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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鬼氣霖霖


    一個有道的高僧,居然在他死前的最後一句話,說了一個「鬼」字。
    曲家姊妹等頓時覺得這詭秘的月色裡,有說不出的寒意,連橋下流著的,也不知是流水、還是血水?
    曲劍池皺著眉心,端詳狗尾大師,曲家妹妹真不知道她們敬愛的父親為什麼要看死人,死人到底有什麼好看,
    曲劍池抬頭,眼睛又發出鋒利的劍芒。
    「狗尾不是給自己扼死的。」
    往後的話更令曲家姊妹幾乎站立不住。
    「他是被咬死的。」
    曲劍他用他唯一的拇指指著狗尾大師的咽喉,那裡果然有兩隻淡淡的痕印。
    牙印。
    古深撣師點點頭道,「他死的時候,血已被吸乾。」
    什麼東西會吸血?
    莫非是……
    想到這裡,曲暮霜呻吟一聲,幾乎要暈倒,向曲抿描挨靠了過去,身子抖動像大寒夜裡沒有棉被蓋的乞丐,她沒有真正地昏過去。
    回為她怕這一暈要跟她妹妹一起摔到河裡去——那個不知流著是水還是血的河裡去。
    她想著的時候,不禁又望了望流水。
    人就是這樣,越是懼怕的東西,越是好奇,想要看看它,看看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喜歡去鬼屋、愛聽鬼故事的人,莫非也是這種心態?
    然後曲暮霜就尖叫起來。
    這一聲尖叫,比任何一次都令人駭驚。
    ——因為河裡流的確不是水,而是血。
    血水:
    月芒映在河上,像自古以來的毒牙一般,陰深而狠毒。河水像躺在月光上。
    河的顏色似棕色,如果在大自天裡,當然是紅的,而今給月光一一照,迷霧一罩,似是赭青色。
    一個令人作嘔的顏色。
    河裡是血。
    不但有血,而且有死人。
    死人就一具一具,從上游漂來。
    曲家姊妹快要暈過去了。
    兩個小家碧王、水佩風裳的女子,哪見過這種陣仗?
    曲劍池皺起了眉頭,無論誰都看得出來,她們兩人不適合在這時候來這地方。
    她們在未作戰前,膽氣已被摧毀。
    沒有膽色的決戰,豈非必敗無疑?
    曲劍池本就不讓她們來的:但他的這兩個掌上明珠,執意要到一個地方時,任是誰,也阻攔不住的。
    所以他只好讓她們來了。
    無論誰都知道——而今讓她們兩人先行回去,要比帶著她們往裡邊闖,更危險得多了。
    所以誰也不會叫她們先走。
    漂來的確是屍首。
    水是從上向下流的。
    上流就在前面。
    前面就是劍廬。
    劍廬,去,還是不去?
    聽雨樓,現今住的是人,還是鬼,
    古深大師在算死人。
    「一、二、三、四……」
    他算到第「十二」時,便停住了,又隔了好一會,才又有一具屍首漂來。
    他就數到「十三」。
    蕭水不禁問道:「這些人是誰?」
    古深苦笑道:「知道了恐怕就不能再往前闖了。」
    蕭秋水還是要問:「為什麼?」
    古深撣師說:「因為沒有了勇氣。」
    沒有勇氣,就等於沒有了信心。
    沒有信心的人,活著也幾乎等於沒活。
    蕭秋水想了想,說:「我還是想知道。」他頓了頓,接道:
    「勇氣不是無知的匹夫之勇,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
    古深點點頭,蕭秋水的話,他當然聽得懂。
    二十年前他離開少林,無疑也稟著這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
    敢作敢為的年輕人,古深本就喜歡。
    古深沒說別的話,他只是把名字一個一個地念下去:「武當笑笑真人、崑崙派『血雁』申由子、掌門『金臂穿山』童七、莫干山『九馬神將』寅霞生、長老『雷公』熊熊、『電母』冒貿、靈台山掌門天斗姥姥、第一高手鄭蕩天、寶華山掌門『萬佛手』北見天。副掌門『千佛足』台九公、陽羨銅官山『可禪隱人』柴鵬、馬跡山七十二峰總舵主石翻蟬、雁蕩山宗主駕尋幽……」
    古深禪師一口氣說到這裡,望定蕭秋水,道:「十六大派中,嵩山既倒,恆山已反,點蒼被滅,這兒死的高手,等於是把崑崙、莫干、靈台、寶華、陽羨、馬跡、雁蕩七大門派的主力全消滅了,剩下的只有普陀、華山、天台、泰山四大門派,以及武當、少林二脈,你想想……」古深禪師一字一句道:
    「要是我們今日不及時制住權力幫,他日武林,將會變成怎麼一個樣子?」
    他們沉默,沒有說話。
    曲劍他歎道:「十六大門派,早就應該團結起來,消滅權力幫的了。」
    古深冷笑,他的笑聲不似一個有道高僧,而是像一個快意恩仇的劍客。
    「人人自保,何以家為?我勸過少林,方丈認為世俗事,管不得,如果各門各派都這樣想法,今天……」他用手向溪水一指,悻然道:
    「便落得此等下場。」
    杜月山忽道:「普陀九九上人、華山神叟饒瘦般、天台端木有、泰山木歸真,我都認得,我勸他們去,」
    古深禪師道:「他們一定被人說動了,所以才,起來此地……」
    杜月山尖俏地道:「一起死……」
    曲劍池道:「能夠把他們一十三名鎮壓江湖的高手全數殺死於此地的勢力,單止權力幫,能辦得到麼?」
    古深禪師沉吟道:「從前有一個人,可能辦得到,那就是燕狂徒。……」而今李沉舟加上趙師容、柳隨風,以及『八大天王』,也可辦到無疑……」
    壯月山點點頭道:「權力幫只需把各宗各派的頭頭殺去,餘下來的,就是招攬和包容……」
    古深禪師道:「這樣打擊面會縮小,血拼的場面也減低,而權力幫的霸業,會更少阻撓……」
    蕭秋水說:「好毒的權力幫。」
    曲劍池忽道:「只不過,是什麼事情能把七大派的高手都齊集於此,一舉殲滅?其他少林、武當、泰山、天台、華山、普陀山六派,又在哪裡?」
    大家都為這問題沉思時,忽聽暮霜細細聲地間道:「這些人……是不是都是人殺的?……」
    曲抿描也鼓著勇氣問:
    「……會不會……會個會是……鬼殺的……?」
    這種問題,誰能答得出?
    這時忽然有火光。
    火光似有點火球,在半空、迷霧中懸動著、遊走著。
    隔著霧中的河水望過去,遠處有條白衣長袍的影子,但沒有人。寬袍底下像刺破了皮囊,像空氣都沒有,是空的。
    沒有穿上的衣服,又怎會自己會跑?
    遠處有一種聲音,像一隻飽魔的惡獸,在磨著利齒,聽來卻令人牙酸。
    那對陰陰的青火,巡迴、閃動,終於碰上了橋墩,憑著幽異的綠芒,照出了橋頭上三個字:
    「奈何橋」。
    橋邊一個指標,指向霧中,那兒原來是劍廬的所在,現在寫上血淋淋二個大字,看似用人血蘸來寫的:
    「豐都城」。
    蕭秋水卻笑了。「那兒是我的家。」他緩緩向橋上走去,「誰要在我家扮鬼嚇我——」蕭秋水從容笑道:
    「那只有嚇著他自己。」
    他拾級而上。曲抿描抿著嘴,悄悄向她姊姊說:
    「這人的膽子是不是鐵做的?」
    曲暮霜的眼睛卻亮了:
    「十年前我們認得他的時候,他的氣概也是鐵鐫的。」
    而今這個鐵打一般的人已上了橋。
    到處都有奇怪的哨聲。
    這種陰異的尖嘯聲,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正是小時候老人家告訴你鬼故事中,小孩子聽到這種叫聲不能往回望的那一類。
    鬼火也忽東忽西。
    蕭秋水的眼珠也跟著火光轉。
    火光在上,他就看上:火光在下,他就望下。
    社月山的臉色本也似有些變了,現在忽然笑道:「權力幫中有一個高手,據說是從江西、陝西一帶言家殭屍拳中闖出來的人,他卻不姓言,姓陰……」
    曲劍池眼睛盯著那兩團陰火接道:「這人就是權力幫『八大天王』中的『鬼王』陰公……」
    杜月山舒然說:「他殺人的法子很多,其中一種,就是用他一雙毒蛇般的牙齒,去咬破別人的血管,然後卑鄙如蚊子一樣,去吸別人的血。」
    杜月山一說完,兩道陰火,閃電般急打杜月山!
    杜月山突然出劍。
    劍身一片空檬,如灑過一場雨。
    兩團火球,被削開兩片。
    但火球又神奇般地炸開來。
    炸成千百道沾火的碎片。
    杜月山的雙掌雙袖,不斷飛撥。
    火的碎片都被撥了出去,其中有幾片,落到死人的身上,死人立即全身燃燒起來;其中幾塊落到水上,整條溪水竟都燃燒起來。
    火光中,杜月山己驚出一身冷汗。
    蕭秋水卻認得這種縱火的手法,他失聲叫道:
    「是火王,不是鬼王!」
    忽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
    「誰說的?」
    那聲音是在蕭秋水後面說的,嘴裡的氣幾乎已吹到蕭秋水的後頸上。
    蕭秋水霍然回身,回頭卻沒有人,身後卻來了一道風。
    一道如同自地獄吹來陰寒的風。
    就在這時,忽然橫來了一道指風。
    指風如同陽光普照,溫煦和暖。
    指風克住了陰風。
    來的人是古深。
    古深另一隻手,向蕭秋水肩上一搭,疾道:「回去!」
    ——鬼王陰公既來了,蕭秋水絕非其之敵。
    古深禪師反手一帶,蕭秋水卻未被帶動。
    這點連古深都覺得很訝異:
    ——但來不及訝異,蕭秋水己返身出掌。
    蕭秋水出掌的剎那,只覺陰影一閃,他的掌就向那陰影拍去。
    那陰影接過他那一掌,忽然飄過了對岸。
    然後橋墩中斷,轟然一聲,全都落到水裡去了。
    蕭秋水和古深禪師也雙雙飄回了岸邊。
    這時他們就聽到咳嗽聲,一聲,又一聲,很輕,不過咳的人,好像是一面咳,一面還吐著東西,良久,那人陰聲細氣,還挾著一點點喘息道。
    「好掌力,好內功。」
    曲劍池大步踏前,剛才他一直還沒有出手,此刻他瞇起來的眼睛似已完全出鞘的劍鋒:
    「『鬼王』陰公?」
    大火燒亮了一條江。
    在熊熊的火光中,確有一陰灰灰的「東西」,拿著一張白手巾,在揩抹他的嘴。
    與其說那是「嘴」,不如說是一張鮮紅紅的東西,就像潰爛的傷口那兒溢出來一般的東西,但那手中卻十分雪白。
    那「人」吐出來的東西卻似熬燉過後的青草藥,不過味道惡臭。
    古深禪師向蕭秋水低聲道:「你內功好,交手時,不必靠近,以掌力摧之。」
    蕭秋水還來不及點頭,只見火光之中,赤熾熾的燒出了一個人。
    一個光頭的發亮的人。
    蕭秋水認識他。
    這人絕不是什麼少林和尚,而是權力幫中,「八大天王」裡的「火王」祖金殿。
    祖金殿冷笑道:「你知道這些人都是怎樣死的?——」
    蕭秋水他們都沒有問。他們都知道「火王」既然先問,便一定會說下去。
    祖金殿果然說了下去,「崑崙、莫干、靈台、寶華、陽羨、馬跡、雁蕩七派精英,今日之所以會聚集這裡,只為一件事。」
    「火王」鬼公吃吃笑道:「倒絕不是為救浣花劍派,岳太夫人不在劍廬,也沒有落在我們的手裡。」
    祖金殿也嘿嘿笑道:「他們也並非為岳老夫人,只是在她手上,有一令牌,就是『天下英雄令』。」
    「火王」祖金殿又嘿嘿乾笑兩聲,接道:「所以他們都趕來,要把這面令牌『搶救』回去……」
    蕭秋水眼睛亮了。他明白了。
    岳太夫人就是岳飛的母親。
    岳飛的赫赫功業,天下皆知。
    天下英雄,因受感於岳飛,故十六大門派,以及三十二奇幫雜派,都獻血矢誓,奉「天下英雄令」牌於岳飛,願隨時聽其調動、驅使。
    岳飛奇功蓋世,由始至終,沒有動用「天下英雄令」,他是至孝的人,故把這面令牌,交予義母,以防萬一時,義母可用令牌來庇護。
    岳太夫人秉性剛烈,也沒有使用這使天下好漢稱臣的令牌,她只潛身於蕭家;據她的近身護衛張臨意的判斷,以浣花劍派的潛力,反而在一般門派之上。
    可是因為辛虎丘的通風報訊,權力幫知曉了岳老夫人身在劍廬。所以出動那麼強的主力攻浣花,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奪得令牌,以及擒住岳太夫人,牽制岳飛。
    這一小小的令牌,在曾於神前獻血宣誓,生死相護的天下英豪來說,卻是件強取硬奪也要爭回的要命事物。
    可是現在令脾呢?
    岳太夫人呢?
    陣前緊急,狄大將軍勇奮殺敵——怎能讓岳太夫人生死不知?
    想到這裡,蕭秋水心如同那焚燒的江水,沸騰不已!
    「鬼王」陰公咕咕笑道:「所以嘛,這些所謂武林高手,一個一個,全都死了……」
    古深禪師冷笑道:「不過你們也沒有得到『天下英雄令』。」
    「鬼王」陰公道:「哦?」
    古深禪師道:「若『天下英雄令』已到手,這些英雄豪傑,便為你們所用,不必盡數殺光……」
    蕭秋水的眼睛也亮了:「你們既未獲『天下英雄令』,就等於說劍廬還有人活著……」
    ——岳大夫人活著,蕭家的人便也有可能活著。
    ——可是究竟是誰把岳太夫人手中有「天下英雄令」並避位於浣花劍派消息通知各門各派的呢?
    ——必定有一個可以讓各門各派皆為取信的人,透露岳太夫人在劍廬,方能致使各路高手趕來搶救。
    ——權力幫就算奪不到「天下英雄令」,也可在此處守株待兔,殲滅來援的豪傑。
    ——所以攻打浣花劍派只是一個幌子,權力幫之所以花十七天沒有攻下劍廬,也只是一個幌子,連讓蕭秋水等逃出去,好召集天下英雄趕赴,也只是這幌子中的虛招。
    然後權力幫便在各路英雄趕援浣花劍派時,加緊摧毀浣花的兵力,再張開一面大網,把趕來的人一網打盡。
    ——蕭秋水到桂林分局,本來就要通知浣花被圍、岳太夫人受困的事,可是蕭秋水並沒有去成。
    他陰差陽錯,被屈寒山打下山崖,反而遇見梁鬥,到了丹霞,轉了一個大圈子,再回到成都來。
    ——那麼是誰通知桂林分局的呢?
    當然是在漓江上險死還生的唐方那一干弟兄俠士們。
    ——那又是誰通知各門各派來援浣花的呢?
    「鬼王」陰公的話,等於替蕭秋水解決了這心裡的疑問:
    「你二哥蕭開雁,替我們找齊了十四大門派的人,孟相逢、鄧玉平等,又替我們找來了少林、武當,加上你們這一班人,倒省得我們一座又一座山頭,一處又一處幫派,分頭去打……」
    蕭秋水目瞳收縮,道:「我二哥呢?」
    「鬼王」陰笑道:「你問他麼?」他用手指了指,正是「豐都城」三個字。
    蕭秋水怒意頓生,叱道,「我大哥呢?!」
    「鬼王」暴笑如夜梟。
    蕭秋水雙拳緊握,正要走過去。
    古深禪師低聲地道:「單憑「鬼王』和『火王』,還殺不了九派十五大高手,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他們必定有更大的實力隱伏。」
    曲劍他也疾道,「還有四派高手不在此地,嵩山少林和武當實力未至,我們要留得青山在……」
    就在這時,他的臉色忽然奇異地歪曲了。
    這種歪曲,連他自己也不曉得。
    曲劍他站在曲家姊妹的身後,為的是替這兩個涉世未深女孩子斷後。
    蕭秋水、古深大師站在橋墩處,杜月山心急,也緊貼他們身後。
    霧很濃,彷彿還有一種淡淡的死氣。
    蕭秋水等所站之處較高,從上面看下來,曲劍池的臉色在霧色中變得無限的幽詭、可怕,
    更可怖的是曲劍池本身似不知道。
    當他知道時,喉管裡已發不出聲音了。
    他倒了下去。
    古深喝道,「毒霧!過河!」
    他僧袍翻飛,雙掌飛旋,當先提氣,飛躍浣花溪!
    蕭秋水閃電般抄起曲暮霜,杜月山迅速抓起曲抿描,也飛渡河水。
    古深禪師是要開路,他知道「火王」與「鬼王」必然不會放過這攻擊的好機會。
    「火王」和「鬼王」果然不放過。
    這場戰役快、而短促,當杜月山和蕭秋水救得曲家姊妹到岸時,古深大師的生命,已離開了他的軀殼。
    古深大師幼年在少林學藝,成年之後,自創「仙人指」,他初出少林的時候,達摩堂、戒律院、木人巷、三十六房的人,都攔他不住,內功修為,已是一絕。
    他飛過對岸時,特別注意的是「鬼王」。
    他跟「鬼王」對過一掌,「鬼王」陰柔徹骨的「寒冰掌」恰好就是他「仙人指」的剋星。
    但他的「仙人指」也正好可以罩得住「寒冰掌」。
    所謂「道長一尺,魔高一丈」,就在於誰高誰低的問題。
    他決定先硬拚「鬼王」一雙掌刀,再硬闖「火王」的火攻,等到杜月山和蕭秋水一到,局面至少可以穩下來。
    至於這邊的佈滿劇毒,是稍留不得的。
    他飛過來時,果然與「鬼王」對了一掌。
    這一掌不分勝負。
    但他人在半空,無處著力,便吃了虧。
    「火王」的火,卻不是向他打來。
    那火團捲向杜月山,古深大師卻藉「鬼王」的掌力,撲了過去,雙袖一捲,把火團一送,捲飛到對岸去。
    然後他再提一口氣,身形忽然一擺,像魚在激流中一擺尾,又游到另一個方向一般,連他自己都對這一招輕身功夫很滿意。
    就在這時,忽然劍光一閃。
    他沒有料到此時有劍,而且是如此快劍!
    如此厲劍!
    蕭秋水等腳尖沾地,即回頭看:
    這時古深大師已變成了兩片——
    被一劍劈開的兩片,仍帶著血、腸、髒……飛落到彼岸來。
    然後古深大師就倒了下去。
    分兩片倒在岸邊。
    兩片身子、兩隻瞪得老大的眼珠。
    古深死不瞑目。
    這是何等的一把魔劍。
    而這持劍的人真使蕭秋水目毗欲裂:
    屈寒山!
    又是「劍王」!
    又見劍王。
    古深還未及發出他的「仙人指」,便死在浣花的溪邊。
    這浣花的流水,今日所流的卻是血。
    蕭秋水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他忽然瞭解這些武林高手是怎麼死的了:這八大天王在這兒,暗殺、狙殺、毒殺,配合無間,就算這些幫派的宗主,武功比古深禪師還高,也沒有用,一樣會遭了這些人的毒手、暗算。
    這時他看到對岸的土地上,冒出了個人頭。
    笑嘻嘻的人頭。
    「藥王」莫非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