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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四大天王

夜色深沉。
    夜空中只有幾點疏星,淡淡的星光下,遠處彷彿有人影一閃。
    她追得雖然快,這個人卻更快。
    她穿窗而出,這個人已到了十丈外。
    可是她絕不放棄,她明知自己是絕對追不上這個人的,可是她一定要追。
    她用出了全身的力量追過去。
    遠處更黑暗,連人影都看不見了,橫巷裡有個古老的祠堂,還燃著盞孤燈。
    在這古老的長安城裡,到處都可以看到這種祠堂,破舊,冷落,無人。
    她忽然停下來,放聲大呼:「葉開,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還沒有走遠,一定還聽得見我說話。」
    黑暗中無回應,只有幾株還未凋零的古柏,在寒風中歎息。 
    「不管你想不想出來見我,你都該聽完我要說的話。」她咬著嘴唇,勉強忍住眼淚:「我並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若不願再見我,我也不怪你,但是……但是我可以死。」
    她忽然用力撕開衣襟,露出赤裸的胸膛。在黑暗中看來,她的胸膛像緞子般發著光,風卻冷如刀。
    她身子已開始不停的發抖。 
    「我知道你也許不相信我,我知道……但是這一次,我卻要死給你看。」
    她伸出顫抖的手,從頭下拔下根八寸長的金釵,用盡全身力氣,往自己心口刺了下去。 
    她是真的想死。對她說來,這世界已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
    家門慘變,兄弟飄零,天上地下,她已只剩下一個可以依賴的人。
    她本已決心一輩子跟著這個人。可是現在這個人卻已連見都不願再見她一面。
    金釵刺入胸膛,鮮血濺出。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有條人影精靈般飛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叮」的一聲,金釵落在屋脊上。
    鮮紅的血,流過白雪般的胸膛。
    她終於看見了這個人,這個令她夢魂縈繞,無論死活都忘不了的人。
    她終於見到了葉開。
    夜色淒迷,淡淡的星光,照著葉開的臉。
    他看來彷彿還是老樣子,眼睛還是那麼明亮,嘴角還是帶著微笑。
    可是你若仔細看一看,你就會發現,他的眼睛發亮,只不過是因為淚光。
    他雖然還是在笑,笑容中卻充滿了淒涼和悲傷。
    「你不必這麼樣做的,」他輕輕歎息,柔聲道:「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丁靈琳看著他,癡癡的看著他,整個人都似已癡了。
    相見不如不見。
    ……為什麼蒼天一定要安排他們再見這一次?為什麼?
    葉開顯然也在勉強控制著自己:「我知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你也沒有錯,錯的是我。」
    「你……」
    葉開不讓她說下去:「你什麼都不必說,我什麼都知道。」
    「你……你真的知道?」
    葉開點點頭,黯然道:「我若是你,我一定也會這麼樣做,郭定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是個好人,你當然絕不能看著他為你而死。」
    丁靈琳淚水又春泉般湧出:「可是我……」
    「你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你知道只有這麼樣做,才能讓郭定覺得還可以活下去。」
    。
    葉開歎息著:「一個人若已連自己都不想再活下去,天下就絕對再也沒有人能救得了他,連葛病也一樣不能。」
    他的確瞭解郭定,更瞭解她。世上絕沒有任何事能比這種同情和瞭解更珍貴。
    丁靈琳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撲在他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葉開就讓她哭。
    哭也是種發洩。他希望她心裡的委屈和悲痛,能隨著她的眼淚一起流出來。
    可是他自己呢?
    他絕不能哭,甚至連默默的流幾滴眼淚都不行,他知道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至少,要有一個人是堅強的。
    他一定堅強起來,無論多麼大的委屈和悲痛,他都一定要想法子隱藏在心裡,咬著牙忍受。
    他能忍受。
    夜更深,風更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痛哭終於變成了低泣,葉開才輕輕推開她,道:「你應該回去了。」
    丁靈琳愕然道:「你叫我回去?回到哪裡去?」
    葉開道:「回到你剛才出來的地方。」
    丁靈琳道:「為什麼?」
    葉開道:「別人一定已等得很著急。」
    工靈琳突又冰冷僵硬:「你……你還是要我回去嫁給郭定?」
    葉開硬起了心腸道:「你絕不能就這麼拋下他。你也應該知道,你若像這麼樣一走,他一定沒法子再活下去。」
    丁靈琳也不能不承認,郭定之所以還有求生的鬥志,全是因為她。
    葉開的心已抽緊:「郭定若真的死了,非但我絕不能原諒你,你自己也一定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麼,我們兩個人就算能在一起,也必將痛苦一輩子。
    他沒有說出下面的話,他知道丁靈琳一定也能瞭解。
    丁靈琳垂著頭,過了很久,才淒涼道:「我回去,你呢?」
    「我能活得下去的。」葉開想勉強自己笑一笑,卻笑不出:「你應該知道我一向是個堅強的人。」
    「我們以後難道永遠也不能再見。」
    「當然還能再見。」
    葉開的心在刺痛,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謊,他不能不這麼樣說……只要事情過去,我們當然還能再見。
    丁靈琳忽然抬起頭,盯著他:「好,我答應你,我回去,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若是事情已過去,我還是找不到你,所以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在哪裡?」
    葉開避開了她的目光:「只要知道事情已過去,用不著你找我,我會去找你。」
    丁靈琳道:「我若能好好解決所有的事,郭定若能好好的活著,你就會來找我?」
    葉開點點頭。
    「你說的是真話,你真的沒有騙我?」
    「真的。」
    葉開的心已碎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說的並不是真話,但丁靈琳卻已完全相信。
    ──人們為什麼總是要欺騙一個對自己最信任的人?
    因為他無可奈何。
    ──生命中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無可奈何的悲傷和痛苦?
    他不知道,也無法瞭解。
    他只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一條寂寞而漫長的路。
    ──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若是到了必要的時候,總是會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
    丁靈琳終於下定決心:「好,我現在就走,我相信你。」
    「我……我以後一定會去找你。」
    丁靈琳點點頭,慢慢的轉過身,彷彿已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她生怕自己會改變主意。
    她轉過身,將星光留在背後,將生命也留在背後,她用力握緊雙拳,用出了所有的力量,終於說出了三個字:「你走吧。」
    葉開走了。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他不敢再說。他也用出了所有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
    寒風如刀,他迎風飛奔,遇到黑暗處,然後就彎下了腰,開始不停的嘔吐。
    人們到了最悲傷痛苦的時候,為什麼總是會變得無淚可流,反而會嘔吐?
    丁靈琳也在嘔吐。她不停的嘔吐,連膽汁苦水都已吐出來。
    可是她已下定決心,葉開既然還沒有死,她就絕不能嫁給別人。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去嫁別人,就算死,也不能。
    她已決心要回去告訴郭定,將她的感情,她的痛苦都告訴郭定。
    郭定若真的是個男子漢,就應該瞭解,就應該自己站起來,活下去。
    她相信郭定是個男子漢。
    她相信這一切事都會圓滿解決的,到那時,葉開一定就會來找她。 
    用不了多久,所有的苦難,很快就會過去。她有信心。 
    鴻賓客棧的大廳裡,燈光依舊輝煌,還有一陣陣悠揚的笛聲傳出來。 
    現在那黑衣人一定已逃走,郭定一定還活著,大家一定還在等著她。 
    她竄下屋脊,走人大廳。 
    她的人忽然完全冰冷,就像是忽然落人了一個寒冷黑暗的萬丈深淵裡。
    就像是忽然落人了地獄裡。
    大廳裡甚至已變得比地獄裡還可怕。
    地獄裡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火焰是紅的。
    這大廳裡也是紅的,但最紅的卻不是那對龍鳳花燭,也不是人身上的衣服,而是血。 
    鮮血!
    她能看得到的人,都已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中,這大廳裡已只剩下一個活人:一個人還在吹笛。
    他的臉上已完全沒有血色,眼睛發直,人已僵硬,但卻還在不停的吹。
    他雖然還活著,卻已失去了魂魄。
    沒有人能形容這種笛聲聽在丁靈琳耳裡時,是什麼滋味;甚至沒有人能想像。 
    郭定已永遠聽不到她的解釋和苦衷,已倒在血泊中,和那黑衣人倒在一起,還有那個善良的老人,還有……
    丁靈琳沒有再看下去,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鮮紅的血,已看不到別的。 
    這究竟是誰下的毒手?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也已無法思索,她倒了下去。
    丁靈琳再次張開眼時,第一眼看見的,是口華貴而精美的箱子。
    萬寶箱。
    那藍衣高冠的老人,正站在床前,凝視著她,眼睛裡也充滿了悲痛和憐憫。
    丁靈琳想掙扎著坐起來,葛病卻按住了她的肩,她只有再躺下。
    她知道是這老人救了她,可是……
    「郭定呢?你有沒有救他?」
    葛病黯然搖頭,長長歎息,道:「我去遲了……」
    丁靈琳突然大叫:「你去遲了?……你為什麼要溜走?」
    葛病道:「因為我要趕著去找人。」
    丁靈琳還在叫道:「你為什麼要去找人?為什麼?」
    她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她已接近崩潰。
    等她的激動稍稍平靜,葛病才沉聲道:「因為我一定要去找人來制止這件事。」
    丁靈琳道:「你早已知道會有這件事發生?」
    葛病歎道:「看見了那袋珠寶,看見了那四個人的名字時,我就已知道。」
    丁靈琳道:「你知道那四個人是誰。」
    葛病點點頭。
    「他們究竟是誰?」
    「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
    丁靈琳又倒下,就像是突然被一柄鐵錘擊倒,連動都不能動了。
    葛病徐徐的道:「當時我沒有說出來,就因為我怕你們聽了後,會驚慌恐懼,我不願意影響到你們的喜事。」
    喜事!那算是什麼樣的喜事?
    丁靈琳又想跳起來,又想大叫,卻已連叫的力氣都沒有。
    葛病道:「何況我也看見了那四個黃衣使者,我認為金錢幫既然已插手要管,就算魔教的四大天王,也不能不稍有顧忌。」他黯然歎息,又道:「但我卻想不到這件事中途竟又有了變化。」
    「你是不是認為葉開一定會在暗中照顧的?」
    葛病只有承認。
    「所以你想不到葉開會走,也想不到我會走。」
    丁靈琳的聲音很虛弱。
    她整個人卻似已空了。
    葛病歎道:「我應該想到他可能會走的,因為他並沒有看見那塊玉牌,也沒有看見那袋珠寶。」
    丁靈琳忍不住問:「他們送那袋珠寶來,難道也有特殊的意思?」
    「有!」
    「是什麼意思?」
    葛病一字字道:「他們送那袋珠寶來,是來買命的。」 
    丁靈琳駭然道:「是買命的?」
    葛病道:「魔教中的四大天王,一向很少自己出手殺人。」
    丁靈琳道:「為什麼?」
    葛病道:「因為他們相信地獄輪迴,從不願欠下來生的債。所以他們每次自己出來殺人前,都會先付出一筆代價,買人的命。」
    丁靈琳忽然又問:「你怎麼會知道我走了?葉開也走了?」
    「有人告訴我的。」
    「什麼人?」
    「那個吹笛人。」
    想起了那淒涼的笛聲,丁靈琳不禁打了個寒噤:「他親眼看見了這件事?」
    葛病長歎,道:「從頭到尾,他都在看著,所以若不是遇見了我,他只怕終生都要變成個瘋癲的廢人了。」
    無論誰看見這種事,都會被嚇瘋的。
    丁靈琳又問:「他也看見了那四大天王的真面目?」
    「沒有。」
    「為什麼?」
    「因為四大天王為復仇殺人時,臉上總是戴著魔神的面具。」
    「復仇?他們是為了誰復仇?」
    「玉簫。」
    葛病道:「玉簫是死在郭定手下的。」
    「玉簫也是四大天王之一?」
    「他就是愛慾天王,班察巴那。」
    丁靈琳用力握緊了雙手,身子還是在不停的發抖:「郭定殺玉簫,是為了我。」
    「我知道。」
    「我若不追出去,葉開就不會走。」
    「……」
    丁靈琳又在流淚:「葉開若不走,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葛病卻搖搖頭,道:「你用不著埋怨自己,這一切本就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丁靈琳不懂。
    葛病道:「那黑衣人並不是南宮浪,我認得南宮浪。」
    丁靈琳又吃了一驚:「他不是南宮浪是誰?」
    葛病道:「他也是魔教中的人。」
    丁靈琳道:「他忽然出現,就是為了要逼葉開出手?」
    葛病歎道:「他們的確早已算準了葉開一定會出手救郭定,也算準了只要葉開一現行蹤,你就一定會追出去。」
    ──他們當然也算準了只要丁靈琳一追出去,葉開就一定會走。
    魔教中的四大天王行動之前,一定都早已有了極完美周密的計劃。
    所以他們只要出手,就很少落空。
    丁靈琳恨恨道:「這麼樣看來,那個故意揭破黑衣人陰謀,故意說他是南宮浪的人,很可能就是四大天王之一。」
    「很可能。」葛病忽然又道:「你聽不聽得出他的聲音?」
    丁靈琳聽不出。
    「我只覺得那人說話的聲音,比尖針還刺耳。」
    「你聽不聽得出他是男是女?」
    「是男的。」
    「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是從喉嚨裡一條帶子般的器官發出來的。」葛病緩緩道:「男人成長之後,這條帶子就會漸漸變粗,所以男人說話的聲音,總比女人低沉粗啞些。」
    丁靈琳從來也沒有聽見過這些事,可是她每個字都相信。
    因為她知道葛病是天下無雙的神醫,對人類身體的構造,當然比任何人懂得的都多。
    她也聽說過,魔教中有種功夫,可以使一個人喉嚨裡這條帶子收縮,聲音改變。
    葛病道:「所以一個正常的男人,說話的聲音絕不會太尖銳,除非……」
    丁靈琳搶著道:「除非他是用假嗓子說出來的。」
    葛病點點頭,道:「你再想想,他說話為什麼要用假嗓子?」
    丁靈琳道:「因為他怕我聽出他的聲音來。」
    葛病道:「為什麼?」
    丁靈琳道:「因為我一定見過他,聽過他的聲音。」
    葛病道:「那天去賀喜的都有些什麼人?其中又有幾個是你見過的?」
    丁靈琳不知道:「我根本沒有機會看。」咬著牙道:「有機會看見的人,現在已全都被殺了滅口。」
    葛病也不禁握緊了雙拳。
    魔教行動的計劃,不但周密,而且狠毒。
    「但他們還是留下了一條線索。」葛病沉思著說。
    「什麼線索?」
    葛病道:「主持這次行動的兇手,當時一定在那喜堂裡。」
    丁靈琳道:「一定在。」
    葛病道:「當時在喜堂中的人,現在還活著的一定就是兇手,兇手很可能就是四大天王。」
    丁靈琳眼睛裡發出了光:「所以我們只要能查出當時在喜堂中有些什麼人,再查出現在還有些什麼人活著,就知道四大天王究竟是誰了。」
    葛病點點頭,他的眼睛並沒有發光。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說來雖簡單,要去做卻很不容易。
    「只可惜我們現在既不知道當時在那喜堂中有些什麼人,更不知道現在還活著的有些什麼人。」
    丁靈琳道:「但我們至少可以先查出有些什麼人送過禮?死的又是些什麼人?」
    葛病的眼睛也亮了。 
    丁靈琳道:「每個來送禮的人,我們都已記在禮簿上。」
    葛病立刻問道:「那禮簿呢?」
    丁靈琳道:「想必還在鴻賓客棧的賬房裡。」
    葛病道:「現在天還沒有亮,那些死屍想必也還在喜堂裡。」
    丁靈琳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葛病道:「離鴻賓不遠。」
    丁靈琳跳起來,道:「那我們還等什麼?」
    葛病看著她,目中露出憂慮之色。她受的刺激已太多,現在若是再回到那喜堂裡,再看見那些鮮血和屍體,甚至很可能會發瘋。他想說服她,要她留下來,可是他還沒有開口,丁靈琳已衝出去,這女孩子竟遠比他想像中堅強得多。
    禮堂中沒有人──連死人都沒有。葛病的擔心,竟完全是多餘的,他們到了鴻賓客棧,立刻就發現所有的屍體都已被搬走。賬房裡也是空的,沒有人,更沒有禮簿,所有的禮物也全都被搬空。 
    丁靈琳怔住。現在夜還很深,她離開這裡並沒有多久,魔教的行動,實在快得可怕。
    葛病忽然問道:「四大天王送來那袋珠寶,本來是不是也在這賬房裡?」
    丁靈琳點點頭。
    葛病道:「那麼這件事就一定不是魔教中人做的。」
    丁靈琳道:「為什麼?」
    葛病道:「因為那袋珠寶本是他們用來買命的,現在命已被他們買去,他們就不會收回那些珠寶。」
    丁靈琳道:「所以屍體也不是他們搬走的。」
    葛病道:「絕不是?」
    丁靈琳道:「不是他們是誰?除了他們外,還有誰會有這麼快的手腳?」
    要搬空那些屍體和禮物。並不是件容易事。別人要那些屍體,也完全沒有用。
    丁靈琳實在想不通,葛病也想不通。
    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到她身上,她忽然機伶伶打了個寒噤。風吹進來的時候,竟赫然又有一陣笛聲隨風傳了進來。
    笛聲淒涼而悲哀,丁靈琳立刻又想起了那吹笛人蒼白的臉。她忍不住問:「你剛才沒有把他帶走?」
    葛病搖搖頭。
    「他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他又看見了什麼?」
    葛病和丁靈琳已同時穿窗而出,他們都知道,能回答這問題的只有一個人。
    他們一定要找到這個吹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