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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白髮紅顏

那人長劍抬起,封開李寒秋一劍,道:「在下不是韓濤。」
    李寒秋一怔,道:「你說誰是韓濤?」
    執劍人道:「來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閣下找那用刀的。」
    李寒秋長劍一伸,攔住執刀人的去路,道:「你也過來。」
    那執刀大漢已目睹李寒秋劍勢的惡毒,心知自己如生逃走之心,絕難逃過劍下,當下緩步行了過來。
    李寒秋留下這兩個大漢,餘下之人,卻藉機退出三四丈遠。
    李寒秋揚起長劍,道:「兩位之中,究竟誰是韓濤,快請說出,拖陷他人,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執刀人回顧了退出了兩三丈的同伴一眼,道:「如若在下自認韓濤,和此刻處境,並無不同,可惜在下真的不是。」
    執劍人接道:「如若閣下硬指在下是韓二莊主,在下不勝榮幸之至。」
    李寒秋道:「聽兩位的口氣,你們都不是韓濤了。」
    那執刀人和執劍人相視大笑起來。
    顯然,兩人對騙過那李寒秋之事,似覺非常滿意。
    李寒秋冷哼一聲,長劍左揮右擺,但聞兩聲慘叫,兩個人盡都中劍而倒。
    俞小娟快步行了來,低聲說:「韓濤已然退人了宅院之內。」
    李寒秋道:「姑娘早瞧出他了。」
    俞小娟道:「瞧出了,但並未示告相公……」
    李寒秋道:「如是姑娘告訴在下了,他也不會逃入宅院中去了。」言詞之間,隱隱有責怪對方之意。
    俞小娟低聲笑道:「如若咱們攔阻了那韓濤,這方家大院之中,還隱藏著甚多武林高手,只怕咱們無法迫使他們出來。」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那是我們還要經過一場惡戰了?」
    俞小娟道:「我想還不止一場,所以,李兄要好好地養息-下,只怕還得經上幾場惡戰,才能把方家大院中餘孽除盡。」
    李寒秋緩緩說道:「原來如此,在下錯怪姑娘了。」
    俞小娟道:「不用客氣,希望能在方家大院中盡除強敵。」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聽姑娘口氣,似乎是除了方家大院之外,還有方秀的餘黨。」
    俞小娟點點,道:「很多很多,我爺爺和幾個武林前輩已經到處搜殺,但也未必能趕盡殺絕……」
    談話之間,突聞一聲清亮的長嘯之聲,傳入耳際。
    那聲音似是由極遠的地方飄傳過來,水銀洩地一般,鑽入了耳膜之中。
    俞小娟臉色一變,道:「李兄,咱們也退回室中去吧!」
    李寒秋雖然看她神色不對,所以未再多問,緊隨娟兒身後,退入室中。
    這時,房內、門外的屍體都已打掃乾淨,一些受傷的武師,也都經蘋兒和君中鳳包紮起來,幾個未受傷的人,也正閉目坐息。
    李寒秋望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那韓濤只怕不會再顧到你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想他還不敢。」
    李寒秋道:「你似是有所憑仗?」
    方秀苦笑一下,道:「人到此境,也只好勘破生死之關了。」
    李寒秋道:「難得的很,你方院主也不怕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不用太高興,目下咱們還是個對付之局,未分勝負。」
    俞小娟冷冷地望了方秀一眼,道:「你好像來了救星星麼?」
    方秀道:「怎麼,姑娘聽出來了?」
    俞小娟道:「他未必能真的幫你。」
    方秀道:「如非為我,他不可能到這地方來,也許他會路過金陵,但絕不會到方家大院中來。」
    俞小娟沉吟了一陣,道:「也許我爺爺也會及時趕到。」
    方秀道:「南天一公麼?在下覺著他不會那樣巧地趕到……」淡然一笑,接道:「姑娘如願和在下交易,此刻還來得及。」
    李寒秋聽得莫名所以,忍不住接道:「俞姑娘,你和他說的什麼?」
    方秀道:「怎麼?李世兄聽不懂麼?」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不論來的是何許人,他可以打敗我們,但卻未必能夠救了你方院主。」
    方秀怔了一怔,不再言語。
    他已看到了李寒秋劍法的毒辣,心知如激怒了他,立刻就要吃虧。
    只見俞小娟目光轉動,環顧了李寒秋一眼,道:「諸位兄弟姊妹,請答允聽從我幾句話,好麼?」
    這幾句話,說得親切中充滿著沉痛之感,只聽得李寒秋、君中鳳個個為之一怔。
    君中鳳輕輕咳了一聲,道:「俞姑娘有何見教,但請吩咐。」
    俞小娟道:「等一會,可能有一個老人趕到……」
    君中鳳道:「是敵人還是友人?」
    俞小娟略一沒吟,道:「自然是敵人。」
    君中鳳道:「那人可是和你相識?」
    俞小娟道:「和我爺爺相識……」望了李寒秋和君中鳳等一眼,接道:「也和我爺爺有仇,他趕來此地,志在謀利,所以他如挑戰時,諸位不用出手。」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他是為助方秀而來吧?」
    俞小娟道:「這叫公私兼顧,如若我爺爺不出山,我相信方秀也請不動他重出江湖。」
    方秀微微一笑,默不作答。
    俞小娟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尤其是李兄,不能再搶先出手。」
    李寒秋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我說過了,他是我爺爺的仇人,所以來此,志在對我,如是他勝了我,也許會擄我而去,也許會取我之命,但他不會再找你們動手了……」語聲一頓,道:「如是你們出手,縱然他搏殺你們,但我只要在這兒,他仍然不會停手,所以,你們不用出手了。」
    方秀突然哈哈一笑,道;「俞姑娘……」
    俞小娟冷冷接道:「閉口,我們的事,用不著你方院主插手。」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閉口不再多言。
    俞小娟神情肅然地說道:「李兄要答允小妹之情,不得妄自出手。」
    李寒秋道:「俞姑娘神情如此認真,想是那人武功很高?」
    俞小娟道:「我要你答允不許出手,希望李兄能給小妹一個薄面,否則,小妹只有先行告退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好!在下答允姑娘。」
    俞小娟目光轉動了君中鳳和蘋兒一眼,道:「兩位也都明白了?」
    兩人點點頭,道:「明白了。」
    俞小娟低聲對蘋兒說道:「我如不幸傷在對方手中,你們不可戀戰,以方秀的生死,威脅他讓出一條去路,暫時離此,等我爺爺趕到。」
    蘋兒道:「俞老前輩是否已和姑娘約好了,在此相候呢?」
    俞小娟點點頭,道:「約好了。」
    蘋兒道:「約好了,老人家自然會來。」
    俞小娟道:「只怕時間趕不上。」
    蘋兒道:「姊姊,盡量和他拖延時間。」
    俞小娟道:「有方秀從中作梗,只怕很難拖延太久。」
    君中鳳靜靜站在一側一語不發,但卻暗中凝神,聽兩人談話。
    李寒秋、雷飛、丁佩都知曉事態嚴重,但卻不知來的是何許人物。
    突然,方宅內響起了幾聲鑼鼓,一排黑衣人,護擁著韓濤而過。
    原來,韓濤進入宅院之內,換穿了衣服,恢復本來的面目。在韓濤身後,緊隨著四個負鼓、背鑼的黃衣大漢。
    雷足低聲說道:「李兄弟,這方家大院之中,似是以衣著的顏色代表著他們的特性,穿著黑衣的,都列入護院武師身份。」
    韓濤並未向幾個人停身之處追進,卻站在大門之外。四個負鼓、背鑼的大漢,突然間開始擊鼓、打鑼、兩張鼓,兩面鑼,構成了一種有節奏的樂章。
    李寒秋看得奇怪,低聲道:「雷兄,這鑼鼓聲有何作用?」
    雷飛道:「我常常聽到鑼鼓聲,但節奏和此刻不同。」
    李寒秋道:「哪裡不同了?」
    雷飛道:「那似是一種很淒厲的樂章,使人聽來油然生起恐怖之感。」
    李寒秋正待問話,曾見城堡之上飛落下一條人影,疾快地對著幾人停身之處奔了過來。
    鑼鼓聲更加緊急,有如狂風驟雨一般。
    突然間,鼓停、鑼歇,但見一個身著白衣的老人,手中執一把七尺多長、半尺寬窄的兵刃。這兵刃很奇怪,似刀非刀,說劍非劍。因為它太過奇大,有著一種奪人先聲的氣勢。
    俞小娟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緩步迎了上去,一欠身,道:「晚輩俞小娟……」
    那老人白髯及腹,身軀高大,冷冷地望了俞小娟一眼,接道:「姑娘,老夫不認識你呀!」
    俞小娟道:「南天一公俞白風,老前輩應該認識了。」
    那老者冷哼一聲,道:「俞白風還沒死?」
    俞小娟道:「他老人家還好了活著。」
    那老者冷笑一聲,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俞小娟道:「孫女兒。」
    白髯老者哈哈一笑,道:「俞白風要出來和老夫動手麼?」
    俞小娟道:「我爺爺想不到你也會受那方秀之邀,如若他知道了……」
    白髯老者冷笑一聲,道:「知道了怎麼樣?」
    俞小娟道:「知道了,他就不會放心把我一個人留下來了。」
    白髯老者啊了一聲,笑道:「但那俞白風卻把你留了下來。」臉色一變,接道:「看在俞白風的份上,老夫不殺你,你退到一邊去吧!」
    俞小娟哪肯退到一側,橫劍攔住了那老者去路,道:「老前輩,晚輩還有下情稟告。」
    口中說話,手中長劍,卻舞出一片劍花,以阻那老者之路。
    白髯老者右手抬動,手中的長劍,閃起了一道長虹般的寒芒。
    俞小娟人小劍短,相較之下,頓使人興出螳臂擋車的感覺。
    但見俞小娟手中寶劍閃起了錯落的劍花,順著對方的劍勢,削斬過去。
    白髯老者長劍一抬,唰的一聲,震開了俞小娟手中兵刃。
    兩人交手一招,彼此竟保持個秋色平分之局,那老者未能向前欺進一步。
    方秀原來微現笑容的臉上,此刻,卻突然嚴肅起來,笑容盡斂。
    那白髯老者臉上也閃過一抹訝異之色,道:「這可是俞白風創出的新奇劍招麼?」
    俞小娟道:「這劍法是否是我爺爺新創,晚輩不知,但是爺爺傳給我的。」
    白髯老者冷哼一聲,道:「南天一公,果有非凡的才學,但你年紀太輕了,就算他傳給你一套奇絕的劍法,你也難是老夫之敵,至多老夫看到你一套劍法用完,就可取你之命。」
    俞小娟道:「晚輩並無和老前輩動手之心。」
    白髯老者冷笑一聲,道:「那你攔住了老夫去路,用心何在?」
    俞小娟道:「晚輩有話奉告。」
    白髯老者道:「那你等等再說吧!我要先救方秀脫險。」
    俞小娟道:「就是他不能救。」
    白髯老者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我爺爺和瘋劍,以及七絕魔劍等幾位老前輩,都被方秀和譚藥師胡作非為激怒出山,老前輩如若一定要幫忙方秀,豈不是……」
    白髯老者道:「你威脅我?」
    俞小娟道:「晚輩不是威脅,而是方秀的作為太過猖狂,七絕魔劍老前輩已遭他加害喪命。」
    那白髯老者臉上微現愕然之色,道:「這話當真麼?」
    俞小娟道:「晚輩怎敢以謊言相欺,現在景老前輩傳人在此,老前輩如是不信,不妨一問。」
    白髯老者不問李寒秋,目光卻轉到方秀的身上,道:「這丫頭說的話是真是假?」
    方秀略一沉吟,道:「真的,七絕劍巳中毒而死。」
    白髯老者默然不語,凝目沉思,似是在想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李寒秋雖然不知白髯老者的姓名,但從娟兒和方秀對他敬重的神情而言,似乎是一位武功極強,身份極高的人物,不知何故竟然和方秀搭上了關係。
    這時,李寒秋等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者身上,看他的反應如何。
    只見那老者臉上一片平靜,瞧不出任何異樣神色。良久之後,雙目中精光閃動,緩緩說道:「方秀,此刻,老夫應該如何?」
    他忽然間向方秀請命起來,只聽得俞小娟和李寒秋等全都為之一呆。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被他們生擒、脅迫,受盡屈辱,你應該先解我之危。」
    白髯老者道:「要他們放了你?」
    方秀道:「不錯,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先救我脫出他們脅迫。」
    白髯老者點點頭,轉望著俞小娟道:「姑娘都聽到了?」
    俞小娟道:「聽到了。」
    白髯老者道:「你放了他呢,還是要老夫動手?」
    俞小娟苦笑一下,道:「晚輩要放他,不過,此刻時間不對。」
    白髯老者道:「放人還要一定的時間麼?」
    俞小娟道:「不錯,這方秀不是君子人物,放了他,他跑得蹤影不見了。」
    白髯老者道:「放不放人,由得你麼?」
    俞小娟道:「老前輩如若逼人太甚,晚輩只好捨命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