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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章 三英姑娘

只見金嬤一揮手,道:「十二花女選婿比武,已到最後一陣,老身奉告諸位的是,這位壓陣姑娘,不但美貌逾人,而且武功、才慧,都是一等一的身手,正因為她武功太高,所以,出手勢道凌厲,如是自知身無絕技者,最好不要登台。」
    一向言詞謙虛的金嬤,此刻突然代花女吹了起來,稍有心機之人,都已警覺到她說話的用心,但仍引起了台下甚多人的不滿。
    但聞一聲大喝,道:「用不到你老婆子吹噓,我等有眼會瞧。」
    金嬤瞧了那說話之人一眼,淡淡一笑,道:「老身的話也許說得難聽一些,但卻是一片虔誠好心。」言罷,疾快地退入後台。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金嬤一向在壓制那些花女的狂傲,似是很具權威,這番一反常態,竟然代花女捧起場來,那花女定非易與的人物了。」
    不覺間,特別注意地望去。
    只見後台垂簾啟動,緩步走出一個容色絕倫的美麗少女。
    李寒秋仔細看去,只覺那少女美麗之中,另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韻扣人心弦。
    他無法說出那是一種甚麼魔力,但它卻充滿著誘惑。
    目光轉動,只見台下所有人的眼神,都為那少女吸引,齊齊凝注台上。
    只見她穿著一身雪白的白衣,氣度雍容,行到台前,站好身子,微一欠身,道:「賤妾三英,那一位願意賜教……」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未開始比武之前,賤妾有幾句肺腑之言奉告。」目光向台下掃掠了一周,緩緩說道:
    「比武動手的事,非同尋常,刀槍無眼,隨時都可能傷人的性命,除非你自有保全之道,最好是不要和人動手。」
    李寒秋心中道:「她勸人不要輕易和人動手,自己卻向人挑戰。」
    只見三英說完話,緩緩向後退了兩步,站在台中。
    突然間,人影一閃,彩台上已多了一個勁裝少年。
    三英揚起玉手,輕輕一揮,道:「閣下貴姓?」
    那少年雙目盯注在三英身上,貪婪地瞧了一陣,道:「在下並無和姑娘動手之意。」
    三英道:「那你登台為何?」
    勁裝少年緩緩說道:「在下聽得姑娘動人之言,心中極受感動。」
    三英一皺眉頭,道:「嗯!怎麼樣?」
    勁裝少年道:「姑娘說教,舌翻金蓮,勸我等戒之在鬥,但不知姑娘卻為何登上采台,向我等挑戰?」
    三英淡淡一笑,道:「我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但你們可以不用登台。」
    勁裝少年哈哈一笑,接道:「這就要怪你姑娘了。」
    三英道:「為什麼?」
    勁裝少年道:「姑娘美艷絕倫,動人無比,充滿誘惑魔力,我等為姑娘美色所惑,哪裡還能遵守勸告?」
    說了半天,原來在對那三英姑娘解說他登台的理由。
    三英點點頭,嫣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可以說出你的真正用意意吧?」
    勁裝少年突然放低聲音,道:「如若姑娘能讓我一陣,在下一生一世中,永為裙下之臣。」
    三英一揚柳眉兒,接道:「那怎麼行,我如讓你,必要被人瞧出破綻。」
    那勁裝少年說話的聲音很低,台下之人,只見他口齒啟動,不知他說些什麼。但三英卻是有意把它叫明。
    那勁裝少年,只覺臉上一熱,怒聲說道:「在下應姑娘挑戰登台。」
    三英微微一笑,道:「好啊!按照台規,比武之人,必要先通上姓名。」
    勁裝少年接道:「在下張同。」
    三英道;「原來是張英雄,你可以出手了。」
    張同道:「姑娘小心了。」呼的一聲,直向三英劈了過去。
    三英一閃避開,右手一翻,快速絕倫地拍出一掌。
    但聞那張同哼一聲,直從彩台上栽了下來。
    交手一招,就被那三英姑娘打了下來,不但那張同大感意外,就是台下看熱鬧的群豪,也都看得膛目結舌。
    要知,一招之間,能把對手打下彩台,實非易事,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難有此能耐。
    那三英出手不重,因此張同摔在地上之後,很快地站起身子。
    張同大約感覺到一招間就被人從台上打了下來,實是顏面無光的事,衣袖掩面,匆匆奔去。
    三英目光一轉,掃掠了台下一眼,道:
    「還有哪一位願意賜教……」語聲一頓,接道:
    「賤妾還想奉勸諸位兩句話,登台比武之事,無法取巧,希望諸位能夠量力而為,免得鬧出傷亡。」
    語聲未落,突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緊接著一條人影,天馬行空一般,登上彩台。
    李寒秋看那人飛登上台的輕功,乃是武林中極難練成的「八步登空」上乘輕功,不禁賭讚一聲,忖道:
    「這人輕功如此高明,定然是有著人所難及的武功。」
    三英姑娘似是亦為來人的輕身武功所震懾,不覺間多看了來人兩眼。
    只見那登台人一襲青衫,面色鐵青,看不出肌肉上的表情。
    三英姑娘微微一皺眉頭,低聲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青衫人冷冷說道:「在下叫常得勝。」
    三英低聲說道:「常得勝?」雙目盯注在那青衫人的臉上,道:「你報的假名假姓。」
    青衫人道:「本來這花台上,也沒有規定人非要報真正的姓名不可。」
    三英道:「咱們比什麼?」
    青衫人道:「姑娘之意呢?」
    三英道:「悉聽尊便,拳掌、兵刃、暗器、內功,任君選擇。」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好大的口氣,一般女子都因愛先天的體能限制,女人內功上的成就,很難和男人比較,這丫頭竟然開口要和男人比較內功。」
    但聽青衫人緩緩說道:「不論比什麼都好,不過,在下要無和姑娘商量一事?」
    三英道:「說得很客氣,定然使人作難,但賤妾仍想問問什麼事?」
    青衫人道:「如若在下敗在姑娘手中,或是傷亡於兵刃暗器之下,那是怪在下武功不精,死而無怨。」
    三英道:「如非我失手,不會取你之命。」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既然敢上台來,那也不用姑娘手下留情。」
    三英道:「下面才是真正要說的話,賤妾洗耳恭聽。」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態度從容,機智靈慧,都非前面花女能夠及得,前面花女,都以紫、薇排名,這丫頭卻叫三英,想來在紫薇宮中的身份,也和她們大不相同了。」
    但聞那青衫人緩緩說道:「如是在下僥倖勝了姑娘呢?」
    三英道:「怎麼樣?你說吧!」
    青衫人道:「在下已經有了妻室。」
    三英道:「那我給你作妾。」
    青衫人道:「我已有一大一小。」
    三英平靜的臉上,泛現怒色,但卻是一閃而逝,淡淡一笑,道:
    「為你之婢?」
    青衫人道:「那豈不是太屈辱了姑娘,也非在下所願。」
    三英道:「那你是何用心?」
    青衫人道:「在下參與秦淮花會,不過是存心瞧瞧熱鬧而已,並無登台比試之心。」
    三英道;「那你為何登台?」
    青衫人道:「惑於姑娘美色,情難自禁。」
    三英道:「謝謝誇獎,說出你的心意吧!」
    青衫人道:「在下既難捨姑娘之美,不願錯此良機,但我已有了妻妾,又不忍欺騙姑娘,因此,先行說明,姑娘聰慧無比,定已猜知在下有心意了?」
    三英道:「要我作你小妾,是麼?」
    青衫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姑娘果然是聰明得很,在下好生佩服。」
    三英道:「不論為妾為婢,都非賤妾能夠自主,這中間有一大關鍵。」
    青衫人道:「關鍵何在?」
    三英道:「閣下必得先行勝了我,至於妾婢身份,唯君之命是從。」
    青衫人道:「那是自然。」
    三英道:「好!咱們可以動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青衫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既然不肯以真實姓名示人,又先聲明自己有了妻妾,不知是存心羞辱三英呢?還是說的真實之言?」
    但聞那青衫人道:「不要慌,在下還有一件事,要說明白。」
    三英道:「嗯!常大俠的意見真多,不知還有什麼見教呢?」
    青衫人道:「如是在下勝了姑娘,姑娘得立刻跟我離開,不用參加什麼婚禮大典了。」
    三英道:「這個賤妾不能作主。」
    青衫人道:「何人作主?」
    三英道:「那要問過金嬤。」
    青衫人道:「好!咱們先行問過,如是那金嬤不肯答允,在下只好告退下,不用參與這場比試了。」
    三英道:「為何此事這般重要?」
    青衫人道:「在下夫妻,情意甚深,納妾收房,用不著行什麼拜堂之禮。」
    這幾俗話,人聽得台下之人,大都在心中暗罵道:「你們夫妻情深,為何還要納妾,有了一妾,心還不足,還要捨命登台,念頭轉在三英姑娘身上。」
    只聽三英高聲叫道:「金嬤請出。」
    金嬤大步行了出來,目光凝注那青衫人的身上道:「閣下的條件太多了。」
    青衫人道:「此乃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如是你們不能答允在下的條件,咱回頭就走,武也不用比了。」
    三英星目中神光閃動,緩緩說道:「金嬤,如是可以通融,那就答應他吧!」
    金嬤道:「好吧,老身就拚受責罵,替你作一次主。」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看來,兩位都和在下一見投緣。」
    三英冷冷說道:「咱們可以動手了。」
    這時,台下的觀戰之人,大都能瞧出三英姑娘眉宇間隱隱泛起的怒容,強自忍下的怒火。
    大部分人心中明白,那三英替那青衫人向金嬤提出請求,並非是對他有情,而是要和他動手。
    但見那青衫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姑娘要比試什麼?」
    三英道:「閣下既然要賤妾選擇,賤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咱們比劍如何?」
    青衫人道:「好!姑娘既是提出了,在下自然奉陪。」
    三英心中早已積滿了激忿,殺機早動,急急伸手,取過兩柄長劍,一柄遞向那青衫人。
    青衫人接過長劍,三英橫劍說道:「常大英雄,你要先行出手呢?還是要讓賤妾先機?」
    青衫人兩道眼神,凝注在三英臉上,道:「看來,姑娘似是很急於和在下動手?」
    三英道:「常大英雄不覺自己講話太多一些麼?口舌之能,也不能獲勝,賤妾口舌拙笨,不想和閣下多作爭論了。」
    青衫人緩緩說道:「看來姑娘對在下並非有情。」
    三英接道:「勝了我,情深萬斛,不是我劍下之敵,那就全然無情!」
    言罷,也不待那常得勝出手,長劍一探,刺了出去。
    青衫人揮劍一封,三英劍招立變,剎那間,劍芒閃閃。盡都是致命的惡毒劍招。
    青衫人一面揮劍封架,一面笑道:「劍道一門,講求的是氣定神閒,姑娘這急欲求勝的攻勢,犯了劍道大忌。」
    只見三英劍法一變,唰唰唰,連攻三劍。
    那三劍有如驚雷迅電,迫得那青衫人連退了三步。
    青衫人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然消失,神色也轉趨嚴重。
    原來,三英一劍劃破了他右臂衣袖,雖然傷得不重,但已傷及肌膚,出現了血跡。
    青衫人神態漸見嚴重,手中的劍招,也變得十分凌厲,極力想搶過先機。
    這時,台下之人,都瞧出那青衫人劍上造詣頗深,並非是徒逞口舌之徒。
    雷飛突然移動身軀,坐到李寒秋的身側,道:「這兩人劍上功夫,那個強些?」
    李寒秋回顧了雷飛一眼,道:「那青衫人打得太吃力了,不如那三英姑娘輕鬆。」
    雷飛道:「那是說那青衫人要敗麼?」
    李寒秋道:「除非他能夠奇招突出。」
    雷飛回顧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我們這地方太冷靜了,應該往前移動一下,混入人群之中。」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的位置,都已空了起來,當下起身行入人群之中。
    雷飛低聲說道:「分開坐,混入人群中密集之處,咱們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李寒秋雖然聽得清清楚楚,但卻未再答話,擠入了人群之人。
    直待坐定之後,再回頭望去,果然兩個勁裝大漢,由西北一角中行了過來。
    李寒秋身子移動,盡量混入人群中,避開兩個勁裝大漢的視線,心中卻暗暗忖道:
    「如若江南雙俠果真在這花台之下,設了監視之人,只怕與會中不少高手,都能感覺出來,我要怎生想個法子,給他們挑撥一下,引起一陣混亂才成。」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之聲,傳入耳際。
    抬頭看去,只見那三英和那青衫人,已然進入了生死關頭。
    雙方的劍勢,似是都已經進人難以控制之境,常常會兵刃相觸。
    李寒秋凝目觀看,只見那三英的劍法,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招式愈來愈是快速。
    但那青衫人卻已有著應付不及之感,盡量使自己的兵刃不和那三英姑娘劍勢相接。
    不過,李寒秋也發覺那三英姑娘,表面上瞧去,劍勢雖然快速、輕靈,但劍招卻有點飄浮,那是說,劍招不夠紮實之故。
    顯然,那三英姑娘地打得十分吃力。
    突然,劍尖連閃,一陣金鐵交鳴之後,響起了一聲悶哼。
    一條人影從彩台上直摔下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三英姑娘抱劍而立,彩台上,燭火下,有一隻血淋淋的右手。
    那青衫人卻栽倒台下,半晌站不起身子,一條右臂,齊肘間被斬斷。
    李寒秋仔細觀察,只見那三英姑娘,雖然盡力使她自己的呼吸平靜,但她卻又無法控制胸前隱隱的起伏。
    顯然,這一戰,她勝得十分吃力。
    兩個大漢,緩緩由後台行去,抬起那獨臂的青衫人,行入後台。
    直待台上的斷臂、血跡,被人打掃乾淨,三英姑娘才緩緩說道:「賤妾已經再三地說明,兵刃無眼,動起手來,難免有人要傷亡,因此,希望登台之人,不論勝負,都要有自保之能,賤妾無意傷人,但卻是無法自禁。」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那青衫人再能支持一百招,敗的只怕就是她了。」
    但聞三英緩緩說道:「還有哪位肯登台賜教?」
    李寒秋暗察那三英,不禁大吃一驚,暗道:「怎生復元得如此之快?」
    原來,這片刻工夫中,那三英姑娘似是從極度的困乏中恢復了體力。
    李寒秋困惑了,他想不出何以三英能在極短的時刻中恢復過來。
    大約是那青衫人斷臂的慘狀,已是使得台下之人,個個生出了畏懼,竟然是良久無人應對。
    三英目光轉顧,掃掠了台下群豪一眼,緩步行人後台。
    金嬤大步而出,高聲說道:「老身嗚鍾十響,如十響鐘過,還無人登台應戰,秦淮花會,就此結束。」
    只聽台下一個粗豪的聲音,問道:「那位三英姑娘呢?」
    金嬤道:「自然是選婿未成。」
    言罷,舉手一揮,立時響起了金鐘之聲。
    第一聲鐘響未住,第二聲又連續響起。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大約江南二俠,已改變了心意,準備早些結束秦淮花會,因為就前兩晚情勢而言,那三英姑娘和金嬤必將想盡方法,挑動群豪,登台比武,但這一次,卻似有意地及早收兵。」
    武俠屋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