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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約

  擂台下到底有多少助威的人,根本沒法數清。連不少士兵和武官也都趕來了。
  不少人還記得十年前的一戰,而陳良又是公孫奇的傳人,自然所有的人都充滿了信心。
  有一句古話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徒弟的武功總是要比師父高出一些。
  「就算陳良的武功沒有他的師父高,又有什麼呢。」很多人心裡都這第想。
  因為當年公孫奇只一劍就將一個日本武士刺死了,就算陳良的武功不如公孫奇,但勝過台上的這些日本人卻是肯定的。
  這就是台下所有的觀眾們的想法,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需要一次勝利來填充他們已失落了十幾天的心了。
  台上的十幾名武士也都神情肅穆悲壯,大有不惜生死放手一搏之勢。
  還沒見陳良他們來,觀眾的情緒便已經沸騰起來了。
  正午時分,四匹快馬電閃一般衝了過來。
  「打擂的來了。」不知是誰認出了陳良,驚天動地地叫了起來。
  觀眾的熱情頓時高了數丈。震耳的鑼鼓聲撼人心魄。
  「咦,怎麼只有四個人。」
  「不是說有五個人麼。」
  眾人議論起來。
  陳良翻身下馬,蘇三,臭嘎子和馬老白也都飛身下馬,滿面笑容,不住頻頻招手。觀眾的熱情更是到了頂點。
  就是皇帝來了,人們只怕也沒有這份狂熱。
  台上的武士們都木然而立或木然而坐,似乎沒有見到眼前境況一般。
  馬老白心中不由一凜:「娘的,這些傢伙還真的有兩下子。」
  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當然是高超的功夫。
  蘇三撇撇嘴:「小意思。他們太緊張了,不過是以此來安定心神,不信你注意看,左首第一人的腿在發抖,他雖然坐著,我還是看出來了。」
  臭嘎子冷冷道:「右首第二人的心跳,竟然牽動了衣衫,可見心神劇蕩,魂不守舍。」
  馬老白歎口氣:「到底是你們年青人眼睛好,我是老了。」
  臭嘎子大怒:「難道你眼睛瞎了。」
  馬老白又歎口氣:「不是瞎了,是花了,我看這些倭子,哪兒都在動。」
  臭嘎子怔了一下,旋即大笑起來,拍拍馬老白的肩膀:「老馬,看不出你還不錯。」
  馬老白古怪地一笑:「謬獎,謬獎。」
  三個人說話的聲音,自然是極其響亮了。坐在正中的中田倏地睜開眼睛,雙目之中寒光迫人。他緩緩立了起來,仍是兩手抱劍。
  場中的人聲鑼鼓聲都停了下來。中田一立起來,大戰就要開始了。
  中田冷冷道:「陳良,你戰書上說的是五人分鬥,怎的只有四人前來,這不是失約了麼。」
  臭嘎子正想喝罵,卻被蘇三一把摀住了口:「聽陳良說。」
  顯然他們都商量好了,陳良是出頭之人。
  在這種場合,必須要有出頭之人,否則大家七八舌,亂哄哄的,不僅自亂了軍心,也失了體面。
  而在這種兩邦比武的正式場合,體面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甚至比性命還要重要。
  陳良仰天一個哈哈:「中田信,我說五人,就是五人,你放心,最後一場那人,因為有些事情耽擱了,不過到時候他會出手的。」
  「請各位自報姓名,我叫中田信。」
  「宇津健」
  「龜田三郎」
  「高島弘」
  「佐佐木雄。」
  五名日本武士自報了姓名,陳良回頭笑道:「咱們也說說吧。」
  「陳良,公孫奇之徒。」
  「左右軍,繡腿仇斯廉之徒。」
  「蘇三,家師乃花拳舟之洞。」
  「老夫馬老白,老白客棧的主人。」馬老白可不願再住下說了,也確實沒什麼可說的了,說多了就要露餡了。
  中田,高島和佐佐木三人的眼睛瞇起來了,三個仇人的傳人到場了,真是天賜良機。
  陳良微笑道:「十年前,大明五位高手,擊殺了日本五位高手,本是中日武林人物之間的比武,講好是生死不論的。諸位今日捲土而來,莫非為了復仇麼。」
  台上武士的眼光似乎能把他吞下去。
  十年來,他們一直生活在父輩慘敗的陰影裡,這十年中,練好武功,來大明為父輩復仇,已成了他們生活的唯一目標。
  仇人的傳人現在竟然當著他們的面再次提起十年前的往事,自然激起了他們的怒火。
  也激起了他們沖天的鬥志。
  中田冷冷道:「這次也是日中武林的比武,所幸公孫先生三人的高足也來了。」
  陳良點點頭:「好說,咱們這次仍是生死不論麼。」
  中田信冷冷道:「不錯。」
  陳良笑了:「好吧。」
  五對人應該是比較好分的。
  因為中田信絕對是對付陳良的。中田的父親死於公孫奇的劍下。
  高島絕對對付蘇三,佐佐木對付臭嘎子。這幾乎沒什麼可爭議的,原因是相同的。
  雖然這三人並不是他們的仇人,而只是仇人的傳人,但仇恨豈非也像武功一樣,是可以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麼?
  他們相信,殺死陳良等三人,就是兒告慰他們的先輩的在天之靈了。
  深沉穩重的宇津出手應戰馬老白,倒也相宜得彰。
  龜田三郎則只有等待那最後才會出現的一位神秘人物。
  出戰的順序,自然是抓鬮定了。
  蘇三對高島是第一戰。
  馬老白對宇津是第二戰。
  第四回合是陳良戰中田。
  臭嘎子排在第三,氣得磨拳擦掌,直瞪著佐佐木雄。
  武士們退下了擂台。台上空了。
  鑼鼓聲震天價響了起來,觀眾的吶喊聲能使人心膽俱裂。
  高島冷哼一聲,立了起來,朝中田等人一鞠躬,緩緩走上擂台。
  蘇三自報是舟之洞的傳人。這已經深深激發了他體內所有的潛能。
  狂怒的仇恨可以使一個普通人失去理智,行動失常,不堪一擊,但對於一個高手,尤其是鎮定自若的高手卻不是這樣。
  仇恨凝聚了他們劍上的精華,他們使出的招式,將比平常的劇鬥惡搏快上數倍,狠上數倍。
  可以說,蘇三說出自己的師承,乃是將自己置於極其不利的地步。
  高手相搏,相差不過一線之微。
  高手出擊,總是選擇對手劍氣真力未及盡善盡美的時候。
  所以,誰出手快,誰就會得勝。所以,江湖上才有不少人孜孜一生,以求出手比別人更快捷。
  蘇三當然知道這一點。他也知道高島不好對付,尤其是繳發了潛能之後的高島。
  但蘇三不想不說出來。他知道了這五人乃是為復仇之時,便決定要說出來。
  蘇三不是個大丈夫,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但蘇三是個明白人。
  在正經場合,蘇三是向來不使奸的。他只是捉弄自己的朋友,以此逗樂,但決不與對手相戲。
  戲弄對手,實際上就等於戲弄自己。
  就算對手是個日本武士,蘇三也不會心存戲弄。有心戲弄別人,會使自己的殺機半志減弱,那樣無異於自尋死路。
  蘇三活得有滋有味的,他才不想死呢!蘇三先是見高島狂怒不已,雙手顫抖,面目猙獰。
  但高島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能極快地從強烈的劇震中冷靜下來,自然非同凡響。
  蘇三自信,他自己也能做到這一點,但他還是對高島能做到這一點而感到吃驚。
  他已經看出來,這幾名東洋武士絕對不是他們原先想像的那樣不堪一擊。
  吃驚歸吃驚,蘇三還是滿臉不在乎的神情。
  他有絕對的把握能擊敗高島。
  因為他有絕對的自信。
  自信,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非常非常強大的力量。
  高島立在台上,低頭垂目,似乎是在禱告什麼。
  他冷靜得無以復加。
  連陳良和臭嘎子、馬老白也不禁有些為蘇三擔心起來了。
  中田則微微點頭,嘴角掛起了一絲滿意的微笑。他知道,處於目前這種狀態下的高島弘,幾乎是無法擊敗的,便是中田信自己,也沒有把握戰勝高島。
  高島是個狂暴的年青人,而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冷靜才是最最可怕的。
  蘇三嘻嘻一笑,足尖一點,躍上了丈高的擂台。
  你根本就沒見到他邁腿,然而,他已經站在台上了,似乎是平步青雲。
  實際上這正是一種輕功心法,名字也正叫平步青雲!觀眾震天價喝起采來。單只蘇三這一手輕功,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他們內心的希望,渴望看到勝利的希望,又飛快地瘋長起來。
  因為在前十幾天裡,所有上擂台打擂的人中,沒有一人顯出過蘇三這種驚人的輕功。
  高島卻是神色絲毫不變,似乎對手不是一個活人,他所看到的,不過是別人扔上來的一件東西。
  一種即將被他手中的長劍割得粉碎的東西。
  陳良面上微笑不已,掌心卻已經沁出了微汗。
  如果蘇三第一陣失利,顯然會影響士氣。此消彼長,也許結果會無法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