
    風四娘忽然笑了,道:「別人是到這裡來方便的,我們卻到這裡來流眼淚,你說滑稽不滑稽?」
    她笑得聲音很大,就好像一輩子從來也沒有遇見過這麼好笑的事。
    可是又有誰知道她笑聲裡,藏著多少辛酸?多少眼淚?
    一個人在真正悲傷時,本就該想個法子笑一笑的,只可惜世上能有這種勇氣的人並不多。
    沈璧君忍不住抬起頭,凝視著她。
    現在,她臉上的表情已不像是在看著個瘋子,她已知道她現在看著的,是個多麼可愛、多麼可敬的女人。
    風四娘也在看著她,忽然道:「這麼好笑的事,你為什麼不陪我笑一笑?」
    沈璧君垂下頭,道:「我……我也想笑的,可是我笑不出。」
    她的可愛,正因為她笑不出。
    風四娘的可愛,也正因為風四娘能笑得出。
    她們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可是她們的情感卻同樣真摯,同樣偉大。
    一個女人若能為了愛情而不惜犧牲一切,她就已是個偉大的女人。
    風四娘心裡在歎息。
    她若是蕭十一郎,她也會為這個美麗而癡情的女人死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輕摸著沈璧君的柔髮,柔聲道:「你用不著難受,我們一定很快就會看見他的。」
    沈璧君又不禁抬起頭:「真的?」
    風四娘道:「花如玉一定是想利用我們去挾持蕭十一郎,所以她一定會讓蕭十一郎知道我們已在她的手裡。」
    沈璧君道:「你想他會不會來找我們?」
    風四娘道:「他一定會來的。」
    沈璧君道:「可是那個花如玉……」
    風四娘笑了笑,道:「你用不著擔心她,她又能對我們怎麼樣?……不管怎麼樣,她畢竟也是一個女人……」
    她臉上在笑,心卻在往下沉。
    因為她知道女人對女人,有時比男人更可怕。
    她實在想不出花如玉會用什麼法子來對付她們,她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就在這時,這個會走路的屋子忽然停了下來。
    屋子終於不動了。
    但外面卻還是沒有聲音。
    屋子裡更悶,本來嵌在牆壁上的一盞燈,也突然熄滅。
    四下忽然變得一片黑暗,連對面的人都看不見。
    風四娘只覺得自己好像忽然到了一個不通風的墳墓裡,悶得幾乎已連氣都透不過來。
    她反而希望這屋子能再動一動了。
    可是這要命的屋子,不該動的時候偏偏要動,該動的時候反而一動也不動。
    風四娘忽然又笑了,別人連哭都哭不出的時候,她居然還能笑得出。
    她笑著道:「現在我已看不見你了,你總可以鬆口氣了吧!」
    沈璧君不出聲。
    風四娘道:「你若是再這麼樣憋下去,說不定會憋出病來的。」
    沈璧君還是不出聲。
    風四娘歎了口氣,突聽一個人吃吃的笑道:「這真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人家不急,你急什麼?」
    聲音是從上面傳下來的,聲音傳進來的時候,風也吹了進來。
    屋頂上居然開了個小窗子,窗子外有一雙發亮的眼睛。
    「心心!」
    心心還在吃吃的笑個不停。
    風四娘簡直恨不得跳起來,挖出她這雙眼珠子。
    心心笑道:「這上面的風好大,你們在下面一定暖和得很。」
    風四娘咬了咬牙,道:「你是不是也想下來暖和暖和?」
    心心歎了口氣道:「只可惜我下不去。」
    風四娘道:「你不會開門麼?」
    心心道:「鑰匙在公子那裡,除了他之外,誰也開不了門。」
    風四娘忍住氣,道:「他的人呢?」
    心心道:「人還沒有回來。」
    風四娘道:「為什麼還不回來?」
    心心道:「因為他還要陪著別人找你們,他總不能讓別人知道,是他要你們走的。」
    風四娘道:「他究竟想對我們怎麼樣?」
    心心道:「他要我先送你們回家去。」
    風四娘道:「回家?回誰的家?」
    心心道:「當然是我們的家。」
    風四娘道:「我們的家?」
    心心輕笑道:「公子的家,豈非也就是夫人你的家?」
    風四娘笑道:「我們怎麼去?」
    心心道:「坐車去。」
    風四娘道:「你不放我們出去,我們怎麼坐得上車呢?」
    心心道:「現在我們就已經在車上了。」
    風四娘道:「你們已將這屋子抬上了車?」
    心心道:「一輛八匹馬拉的大車,又快又穩,不出三天,我們就可以到家了。」
    風四娘道:「要三天才能到得了?」
    心心道:「最多三天。」
    沈璧君突然呻吟了一聲,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沒有人能夠憋三天的,但若要她在別人面前方便,也簡直等於要她的命。
    風四娘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你難道要我們在這鐵籠子裡呆三天?」
    心心悠然道:「其實這鐵籠子裡也沒什麼不好,你們若是餓了,我還可以送點好吃的東西進去,若是渴了,車上不但有水,還有酒。」
    風四娘忽然又笑了,道:「有多少酒?」
    心心道:「你要多少?」
    風四娘道:「有些什麼酒?」
    心心道:「你要喝什麼酒?」
    風四娘道:「好,你先給我們送二十斤陳年花彫來。」
    一醉解千愁。
    有時醉了的確要比清醒著好。
    二十斤陳年花彫,用五六個竹筒裝著,從上面的小窗裡送了下來,還有七八樣下酒的菜。
    竹筒很大,一筒最少有三斤。
    風四娘給了沈璧君一筒,道:「一醉解千愁,若是不醉,這三天的日子只怕很不好過。」
    沈璧君還遲疑著,終於接了下來。
    風四娘道:「喝完這筒酒,你會不會醉?」
    沈璧君道:「不知道。」
    風四娘笑道:「原來你也能喝幾杯的,我倒還真看不出。」
    沈璧君勉強笑了笑,道:「我很小的時候,老太君就要我陪著她喝酒了。」
    風四娘道:「你醉過沒有?」
    沈璧君點點頭。
    風四娘笑道:「你當然醉過的,常跟那個酒鬼在一起,想不醉都不行。」
    沈璧君垂下頭,心裡又彷彿有根針在刺著。
    她醉過兩次,兩次都是為了蕭十一郎。
    她彷彿又聽見了他那淒涼而悲愴的歌聲,彷彿又看見他用筷子敲著酒杯,在放聲高歌:
    「暮春三月,草歡草長,天寒地凍,
    問誰飼狼?人皆憐羊,狼獨悲愴,天心難測,世情如霜……」
    「蕭十一郎,你不在我的身旁時,這世上還有誰能瞭解你的痛苦和寂寞?」
    沈璧君忽然舉起了竹筒,將一筒酒全都灌了下去。
    一個像她這麼樣的淑女,本不該這樣子喝酒的,可是現在……
    管它的!管它什麼淑女?
    她這一生,豈非就是被「淑女」這兩個字害的?害得她既不敢愛,也不敢恨,害得她吃盡了苦,受盡了委屈,也不敢在人前說一個字。
    她看著風四娘,忽然吃吃的笑了起來:「你不是淑女。」
    風四娘承認:「我不是,我根本從來也不想做淑女。」
    沈璧君道:「所以你活得比我開心。」
    風四娘笑道:「我活得比很多人都開心。」她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在問自己:「我活得真比別人開心麼?」
    她也將一筒酒灌了下去。
    酒是酸的。
    一個人是不是能活得開心,也許並不在她是不是淑女。
    風四娘道:「一個人只要能時常想開些,他活得就會比別人開心了。」
    沈璧君道:「你若是我,你也能想得開?」
    風四娘道:「我……」
    她忽然怔住,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樣答覆。
    沈璧君又吃吃的笑了,笑得比酒還酸,比淚還苦。
    可是她卻在一直不停的笑。
    風四娘忽然又問:「這次你若是找到了蕭十一郎,你會不會拋開一切嫁給他?」
    這句話她平時本來絕不會問的,但是現在她忽然覺得問問也無妨。
    沈璧君還在吃吃的笑:「我當然要嫁給他,我為什麼不能嫁給他?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們為什麼不能永遠廝守在一起?」
    她不停的笑,笑忽然變成了哭,到後來,已分不清是笑還是哭?
    這次若是找到了蕭十一郎,她真的能嫁給他?
    若是不能嫁,又何必去找?
    找到了又如何?豈非更痛苦?
    沈璧君長長歎息了一聲,人生中本就有很多無可奈何的事,你若一定要去想它,只有增加苦惱。
    但你若不去想,也是同樣苦惱。
    相見不如不見,見了又如何?不見又如何?
    風四娘道:「你醉了。」
    沈璧君道:「我醉了。」
    真的醉了,醉得真快,一個人若是真的想醉,醉得一定很快,因為, 他不醉也可以裝醉。
    最妙的是,一個人若一心想裝醉,那麼到後來,往往連他自己也分
    不清究竟是在裝醉?還是真醉?
    風四娘坐了下去,坐在地上:「我不喜歡楊開泰,因為他太老實,太呆板。」
    沈璧君道:「我知道。」
    風四娘道:「但花如玉卻一點也不老實,一點也不呆板。」
    沈璧君道:「他若真是個男人,你會嫁給他?」
    風四娘道:「我不會。」
    她忽然發現,你若是真的愛上了一個男人,那麼就算有別的男人比他強十倍,你還是會死心塌地愛著他的。
    愛,的確是件很奇妙的事,既不能勉強,也不能假裝。
    沈璧君忽然又問:「你是不是也想嫁給蕭十一郎?」
    風四娘笑道:「你錯了,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他。」
    沈璧君道:「為什麼?」
    風四娘道:「因為他喜歡的是你,不是我。」她雖然還在笑,笑得卻很淒涼:「所以你本來是我的情敵,我本該殺了你的。」
    沈璧君也笑了。
    兩個人笑成了一團,兩筒酒又喝了下去,然後她們就再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事,說了些什麼話。
    迷迷糊糊中,她們彷彿看見了蕭十一郎,蕭十一郎忽然又變成了連城璧,忽然又變成了楊開泰。
    幾千幾百個蕭十一郎,變成了幾千幾百個連城璧、楊開泰。
    到後來所有的人都變成了一個──花如玉。
    花如玉微笑著,站在她們面前,笑得又溫柔、又動人。
    風四娘掙扎著,想跳起來,但頭卻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嘴裡又乾又苦。
    花如玉微笑道:「這次你們真的醉了,醉了三天三夜。」
    風四娘實在不知道這三天三夜是怎麼過去的,但不知道豈非比知道好?
    花如玉道:「幸好你們現在總算已平安到家了。」
    風四娘又忍不住問:「誰的家?」
    花如玉道:「當然是我們的家。」他笑得更溫柔:「莫忘記你已在很多人面前承認,你是我的老婆,現在你想賴,是更賴不掉的了。」
    風四娘道:「我只想問問你,你為什麼要我將沈璧君騙來?」
    花如玉笑道:「因為那兩個老頭子很不好對付,我只有用這法子,才能請得到她。」
    風四娘道:「你想對她怎麼樣?」
    花如玉道:「你猜呢?」
    風四娘道:「難道你也想要她做老婆?」 
    花如玉笑道:「對了,老婆跟銀子一樣,是越多越好的。」
    風四娘忽然也笑了:「你自己也是個女人,要這麼多老婆幹什麼?」
    花如玉彷彿吃了一驚:「我是女人?誰說我是女人?」
    風四娘當然更吃驚:「你不是?」
    花如玉笑道:「我當然不是,若有人說我是女人,他一定瘋了。」
    風四娘真的又快瘋了,忍不住大叫:「你究竟是男是女?」
    花如玉微笑著,忽然解開了衣襟:「你應該看得出的。」
    花如玉竟真的是個男人,無論誰都看得出他是個男人。
    風四娘的心沉了下去。
    花如玉微笑道:「上次我故意在那重要關頭退縮,為的就是要你相信我是個女人,你認為我若不是女人,到了那種時候,絕不會放過你的。」
    風四娘恨恨的道:「你非但不是女人,你簡直不是人。」
    花如玉笑得卻更愉快,道:「就因為你相信我是個女人,所以才會幫我去找沈璧君。」
    沈璧君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整個人都似已麻木。
    花如玉笑說道:「但是這次我是絕不會再放過你的了。」
    風四娘咬著牙,道:「我已經可以做你的娘了,你還想對我怎麼樣?」
    花如玉悠然道:「你年紀雖然大了些,但有些地方卻比小姑娘還有趣。」
    他的眼睛就盯在風四娘身上那些地方,那眼色就好像已將風四娘當做完全赤裸的。
    風四娘簡直恨不得將他這雙眼珠子挖出來。
    花如玉大笑道:「我不但有了你這麼樣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還有這位武林第一美人做老二,我的艷福實在不淺。」
    他的眼睛已轉移到沈璧君身上。
    沈璧君臉上還是連一點表情都沒有,冷冷道:「你休想!」
    花如玉道:「我休想?」
    沈璧君道:「你只要敢動一動我,我就死。」
    花如玉笑道:「你死不了的。」
    沈璧君道:「那麼我就要你死。」
    她突然揮手,一蓬金針暴雨般射出。
    沈家的金針名動天下,號稱武林中最厲害的八種暗器之一。這種金針不但出手巧妙,而且非常狠毒,只要一打在人身上,立刻鑽入血管,不出半個時辰,就已毒發攻心,連神仙都難救活。
    只可惜沈璧君是個淑女,淑女是不能太狠毒的,沈家家傳的金針手法,她最多只學會了巧妙兩字,既不狠毒,也不夠快。
    你發暗器時若是不夠狠,不夠快,那麼再厲害的暗器到了你手裡,也變得沒用了。
    花如玉微笑著,輕輕一轉身,漫天光雨就已無影無蹤,他顯然也是發暗器高手,比沈璧君高明得多。
    風四娘忽然歎了口氣,道:「他不是個人,我們對付不了他的。」
    花如玉笑道:「我喜歡你,就因為你不但聰明,而且很有自知之明,能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並不多。」
    風四娘嫣然一笑,道:「你真的很喜歡我?」
    花如玉道:「當然是真的。」
    風四娘道:「那麼你為什麼還要找別的女人呢?你不怕我吃醋?」
    花如玉道:「會吃醋的女人,我就不喜歡了。」
    風四娘道:「只可惜你現在就算不喜歡我,也已太遲。」
    花如玉道:「哦?」
    風四娘道:「我已經是你的老婆,對不對?」
    花如玉道:「對。」
    風四娘道: 「現在我們剛成親,你就想找別的女人,將來怎麼得了?」
    花如玉道:「你要我放了她?」
    風四娘點點頭,道:「只要你不碰別的女人,我就做你的老婆,否則……」
    花如玉道:「否則怎麼樣?」
    風四娘道:「否則我也會送頂綠帽子給你戴的,你怕不怕?」
    花如玉道:「不怕。」
    風四娘怔了怔,道:「你不怕戴綠帽子?」
    花如玉道:「我已戴了頂綠帽子了,再加一頂又何妨?」
    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竟像是很憤怒、很痛苦。
    風四娘看著他,忍不住問道:「這頂綠帽子是誰送給你戴的?」
    花如玉握緊了雙拳,一字字道:「蕭十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