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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私仇公憤

深入十餘丈,卻未見一點動靜。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這林中果有埋伏,怎的現在還未見發動呢?」
    忖思之間,突聞嗤嗤幾聲破空之聲,傳了過來。
    但見雷飛揮動手中的衣服,帶起一片強風。
    李寒秋也揮動長劍,以補雷飛不足。
    雷飛停下腳步,低聲道:「從此刻起,咱們已經步入了寸寸殺機的險地,要特別警覺一些。」
    李寒秋道:「不勞關懷……」突然長劍一揮,擊向右側。
    但聞砰的一聲,一把柳葉飛刀,吃長劍擊落實地。
    雷飛輕輕一抖手中衣服,數枚子午追魂釘,跌落在地上。
    原來,他用衣服封打那暗器,有許多暗器,被捲入了衣服之中。
    李寒秋在夜暗密林之中,視線不明,回手一擊,拍落了一柄飛刀,全憑藉聽風辨位之能,以及奇準快速的劍招。
    只聽雷飛輕輕歎息一聲,道:「七絕魔劍果非虛傳。」
    李寒秋長劍一探,挑起落在前面的柳葉飛刀,仔細瞧了一眼,道:「刀上無毒。」左手取過飛刀,扣在手中。
    雷飛道:「李兄也精暗器麼?」
    李寒秋道:「世人只知家師劍法精奇,人所難及,卻不知家師亦精此道,只是他不屑使用罷了。」
    雷飛道:「如此說來,兄弟亦精此術了?」
    李寒秋道:「我發暗器的手法,只怕還不如擊打暗器的手法。不過,情勢不同,他們隱在暗處,使用暗器偷襲,咱們只有挨打的份了;而且那暗器不到一丈之內,無法聽出它的聲音、方位,再加夜色掩護,根本無法瞧出他們的方位,咱們吃虧太大了。」
    雷飛道:「你要以其人之道,加諸其人之身,咱們也用暗器對付他們?」
    李寒秋道:「小弟正是此意。」
    雷飛搖搖頭,道:「咱們不能再冒險,早些退出密林為宜。」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飛刃、飛鏢發出時夾帶破空金風,咱們或可對付,但他們如若施用梅花針一類暗器那就很難應付了。」
    李寒秋道:「雷兄說的是,不過,那洪不發還在這密林中。」
    雷飛道:「強敵在這密林之中設下埋伏,處處陷阱,步步殺機,並非憑藉武功和人拚搏,在此中求生,智計尤重過武功,洪不發久經大敵,我瞧他至多受傷……」
    李寒秋道:「他如受傷,咱們該找到他再出去才是。」
    雷飛道:「太冒險了,咱們還是先離此地,等天亮之後,再來不遲。」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既是有此想法,咱們在林外村舍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後再來。」
    雷飛道:「還是由小兄開路。」說罷,依來路,緩緩回向林外。
    李寒秋仗劍隨後而行。
    兩人一路退出密林,竟未再受襲擊。
    傾耳聽去,靜夜中,再不聞一點聲息,似是一切都恢復寧靜。
    雷飛回顧了一眼,道:「李兄弟,咱們就在這附近找一處地方休息一下,明晨再人密林,查訪洪不發的下落。」
    李寒秋道:「就依雷兄吩咐。」
    心中卻是暗暗忖道:「夜入密林,殺機四布,武林中本有逢林莫入的規戒,但那洪不發卻因貪念大熾,靈智閉塞,冒險人林。」
    只聽雷飛輕輕歎息一聲,道:「看來,今宵這一場紛爭的結果,很可能發展成一場武林中全面的衝突,如若武當和少林門下弟子,今宵有著很大的傷亡,這兩大門派,決然不肯忍受。」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我要報父母的大仇,憑仗恩師奇絕一時的劍法,傷了很多牽入其中的人物,似這等冤冤相報,殺伐不息,那是永無了結之日了!」
    一念及此,孕育心中十餘年的仇恨之火,突然間大為消減,口中卻緩緩說道:「今宵咱們是目睹各種變化之人,日後,武林因今宵之事,而形成一場大火拚時,咱們應當挺身而出,作證說明才是。」
    雷飛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身上,臉上是一片驚奇,顯然,對李寒秋這番話,大感意外。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就事論事,理當如此,雷兄覺著小弟說得不對麼?」
    雷飛道:「我只是覺著有些奇怪。」
    李寒秋道:「可是小弟這一番話,和平日有些不同麼?」
    雷飛道:「不錯!似乎是你的想法,已不局限於個人恩怨之內,擴大為先天下之憂,行仁俠矣!」
    李寒秋道:「雷兄過獎了。」也不再多解說。
    說話之間,行到一片草叢旁側。
    雷飛道:「咱們就在此地休息吧!也可監視著往來於林中之人。」
    李寒秋道:「悉憑雷兄之意。」
    雷飛當先坐下,說道:「咱們分頭休息,小兄先行守望。」
    李寒秋想到明日人林時,極可能有一番搏鬥,必須要設法保持體力,也不謙辭,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李寒秋與雷飛輪番坐息醒來,天已五更過後,東方泛白。
    這當兒,突然有兩條人影,聯袂而來。
    雷飛輕輕一拉李寒秋,閃身躲人草叢中。
    兩條人影,先後從草叢旁側行過,直奔林中而去。
    李寒秋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娟兒,另外一人,卻是二十一二歲的俊美少年。
    突然間,平靜的心田中,微波泛動,一股莫名的惆悵,泛了上來。
    雷飛眼看李寒秋雙目盯注在兩人背影之上,目光一瞬不瞬,直待兩人消失不見,仍然望著兩人的去向出神,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說道:「李兄弟,識得兩人麼?」
    李寒秋如夢初醒,急道:「我認識其中一個。」
    雷飛不再多問,起身說道:「別人已經搶了先著,咱們也該去了。」
    李寒秋應聲而起,兩人向林中奔去。
    這時,天色已亮,遠遠望去,林木蒼翠,已非昨宵夜間的恐怖景象。
    兩人行近林邊,已不見昨夜留在林邊的兩具屍體。
    顯然,已有人連夜收拾去了屍體。
    雷飛低聲說道:「雖是朗朗白晝,但咱們也不能太過大意,要小心戒備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此番該由小弟帶路了。」閃身入林。
    雷飛緊隨身後,向林中行去。
    兩人一口氣深入二十餘丈,既未見何警兆,亦未遇上暗襲。
    李寒秋回顧了雷飛一眼,低聲說道:「雷兄,這是怎麼回事呢?」
    雷飛道:「也許他們已經逃離了此地。」
    語聲甫落,突聞幾聲尖風刺耳,兩支弩箭,急如流星而來。
    李寒秋身子一側,啪地一聲,擊落了兩支長箭,道:「雷兄,咱們過去仔細搜查一下如何?」
    雷飛搖搖頭,道:「不行!也許咱們一直未在他們的包圍圈中,此刻,他們已佈置妥當,引誘咱們涉險。」
    李寒秋道:「很有道理,雷兄之意,該當如何對付?」
    雷飛道:「早晚都得進入他們包圍圈內,只不過咱們得有較為充分的時間思考,先決定應付方法,然後,才能掌握主動。」
    李寒秋道:「不錯!雷兄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雷飛道:「談不上胸有成竹,拙意是,咱們保持稍遠的距離,一面探道,一面覓敵,最好能生擒他們兩個,是說服他們,還是用刑逼供………」
    李寒秋道:「逼問他們強敵首腦為誰?」
    雷飛道:「也可以引誘他們主腦人物,在咱們抉擇的地方決戰。」
    李寒秋道:「好!兄弟帶路。」
    雷飛道:「慢著,這番一定要讓我走在前面。」
    李寒秋道:「為什麼呢?」
    雷飛道:「就搜敵觀察而言,在下自信比你李兄弟稍高一籌。」
    李寒秋道:「好吧!就讓你走在前面。」
    雷飛略一沉吟,道:「林木密茂,咱們不能大聲呼叫,也不能用手示意,唯一的通訊之法,就是憑藉音響。」
    李寒秋點點頭,道:「說得是。」
    雷飛道:「咱們現在商量幾個簡單的聲音通訊之法,用作連絡。」
    說是研商,實際上都是雷飛規定。
    李寒秋記熟了各種音響通訊之法,轉向南面搜去。
    雷飛當先而行,一面說道:「李兄弟,聽到聲音,再向前面行進,先試幾次,看看配合得如何?」
    李寒秋點點頭,道:「好!」站在原地不動。
    雷飛身影一閃,頓時消失不見。
    片刻之間,突聞幾聲卜卜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傾耳聽了一聽,微微一笑,橫向西邊跨出十步,才向前面行去。
    行了五丈,停下腳步,凝目四望,哪裡有雷飛的蹤影,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我聽錯了那傳音之意麼?」心中念轉,舉手互擊五響,三快兩慢。
    原來,這也是他和雷飛規定連絡的信號之一。
    哪知,五掌過後,仍然不聞雷飛的回應之聲。
    李寒秋警覺到情勢不對,不再傳訊連絡,緩步向前行去。
    這雖是青天白日,但因林木茂密,枝葉相接,也是看不清兩支外的景物。
    穿過一片特密的林木,到了一片較為開闊之地。
    李寒秋長吁一口氣,正待再發音響試試,瞥見白影一閃,一物飛來。
    他已經全神戒備,留心四外,當下舉劍削去。
    但聞唰的一聲,那飛來之物,正好吃長劍削斷。
    凝目望去,原來是一條白色索繩。那白索打了一個圓結,由兩丈外一棵大樹上飛了下來,套人頭頸,李寒秋眼明劍快,一劍斬斷自索。
    李寒秋抬頭望著那大樹,冷冷說道:「閣下可以現身了。」
    只聽一聲輕笑,由大樹上傳了下來,一條人影,穿出茂枝、密葉直飛而下。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現身之人,年約四旬開外,一身深綠色疾裝勁服,身體十分瘦小,但雙目炯炯,一臉精悍之氣,背上背著一柄單刀,手中還握著一段白索。
    那瘦小漢子冷冷說道:「閣下出劍很快,不知是哪一門派中人?」
    李寒秋道:「咱們似乎是都不願回答對方問話,還是先動手分出勝敗再說,閣下亮兵刃吧。」
    那瘦小漢子不再多言,側的一聲,抽出背上單刀,也不再多問,一招「迎風斬草」劈了過去。
    李寒秋長劍偏出,斜裡一揮,逼開單刀,長劍一轉,側的一劍,刺向右腕,瘦小漢子吃了一驚,暗道:「好快好毒的劍招!」急急向旁側閃去。
    李寒秋似是已料到他閃避的方位,一上步,長劍一振,疾快刺出。
    這一劍閃電而至,那瘦小漢子腳步還未站好,李寒秋劍勢已到,劃上右臂,匆匆間急施出鐵板橋,全身向後仰臥下去。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撒手!」
    劍鋒中途一轉,斜斜削下,劃破了那瘦小漢子的執刀右臂,迫得那瘦小漢子撒手丟刀。
    李寒秋迫得那瘦小漢子丟了手中兵刀之後,長劍忽然一轉,劍尖抵在那瘦小漢子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閣下如果想活命,最好是不要掙扎。」
    口中說話;手中長劍,卻隨著輕輕向前一送,刺入那瘦小漢於胸前肌膚之中。
    那瘦小漢子果然不敢掙扎,仰臥在地上不動。
    李寒秋冷冷說道:「希望你在回答我問話之時,不要說一句謊口。」
    那瘦小漢子緩緩說道:「那要看閣下問什麼了,此間之事,在下知曉不多。」
    李寒秋微笑說道:「你能否回答出來,我有眼會看……」語聲一頓,接道:「你和江南雙俠相識嗎?」
    那瘦小漢子點點頭,道:「彼此相識甚久了。」
    李寒秋道:「閣下到此,也是受江南雙俠之邀而來了?」
    瘦小漢子點點頭,道:「不錯!」
    李寒秋道:「那江南雙俠現在何處?」
    瘦小漢子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李寒秋手腕微微一震,劍尖流動,那瘦小漢子前胸上劃了一道兩寸多長的血口,說道:「閣下如果真不怕死,那就不用說了。」
    瘦小漢於急急咳了兩聲,道:「天亮之前,在下還見過江南雙俠,但他們是否已經離開,在下此刻實是不知道。」
    李寒秋道:「那江南雙俠在這密林佈置的什麼機關,閣下總知曉一些內情?」
    瘦小漢子沉吟了一陣,道:「據在下所知,這林中設了很多陷阱,但究竟如何一個分佈之法,由那些人管理,在下是當真不知。」
    李寒秋突然放低了聲音,道:「閣下是何身份?」
    瘦小漢子道:「兄弟受那江南雙俠召請,不便不來。」
    李寒秋突然收了長劍,接道:「閣下可以起來了。」
    瘦小漢子一抱拳,道:「閣下怎麼稱呼,日後咱們再遇上時,也好回報今日之情。」
    李寒秋冷冷說道:「我只是給你一個脫身的機會,並未允准放你離開。」
    那瘦小漢子道:「雖然如此,在下仍然很感激。」突然提氣站了起來。
    但見寒芒閃轉,李寒秋長劍轉動,正好封住那瘦小漢子的去路。
    那瘦小漢於已吃過李寒秋劍上的苦頭,哪裡還敢戀戰還手,當下一吸氣,陡然轉過身於,向後奔去。
    李寒秋動作快速,又擋住了那人去路。
    那瘦小漢子連轉了數個方向,均為李寒秋劍光所阻,只好停了下來,道:「閣下是何用心?」
    李寒秋冷笑一笑,道:「你昨夜之中,施用暗器,傷了幾個人?」
    那瘦小漢子搖頭說道:「在下未傷一人。」
    李寒秋冷笑一笑,道:「你這一生中,總傷過人吧?」
    那瘦小漢於怔了一怔,暗道:「我如果說未殺過一人,別說他不肯相信,就是自己也很難相信了。」
    當下說道:「殺是殺過,只是不多。」
    李寒秋道:「夠了,殺一個,你也應該償命。」喇的一劍刺了過去。
    這一劍快速無比,那瘦小漢子問避不及,劍鋒掠胸劃過,衣破皮綻,鮮血湧出。
    李寒秋長劍回轉,劍尖指在那瘦小漢子的咽喉之上,道:「你既殺過人,我今日殺了你,自不算傷天害理了。」
    那瘦小漢子心中既是害怕,又是奇怪,暗道:「武林中彼此相搏,殺上幾個人,極為平常,算得什麼喪天害理呢?」
    但聞李寒秋接道:「此刻,你只有一個求生的機會。」
    瘦小漢於道:「什麼機會?」
    李寒秋道:「說實話及聽命行事,先說你叫什麼名字?」
    瘦小漢子道:「在下叫毒鴉馬保。」
    他已被李寒秋劍勢震住,連綽號也說了出來。
    李寒秋道:「你現在替我帶路。」
    馬保道:「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停身之處,和你們這密林中發令中心。」
    馬保道:「好!在下帶路。」轉身行去。
    李寒秋喝道:「站住!」
    馬保果然不敢再跑,停下腳步道:「兄台還有何吩咐?」
    李寒秋道:「對付小人不能以君子相待。」飛起一腳,踢中了馬保的左膝穴道,接道:「你還可以走,但卻不能跑快,你如中途背信,藉著密林脫身,那是自己找死了。」
    馬保心中暗道:「瞧不出這年輕人,倒是個老江湖了。」心中念轉,人卻向前行去了。
    李寒秋右手執劍,追在馬保身後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