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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章 臨別一握

兩人在金陵郊外,找了一處農家,休息兩日,約期之夜,適時趕往那山中精舍。
    果然,娟兒早已在室外等候。
    李寒秋除了偽裝,行向前去,抱拳說道:「有勞姑娘久候了。」
    娟兒微微一笑,道:「李兄很守信諾,兩位請入室坐吧!」
    李寒秋、雷飛緊隨娟兒行入精舍。
    娟兒回身掩上室門,才晃燃火摺子,點起火燭。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室中方桌上,放著一個包裹,一柄長劍。
    娟兒不待李寒秋多問,搶先解說,道:「賤妾原想與李兄通宵長談,但現在不得不改變一下計劃了。」
    李寒秋道:「姑娘可是有急事要走麼?」
    娟兒點點頭,黯然說道:「我爺爺病勢垂危,神醫束手,遣人相告要我早日趕回。」
    李寒秋道:「此事重大,姑娘理該早日趕回才是。」
    娟兒歎道:「只是這一變,將打破了賤妾所有計劃了。」
    李寒秋道:「事出突然,如何能怪姑娘。」
    娟兒一對清澈的眼神,溜了李寒秋一眼,道:「賤妾自幼早喪父母,在爺爺扶養之下長大,他老人家兼代嚴父、慈母之責,我們祖孫相依為命,因此,凶訊傳來,賤妾一直是惶惶難安。」
    李寒秋接道:「這個在下可以想到,姑娘早些上路吧!」
    娟兒道:「你和丁佩訂有會晤之約,是麼?」
    李寒秋道:「是的,姑娘怎生知曉?」
    娟兒道:「丁佩今宵要和我回去,和公子之約,只怕也難實現了。」
    李寒秋道:「既得姑娘相告,自然不算失約,但願日後,還有重晤的機緣。」
    娟兒凝目沉思片刻,道:「賤妾混跡江湖,旨在求藥,以療活爺爺的惡疾,好不容易,覓得需求之物,爺爺的病勢,卻又起了變化,此番重歸故里,但望能醫好爺爺之病,從此承歡爺爺膝下,不再涉足江湖凶險是非。」
    李寒秋心中一急,接道:「聽姑娘言下之意,咱們似是從此無會面之機了?」
    娟兒長長歎息一聲,道:「如是我爺爺病勢能好,賤妾不願再遠離他老人家了,如是賤妾爺爺之病不幸有了變故,賤妾也沒再涉足江湖的理由了。」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一個女孩子,難道還要和人家爭雄於江湖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有理,不過……」黯然垂下頭去,住口不言。
    娟兒柔聲說道:「李兄,不過什麼?只管請說。」
    李寒秋道:「唉!如是我等想見姑娘呢?」
    娟兒道:「可以到我居住之地訪晤。」
    李寒秋道:「住在何處?」
    娟兒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封好的白簡,道:「賤妾的住處,已詳記函中,李兄有空,請到寒舍中坐坐吧!」
    李寒秋接過封簡,低聲說道:「多謝姑娘。」
    娟兒略一沉吟,道:「李兄,賤妾有幾句話奉告,希望你能夠聽信。」
    李寒秋道:「好,姑娘請說吧!」
    娟兒道:「江南雙俠,舉行這一次秦淮花會,十分成功。又被他們羅致了很多高手。」
    李寒秋歎息一聲,道:「在下看江南雙俠,並無什麼驚人之處,但他們卻事事都做得很圓滿。」
    娟兒道:「不錯,江南雙俠,並無任何才氣,但他們背後,卻另有人主持大局。」
    李寒秋道:「紫薇宮主,是麼?」
    娟兒點點頭,道:「不錯,除了紫薇宮主外,據說江南雙俠已和西北的張公子,談妥了合作之法。」
    一直未開口的雷飛,突然接口說道:「他們談什麼?」
    娟兒道:「詳細的內情,賤妾並不知曉,但賤妾看得出他們是在策劃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賤妾走後,多則三日,少則兩日,江南雙俠定然會發覺他們短少了些東西,自然也會想到,那是為我偷去,屆時,必將盡其所能,到處追查我的下落。」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明白,如是事情需要,在下會毀去姑娘交下的住址。」
    娟兒點點頭,道:「不過,你要記在心中。」
    李寒秋道:「不勞囑咐。」
    娟兒稍一沉思,低聲道:「據賤妾所知,方家大院的地下密室之中,關了很多人。」
    李寒秋道:「關的是些什麼人?」
    娟兒道:「詳細內情,我亦不知曉,不過,關的人數很多。」
    雷飛道:「自然是九大門派中人為主了。」
    娟兒道:「雷兄,何以斷作此言?」
    雷飛道:「秦淮花會之中,不見九大門派中人,在下甚感奇怪。」
    娟兒點點頭,道:「賤妾聽得的一點消息,那地牢之中,有少林和武當派中人,其他門派,是否也有,賤妾就不太明白了。」
    雷飛道:「自然會有,看情形,江南雙俠早已有了預謀,凡是九大門派中人,都列入暗算之內,不待他們參與花會,人已被擒入地牢。」
    李寒秋道:「那江南雙俠這等做法,是何用心呢?難道他真要和所有的武林同道作對不成?」
    娟兒道:「憑江南雙俠,加上紫薇宮主,也不致有這樣大的膽子,因此,賤妾推想他們可能還有聯手之人。」
    李寒秋道:「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們的用心何在呢?」
    娟兒道:「這個麼?賤妾也不大明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幾日,江南雙俠府中,凶煞惡神雲集,兩位最好是暫時離開金陵,以避銳鋒。」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我知道李兄心切父仇,恨不得一下手刃江南雙俠,但此刻情勢不佳,李兄要多多忍耐一二,你已經等了很久,為什麼不能多等上三五個月呢?」
    李寒秋道:「多謝指教。」
    娟兒取過包裹、長劍,接道:「我要去了,希望兩位能到寒舍一遊。」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送娟姑娘一程。」
    李寒秋知他用心,使自己和娟姑娘有一個談話的機會,當下舉步行出室外。
    娟兒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李兄,記著去看我。」
    李寒秋道:「兩個月之後,在下定然會登府造訪。」
    娟兒稍一沉思,低聲說道:「有一個人,托我帶信給你,我倒忘懷了。」
    李寒秋道:「什麼人?」
    娟兒道:「蘋兒姑娘。」
    李寒秋道:「她怎知你會見到我呢?」
    娟兒道:「那丫頭很聰明,她似是瞧出了我們相識的事,托我帶個口信給你。」
    李寒秋道:「她說些什麼呢?」
    娟兒道:「她說李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日後如若李兄有事要她相助,設法傳信口信給她。」
    李寒秋道:「姑娘怎麼說?」
    娟幾道:「我沒回答她,其實,她也無意要我回答,說完之後;就自行轉身而去。」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如我江南雙俠報仇,也用不到她來相助。」
    娟兒道:「不可低估蘋兒,我過去就小看她了,她外表一派天真,有如不解世故的少女,實則她心機甚深,深得連方秀那等老奸巨滑的人,都無法看得出來。」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
    娟幾道:「她能在方府群姬之中,仍保下清白女兒之身,那豈是容易的事。」
    李寒秋突然轉臉望著娟兒,道:「在下看法,那蘋兒縱有機心,但也難及姑娘。」
    娟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你似是想到哪裡,就去哪裡,而且每天一個地方,似都很受重視,由君家到方家大院,相隔不過數月啊!」
    娟兒微微一笑,道:「蘋兒和我不同,我有很多人助我,造成形勢,但蘋兒卻是一個柔弱女人,無人助她。」
    兩人邊談邊行,已到了山徑轉彎處。
    娟兒停下腳步,道:「李兄請回吧,希望咱們能早日相見,後會有期。」
    李寒秋停下腳下,道:「姑娘一路順風。」
    娟兒柔聲說道:「李兄也要保重,如若能夠離此,希望能先離開金陵一段時間,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李兄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李寒秋道:「多謝姑娘關注。」
    夜暗中,兩人四目交投。
    不知何時,李寒秋緩緩伸出手去,娟兒也伸出的柔荑。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娟兒緩緩把身軀偎在李寒秋的懷中,低聲說道:「小心韓濤的兒子,別逼他和父親同流合污。」
    李寒秋心中突然一動,放開了娟兒的纖纖玉手,道:「姑娘之意,可是說在下日後遇到他時,不要傷他性命。」
    娟兒道:「唉!賤妾之意,是說不要逼他和父親聯手,李兄不要誤會才好。」
    說完話,也不待李寒秋回答,縱身而起,兩個起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李寒秋望著娟兒消失的背影,出一會神,才緩緩轉回精舍。
    雷飛獨坐在精舍等候,微微一笑,道:「娟姑娘走了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走了。」
    雷飛道:「她臨去之前,可曾說明,要咱們如何行動?」
    李寒秋道:「她勸咱們暫時離開金陵。」
    雷飛道:「離開金陵?」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李兄弟之意呢?」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知該如何才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小兄的意見,和娟姑娘稍有不同。」
    李寒秋道:「請教雷兄?」
    雷飛道:「似是娟姑娘帶走了方秀很多東西,是麼?」
    李寒秋道:「帶走他一些東西不錯,但並非很多。」
    雷飛微微一笑,道:「不論多少,想來那都是珍奇之物了,方秀失此奇物,心中必極憤怒,必將遺派高手追蹤娟兒。」
    李寒秋點點頭,道:「可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府大亂之時,咱們是否可以混入方府呢?」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混入方家大院?」
    雷飛道:「正是此意,此刻雖是方家大院實力最為強大之時,但也是最為混亂的時候,咱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混人方府,自是大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混入方府,必有目的,咱們的目的何在呢?」
    雷飛道:「方府地牢之中,現關了各大門派中很多高手,如若咱們能夠設法把他們放出來,江南雙俠的陰謀,不出一月,即將傳揚於江湖之上,也撕破了江南雙俠的偽裝面目。」語聲一頓,道:「這和李兄弟也有很大的益處。」
    李寒秋道:「和我有何益處?」
    雷飛道:「江南雙俠的偽裝揭露之後,李兄弟也可堂堂正正找他們報仇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有些道理。」
    雷飛道:「咱們今日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小兄帶你去見一個人。」
    李寒秋道:「見什麼人?」
    雷飛道:「一位隱居在金陵的武林高手。」
    李寒秋道:「他既然住在金陵,江南雙俠豈有不知之理,也許他早已和江南雙俠勾結一起,咱們去見他,那豈不是自暴身份?」
    雷飛微微一笑,道:「就在下所知,他絕不會和江南雙俠同流合污,只怕江南雙俠,根本不知道他隱居於金陵。」
    李寒秋道:「什麼人?這等神秘?」
    雷飛道:「也許他已離開金陵,上一次咱們去過,沒有見到他。」
    李寒秋若有所悟,道:「那人住在廟中?」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道:「雷兄可否先行告訴小弟,那人是何身份?」
    雷飛道:「明日咱們見到他之後,你自然會知道了。」
    李寒秋看他不願說出,想他必有苦衷,也就不再多問,扭轉話題,說道:「有一件事,在下覺很奇怪。」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江南雙俠,這番舉動,驚天動地一般,武林中猶似未曾發覺。」
    雷飛道:「江南雙俠在舉行秦淮花會之前,一切舉動,都還在暗中進行,大變之起,似是在秦淮花會開始,那也不過是三數日的時間。」
    李寒秋想了一想,道:「但在下感覺之中,卻似是過了一段很長的日子一般。」
    雷飛道:「變化得太快了,小兄一生中,經歷了無數的風浪,但像這次金陵局勢的多變,也還未曾見過。」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小兄還有一件事,想對兄弟說明。」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如是咱們明日無法見到那位高人,小兄以為應該聽那娟姑娘的話了。」
    李寒秋道:「聽她什麼話?」
    雷飛道:「暫時離開這裡。」
    李寒秋道:「離開這裡,到哪裡去呢?」
    雷飛道:「我帶你走走,江南風物,除了金陵之外,還有很多玩的地方。」
    李寒秋道:「遊玩江南麼?」
    雷飛道:「不錯,我帶你走幾處名山勝水,暫時避避江南雙俠的銳鋒。」
    李寒秋道:「咱們藉機會去看看娟姑娘。」
    雷飛道:「也好。」
    李寒秋道:「不過,在下也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金陵。」
    雷飛道:「你要幹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離開金陵之前,在下想先傷江南雙俠幾個爪牙之後,再行離開此地不遲。」
    雷飛徽微一笑,道:「到時候再酌情處理如何?」
    李寒秋不再多言,兩人在小室坐息一夜,天亮時分離開精舍。
    雷飛帶著李寒秋重行回金陵近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