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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蘭花傳奇

一個傳奇是怎麼造成的?一個英雄是怎麼造成的?多少艱辛?多少血淚?多少忍受?多少自製?
    ──雖然血戰也許是大家都明白的,可是忍受和自製恐怕就比較難以瞭解了。
    現在我們又回到最重要的一點。
    蘭花先生出現時,為什麼也要帶著一種讓人注意的香氣?
    以他的性格,以他的為人,以他要做的事,他本來是應該盡量避免受人注意的。
    「這就是他的弱點。」少年說:「也就是我們的線索。」
    ──一定要在月圓時才會出現。
    這已經替別人把尋找他的範圍縮小了,蘭花的香氣,更是一種非常特殊而明顯的目標。
    所以少年才會說得那麼肯定。
    ──這是他的弱點,也就是我們的線索。
    因為這個道理就好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也應該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正確。
    只不過一加一是不是絕對等於二呢?
    長者忽然笑了笑。
    「一個人的弱點,有時候往往就是他的長處,一條很明顯的線索,有時候反而可以讓你迷路。」他告訴少年:「這個世界上好像還沒有『絕對』的事,絕對正確和絕對錯誤都是不太可能存在的。」
    長者說:「一件事的正確與否,只在你從哪一個角度去看而已。」
    這些話中彷彿含有很深的哲理,少年雖然不服,但是也不敢反辯。
    長者當然看得出他的心意,所以先說:「你一定認為這兩點都是很明顯的線索,但是我卻好像不同意。」他問少年:「你是不是覺得奇怪?」
    「是的!」少年說:「我的確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這個道理其實也很簡單。」長者說:「我不認為這兩點是線索,只因為這條線索太明顯了。」
    他告訴這個少年。
    「太明顯的線索,往往都是個陷阱。」
    少年還是不太瞭解:「為什麼?」他問。
    長者說話時的態度很嚴肅:「因為像蘭花先生這樣的高手,是絕不會把一條這麼明顯的線索放在你面前的。除非他想誘你走上歧途,或者是他已經瘋了。」
    蘭花先生當然不會瘋的。
    「所以午夜和蘭花都可能是一種煙幕,讓你產生錯覺,讓你走上歧途,掉下陷阱。」
    長者又向少年解釋。
    「譬如說,你認為他只有在月圓時的午夜出現,其他的那些夜晚他在做什麼事呢?難道是在栽花、下棋、彈琴?難道是在洗碗、掃地、挑糞?」
    少年怔住。
    他從未想到過這個問題,可是現在他想到了。
    ──在其他的那些夜晚,這位蘭花先生做的事,也許比他在月圓夜做的事更可惡更可怕。
    長者眼中帶著深思。
    「他故意讓你認為他只有在月圓夜才會出現,故意讓你認為他只有在這個特定的時候才會犯罪殺人,別的時候他去犯罪殺人時,你就不會注意了。」
    他問少年:「你能說這是他的弱點?」
    少年承認:「我想錯了。」
    長者又問:「蘭花的香氣又能算是一條什麼樣的線索呢?」他說:「蘭花的香氣,並不是固定在某一個人身上的,也沒有誰規定只有某一個人身上才能帶著蘭花的香氣。」
    少年承認。
    無論你把從蘭花中提煉出的香氣精華灑在誰身上,那個人身上就會有蘭花的香氣,甚至你把它灑在一條豬身上,那條豬也會有蘭花的香氣。
    ──如果身上帶著蘭花香氣的就是蘭花先生,那麼一條豬也可能是蘭花先生了。
    少年苦笑。
    這一點他也從未想到過,現在他顯然也想到了,他只覺得自己常常笨得就像是一條豬。
    「如果連這兩點都不能算是線索,那麼等到那次飛蛾行動失敗,蘭花先生消失後,還有什麼人能夠找得到他?」
    「至少還有一個人。」
    「楚留香?」
    「當然是他。」
    老者笑:「當然是他,無論誰都可以想像得到,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夠找到這位神秘的蘭花先生,這個人一定就是楚留香。」
    「一定是的。」少年承認。
    「可是楚留香也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在一種完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怎麼能找出一個幾乎好像完全不存在的人來?」
    好玄的問題,誰能回答?
    少年看著長者,忽然笑:「這個問題正是我想問你的,你怎麼反而問起來了?」
    老者也笑了,可是他的笑很快就結束,立刻就用一種非常嚴肅的聲音說。
    「這是一種心態的問題。」
    「心態?」
    「心態的意思,就是一個人在處理一件事的時候,對這件事的想法和看法。」
    長者解釋。
    「同樣的一件事,如果由不同的人來處理,結果通常都是不一樣的,」長者說:「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各式各樣不同的人,就算在同樣的處境下,處理同樣的一件事,所用的方法都不會一樣。」
    「是不是因為他們的心態不同?」
    「是的。」
    ──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和一個艱辛奮鬥白手起家的人,在同樣情況下處理同樣一件事時,他們所用的手法會有多大的差異?
    ──一個愚人和一位智者在處理同樣一件事,又會有多大的差異?
    這種差異幾乎是難以想像的;
    「最重要的一點差異,也許還不是他們對這件事的想法和看法不同,而是他們自己心裡所受到這件事的影響有什麼分別。」
    這又是一句很艱澀的話,可是少年居然懂。
    「有些人在危難時會挺身而出,從容就義,有些人卻逃得比馬還快。」少年說:「有些人在失意時會狂歌縱酒,有些人會振臂再戰,有些人完全不在乎,有些人卻會去一頭撞死。」
    「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心裡的感覺不同。」少年問長者:「這是不是就是心態?」
    「是的。」長者撫掌:「就是這樣子的。」
    他說:「飛蛾行動雖然已投下這麼大的人力物力,如果徹底失敗了,別的人一定會張惶失措,又恐又怒,甚至會不惜作最後的孤注一擲。」
    「大多人都會這樣子的。」少年說:「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在徹底失敗時都會變成困獸。」
    「有沒有例外?」
    「有,當然有,而且有兩種。」少年說:「一種是智者,一種是梟雄。」
    他說:「智者淡然,梟雄冷靜,智者無慾,梟雄無情,對得失之間的把握,都是有分寸的。」
    「你錯了。」長者說:「能例外的人不是兩種,是三種。」
    「還有一種人是什麼人?」
    「是愚人。」
    少年想了想立刻就懂了。
    「是的,是愚人。」少年說:「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得意過,又怎麼會失意?」
    蘭花先生當然不是愚人。
    「像他這樣的梟雄人物,縱然敗了,也不會敗得走人絕境。」長者說:「因為他們無論做什麼事,都一定留有後路。」
    他又補充:「到了必要時,他們就會當機立斷,把自己和失敗的那件事之間的關係完全切斷,走到他預留的另外那條路上去,去做另外一件事,甚至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那時候午夜也沒有了,蘭花也沒有了,他這個人也就從此消失。」
    「是的。」
    「所謂壯士斷腕,就是這意思。」
    「是的。」長者說:「腕子已經爛了,還是死抱住不放,這種事他們是絕不會做的。」
    「所以你認定,只要飛蛾行動一失敗,這位蘭花先生立刻就會消失無蹤?」
    「不錯。」
    「飛蛾行動已必敗無疑,香帥又怎麼能把他找出來呢?」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了。
    長者微笑:「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這是一種心態的問題。」
    ──問題又回到原處,少年還是不懂。
    長者再解釋。
    「凡是梟雄人物,如果敗了,一定敗得乾脆利落,一定不會拖泥帶水,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一定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種人對自己當然有信心。」少年說:「這大概也就是他們的心態。」
    「是的。」長者說:「只不過,這種人當然還是勝的時候比較多。」
    「當然,常敗的人,怎麼能稱梟雄?」
    長者忽問少年:「如果他們勝了呢?他們在勝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態?」
    少年怔住。
    他從未想到這一點,現在他才忽然發現,這一點才是問題的真正關鍵。
    長者又對少年說:
    「你認為那次飛蛾行動一定會失敗的,因為楚留香在那次行動中已經掌握了所有的先機。」長者問:「可是你有沒有想到,如果香帥根本不想勝,那次行動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這個問題也是不必回答的。
    甚至不必問。雙方爭勝,有一方根本不願勝,勝的當然是另一方。
    應該問的是:「這一次行動是生死之爭,勝者生,負者死,所以不能不勝,香帥為什麼不想勝?」
    長者又否定了這個問題,他告訴少年:
    「問題也不該這樣問的,因為答案早已有了。」長者說:「你也應該想得到,如果香帥徹底毀滅了那次行動,徹底擊敗了蘭花先生,卻始終不知道他擊敗的這位蘭花先生是誰,那麼他這次勝利還有什麼意義?」
    少年同意這一點。
    「如果香帥這一生始終查不出這位蘭花先生是誰,我想他恐怕連覺都睡不著。」
    「所以他在這次行動中,只許敗,不許勝。」長者說:「他簡直是非敗不可。」
    「為什麼?」
    「因為他一定要找出這位蘭花先生來。」長者說:「他一定要當面和這位蘭花先生一決勝負。」
    少年歎息:「那楚留香這次就錯了。」
    「哦?」
    「他應該知道,有一種人是再也不能和任何人爭勝負的了。」
    「哪種人?死人?」
    「是的,」少年說:「他應該知道,在那次行動中,不勝就是死。」
    長者笑:「在這一方面,你的想法就和香帥不一樣了。」
    「難道他認為在那種情況下不勝,也仍可以不死?」少年問:「難道他認為在那種情況下蘭花先生還會留下他的命?」
    「是的。」
    「他怎麼會這樣想?」
    「只因為一點。」長者說:「只為他非常瞭解蘭花先生的心態。」
    長者問少年。
    「你有沒有看過狡貓捕鼠?你有沒有看過蜘蛛捉蟲?」
    少年看過。
    他也知道貓捉鼠後,絕不會很快就把那隻老鼠吃掉的,因為吃掉一隻老鼠,只不過滿足了它的食彩而已,對它來說,這一點滿足還不夠。
    蜘蛛也一樣。
    蜘蛛網住了一條蟲之後,也要先把這條蟲戲弄一番,然後再慢慢的一點一點吃下去。
    因為它們認為這是一種享受。他們絕不會放棄這種享受。
    ──在蟲與鼠的境界裡,貓與蜘蛛無疑都是梟雄。
    少年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問長者。
    「香帥是不是認為蘭花先生也和貓與蜘蛛一樣,在制伏他之後,絕不會先要他的命?」
    「是的。」長者說:「他相信蘭花先生在他臨死之前,一定會先把他享受一下。」
    「因為他相信蘭花先生的心態一定就是這樣的。」
    「是的。」
    「他有把握能確定這一點?」
    「他沒有。」長者說:「可是他一定要賭一賭,一定要冒一次這種險。」
    少年不明白:「我真的不懂,香帥為什麼會這樣做?」
    「因為他相信蘭花先生在這一次行動中如果勝了,就一定不會殺他。」
    「為什麼?」
    長者解釋:「殺,是一定要殺的,就好像貓吃鼠,也是一定要吃的,如果他們不吃不殺,當然有他們一定的原因。」
    「什麼原因?」
    ──回答也是一種一定的回答。
    「因為蘭花先生也像是貓與蜘蛛一樣,在某種情況中,也有某種特殊的心態。」
    「然後呢?」
    「不是然後,是結局。」
    「我要問的就是結局。」
    長者笑,長笑,笑不絕。
    因為這件事的結局,一點都不可笑。
    結局永遠都不會是可笑的。永遠不會。
    無論多開心多歡愉多可笑的事,到了結局的時候,就不開心不可笑了。
    ──生命是開心的,多麼豐富,多麼熱鬧,就算有些人的生命中沒有那種豐富的歡樂,也會有一點淡淡的恬適的愉悅。
    可是生命的結局是什麼呢?
    是死。
    無論什麼樣的人,他的生命的結局都是死。
    什麼是死?
    ──如果你曾經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你就會明白人生是一個多麼大的悲劇了,如果你明白這一點,你對很多事也許都會看得淡一點。
    看得淡一點並不是消極,也不是放棄,而是一種讓你胸襟比較寬大一點的態度。
    當然,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故事都是以成功和快樂做為結局的。
    艱辛奮鬥者必獲成功,有情人終成眷屬。
    只可惜這種結局並不是一種結局,而是一種暫停的符號。到了終結時,還是一樣的。
    所以少年問長者這件事的結局時,長者就笑了,因為他只有笑。
    ──這個問題問得是多麼愚蠢?多麼可笑?
    「一個人如果要做一件事,最好就不要問它的結局。」長者說:「因為所有的結局到了真正終結時,都是一樣的。」
    他說:「所以我們要做一件事的時候,只該問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去做,是不是值得去做,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是不是能夠讓別人快樂,自己振奮?因為生命只不過是一段過程而已。」
    少年明白。
    「一個人如果能夠明白這一點,他的生命就是快樂的了,他的這一生也可以算沒有白活的了。」
    他說:「我相信楚留香一定是最明白這一點的人,所以他不管做什麼事情,總是全力以赴。」
    ──所以他的生命永遠比任何人活得都有意義。
    可是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事都還是要有結局的,有了開始,就要有結局,無論什麼事都不能例外。
    因為有了生命,就已經有了開始──有了開始,就一定有結局。
    如果沒有開始呢?
    沒有開始,就什麼都沒有,沒有生命,沒有悲歡,沒有人,也沒有結局。
    ──沒有結局是不是比較快樂呢?
    不是。
    沒有結局本身就是一種結局!
    ──也許這一點才是最悲哀的。
    不管怎麼樣,這個世界總算已經形成了,已經有了生命,有了開始,有了人,有了悲歡離合。
    「所以每件事都應該有結局的,這次飛蛾行動也不應該例外。」
    「是的。」長者說:「這個世界上大多數都是沒有例外的。」
    「那麼這件事為什麼好像沒有結局呢?」
    「它是有結局的,只不過你不知道而已。」長者說:「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件事的結局是什麼樣的結局。」
    「為什麼?」
    「因為這是一個非常秘密的秘密。」
    「什麼秘密?」
    「不知道。」長者說:「除了那有限的幾個當事人之外,江湖中至今好像還沒有人知道。」
    他又補充:
    「江湖人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這次行動,但卻沒有人知道它的結局。」
    「所以它才會被列入武林中近百年來的四大疑案之一。」
    「是的。」
    「我記得你還告訴過我,這次事件幾乎已經可以和沈浪的那件疑案相提並論了。」
    「是的。」
    ──沈浪的那件疑案,是早就在江湖中流傳已久的。
    昔年的名俠沈浪,從少年時候就以緝捕名凶名盜所得之花紅為生,身經百戰,戰無不勝,其經歷之詭奇,絕不在楚留香之下。
    他在正義莊遇朱七七,遭遇到他生平從來未有的激情,他在白雲山莊遇王憐花,遭遇到平生從來未有的詭譎,他在樓蘭古城中遇快活王,遭遇到平生從來未有的危惡兇殺。
    他都活了下來。
    ──激烈的愛情有時比兇殺更能致人死命,可是他居然也活了下去。
    然後他成名了。
    他那個情緒非常不穩定的情人朱七七,已經穩定了下來,已經可以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連他的仇敵都已變作他的朋友,因為他已經徹底原諒了他們。
    這時候他才三十多歲,正是可以大有作為的時候。
    可是他忽然失蹤。
    他的情人,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也跟著他一起失蹤了。
    江湖中至今還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這時候他已經天下無敵,已經連仇人都沒有了,根本不需要再躲避仇家的追殺。
    他當然不會欠別人的債。
    他也沒有情結、愁結。
    像這樣一個人,本來應該在這個世界上活得開心之極。
    可是他卻忽然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沒有人知道他到哪裡去?也沒有人知道是為了什麼?
    ──是不是因為他太開心了?
    沈浪這麼樣做,大家還可以想到他是為了什麼。
    ──為了他的盛名,為了朱七七在江湖中得罪的人,為了後來已成為他朋友的王憐花的前罪,他都有理由退隱。
    可是楚留香呢?
    楚留香為什麼要把這個故事的結局永遠埋藏地下?
    沒有人能想得到他的理由。
    少年沉默、沉思,良久,忽然跳了起來。
    「我想出來了。」他高聲說:「我想出來了。」
    「你想出了什麼?」
    「我想出了香帥為什麼不願意把這件事的結局公諸於天下。」
    長者吃驚的看著他,似乎還不能相信這個年輕人能把這個秘密揭穿。
    少年的臉已因興奮而發紅。
    「這件事本來已經天下皆知,而且對香帥的名譽絲毫無損,他為什麼要隱瞞呢?」
    少年自己提出問題,自己回答。
    「這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他說:「如果他把結局說出來,雖然不會傷害到他自己,卻會傷害到另外一個人。」
    他說:「這個人,當然是一個他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願去傷害的人。」
    長者也沉默、也沉思,也過了很久才問少年:「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這個人就是蘭花先生?」
    「是的。」
    「楚留香不肯把那次事件的結局說出來,就因為他不肯揭穿那位蘭花先生的真實身份?」
    「是的。」
    少年遲疑,立刻又說:「不是他不肯揭穿那位蘭花先生的身份,而是他不願讓世人知道這個人就是蘭花先生。」
    這兩種說法聽來好像是一樣的,其間卻又有一點差異。
    長者明白這一點,少年卻還要解釋:「所以我認為,這位蘭花先生一定也是一個和香帥有極親密,極不尋常關係的人。」
    「也是?」長者問:「在這次事件中,還有些什麼人和他有這種關係?」
    少年想說話,忽然又閉上了嘴,因為他也不忍將這個人的名字說出來。
    ──一個多麼聰明、多麼溫柔、多麼美麗的人?多麼可敬多麼可愛?
    在江湖人心目中,這個人幾乎已成為美的化身,有誰忍心毀壞?
    少年只能對長者說:
    「不管怎麼樣,這個人一定是世上最瞭解楚香帥的一個人,所以到最後才能把香帥騙到她面前去。」
    他還解釋。
    「香帥自以為在最後一步棋中施用了一點詭計,才能找出這位「蘭花先生」的真相,又怎麼知道這不是她意料中的事?」
    難道這位「蘭花先生」並非先生,難道她早已瞭解楚留香那種喜愛冒險的天性,早知他一定會使出這最後一著險棋,早知他一定會出現在她面前
    的?
    她將這次行動命名為「飛蛾行動」。
    是不是因為她早已算準楚留香會像飛蛾一樣投入她美麗的火焰中?
    「所以不管經過的情況如何,結局總是一樣的?」
    少年下結論:「你認為那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一個美麗的結局。」
    「那些枉死在這次行動中的人呢?」
    「死的都是些該死的人。」少年說:「這也是這次計劃中最有趣的一部分。」
    長者承認:「那位蘭花先生當然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楚留香的,那位郎格絲公主最後當然也只有失望而返!」
    他微笑:「公主的腿再長,也打不過蘭花先生的,只能走得比較快一點而已。」
    「鐵大爺呢?」
    「那個人其實並不是人,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一個鐵打的傀儡。雖然比別的傀儡硬一點,可是傀儡就是傀儡,不管用什麼做的都一樣。」
    「是的。」
    「最有趣的,還是那個割頭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