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秘洞怪人
這一看之下,心頭一塊大石方始輕輕放下,立刻換上一付凜然不可侵犯的面孔,冷冷道:「你兩人笑什麼」原來在他身後發笑之人,竟是被幽火秀士張文遠和風火童子鄧通抱去作樂的秦無癡與花戒惡!獨眼老者整夜隱伏在這亂葬墳場中,根本未見她二人出手,同時由她們說話及行動看來,都像是下人身份,遵以為她倆不過是婢妾之流,是以毫不把二女放在眼內,口氣也輕薄至極。二女聞言,只微微一笑,也不動怒,花戒惡卻開口道:「我們笑,是為了高興哩!」獨眼老者搖了搖頭,道:「那麼他們倆人呢?」花戒惡抿啪笑道:「他們吃苦頭去了!」獨眼老者眼珠一轉,掉頭對霹靂火彭湃喝道:「快去瞧瞧他們怎樣了,沒事不准過來!」霹靂火彭湃一頭霧水地應了一聲,匆匆朝適才幽火秀士張文遠和風火童子鄧通隱身的方向奔去。獨眼老者笑嘻嘻地對秦無癡、花戒惡一招手,笑道:「過來,讓老夫試試你們的功夫好到什麼程度!」話聲甫住,陡聽那霹靂火彭湃一聲大叫:「師叔!不好了了!」叫聲中,他那龐大身影已飛撲而至!獨眼老者怫然不悅道:「什麼事大驚小怪?」霹靂火彭湃喘了口氣,急急道:「大哥和三弟都……都……」花戒惡嫣然一笑,接口道:「都翹了是嗎?」霹靂火彭湃把頭一點,忽地大怒道:「放屁,都死了!」花戒惡笑道:「翹了,死了,不是一樣麼!」獨眼老者一把抓住了霹靂火彭湃的肩頭,大喝道:「是怎樣死的?」霹靂火彭湃道:「是……是……是被人點中『七坎穴』死的!」獨眼老者怪眼圓睜,瞪視著花戒惡,厲喝道:「是你們下的手?」花戒惡笑道:「一根指頭,舉手之勞,也值得大驚小怪!」獨眼老者氣得面孔鐵青,吼道:「賤婢……」忽地一聲獰笑,一個跨步,掠至燕元瀾和雍冰身旁,獰笑道:「嘿嘿!老夫本待將你二人斃於掌下,但這樣豈不太便宜了,嘿嘿!」說著,一指燕元瀾和雍冰,陰惻側地又道:「如今這兩人的性命還在我手中,你們如果不想他們送命,便要乖乖聽話!」花戒惡笑道:「不錯,咱們的確想聽聽你說些什麼話,不然也不費這樣多手腳了,有什麼話,你說吧!」獨眼老者獰笑道:「賤婢你要賣弄口舌,須知你們的性命仍然握在老夫掌中,你們答得好,老夫酌情輕辦,如答得不好……」花戒惡嬌笑著搖手道:「好啦好啦,少在你家姑奶奶面前囉嗦了,有屁就快放吧!」獨眼老者狠狠地瞪她一眼,「哼」了一聲,沉聲道:「老夫的『桃花千日醉』,非我獨門解藥不解,你兩個怎麼醒過來的?」花戒惡「嗤」的一笑,道:「這只怪你那個寶貝師侄,與你家姑奶奶無關。」獨眼老者聞言一愕,急忙伸手入懷中一摸,頓時臉色微變,頓足恨恨地「哼」了一聲,連罵了兩句:「孽障,該死的混蛋!」花戒惡笑道;「連你在內,早就該死了!」獨眼老者怒吼一聲:「住嘴!」獨眼一瞪,指著躺在地上的燕元瀾等人,喝道:「你要他們死還是活?」花戒惡笑道:「自然要他們活啦!」獨眼老者獰笑道:「那你兩位就要……」這還未了,花戒惡已笑著截口道:「要你的命!」聲到人到,纖手抬處,五根春筍般的玉指,疾如閃電,點向獨眼老者的「人中」,「肩井」,「玄璣」,「期門」,「七坎」五大死穴!獨眼老者驟不及防,不由驚得一身冷汗,身形連閃帶晃,換了三種身法,曲折後掠出尋丈以外,方始避開這致命的一擊!只聽「哇」的一聲又悶又怒的吼叫,霹靂火彭湃雙手捧腮,蹬蹬倒退,他原來的位置,已換了溫婉可人的秦無癡!她玉指連彈,幾縷白色輕煙,分射入燕元瀾,雍冰和搜奇客的鼻孔裡……獨眼老者眼見大勢盡去,雖然氣得七竅生煙,但也不願做個不識時務的人物,是以身形甫告穩住,立即足尖墊勁,提氣擰身,斜掠而起……哪知,眼前人影一閃,耳聽一聲嬌叱:「滾下去!」鼻端幽香飄送,指影勁風一齊襲到,獨眼老者怒吼一聲,喝道:「賤婢欺人太甚!老夫先斃了你!」縮頸沉肩,硬將縱起的身形一頓,雙掌猛然推出……他情急拚命之下,這兩掌推出之勢,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花戒惡輕笑一聲,嬌軀急掠,凌空斜飄八尺,閃避開去,空隙一露,獨眼老者哪敢停頓,振袖躬腰,身形又復上竄,哪知,眼前又是一條人影飛來,耳聽一聲大喝:「滾回去!」獨眼老者聽出乃是燕元瀾的聲音,不由心頭大震,一咬牙,運聚數十年功力,再度發掌擊去!他雙掌方自推出,空中湧到一股奇猛無比的勁風,迎著他的掌勢一撞一壓,只撞得他眼前金星亂迸,心頭氣血狂翻,「砰」然倒飛數丈,墜落地上!容得他勉強站穩,運功壓下那一口湧到喉頭的熱血,睜目四下一掃時,發現霹靂火彭湃已然僵仆地上,前後左右均已被對方五人圍住了!獨眼老者眼球一轉,厲聲道:「你們是否準備以多為勝?」「呸!殺你也用得著這麼多人嗎?」搜奇客那春霖撚鬚微笑道:「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想不到今晚會著了你西門飛的道兒,真是好笑已極!西門飛你今夜只好認命了!」獨眼老者一怔,道:「你認得我?」搜奇客那春霖笑道:「人稱我搜奇客,近代武林中,我不認得之人,可說絕無僅有,老實說,我不但認得你,而且你那一肚子牛黃狗寶,我也盡知,所以你最好知趣一些。」西門飛默然半晌,道:「你們打算把我怎樣?」搜奇客那春霖道:「據我所知,你對無利可圖之事,縱然割了你的腦袋你也不會伸手,我想……你暗算咱們,總不會是為了你那三個寶貝師侄吧?」西門飛獨眼亂轉,勉強答道:「我落在你們手上,隨便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何必多問!」搜奇客那春霖搖頭道:「不然,老夫有個和你大同小異的習慣,就是不喜歡殺那些對我無利可圖之人,所以你想死也要看看有什麼價值。」西門飛厲笑道:「嘿嘿!縱然你們把我剮了,也休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搜奇客那春霖冷笑道:「老夫才懶得費那許多手腳!」語聲一頓,忽地面沉如冰!目射異光,凝注西門飛,一字一頓地說道:「老夫的話,你必須從心裡回答,聽到了沒有?」「嘿嘿嘿」西門飛忽地不屑地哂然大笑起來……搜奇客那春霖一怔,道:「你笑什麼?」西門飛冷冷道;「你的『制心大法』,用來對付別人還可以,若想在我面前施展,嘿嘿,趁早收起來吧!」搜奇客那春霖眼珠一轉,已明白適才施展「制心大法」對付七煞仙翁之時,以及和燕元瀾的一番對話,已被西門飛在一旁潛伏所偷窺竊聽,不由十分氣惱,「哼」一聲,便待發作……燕元瀾突地跨前兩步,道:「對付這種鼠輩,老前輩何必勞神,待再晚把他收拾了就是。」言罷,轉對西門飛喝道:「下五門的東西,死到臨頭尚不悔悟,若不顯點顏色給你瞧瞧,諒你死難瞑目!」西門飛情知今晚絕難事免,但表面上仍自強持鎮定,聞言,故作不眉之色,冷冷道:「尊駕以為靠著『北鶴』『南龍』的名頭,就可以嚇唬人了嗎?」燕元瀾劍眉雙軒,朗聲道:「對付別人,燕某不敢自誇,但對付你只需三招,便要你束手就縛!」西門飛心中暗喜,口頭上卻又復拿話緊擠一句:「尊駕確有此自信嗎?」燕元瀾怒道:「三招之內,燕某如勝不了你,任你走路,如你落敗時,便要老實回答那老前輩的回話!」西門飛「嘿嘿」冷笑道:「好極!這可是大丈夫一言!」燕元瀾方待開口,搜奇客那春霖忽道:「老弟,此人名堂甚多,須防上當!」燕元瀾敞聲笑道:「無妨!任鼠輩如何狡繪,也難逃出我掌握!」笑聲一落,正色對西門飛道:「丈夫一言,駟馬難追,你先動手好了!」西門飛故作躊躊之狀,期期艾艾地道;「尊駕難道不再考慮了嗎?」燕元瀾大喝道:「少廢話,你有什麼伎倆儘管施展,接得下我三招,放你走路!快動手吧!」西門飛一聲冷笑!身形一矮,左掌疾然劈出,右指如鉤,對燕元瀾撩陰抓去!這一招兩式,出手雖是迅快絕淪,但招數卻平凡得很,燕元瀾不由暗笑:「這種功夫也拿出來現眼!」右手一招,硬接迎面劈來的左掌,左手一招「鴻溝分界」,斜向西門飛右腕削去!西門飛「嘿」然冷笑身形急轉,原式不變,閃至燕元瀾背後,右手五指一伸,化抓為掌,獨門蝕骨陰風掌力,悄然吐出,擊向燕元瀾「敲尾」大穴。雍冰嬌喝道;「不要臉!」燕元瀾冷哼一聲身形斜掠,反臂一揮,一招「慧星掠空」,「乾元真力」橫掃而出!雙方掌力一接之下,「砰」然微響,西門飛的「蝕骨陰風掌」力,頓時化於無形,右腕一陣酸麻,不由大驚失色,慌忙縮手挫腰後躍……燕元瀾轉身面對西門飛,沉聲喝道:「就讓你佔些便宜,我要在一招之內,接你兩招,照樣教你躺下,快上!」西門飛略一調息,怒吼一聲,欺身猛撲過去,雙掌緩緩推出!他這一招看似是雙掌完全運上勁道,但實際上,左掌卻是虛似作勢,他判斷燕元瀾如果發招硬接,則左掌立即變勢使出第二招,那時候,燕元瀾三招之勢已滿,自然只有白白挨打,倘若燕元瀾不發招硬接,他便雙掌一齊運勁猛擊,則燕元瀾不死也得受傷。燕元瀾不是笨人,西門飛的企圖哪有看不出之理,當下,默運「先天罡氣」護住全身要穴,屹然綽立,並不發招抗拒。西門飛心中大喜,暗罵道:「你小子就算銅打鐵澆,被我雙掌擊實,管教你不死也要脫層皮!」口中大喝一聲:「小輩納命!」雙掌運足十二成「蝕骨陰風掌」力,猛然擊在燕元瀾胸膛之上!「彭」一聲暴響,燕元瀾衣襟盡碎,蹬蹬蹬後退三步!西門飛卻被「先天罡氣」反震之力,震得齜牙咧嘴,蹬蹬蹬也斜退了三步!燕元瀾仗著身穿「鰲皮寶衣」,「先天罡氣」護體,是以雖然挨了兩掌重擊,內腑卻絲毫未傷,身形一穩,立即揚聲大喝:「你我均剩一招,看你還有何位倆?看掌!」朝西門飛當頭擊下!西門飛此際已然心膽俱裂,哪還敢出手硬接,心念電轉,突地咬牙切齒,厲聲道:「我和你拼了!」喝聲中,身形也自騰身而起,雙袖一抖,袖中飛湧出大蓬火花,恍似正月的花炮一般,生生不息,一面向燕元瀾湧去,一面朝四方擴展開來……燕元瀾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不敢冒險,只好硬將發出的掌勢一收,凌空一提真氣,身形疾住上升……此際,那一大蓬火花已擴大到三四丈方圓,連西門飛的身子也包沒其中,不見形跡……燕元瀾恐怕西門飛借此而逃,不由大為著急,當下,把心一橫,仗著「鰲皮寶衣」水火不侵,運功閉住七竅,一沉身,衝入火花之中!火花閃爍,耀目難睜,依稀瞥見一條人影,破空而去,燕元瀾不敢怠慢,一翻腰,扣指一彈,「乾元真力」立化一縷銳風,電襲過去!那條人影狂叫一聲,忽然應指下墜!只聽地面上響起一陣歡呼!顯然他這一指已告成功,遂一沉真氣,穿過包圍身外的火花,飄降地上。但見西門飛蜷伏在地上,口角滲出絲絲血水,獨眼緊閉,喉中呻吟不止。這時候,那一大蓬火花越升越高,被空際的大風一吹,漸漸四散而滅,地上又恢復了一片幽暗!燕元瀾一把將西門飛抓起來,仔細一看,發現方才自己一時情急,全力一指點出,競將西門飛的內腑也震得受了重傷,不由劍眉微皺,倏地伸出右掌,按在西門飛的「命門」穴上,把「乾元真力」渡將過去。雍冰皺眉道:「這種人死了就算下,燕哥救他幹什麼?」燕元瀾搖下搖頭,沒有答話。搜奇客那春霖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傢伙身上事情多著哩,燕老弟打算將他弄醒過來,好詳細問個明白。」燕元瀾點了點頭,表示不錯。半晌,只聽西門飛重重地呻吟了一聲,緩緩張開眼皮,搜奇客那春霖上前塞了一粒療傷丹丸在他口中,笑道:「西門兄,放硬朗些,不要那麼沒骨頭!」西門飛哼下一聲,張嘴便要把丹九吐出,卻被燕元瀾伸手一捏他下鄂,那粒丹丸便順勢滑下了他的腹中。西門飛啪巴張開,不能閉攏,不由急怒交迸,但一方面,由於燕元瀾真力之助,以及搜奇客那春霖那粒丹九的藥力,使他內腑的傷痛,漸漸止住,是以眼神之中,又流露出希冀之色。燕元瀾掌心一托,將西門飛的下顎復原,冷然道:「你若再不老實,便教你嘗嘗生死兩難的滋味。」西門飛獨眼圓睜,厲聲道:「大爺落在你手,殺剮任便,絕不皺眉!」燕元瀾搖頭道:「殺了你對我也沒有好處,我只要你老實回答幾句話,便放你一條生路。」西門飛冷笑道:「那辦不到!」燕元瀾勃然怒道:「剛才你已經答應如果三招以內敗了,就得老實回答我的問話,瞧你也是個成名人物,為何不守信用?」西門飛奸笑道:「我可沒答應回答你的問話。」搜奇客那春霖笑道:「那你就回答我的問話也是一樣。」西門飛「哼」了一聲,道;「我並沒有敗在你的手中!憑什麼要回答你?」燕元瀾大怒道:「無恥匹夫,教你知道厲害!」五指一伸,便待抓下去……搜奇客那春霖攔住道:「不用老弟動手,老夫自有安排。」燕元瀾恨恨道;「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流淚,老前輩下手須得辣一點。」搜奇客那春霖笑道:「老夫不但有搜奇之癮,兼且有搜骨刮髓的手段,保險要他不流淚也不行。」言罷,轉對西門飛道:「西門兄,奸漢不吃眼前虧,勸你還是老實些的好。」西門飛咬牙切齒道:「少囉嗦,你有什麼手段,儘管施展,大爺絕不皺眉!」搜奇客那春霖顯然也被西門飛這種態度,激得大動肝火,雙眉一揚,冷冷道:「既然如此,可不要怪我手狠!」話落,突然指掌齊施,迅快如風,連拍帶點,閉住了西門飛胸、腰、手、腳等部位的十八處穴道。他手法之快,即連燕元瀾在旁邊也無法看得清楚,不由大為詫異,暗駭道:這是什麼手法……搜奇客那春霖停下手,瞧著西門飛,笑道:「西門兄久走江湖,大概也聽說過『刮骨搜髓九陰絕脈』這名堂吧?」西門飛聞言,臉色頓時變成灰白,獨眼圓睜,瞪著搜奇客那春霖,顫聲道:「你……你……你竟然……」話未說完,突的渾身一陣痙攣,大叫一聲,便暈絕過去。燕元瀾乍聞「刮骨搜髓九陰絕脈」手法之名,心頭也是一動,他似乎曾聽恩師和谷中蘭師叔談起過,這種極為毒辣霸道的功夫,乃是一個介於邪正之間的魔頭的獨門絕學,如今這搜奇客那春霖為何竟擅精此道,莫非……他思忖至此,疑念陡生,不自禁向搜奇客那春霖投以一瞥奇異的眼光……此際,花戒惡與秦無癡二女也似有所醒悟,不約而同地齊聲道:「老前輩您……」搜奇客那春霖搖手止住,深深地掃了眾人一眼,道:「目前不是多說閒話的時候,等事情解決,再說吧。」說時,那西門飛口中發出一聲呻吟,又復甦醒過來,只見週身皮肉不住地一陣顫動,四肢縮成一團,獨眼中佈滿了血絲,眸珠似欲奪眶而出,面色灰白得像個死人一般,形容慘厲之極!搜奇客那春霖含笑問道:「西門兄,這滋味如何?還不錯吧?」西門飛咬牙切齒,喉中「哼哼」不絕,眼光中充滿了怨毒之色,卻不開口說話。雍冰到底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從來不曾看見過受這種酷刑的慘狀,不由大為不忍地說道:「好啦,咱們快點把他弄死吧,這樣子多難看!」搜奇客那春霖微微一笑,道:「既是姑娘講情,老夫就慈悲他一下好了!」言罷,舉手照著西門飛輕輕一拂!一陣柔和的微風,輕輕地在西門飛身上拂過,頓時,他彷彿被千萬把刀戳中一般,發出一陣慘嗥……這叫聲淒厲刺耳,宛似鬼哭,又像狼嚎,簡直不似出諸人類之口,聞之令人心神俱顫!搜奇客那春霖漠然道;「怎樣?西門兄要不要再來一下?」西門飛的慘嗥之聲漸慚低下去,喉中斷斷續續地吐出微弱的聲音道:「不!不!我……我……說……了……」搜奇客那春霖哈哈一笑,雙掌倏揮,「叭叭叭」連拍西門飛「陰交」,「陽關」,「靈台」三大要穴!西門飛又是一長呻,蜷縮的四肢慢慢恢復原狀,面色逐漸好轉,週身皮肉也停止顫動。搜奇客那春霖待西門飛喘過一口氣之後,隨問道:「你為何要伏在此,暗算我們,目的何在?」西門飛這時候已然凶戾之性盡去,馴伏得有若羔羊一般,聞言,立即答道:「我原先並沒有暗算你們的打算,乃是聽得姓燕的和姓雍的姑娘二人師門來歷,才決定生擒你們的。」燕元瀾奇道:「我和雍姑娘的師門,與你有什麼過節?」西門飛搖頭道:「沒有。」燕元瀾怒道:「那你為什麼要生擒我們?」西門飛道:「我打算活捉你和雍姑娘,好在賽珍大會上,賺軒轅老怪兩件寶物。」搜奇客那春霖「哼」了一聲,道:「鬼話連篇,難道你的苦頭還沒有吃夠?」西門飛急道:「我說的是真話!」搜奇客那春霖面色一沉,冷冷地道:「軒轅老怪的東西沒有那麼好賺,除非你是他的同黨,打算借此邀功罷了。」西門飛神色一震,急急道:「不!不!你不要誤會!」搜奇客那春霖瞋目喝道:「光棍眼裡不揉沙子,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快將軒轅老怪舉行賽珍大會的目的和他有什麼陰謀,從實招來,否則便教你再嘗嘗方纔的滋味!」西門飛神色大變,囁嚅道:「這個……這個……」搜奇客那春霖舉手作勢,喝道:「不要這個那個,快說!」西門飛慌道:「好,好,我說……我說……」話聲微頓,獨眼一轉,乾咳了一聲,似乎下T很大的決心,緩緩說道:「軒轅老怪舉行賽珍大會的目的,是……」陡地一聲狂叫,渾身一顫,便寂然不動!搜奇客那春霖趕忙俯身一探西門飛鼻息,方自頓足失聲,說了句:「死得太怪了」陡聽燕元瀾一聲大喝:「鼠輩哪裡逃!」身隨聲動,雙臂一抖,斜掠而起,快似勁矢離弦,朝數丈外一個墳堆撲去!那墳堆後面,「嘿」然一聲冷笑,貼地飛掠出一條人影,彷彿一縷輕煙,朝西北方飛去!燕元瀾一撲不中,心中暗懍此人輕功身法,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更警惕於對方適才下手暗算西門飛的狠辣陰毒,自是不敢大意,當下,真氣一提,展開師傳絕世輕功,躡蹤急追……殘月西墜,大地一片暗沉,兩條人影飛星逐電般奔馳於崗巒野地之間,雙方距離逐漸接近……在前面奔選的那條人影,略一回顧,忽地腳底一緊,速度突然加快,眨眼工夫,又將距離拉遠了許多。燕元瀾一面急迫,心頭暗恨道;「就算你上天入地,我非把你追到,看看你是什麼變的!」盡力施展輕功,立時將距離又大大縮短!此際,崎嶇的崗巒野地已遠遠拋在後面,進入了重重疊疊的崇山峻嶺之中,光景更為幽暗,腳下已無路可循,前後兩人飛騰縱躍其間,全憑敏銳的目力和精純的輕功,是以在此情形之下,前面奔逃的人影,速度便大為降低,燕元瀾的距離,僅剩十丈左右。燕元瀾大喜,真氣暴提,雙臂一抖,身形疾掠而起,竟自施展出生平末使用過的武林奇學,「馭氣逐電」輕功,電也似地朝那條人影飛去!那條人影耳聽身後風聲有異,急忙回眸一瞥,不禁心膽俱寒,驚呼出聲,身影一側,向左方拚命一竄!燕元瀾在空中也自一擰腰,一式「鷹隼攫兔」,斜撲而下,大喝:「鼠輩還想逃嗎?」哪知他喝聲甫一出口,眼前突然失去了那條入影的蹤跡,不由大為詫異,忙一沉身,飛降地上,凝神閃目一看。暗影沉沉之下,發現左側乃是一堵高聳的峭壁,壁下有一條寬可容人的裂縫,裡面黑黝黝地不知有多深!在這種情形之下,那條人影若無入地之能,怎會鑽進這條裂縫裡去。燕元瀾略一忖度,立刻得到結論,當下,更不猶豫,運功護身,躍進裂縫裡去!裂縫裡面,雖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卻沒有什麼異狀,眨眼工夫摸進十來丈遠,一陣涼風拂面,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已鑽出了裂縫,置身於一個十分奇特的地方!燕元瀾停下來迅快地朝四週一瞥,發現這地方乃是一個上銳下豐,形如覆碗的絕壑,周圍廣約數畝,地面光滑如鏡,懸壁上寸草不生!同時,更瞥見一條人影,在右側的懸壁上閃了一閃,便告失蹤,忙定睛看時,發現那人影失蹤之處,有一個數尺方圓的洞穴,穴口距地面不過三五丈,思量那逃走之人,必然熟悉此地的情況,這洞穴一定通往別處,當下,振臂騰身,飛躍過去,足尖一點,穿進洞中!這洞穴的入口雖小,但裡面卻甚為寬敞,只見前面一條人影,足不沾地,仿似凌虛躡空一般朝前飛逝,不禁大為駭異,暗忖此人的功力,怎地陡然增加了?但細看之下,卻又發現此人飛掠的速度雖快,但飛行之際,卻手舞足蹈,似乎在拚命掙扎,想脫離什麼束縛一般,而他的身上,又不見有任何異狀!不由燕元瀾更加驚奇欲絕!晃眼間,已進入洞裡十多丈深,前面忽地現出濛濛的紅色亮光,那條人影飛行之勢並未稍減,電也似地飛入了紅光的範圍之內,「叭」的一聲,便忽然摔落在地上!事出意外,燕元瀾打算止步已來不及,身形跟著衝進了紅色的光亮之中,同時,耳聽一聲極為陰沉的冷笑,一股奇強無匹的吸力,猛地吸上身來!燕元瀾大喝一聲,猛運神功,揮掌劈出,同時施展「大力千斤墜」身法,身子陡地一沉,足尖沾地,武林奇學「金剛柱地」立即發生效力,雙腳緊緊釘在地上!饒是他應變神速,功力深厚,也禁不住上半身連晃了幾晃,方始穩住,那一股奇強吸力,亦告消失!燕元瀾一定心神目閃神光,四下一掃!他這一瞧之下,心頭禁不住又是一驚!原來,他發現置身之地,乃是一間極為高大的巖窟,窟內佈滿了濛濛的紅色亮光,卻看不出光源所在!窟壁上,蜂巢似地佈滿著無數大小孔穴,地面平整如鏡,當中凸起一座三四尺高的圓形石台,石上端坐著一個形貌詭奇的老人!這老人的頭髮已經灰白,長長地披散著垂下下來,和滿腮雪白的鬍鬚連在一起,竟將整個身子遮住,低塌的額角下,長著兩道稀疏的眉毛,一雙三角眼,鷹勾鼻,臉色蒼白得怕人!圓形石台的前面,捲伏著一個身穿灰色勁裝之人。此際,怪老人一隻枯乾的右手,方自徐徐縮進長垂的鬚髮裡面,三角眼陡地一張,射出兩道懾人的光芒,先朝地上的灰色勁裝之人瞥了一眼,隨即凝注在燕元瀾的臉上……燕元瀾以地異,占奇,人怪,心頭哪敢絲毫大意,已自功行百穴,力聚雙掌,嚴陣以待,誰知這怪老人只管對他凝視,卻久久沒有開口。他意念方萌,那怪老人似已前知,就乘他心神微分之頃,倏地右手一伸,五指箕張,朝他遙遙一抓!一股比適才還要強猛的吸力,疾捲過來,燕元瀾頓時腳步浮動,被吸得蹬蹬向前撲去……燕元瀾不由又驚又怒,大喝一聲,雙掌齊地平胸推出,「先天罡氣」與「乾元真力」混合成一股崩山撼岳的狂流,猛擊過去!「轟隆」!一聲極其怪異的悶響爆處,兩人之間的空中,捲起了一陣漩渦,竟將那蜷伏地上的灰衣人捲出數丈之遙,連翻幾個翻滾,方始「叭噠」一聲,摔落地上!燕元瀾好不容易將那吸力擊散,人已累得心跳耳鳴,氣血翻湧,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遇到這般功力奇高的對手,不由心頭一凜,忙暗自運功調息,準備對方再度攻擊!不料怪老人又將手掌縮回,目注燕元瀾,長長的鬚髮起了一陣抖動,臉上的神情顯得非常激動,從密密的長鬚內,發出沙澀的聲音道:「你……你是今孤璞和谷中蘭的什麼人?」燕元瀾肅容道:「乃是家師和師叔!」怪老人眼睛連連眨動,十分詫異地說道:「什麼?他……他們……不再互相為敵了嗎?」燕元瀾心頭一動,暗忖:「奇怪,又是一個深知兩位老人家底細的人,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略一沉吟,朗聲答道:「他們兩位老人家自從十五年前遭遇了一件非常的事故,便悟徹人生,不再為名器之爭了!」話聲一頓,肅容又道:「敢問老前輩名諱,並請賜示與家師及師叔的關係,以免在下失禮!」怪老人並未答話,忽地目光一垂,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想不到!他兩人也會大徹大悟,唉……」長長歎息了一聲之後,便默然不語。燕元瀾一時想不透怪老人話中之意,也自暗地思索,巖窟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良久,怪老人忽地眼簾一張,道:「十五年前他兩人為了何事而大徹大悟,你知道嗎?」語氣極為冷硬,令人聽了便會自然生出不舒服的感覺。燕元瀾劍眉微皺,冷冷道:「老前輩若不見示與家師及谷師叔的關係,恕在下歉難奉告。」怪老人「哼」了一聲反問道:「你想知道的關係,是指哪一方面的?」燕元瀾朗聲道:「在下只想知道,老前輩與家師及谷師叔,是友、是敵?」怪老人仰首望著窟頂,半晌,方開口道:「老夫與他們是朋友,但也可算是敵人,唉!這關係一時間也難以說得清楚!」他說話之時,已不再是那種冷硬的語氣,並且聲音發顫,顯見內心已被這問題所激動了。燕元瀾暗忖:「此人與恩師和谷師叔的關係,顯然十分複雜,但從他話中看來,似乎與十五年前黑森林縱火一案無關,我是否應該將實情說出?」他心念電轉之下,決定暫時不說,於是,將話題一改,道:「老前輩與家師及谷師叔恐怕已有多年未見面了吧?」怪老人聞言,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喃喃道:「唔……不多不少,已整整十六年了!」燕元瀾道:「原來如此,不過,老前輩難道在這十六年當中,也投有在江湖走動嗎?」怪老人的目光,忽然變得充滿了怨毒,恨聲道:「沒有!」燕元瀾詫道:「為什麼?」怪老人「哼」了一聲!突然將披垂在身前的鬚髮一掀,露出了下半截身子,恨恨地說道:「你瞧!」燕元瀾定睛望去,只見怪老人的雙腿,左腿齊膝削去,右腿只剩下一層枯萎的皮膚,依附在腿骨上面,分明是傷在兩種不同的功夫之下!怪老人將須發放下,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就是老夫十六年幽居於此,不履江湖的原剛」燕元瀾心頭一震,情知怪老人的兩條腿,必然是傷在恩師和谷師叔手中,這種情形,哪還算得是朋友?當下,略一定神,搖頭大笑道:「老前輩之言,未免令人有些難以相信!」怪老人三角眼一睜,沉聲道:「你憑什麼不相信?」燕元瀾正色道:「老前輩既然行動不便,怎能獨自在此居住十六年之久?」怪老人「嘿」然冷笑,道:「令狐璞怎會發出這般愚蠢的弟子,你且回頭看看!」燕元瀾聞言一驚,忙掉頭望去,只見背後伸手可及之處,赫然站著一個神態冷漠的黑髯老者!此人來得聲息俱無,陰冷得有如鬼魅,燕元瀾情知又是一個勁敵,當下,一懾心神,回頭凝注怪老人,道:「原來如此,老前輩既然有此人代為出外購辦食用之物,當然對江湖上發生之事,絕不會點滴無聞吧?」怪老人冷冷說道;「這個你用不著深究,方才老夫想知道的事情,你可以說出來了!」燕元瀾暗忖,昔年黑森林縱火一案,目下已成公開的秘密,不如說出來,或許能在這怪老人身上,得到一些線索,於是,便將十五年前黑森林被人縱火,意圖暗算「北鶴」、「南龍」之事說了,又正色道:「家師與谷師叔自經此事故之後,大徹大悟,不再作意氣之爭,雙雙覓地歸隱,只令在下出山,搜捕昔年縱火之人加以懲處……」怪老人聽至此處,忽然仰面發出一陣冷笑……燕元瀾怫然道:「老前輩何故發笑?」怪老人止住笑聲,哂然目注燕元瀾,冷冷說道:「他兩人既然悟徹人生,消泯了意氣之爭,便不該命你出來追究那縱火人,由此看來,他兩人之所謂歸隱,不過是膽怯而已!」燕元瀾莊容道:「老前輩以己之心,怎能妄加猜度!」怪老人臉色一沉,道:「不管他兩人如何打算,今晚你自行投到,可謂天假其便,老夫也不難為你,只將你的穴道閉住兩處,然後放你回去,傳個口信,說十六年前的舊友專誠奉邀……」燕元瀾冷然截住道:「些須小事,不必勞煩家師和谷師叔,在下師門如果和閣下有什麼積欠,在下自應負責了斷!」怪老人陰森一笑,道:「你只能算是利息的一部分,全部債務,你不夠資格清償!」燕元瀾朗聲道:「夠不夠資格,閣下一試便知,空言何益!」怪老人怪笑道:「好!好!且喜故人有此佳弟子,你就先付利息吧!」話聲一落,沉聲喝道:「玄風!點他的『精促』穴!」喝聲甫住,燕元瀾陡覺一縷指風電襲而至,情知是背後的黑髯老者奉命出手,當下,冷笑一聲!身形微晃,電飄雲般讓避開去,大喝道:「且慢!」怪老人揮手止住正待跟蹤追襲的黑髯老者,冷冷道:「還未挨上你便怕了嗎?」燕元瀾正色道:「北鶴門下,根本沒有怕字,不過有一樁事情尚未交待,閣下之事須得暫時擱在一邊!」怪老人沉聲道:「你有什麼後事不曾交待?」燕元瀾「哼」了一聲,伸手一指那蜷伏地上的灰衣人,道:「我本是追擒此人而來,在他身上有許多話須得問個明白,請閣下將他受制穴道解開,讓我把這事了斷之後,再來奉陪!」怪老人冷笑道:「你自身難保,還有何本事與人了斷,何況此人犯下老夫的禁條,已注定須受刮骨搜髓之刑而死,勸你少管閒事吧!」燕元瀾大怒道:「好個不講理的匹夫!……」話剛出口,那黑髯老者已自揮掌攻到,當下,不再開口,發掌還擊!「砰」的一聲,雙方掌力接個正著,各自退了一步!燕元瀾大喝一聲:「好雄渾的掌力!在下回敬一掌!」跨前一步,雙掌一提,運聚了九成真力,平胸推出!黑髯老者雙唇緊閉,神色凝重,左足斜踏七星,雙掌也自緩緩平胸推出……勁氣如潮,破空疾湧!「砰」然巨震,二人的掌力再度在半途一接之下,立時狂飆四卷,音波震得四壁回聲,隆隆不絕!雙方各退了三步,依然平分秋色!燕元瀾不由暗吃一驚,自忖對方的門下,已有這般深厚的功力,則其本人可想而知,看來,非得速戰速決,先解決一個再說……黑髯老者竟然也打著同樣的念頭,未等燕元瀾發動,便悶聲不響地舞起拳頭,猛攻過去……燕元瀾大喝一聲:「來得好!」腳步一錯,身化百變神龍,施展三十六手「小周天璇璣掌法」,迴環並進,立將黑髯老者圈在一片颯颯掌風、飄飄人影以內!兩人這一展開快速攻勢,但見周圍三丈以內,掌影縱橫,勁風如濤,有若濁浪排空,一波接一波,四散激盪,洞壁也為之震撼不已!眨眼,雙方已互攻了四十餘招,依然勝負不分!可是,燕元瀾卻愈覺焦躁,同時也更心驚!因為他發現這黑髯老者,不但內力雄渾,且掌法亦復詭奇絕倫,並且有許多招式,彷彿是專為了破解三十六手「小周天璇璣掌法」而發,因此迫得他往往不敢把攻勢盡情發揮,形成了束手縛腳的局面,不言燕元瀾心內焦躁難安,而那黑髯老者也同樣有此感覺,以他數十年內外兼修之功,與及一套傳自怪老人精心獨創的掌法,竟不能得心應手地立時將對方制住,即憑年歲相差懸殊這一點比較,便已落在下風,怎不教他的內心,也是焦躁至極!陡地,燕元瀾一聲長嘯,一招「光連璧月」,逼開了黑髯老者的掌鋒,立將「先天罡氣」與「乾元真力」運聚雙掌,身形微頓,口中大喝道:「朋友!我們來較量一下內力!」話聲出口,一式「日月雙輝」,已自猛然劈出……黑髯老者臉上掠過一抹驚喜興奮的神色,身形一穩,雙臂一伸,掌心外吐,迎著燕元瀾的掌勢推去!「蓬」然微響,四隻手掌已在接一起,雙方的內家真力,立時從掌心源源湧出,向對方體內攻去!這種互較內力之舉,半點取巧不得,全憑各人的修為與天賦而定勝負,誰能支持到最後,方算得真正獲勝。燕元瀾仗著身具天下至剛至柔的兩種內家真力,料定對方絕不能同時接得住一剛一柔這迥然不同的兩種力道,是以穩覺勝券在握。誰知,雙方內力一發,燕元瀾不由心生駭凜,只覺黑髯老者雙掌上發出的潛力,竟也具備了一剛一柔,恰恰將自己的「先天罡氣」與「乾元真力」克住!但這黑髯老者的功力,似乎尚欠火候,他那一剛一柔內家真力,雖能克制燕元瀾的「先天罡氣」與「乾元真力」,但卻無餘力將其逼回或化解。這樣一來,雙方遂陷於膠著狀態,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怪老人目睹斯情,心中也是驚異不置,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閃動著一雙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睨視著燕元瀾,發出一陣懾人心魄的冷笑!「嘿嘿嘿嘿……」笑聲充撞著巖窟,往返排蕩,回音愈震愈響,生像是無數個怪老人在齊聲發笑!燕元瀾頓時被這笑聲,刺得心神不定,血氣浮躁,掌中發出的真力立刻減弱,頓被黑髯老者的力道逼將過來,心神頓時一震,真氣一陣翻湧!幸虧他根基深厚,定力堅強,這心神一震之下,立即警悟過來,忙深深吸了口氣,正肅心神,恢復靜如止水之境!心定神清,真力又復大增,源源自掌中透出,立將黑髯老者通過來的力道壓退回去!剎那之間,雙方又回復膠著之境!怪老人目閃異光,稀疏的眉毛一揚,方待另施詭計,卻陡然「哼」下一聲,眼皮一搭,作出傾聽之狀……燕元瀾隨時都在注意著怪老人的動作,一見這種情形,便看出他正在施展內家絕學「天視地聽」之術,不由心頭一動,暗忖:「莫非洞外又有人來了?來的是誰……」正思忖間,只見怪老人雙目一睜,臉上掠過一絲獰笑,兩隻又枯又干的怪手倏地伸出來,十指箕張,朝著洞口遙空一抓!隨聽洞口那面,傳來幾聲輕微的尖叫,四條人影電也似地飛進巖窟來!燕元瀾乍聽那幾聲尖叫,心頭又是一震,忙將目光向洞口移去,只見這四條飛進來的人影,正是搜奇客那春霖和雍冰等三女!他們四人飛進來的姿勢,並沒有手舞足蹈地掙扎,極其自然地飄落地上,顯然怪老人發出的強大吸力,不曾將他們吸住。怪老人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片驚愕之色,那黑髯老者臉色也不禁大大一變!燕元瀾寬心大放,精神陡振,大喝一聲,如綻春雷,運聚平生之力,雙掌猛地一震,清叱一聲:「去!」黑髯老者乍見來了強敵,心神方自一驚之頃,不妨燕元瀾驟施煞手,將他發出的力道盡數逼回,頓時心脈俱震,氣血逆行,悶哼了半聲,蹬蹬後退了兩步,「砰」然跌坐在地上!燕元瀾目光一掃搜奇客那春霖及雍冰等人,微笑頷首示意,便自盤臃坐下,垂簾調息。雍冰驚呼一聲,一躍上前,扶住燕元瀾的肩頭,急聲道:「燕哥!你……你怎麼了?傷得重嗎?」燕元瀾勉強忍住心頭的激動,閉目搖了搖頭。花戒惡走過來拉住雍冰,笑道:「他只不過真力損耗太多,調息一會就會好的,姑娘不宜驚動他。」忽聽怪老人和搜奇客那春霖同時發出一聲詫呼:「咦!是你!」跟著便是一陣沉默……只見怪老人和搜奇客那春霖,四目相對,兩人的臉上,俱是充滿了激動之情,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良久,良久,搜奇客那春霖長長地吁了口氣,上前兩步,對怪老人行禮道:「崔大哥!一別多年,尋得小弟好苦,想不到你隱居在這裡,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怪老人長歎一聲,道:「唉!一言難盡!」話聲一頓,目光一瞥燕元瀾等人,又道:「賢弟可是和他們一路?」搜奇客那春霖點頭道:「正是,大哥為何見問?」怪老人臉色一沉,目光閃閃,注定搜奇客那春霖,冷冷說道:「賢弟和他們有什麼關係?」搜奇客那春霖聞言,猶豫了一會,反問道:「大哥指的是哪方面的關係?」怪老人沉聲道:「是利害的關係?抑是道義的關係?」此言一出,花戒惡和秦無癡俱是瞿然一震,四道銳利的秋波,齊齊望著搜奇客那春霖,瞧他對這問題如何答覆。須知,這一路上來,秦無癡和花戒惡以及燕元瀾,都對搜奇客那春霖懷著甚深的戒心,尤其對他願意結伴同行的企圖何在,曾經多次私下的商討,始終得不到正確的結論。此刻聽得怪老人這般直率的詁問,哪得不注意之理!搜奇客那春霖卻毫不猶豫地答道:「兩者俱有!」怪老人「唔」了一聲,緊逼問道:「究竟哪一樣比較重?」搜奇客那春霖略一沉吟,道:「這就要看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了。」怪老人神色一整,沉聲道:「就在此時,此地,又如何?」搜奇客那春霖不料有此一問,不由呆了一呆,訥訥道:「這個……這個……」忽聽燕元瀾一聲朗笑,振衣而起,大步走了過來,對搜奇客那春霖拱手道:「老前輩用不著為難,再晚之事,自有再晚承擔!」言罷,轉對怪老人冷笑道:「令高足已為在下所傷,閣下是否要親自賜教?」怪老人哂然道:「你休要得意,老夫門下並沒有在功力方面輸給你,若老夫一出手,你必無幸理,老夫只不過不願與那賢弟傷了和氣而已!」燕元瀾傲然道:「你我之事,何必將第三者牽涉在內!」雍冰姍姍而來,纖手一指怪老人,嬌喝道:「你要和燕哥哥打架,我第一個就不答應!」怪老人獰笑道:「女娃兒小小年紀,也敢強行出頭,對老夫無禮,還不快滾開!」雍冰嗔道:「怎樣滾法,我不會,你滾給我看看!」怪老人勃然變色,怒喝道:「賤婢出言無狀,你是自速其死!」右手一伸,倏地曲指遙向雍冰彈去!搜奇客那春霖大喝:「且慢!」右手拉開雍冰,左手擊出一掌!燕元瀾山同時清叱:「匹夫敢爾!」雙掌迎著怪老人彈出的指風,猛然一推!怪老人霍地縮手,嘿嘿冷笑道:「那賢弟,你打算怎樣?」搜奇客那春霖應道:「崔兄且慢動怒,待小弟問個明白再說!」隨對燕元瀾道:「老弟怎會和這位昔年人稱『拘魂手』的崔銘貴崔大哥結上梁子?」燕元瀾便將適才發生之事,一一敘說了。然後略帶詫異地問道:「拘魂手崔銘貴,不就是當年獨鬥寰宇三凶,結果四敗俱傷的那位介於邪正之間的怪俠嗎?」搜奇客那春霖點了點頭,忽地用「蟻語傳音」問道:「他是否也和黑森林縱火案有關?」燕元瀾搖了搖頭。搜奇客那春霖續用傳音說道:「他既和黑森林縱火無關,老弟為何這般糊塗,多生枝節為甚?」燕元瀾眉頭一皺,也用傳音答道:「並非再晚多事,其奈對方相逼太甚,不得不爾!」搜奇客那春霖點了點頭,眼角一瞟那蜷伏一旁的灰衣人,仍用傳音問道:「那就是你追的入?」燕元瀾傳音答道:「不錯,但已被崔銘貴所擒。」搜奇客那春霖道:「無妨,我們且在此人身上設法。」說話之間,怪老人已大不耐煩,獰聲道:「你們商量好了沒有?」搜奇客那春霖微笑道:「燕老弟已答允回去稟知其師與師叔,應崔兄之邀……」怪老人怪笑道;「很好,叫他過來讓我點上兩處穴道,放他回去!」搜奇客那春霖笑道:「這位燕老弟已答允代崔兄傳信,崔兄何必與後生晚輩斤斤計較呢?」怪老人三角眼一瞪,沉聲道:「不行,此人傷我門人,犯我禁條,非加以處罰不可!」搜奇客那春霖道:「崔兄稍安毋躁,且先讓燕老弟和這個被你制住之人把事情了斷以後,小弟敢擔保崔兄決不會再計較了。」怪老人略一沉吟,哼了一聲,道:「好吧,瞧在賢弟面上,就讓他先把私事料理完再說吧。」說完,對燕元瀾冷冷道:「這人是被老夫制住,但他的穴道老夫卻懶得解,你看著辦好了!」燕元瀾朗聲笑道:「些須小事,自然不好麻煩閣下!」大步走過去,將那灰衣人提了過來,仔細一看,忽地運掌如風,在灰衣人身上連拍了十八處穴道。只見灰衣人渾身一顫,張口咯出一灘淤血,緩緩睜開眼睛,甦醒過來,發現燕元瀾就在面前,不由大吃一驚,霍地一躍而起!燕元瀾伸手—按灰衣人的肩頭,冷笑道:「朋友!放聰明些,乖乖坐下!」灰衣人頓覺一股泰山般的重力壓將下來,身不由己,頹然坐在地上,恨恨道;「朋友不要逼人太甚!」燕元瀾冷玲一笑,道:「是你逼我還是我逼你,你心中明白!」話聲微頓,面色一沉,沉聲問道:「你暗算西門飛,是否為了滅口?」灰衣人眨眨眼睛,茫然道;「我沒有暗算西門飛,同時也不認識此人。」燕元瀾「哼」了一聲,道;「真人眼裡不揉沙子,朋友少來這一套!」灰衣人搖頭道:「我說的是真話,信不信由你。」燕元瀾怒道;「混蛋,西門飛身死之時,只有你潛伏在附近,不是你是誰?」灰衣人凜然道:「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撒謊,朋友瞧著辦好了!」燕元瀾道:「那你為什麼要逃走?」灰衣人一怔,訥訥道:「這個……這個……我……」燕元瀾冷笑道:「不要這個那個下,西門飛身受『刮骨搜髓九陰絕脈』之刑的時候,那種痛苦的情形你必然看得很清楚,你是否也想試一試!」灰衣人聞言,神色驟變,面如死灰,顫聲道:「不……不……我……我……」陡聽怪老人一聲大喝:「住口!」喝住了灰衣人,三角眼一睜,精光暴射地凝注燕元瀾,沉聲道:「你在何處學得『刮骨搜髓九陰絕脈』手法?」燕元瀾一愕,道;「誰學會這種功夫了?」怪老人鼻孔一哼道:「剛才你說的什麼?」燕元瀾「哦」了一聲,道:「這種功夫,是那老前輩所施展,閣下明白了嗎?」怪老人聞言,臉上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轉向搜奇客那春霖望去,嘴皮動了一動……搜奇客那春霖已搶著笑道:「此事小弟自當向崔兄解釋,但目前還是讓燕老弟先將事情了斷要緊!」轉對燕元瀾,作了個要他繼續詢問灰衣人的手勢。怪老人「哼」了一聲,不再開口。燕元瀾面沉如水,凝視著灰衣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你為什麼要逃?」灰衣入訥訥道:「我奉命監視你們,蹤跡被你發現了,哪有不逃之理!」燕元瀾搖頭道:「這話似乎有理,但卻難相信!」灰衣人急著道:「找可以發誓,說的都是真話!」燕元瀾頷首道:「很好,你是奉誰的命令來監視我們?」灰衣人聞言,面露恐懼之色,期期答道:「這個……這個……我不能告訴你!」燕元瀾冷笑道:「你是不是怕和西門飛遭到同樣的命運?」灰衣入默默點了點頭。燕元瀾目光一掠,笑道:「無妨,你在此地可說是穩如泰山,堅如磐石,有話儘管說,我擔保你絕對死不了……」話聲一頓,臉色倏地一沉,峻聲道:「你如果不說,後果如何,亦自然明白!」灰衣人充滿恐懼的目光,四下掃下一遍,嘴唇囁嚅著,仍然說不出半個字。燕元瀾一時間竟想不出辦法來逼這灰衣人供出實情,不由急得連連頓足……雍冰忽然「嗤」的一笑,走過來對灰衣人道:「你既然不能從口裡說出來,那就由我燕哥來問你,問對了你就點頭,你看好嗎?」灰衣人略一沉吟,果然把頭一點。燕元瀾心念電轉,暗忖:「在旅店有人暗中下貼,顯然我們行跡已落在主辦『賽珍大會』之人的眼中,可見這灰衣人必然與此有關。」當下,緩緩問道:「是不是『伏牛三怪』派你來的?」灰衣人默然搖了搖頭。燕無瀾想了想,道:「難道是軒轅雷震?」灰衣人略一猶豫,把頭一點,哪知——他方自一點頭,陡地一股大力吸上身來,立將他吸得騰空而起,「叭」的一聲,跌落在怪老人面前!只驚得他面色鐵青,魂不附體,倉惶地爬起來,立即又俯伏地上,顫聲大叫道:「神君饒命!」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由燕元瀾和雍冰等人俱是一怔,齊將驚疑的目光,朝怪老人望去。搜奇客那春霖的臉上,卻掠過一絲詭異之色。只見怪老人目射精光,威猛駭人,注定灰衣人,鬚髮無風自動,聲色懼厲地喝問道:「軒轅老怪在哪裡?快說!」灰衣人喘了口氣,略一定神,目光四下一掠,訥訥道:「在……在……我不知道!」怪老人怒道:「該死的東西,難道老夫就治不了你!」話聲一落,右手一伸,五根枯乾的手指連連彈出!手法之快,有若迅電奔雷,剎那間便點中了灰衣人的胸、腰、手、腳等部位十八處穴道!燕元瀾瞧得心頭大震,暗道:「這不是『刮骨搜髓九陰絕脈』手法嗎?瞧此人出手之迅快與純熟,較之搜奇客那春霖又勝一籌,莫非……莫非……哦!莫非此人才真的是那個介於邪正之間的鷹頭?那麼……這搜奇客那春霖呢……」忖想至此,眼光不由自己地向搜奇客那春霖瞥去。恰好搜奇客那春霖的目光,也有意無意地朝他邊望來,雙方目光一接,搜奇客那春霖立刻報以詭異地一笑!這時,驀聽灰衣入發出一聲呻吟,甦醒過來,只見他週身皮肉一陣緊一陣的顫動,四肢縮成了一團,雙目圓睜,眼中佈滿血絲,面色灰白,形容慘厲之極!這種模樣,與西門飛身受完全相同,灰衣人知難忍受,不等怪老人喝問,便自哀聲叫道:「求您老大發慈悲,我什麼都說」。怪老人「哼」了一聲,冷笑道:「算你聰明!」右手中指一挺,疾點灰衣人「陰交」、「陽關」、「靈台」三大要穴。灰衣人又是一聲長呻,痛苦霍然若失!怪老人沉聲道:「軒轅老怪藏在何處?」灰衣人在這時候,哪還敢不說實話,當下答道:「在邙山哀帝陵中!」怪老人道:「他躲在裡面幹什麼?」灰衣人搖頭道:「不知道!」怪老人三角眼一瞪,喝道:「真的不知道?」灰衣人叩頭如搗蒜,道:「您老明察,我這種腳色,怎配三與內堂之事!」怪老人「哼」了一聲,沉吟不語。燕元瀾這時已然猜出這怪老人一定和軒轅雷震有一段不平凡的仇恨,但為了自身的利害關係著想,遂趁這空檔,插口問灰衣人道:「軒轅老怪派你來監視我們,是為了什麼?」灰衣人搖頭道:「不知道!」燕元瀾勃然變色道:「你的命依然還在我的手中,勸你放明白些!」怪老人陡地冷冷叱道:「住口!是老夫在審問,不是你!」燕元瀾朗聲道:「我若不問明白,事情怎能了斷!」怪老人道:「但主使此人的軒轅老怪,與老夫大有關係!」燕元瀾正色道:「此事與我的關係,相信比閣下更為重要!」怪老人睨視著燕元瀾,徐徐道:「你和軒轅老怪有仇?」燕元瀾道:「這個我可不能肯定。」怪老人冷笑道:「這就奇了,你既和他無仇,那又有什麼關係?」燕元瀾神色一整,道:「他發黑帖約在下端午節日,參與在洛陽金谷園舉行之賽珍大會,其用意如何不得而知,故此非得從此人口中問明不可。」怪老人聞言,喃喃念道:「賽珍大會……賽珍大會……」話聲微頓,頗感興趣地問道:「賽什麼珍?」燕元瀾一指灰衣人,道:「這就要問他了。」灰衣人不等怪老人開口,已自搶著道:「我也不知道!」燕元瀾怒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監視我們幹嗎?」灰衣人苦笑道:「我只奉命把你們的舉動據實回報,其他一概不知。」怪老人三角眼睛連連閃動,忽地哼一聲,道:「好個狡猾的傢伙,竟敢信口雌簧,大概你剛才的滋味還不曾吃夠!」言罷,右手徐徐舉起……灰衣人臉色頓變,慌道:「好!好!我說!」怪老人縮回右手,喝道:「快說,賽珍大會賽的什麼珍?」灰衣人垂首沉吟,似乎在思索些什麼……巖窟之中,一片沉寂,十二道目光,盡都迫切地注視在灰衣人身上……半晌,灰衣人一咬牙,慢慢舉起一個指頭,卻陡地翻手一戳,竟戳在自己的「七坎大穴」之上!只見他一聲未哼,身子往後一仰,便氣絕死去!這一突變,頓使眾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良久,怪老人忽然長吁一聲,目視燕元瀾,道:「你真的要赴軒轅老怪之約?」燕元瀾朗聲道:「當然!」怪老人略一沉吟,道:「老夫有話要和你談談,你願意嗎?」燕元瀾道:「閣下有話盡說無妨。」怪老人目光一掠搜奇客那春霖和雍冰等三女,忽地伸手朝那坐在地上的黑髯老者一抓!黑輯老者應手而起,神態間尚還委頓不堪地走了過來,垂手恭立。怪老人嘴皮連動,不知對黑髯老者說了些什麼,然後轉對搜奇客那春霖道:「那賢弟請帶上這三個女娃,隨我門下去略為休息如何?」搜奇客那春霖眼珠連連轉動,含笑道:「甚好,小弟和三位姑娘也有些飢渴了。」雍冰卻嘟著嘴說道:「我才不哩,我不要離開燕哥哥!」燕元瀾臉上一熱,忙笑勸道:「冰,你就隨那老前輩去休息吧!」雍冰眼角一瞟怪老人,道:「瞧這老頭兒就不像是好人,我才不放心哩!」說話時,她那俏臉上,關切之情流露無遺!燕元瀾心情一陣激盪,伸手握住雍冰的柔胰,緊緊地握了一握,朗聲笑道:「冰妹放心,小兄自信尚不至有甚差池!」怪老人也笑道:「女娃兒好沒道理,老夫要害他還等到現在嗎?」雍冰回眸瞪了怪老人一眼,嬌聲喝道:「我燕哥哥有什不妥,小心你的老骨頭!」又對燕元瀾低聲道:「我總是聽你的話的,但你要小心才好啊!」燕元瀾含笑點頭,雍冰這才姍姍舉步,和秦、花二女跟著搜奇客那春霖,隨那黑髯老者走到一間開在窟壁下面的石室中。這間石室也甚寬敞高大,裡面陳設俱全,雍冰臨達室門之際,仍不放心地回頭瞧望。只見燕元瀾和那怪老人面面相對,互相嘴皮翕動,卻是聲息不聞,似是運用傳音功夫說話。進了室中之後,那黑髯老者立刻放下一重垂簾,將門口遮住,然後端上茶點待客。搜奇客那春霖略一謙謝,問道:「你跟隨令師有多少年了?老夫以前怎未見過?」黑髯老者默默搖了搖頭,便自掀開垂簾而去。雍冰撇了撇嘴,道;「這怪老頭兒收的徒弟也怪!」轉對搜奇客那春霖道:「老前輩,你看燕哥會不會吃虧?」搜奇客那春霖撚鬚笑道:「不會,不會,老夫敢擔保他還有點好處可得哩!」雍冰不大相信地說道:「何以見得!」搜奇客那春霖詭異一笑,壓低嗓子道:「這次幸虧是我知道怪老兒和那軒轅老怪有很大的仇恨,所以把事情扯到這方面,才替燕老弟解開了困境。現在看這情形,大概是怪老兒知道自己無法去報仇,要燕老弟幫他的忙哩!」花戒惡突然插嘴道:「瞧老前輩和這怪老人的關係極不尋常,夙聞此老當年脾氣之怪,簡直怪得空前絕後,老前輩又是怎樣和他結交的呢?」搜奇客那春霖聞言一怔,臉上掠過一絲奇異的神情,撚鬚沉吟道:「這個……這個……」忽見黑髯老者掀起垂簾走進,站在石室門口,作了個請眾人出去的手勢。搜奇客那春霖乾咳了兩聲,趁機住口,帶了三女走出室外。只見燕元瀾對怪老人行了一禮,便迎了過來,神色凝重地說道:「此地事情已了,咱們走吧!」搜奇客那春霖點了點頭,快步走過去對怪老人拱手笑道:「崔大哥……」怪老人搖頭止住道:「我現在不想說話,賢弟快和他們走吧!」搜奇客那春霖深知對方的怪脾氣,只好苦笑了笑,轉身和燕元瀾等人,向洞外走去。出得洞外,但見絕壑上空,朝霞滿天,已是辰末時分,眾人從裂縫出了絕壑,略一辨別方向,展開腳步,朝目的之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