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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鐵子斗三周


    在軒轅委決難下之際,突然接到朱勵逼使荊湖軍監華德流下令要軒轅一失終止行動,撤兵回營。前後急令七道,傳令者接踵於道。最後一道命令是由副監司雷俞親自送達的。
    軒轅不敢違抗軍令。
    莊懷飛可不管。
    他隻身闖入三周莊。
    軒轅當然不忍見他孤身涉險。
    「那你要眼白白的看著暴老跌孤立無援?」
    軒轅道,「但你一個人人莊,形同自殺——個人犧牲總比兩個人一齊死好。」
    「我不一定死。」莊懷飛執意地道:「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僚和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說罷,他不管軒轅一失是否准許,他已披風冒雨,獨自打入三周莊。
    是打進去。
    真的「打進去」。
    ——打倒一個又一個阻攔者,一層又一層的「打」了進「有人闖莊。」三週一聽,立即應變,」且下令制之,不惜格殺毋論。
    所以,莊懷飛是擊倒了十一名敵人,才進得了「三周序」的「莊周堂」。
    但他身上也掛了六道彩。
    他進得了大堂時,廳裡己沒有留下任何人證物證,讓他得以制裁這窮凶極惡的三兄弟。
    廳裡只剩下他,還有厚厚的高牆、洶洶的人牆,暴老跌不在其間。
    其中最溫和的老大周丙道:「你來幹什麼?」
    「我來逮捕你們的。」莊懷飛理直氣壯的說:「你們殺人放火,擄劫橫行,我要將你們繩之於法。」
    其中最陰險的老二周旋笑了,「那是妒嫉我們兄弟有錢有勢的人所放的流言——你可有什麼證據?當官的愛抓使抓,要殺便殺,那跟當強盜的有什麼分別?」
    莊懷飛一時語塞,只不過他的熱血仍在流,體內身外皆如是。
    其中最凶暴的周東得則狠狠的道:「好,我們且讓你放肆,儘管在這兒裡裡外外好好的搜一搜,要是有唁憑證,咱兄弟任你縛綁回衙,要不然……我們將你就地碎屍萬段,休想活出三周莊!」
    莊懷飛的回答居然是。
    「好!」
    他這一聲承諾,誰都以為他死定了,誰都知道他死定了。
    因為他是死定了。
    ——別說沒有證據,光是周丙的「單手棍」、周旋的「雙手金鏢」。周東得的「三手大劈棺」,還加上二十多名荊州「殺馬快斬手」,區區一個捕頭領班莊懷飛,又豈是對手!?
    何況他根本就找不到罪證。
    ——三周兄弟心裡知道,罪證在,但卻不可能結髮現的!
    而且,就算找到也沒有用。
    因為堂內都是「三周莊」的人,他們就算說過的話不算數,也誰都奈不了他們的何。
    錯。
    錯的原因是有一個人正大步而入。
    這人方臉、額寬。態度謙沖。堅定而溫和,但予人一體正直。敦厚。能負重責的感覺。
    這人冒著大風大雪大寒和大險而來,但來得從容不迫。
    說話也堅定有力。
    雪霜正在他方正的臉上逐漸融化,使他的眉目有點濕,卻更見濃眉星目.擔當有力。
    他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擊倒了七名守莊的高手而進入這裡的。
    ——「山東響馬,山西太平;荊州殺馬,辰州鞭屍」,這號稱「荊州殺馬四十四」名刀口訊血的煞星,一上來,才一照面。已前後給莊懷飛和這漢子撂倒了十八人。
    這人一到,信步走人劍拔音張。一觸即發的「莊周堂」,好像是回到自己家裡一般自然,並且斬釘截鐵的說:「你們最好不要食言。」
    「為什麼!?」
    三周在訝異中怒笑了起來。
    「因為我不准。」
    「你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那漢子道:「我姓鐵,名游夏。」
    大家這才靜了下來。
    ——鐵游夏就是名捕鐵手。
    鐵手來了!
    鐵手趕到了。
    軒轅一失依然很不放心,雖然領軍撤返,但在路上截住了正趕赴的鐵手,告訴他莊懷飛已獨闖三周莊的事。
    然後他問鐵手怎麼辦?
    鐵手只道:「我趕去。」
    ——只兩個人,行麼!?
    鐵手淡淡地道:「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於是他就去了。
    風大雪大。
    他膽大。
    他跟莊懷飛站在一道。
    那是他們初次見面。
    在危機中見面。
    ——、面對的,全是敵人;只有他們兩人並肩作戰。
    因為聽說來的是」四大名捕」中的鐵手,周氏三兄弟的態度才有些慎重:
    「你憑什麼這樣說話?」
    「人人都應該言而有信,」鐵手但然道:「何況我是捕頭,這事我管定了。」
    「你能拿得出證據?」
    「我不能。」鐵手搖搖頭,望向莊懷飛,「可是他能。」
    「你們是朋友,你這樣為朋友也太冒險了吧?你的上司我認得,我們不如也交個朋友吧!我們保證讓你得利可肥厚多了!」
    「朋友?」鐵手笑著看看莊懷飛:「我們現在才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周東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次見面你就為他冒這趟渾水!?」
    「他能冒險救人。抓人,」鐵手笑道:「我為什麼不能?」
    他笑笑又道:「何況,我相信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抓罪犯』的莊神腿,沒有他找不到的罪證!」
    周旋怒叱道:「他沒有罪證,卻傷了我們的人;你為了他,也闖了進來,傷了我們的護院——你們若是不交代清楚,管你是誰,都休想活出莊門!」
    「對,」鐵手向莊懷飛問:「你手上可掌握了罪證?」
    「現在還沒有!」
    「還沒有?」鐵手不禁皺起了眉頭,嘟咬了一句:「現在?」
    「待會兒可能就有了。」
    莊懷飛補充了一句。
    「待會?」鐵手聽不懂。
    莊懷飛道:「等我借到一樣東西便可以了。」
    「什麼東西?」鐵手問。
    莊懷飛笑而不答。
    「誰的東西?」鐵手再問。
    莊懷飛含笑看他。
    「我的東西?」鐵手又問,「什麼東西?」
    「你的手。」
    莊懷飛說。
    態度尊重。
    鐵手的手。
    ——他那一雙名動天下稱絕江湖賊人聞風喪膽惡人為之披靡的手!
    鐵手!
    然後莊懷飛細聲在鐵手耳邊說了一句話,鐵手點了點頭。
    然後劇戰幾乎是突然的。突如其來、突兀且突變式的發生了:
    鐵手突然一出手。
    牆就倒了。
    這兩件事是連在一起的,的確是鐵手出手之後,牆才給擊毀、倒塌。
    只不過在這兩件事的困果之間,還穿插了許多衝突、許多變化。
    鐵手聽了莊懷飛的話之後便出手,他淬然發難,先震開了堵在牆前的七八名「荊州殺馬」.但周東得、周丙,周旋立即向他圍攻。莊懷飛也立即解圍、反擊。他把主要的攻擊全硬接上了,為的是讓鐵手有機會震倒那棟牆。
    牆是倒了。
    ——任何圍牆,都會有倒塌的時候。
    牆是種阻隔,一種劃地自限、一種包圍,也是一種安全的依靠。
    至少,對「三周」而言,這牆使他們置身於安全之地。
    而今牆倒了。
    牆裡的東西隨著碎磚。裂垢,赫然呈露於大眾面前。
    驟然看到牆內的情境,連見慣血腥場面的鐵手與莊懷飛,都倒吸了一口氣。
    牆塌了,在磚泥堆裡,有一大堆的骷髏。白骨與死屍。
    其中有七八名婦女,赤裸裸的給嵌埋於牆內,死狀恐怖,死前大概都受到姦污。折磨,死去也不多時。
    僅有一個男子,眶毗欲裂、張口欲呼的死在裡面。
    他就是暴老跌。
    誰也沒有想到「罪證」就在牆裡邊:
    ——至少,那都是殺人的證據。
    「三周」已沒有話可以辯說了。
    周丙卻問:「你是怎麼知道有死人在裡邊的?」
    鐵游夏看著那些婦女和暴老跌的屍體,眼睛似要噴出火來:「我不知道,他叫我推牆,我想一定有道理,便出手了。」
    周旋忍不住又問莊懷飛,「你從哪兒得知牆裡邊有死人?」
    他總是覺得「臥底」不只是暴老跌一個。
    ——他們也是受到入的通鳳報訊,才能及時除掉這奸細的。
    莊懷飛道:「我也不知道。」
    周旋更不解:「不知道你又叫他推牆?」
    莊懷飛答:「我只是猜。」
    「猜?」
    「我鼻子好,聞到氣味。那是死氣。另外.牆有裂縫。
    且黏土未干,我就想試一試。但憑一個人之力,對忖得你們,便推不倒牆——幸好你來得合時。」
    最後一句話,莊懷飛是對鐵手說的。
    至於其他,已不用多說了。
    要說,也是不用嘴巴說。
    而是用拳頭。
    或腿。
    鐵手的話已不能用別的方式說了。
    因為周丙、周東得和周旋一併找上了他,用他們的棍。
    鏢和大劈拴刀。
    周丙的棍很可怕。
    他的熟銅棍逾百斤重,但他發棍,只憑單手之力,另一隻手,卻隨時出掌。出拳。出招,乃至發放暗器,這更教人防不勝防。
    周旋的鏢很可怖。
    他不止是以一手放鏢,甚至可以雙手連放,一輪打完。
    又發出另一輪,有時,他的鏢可以連在一起,成了金鞭,時舒時卷,能放能收,更迅似游龍,疾如毒蛇,既是暗器,又是武器,能軟能硬,可剛可柔,令人無法防範、但還是周東得的「三手大劈棺」最恐怖。
    他用的是一柄大劈掛刀。
    刀很薄,刀柄很長。
    刀鋒風快且利。
    他每一刀發出,均用雙手抱刀,外加一陣掃動刀桿子。
    使得這輕薄快利的大刀,每一刀析出時,蘊發了極大極矩的力道,而又沒有大刀的沉重。累贅、轉動變招不易,叫人更無法招架。
    鐵手空手。
    他沒有兵器。
    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手。
    他以一雙空手獨戰「三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