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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你封死了我的掌力……」女郎失色叫,雙腿一軟,向下挫倒。
  「哎呀!」他吃了一驚,急奔而上:「我以為你接得下,你該用大慈悲手化招……」
  「不要碰我!」女郎拒絕他援手:「我恨你!你斷了我的消息來源,又……又傷了我……
  「你……」
  「我要從這些牛鬼蛇神口中,查出五台山到底出了一些什麼禍事。」女郎揉動著手活血,並沒站起來:「我老遠跑來拜文殊菩薩許願,卻不斷碰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生事,剛有了一點頭緒,卻被你這冒失鬼……」
  「我怎麼知道你的目的意圖?哼!」他有點窘:「我可以將一些消息告訴你。」
  「真的?」女郎眼神又變。
  「不錯。」
  「那……扶我到坐騎旁。」女郎瞥了驚呆了的店伙一眼,向他伸出手:「我們在路上說,你是不是要往南走?我要到五台。」
  「往南走。」他點頭,接住纖手將女郎拉起:「我沒有坐騎。」
  「那個什麼黑風大王有。」女郎似乎有點弱不禁風,倚在他的手膀上向外走:「要不,我那匹棗騮很不錯,只要不趕路,載你我兩個人……」
  「一直都是上坡,一馬不能雙載。」他笑笑:「真失禮,還沒請教姑娘貴姓呢,我叫豹人。」
  「豹人?沒有姓名?」
  「我不想提。」
  「難怪你穿豹衣。我姓江,江小蘭。」
  兩人相扶相偎出到店外,不久,雙騎向南絕塵而去。
  三家村的另兩家人,關上大門不敢外出,店裡出了殺人血案,他們並不知道。
  小店只有大漢一個店伙,等張家全兩人去遠,這才神魂入竅,盯著雨具死叫苦連天。
  體必須處理掉。天下大亂二三十年,五台恆山這一帶盜賊如毛,殺死人與被人殺死,可說是家常便飯。
  有了死,當地的人唯一可以做的事是趕快掩埋掉,沒有任何一個傻瓜,會跑上百多里縣城州城報官,報了官也不會有人來處埋,亂世人命不值錢。死了認命。
  剛動手拖起黑風大王的體,本來掩上的大門悄然而開,傳出一聲輕咳。
  店伙驚得丟掉所拖的體,驚叫一聲跳起來。
  店堂多了一個人,一個乾瘦的佩劍老人。
  「你……你你……」店伙語不成聲。
  「你這個渾球,並沒說實話。」乾瘦老人冷冷地說。
  「我……我說了什麼?」店伙打一冷戰。
  「你告訴豹人,說那女的是一個人來的,只笑了一笑,那兩個人就搭訕上了,對不對?」老人似乎一直就在旁目擊,說的話一字不漏。
  「本來就是呀!」
  「但你沒說,這個死鬼黑風大王,一口就叫出江姑娘三個字,可知他們決不是陌生的人。」
  「這……我發誓,我沒聽清他們在……在說些什麼,我在忙切菜……」
  「好吧!就算你沒聽清。快!把那豹人的酒葫蘆灌滿,切一條羊腿包好,我帶走。」
  「是……是的,老……老大爺。」
  「十兩銀子綽綽有餘。」老人丟給店伙一錠銀子:「這裡的事,你最好一個字也不要漏,不然你死走了。」
  「我……我得回鄉下躲……」
  「那當然好,外面還留有一匹坐騎,我老人家帶走,免得留在這裡替你招禍。」
  不久,老人策馬向南飛馳。
  天變得好快,自大漠刮來的罡風,帶來濃濃的寒意,掀起漫天的狂風沙。這種冷風,通常一刮就是好幾天。
  這條大路經過東台,繞至南台鎮,直通五台縣,沿途村集稀少,虎豹狼群出沒。在最近二十年中,不論是香客或旅客,皆結伙成群往來,甚至有組成一兩百的大隊,才能獲得安全不過最近兩三年來,總算逐漸有了轉機,因為香客逐漸多了,大同方面軍方也經常派兵馬來追剿山賊。
  再就是漢、滿、蒙統成一家,大批的蒙人南下朝山,這些人擁有強大的自衛力,山賊們也無法從這些身無長物的蒙人身上獲得財貨,打起來一定得不償失,不打為妙。
  山賊怕蒙人,蒙人怕虎豹,虎豹怕百姓,百姓怕山賊。這種情形特殊得令人難以理解。
  總之,這條路已經暢通是事實,不可否認的,新皇朝維持治安曾經盡了力,功不可沒。
  像這次僅派了一個什麼夏都堂大人,由錫倫活佛出面,一夕工夫,便把山賊約有名首腦招降了,這是大明皇朝廿年來一直無法完成的壯舉。
  坪頭鎮在望,至東台還有五十里。
  五台山五座峰頭,按位置土著們按方位稱呼,中間有各種奇崖幽谷,小蜂泉林星羅棋布,與其他光禿禿的牛山完全不同。有些地方盛夏也有千年不化的冰雪奇景,是皇帝妃子王公大臣們度夏的勝地,滿清皇室人員,最喜歡往這裡跑。
  江小蘭的坐騎真不錯,騎在馬上神氣得很,高大雄駿,跑起來氣勢不凡。但如果跑起長途來,就比矮小堅忍的蒙古馬差了一截。短程衝刺,蒙古馬則望塵莫及。
  張家全的就是蒙古青驄,大肚子矮腳,跑起來像一陣風,緊跟在棗騮旁揚蹄奮蟹,似是不甘馬後。
  張家全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已經將錫倫活佛招降五台悍匪首領的事概略地說了,警告她說京都將有重要大員來朝山,最好早些離開免惹是非。
  順便,同姑娘打聽八字鬍三騎士是何來路,圖形中的七個人又是怎麼一同事?
  江小蘭表示不知道,三騎士在店中,也曾分別向她和黑風大王兩個人打聽詢問,黑風大王是五台山賊首,對那七男女也毫無所知。
  江小蘭表示要先找地方歇息,以便運功舒解被掌力反追回流所震傷的手。
  張家全對江小蘭頗有好感,所以答應助她一臂之力,用內力替她推拿活動經脈。
  坪頭鎮有百十戶人家,可說是相當大的小鎮市,近大道一面,有一條小街,千餘家店,供應旅客衣食住行各種所需。
  真巧,八字鬍三騎士的人馬背影,剛好消失在鎮口內。三騎士是緩緩趕路的,江小蘭與強家全卻是飛馳,因此趕上了。
  已經是巳牌末,但還不是午膳時光。江小蘭的鞍後有馬包,可知真是遠道而來的人。她似乎相當老練,一入鎮口,便馳向第一家小客店悅來客棧的店前廣場,右手不便,左手卻熟練地在栓馬樁栓好坐騎。
  「借貴店歇息一個時辰,要獨間,不許有人打擾。」她向接待的店伙交代:「卸馬包,馬不必溜,給草料就行。午膳聽候吩咐。」
  「小的理會得。」店伙少不了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張家全將坐騎交給另一名店伙,他只有一個豹皮革囊自己照料,領先入店。
  他覺得,這位江小蘭好像經常在外闖蕩。
  客店沒有旅客住宿,店本來就小,只有三間大統,店伙給他倆一間歇息。
  客房有一股怪臭味,怪的是江小蘭毫不介意。西北人士以羊肉為主要肉食,穿也以羊皮為主,年深日久,那股子羊味的確讓人受不了,連住的地方也可以聞到這種怪味,南方人真會作三日嘔。
  江小蘭的右手其實並不算傷,只是經脈有點受損現象而已,假使不及早疏解,當然會出病。
  她毫無羞態地讓張家全替她推拿,不打不成相識,由於她的大方,張家全也就處之泰然,那只晶瑩細膩的玉手,在他細心的推拿下引血歸流,經脈的塞現象一一疏解。
  「最好服一些活血的藥物。」他替姑娘掩回袖:「你們練武的人,自己有適合自己體質藥物。」
  「咦!你不是練武人?」姑娘明媚地自了他一眼,右手有韻律地伸張活動:「告訴我,、出身那位高人門下?你的掌勁好霸道好奇怪哪!」
  「高人門下?」他笑笑,站起整衣:「你是指師門?我沒拜過師。」
  「騙人,騙人。」姑娘像在向他撒嬌:「你說你是豹人,為何不願提姓名?」
  「豹人有什麼不好?」
  「不管,你得將姓名告訴我。我們是朋友,你總不能讓我叫你豹人兄吧?」
  「我喜歡做豹人,你就叫我豹人好了。」他抓起自己的豹皮革囊:「我喜歡你把我看成友,但願能保持真摯的友情。再見,江姑娘。」
  「什麼?你要走?」江小蘭訝然問。
  「是的。」他在房門口轉身:「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瑣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道路。後會有期。」
  「你……你不陪我到五台?」
  「哈哈!你到五台拜佛許願,我這輩子沒見過佛,不知道文殊菩薩是老幾,我去做什麼?」
  「你明知此行兇險,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豹人兄,我求你……」
  「你不需要任何人幫助。」他正色說:「你的大慈悲手,足以應付武功比你高三成的人。你如果不是一開始就輕視我,決不至於反震受傷。聽我的忠告,許了願趕快離開,愈快愈好。」
  「你……」
  「後會有期!」
  「豹人兄……」江小蘭奔出,希望挽留他,可是,他已經匆匆走了。
  江小蘭並沒走。
  半個時辰後,來了一群旅客。悅來客棧兼營酒肆,所以有旅客入店午膳。
  六個男女旅客,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江小蘭的房間內。六男女中,赫然有改了裝的顧姑娘內。
  六個人神色凝重,相互交換意見。
  「你說他是個好色之徒,完全料錯了。」江小蘭向顧姑娘說:「在他眼中,看不出絲毫情慾,似乎他根本沒把我看成女人。」
  「這……這是項大姐說的。」顧姑娘訕訕地說:「他撕掉項大姐的衣衫也是事實,完全急色兒作風,項大姐差一點就被他剝光了。」
  「這人出手之快,真是世所罕見不可思議。」江小蘭苦笑:「他真可以在剎那間,把你們剝光。」
  「江姐,你也失敗了?」顧姑娘問。
  「連他的真姓名也沒套出來。」
  「這……」
  「但收穫仍然不少。」
  「他是……」
  「他竟然完全知道倫活佛收服群匪的事,很可能是從匪首們口中得來的消息。他殺死了黑風大王,可知不會是本地區的人,全身野性,武功深不可測,對我們的活動有嚴重的威脅,必須嚴加提防。」
  「要不要通知……」
  「我來處理,你們可以走了。」
  不久,化裝為旅客約六男女向南走了。江小蘭仍然留在坪頭鎮,會晤了另一批神秘人物。
  蒙古馬四蹄掀起滾滾黃塵,向上又向上。
  八字鬍騎士與兩同伴,聽到蹄聲扭頭回望,看到了豹皮背心。
  他們沒在坪頭鎮停留,被張家全趕上了。
  這裡距坪頭鎮,已經在十里外,大道仍不住向上盤升,氣候也因此而愈來愈寒氣襲人,罡風也更為勁厲。
  「好啊!這小子趕來了。」八字鬍騎士記性不差。
  「那匹坐騎,是那兩個笨強盜的。」另一名騎士也看出有異。
  張家全的坐騎慢下來了,逐漸拉近。
  「好小子,你與那兩個強盜是同黨?」八字鬍騎士扭頭叫。
  「是又怎樣?」他沉著地反問:「喂!你們是公門人嗎?」
  「不是。好小子,你說你是獵人。」
  「本來就是。」
  「你也是強盜。好小子,你追來有何圖謀?」
  「喝!你管的閒事真多,你趕路,難道不許我也趕路?老兄,你那張圖形上的七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他好奇地問。
  「要犯。」
  「要犯?你真是官差了。」
  「差不多,但我不捉你這種不值錢的小強盜。」八字鬍騎士笑笑:「另外有人負責捉你這種人。」
  「夏都堂?」
  「咦!你知道夏都堂的事?」
  「不錯。這匹馬就是黑風大王的,他剛受到夏都堂的招安,奉命盤查山區裡的可疑歹徒「哦!原來你是黑風大王的人。喂!記住,見到圖形中的人,你如果找到向我通風報信,一個人我給你一百兩銀子賞金。假使你找夏都堂,他一兩也不會給你,他是個只賺不付的小氣鬼。」
  「你是誰呀?怎麼找你?」
  「我姓路,從京都來。我一共有十幾個人,晚間預定在台懷鎮五台小苑落腳,一問便知「好,我記住了。夏都堂……」
  「他是大同來的,住顯通寺。你前往台懷鎮找我,最好別讓他看到你。」
  「好的,白花花的銀子,畢竟是人人喜愛的,我又不傻。失禮,我得先走一步。」
  他一抖,策馬超越。
  無意中探得不步消息,在心理上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大道經過台懷鎮,該鎮是入五台的咽喉。往東是龍泉關,沿途固然也有些寺院,但不是香客的目標。
  龍泉關大道,是京師以南各地朝山者必經的大道。台懷鎮入山的第一大寺,就是香火最盛,香客落腳的顯通寺。
  張家全走的是回頭路,所以已經感覺出,氣氛比來時有點兩樣,可能是知道得多一點,心境不一樣吧!
  距台懷鎮卅里,地名小盤陘。大道從山谷中盤繞,這裡已是這條大道的最高點。向西望,群峰起伏,光禿禿約五座山峰在雲霧間映掩,山風吹來,澈骨奇寒,雖是午間,仍感寒意甚濃。
  蹄聲得得,在山林間迥響。
  前面百十步的山腳下,五個黑勁裝大漢坐在大道折向處的山坡上,目灼灼地等候他到達。
  卅步,兩名黑勤裝大漢站起,手按刀靶到了路中,迎面一站,神情冷森無比。
  他緩下坐騎,心中嘀咕:麻煩來了!
  他告訴自己:能忍則忍。
  這年頭在外面行走,不能忍一定有大而臨頭。
  果然不錯,其他三大漢也站起來了。
  「下馬。」擋路的一名大漢揮手示意。
  他在丈外勒住坐騎,想了想,扳鞍下馬。
  「怎麼啦?諸位。」他問。
  「盤查。」
  「盤查什麼?」
  「盤查身份,路引。」
  大清的一切制度,完全承襲大明,路引便是其中之一。直至一百年後,這制度才逐漸廢弛。
  張家全當然沒有路引,在通都大邑寸步難行。路引是身份證明,沒有怎麼行?
  「我要先看看你們的身份證明。」他把心一橫:「看你們憑什麼在這不是關卡的地方,平白無故攔路盤查。喂!我等你們亮身份呢!」
  五名大漢都到了路中,五雙怪眼狠盯著他插在腰帶上的獵刀。
  他這把獵刀,其實與普通的狹鋒單刀相差不遠,比一般的獵刀長而狹,與其說是獵刀,不如說是殺人刀還來得恰當些。
  「先鎖住他狠揍一頓,再好好盤他。」上面松林前出現一位穿箭衣的神氣中年人,說的話充滿凶兆:「看他就不是個好東西,拿下!」
  「把你的刀取出丟過來。」與他打交道的大漢說:「我會讓你知道我們的身份。」
  「笑話!你們五個人……不,六個人,六個人都有刀,居然要我先把刀解下交給你,你以為你很聰明是不是?豈有此理。」他的態度,也愈來愈引人反感。
  「少跟他廢話,拿下!」穿節衣的中年人不耐地大聲催促。
  兩名大漢同時逼近,兩雙怪眼凶光暴射。
  他掛上,叉腰而立冷冷一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陰森森地說:「誰膽敢侵犯我,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上面,突然又出現兩個人。
  「且慢!」那位穿青袍馬褂,像貌堂堂的中年人舉手叫,及時制止兩大漢撲上:「不可重手,小心了。」
  兩大漢恭身應喏一聲,眼中的殺氣消失大半。先前暴躁下令催促的箭衣中年人,臉上十尷尬。
  張家全瞥了青袍人一眼,心中的怒火也消退了許多,畢竟這人沒動殺機,人不算太壞。
  兩大漢一聲怪叫,同時衝近,四隻手齊伸,廿個手指半屈半伸,很可能是用擒拿術搶制先擒人。
  張家全突然上身後仰,最快件到抓雙肘的兩隻手,差些少彀不上部位,本能地繼續前伸,跟進再抓。
  他雙手閃電似的一翻,奇準地反擒住對方兩隻手的脈門,後仰的身形速度加快了一倍,地疾退兩丈。
  「哎呀……」兩大漢吃足了苦頭,被拖倒拉出兩丈,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抓住,像拖死狗般只能叫喊無法動彈。
  張家全鬆手,冷冷一笑。
  「好!很了不起。」青袍人喝起采來:「動如電閃,妙到顛毫;勁道十足,無可抗拒。
  你兩人退同來,不要逞強了,你們比人家差了十倍。」
  兩大漢狼狽地站起,羞急地正想拔刀爭回一口氣,聞聲乖乖地向後退,怨毒地死瞪了張家全一眼。
  青袍人到了路面,另兩人也恭順地跟在後面。
  「你這麼年輕,竟然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值得驕傲。」青袍人背著手站在丈外微笑著說「我只能說榮幸,不敢說驕傲。」張家全因對方的態度良好,他也不再冷傲:「不錯,我下過苦功,下過苦功才能保命,所以我活得好好地。」
  「貴姓大名呀?」
  「豹人。」他指指自己的豹皮背心:「山野狂夫,姓名可有可無,你就把我看成豹人好了。」
  「好吧!就算你是豹人,你的武功非常了不起。」
  「誇獎誇獎。」
  「但我要試試你的斤兩。」
  「怎麼試?」
  「我的掌稱為滌心掌。」青袍人亮了亮掌心隱現紅紋的大手:「掌勁可及一丈左右,一丈之內你如果禁受得起,就可以洗心革面。」
  「我明白了。」他冷冷一笑,心中一動,默默行功戒備:「心脈會斷,臉容更易。五台密宗威鎮武林,號稱武林一絕的大印血掌。好,你行功吧!」
  「你認為你承受得了?」青袍人頗感意外。
  「如果我上馬逃走,你肯放過我嗎?」
  「不能。」青袍人坦然說。
  「這就對了,不管我是否承受得了,事實上我非承受不可,無法逃避的事,何必逃避?
  「你說得對,這是有擔當的識時務英雄行徑,我對你增了三分好感,準備了。」
  「我隨時都準備好……哎……」
  青袍人既不行功吐納,也不作勢發掌攻擊,就這麼一伸手,掌已虛空吐出。似乎手掌在扯出時,陡然變成腥紅色,也似乎平空脹大了一倍,而且伸出的長度,也加長了一尺左右。
  無儔的化鐵溶金神奇掌勁,像怒濤般湧到。
  這傢伙好陰毒,談笑間出其不意便下毒手。
  張家全飛退丈外,呼吸一陣緊,但他穩下了馬步,身形踉蹌中,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泛青「咦!」青袍人脫口訝然輕呼。
  「哦!」其他人也大感意外。
  張家全站穩了,呼出一口長氣。
  「好厲害:「他說:「大印血掌名不虛傳,幸好心脈沒被震斷,臉部也幸好沒變形。閣下,我可以走了嗎?」
  他向路旁的坐騎走去,腳下顯得有點虛。
  「等一等。」青袍人叫。
  「有事嗎?」他止步問,臉色仍然泛青。
  「我在大同,有一份很好的差事。」
  「又怎樣?」
  「大丈夫,明時勢識興衰。」
  「有道理。」
  「跟著我,不出三年,我保證你錦衣肉食,號令一方。大丈夫紫袍金帶,拜將封侯,正是其時,如何?」
  「你是說,做官?」
  「對。日下舉世滔滔,清朝取代前明已成定局,東南未靖,西北亦將用兵,正是大丈夫立功立德大好機會。以你的人才武功,三年時間足夠你大展鴻圖。」
  「你的話很動聽……」
  「如何?」
  「沒興趣。」他搖頭拒絕:「我做我的山野狂夫,愉快得很。」
  「再想想,機會不可錯過。」
  「不用再想了……」他伸手拉,手在發抖。
  「拿下!」青袍人露出猙獰面目。
  那位穿節衣的中年人一躍而上,以為他已被大印血掌所傷,必定輕而易舉手到擒來,不假思索地急扣他的右腕,用的是擒龍手。
  「劈啪!」耳光聲乍響。
  「哎……」箭衣中年人驚叫著掩臉暴退。
  兩名大漢不約而同飛撲而上,重施故技四手齊伸,用擒拿術擒人。
  「劈啪!」一人一耳光,兩大漢昏天黑地暴退,滿口血出。
  刀嘯入耳,兩名勁裝大漢拔刀瘋狂前衝。
  一聲豹吼,獵刀光華灼灼,人似流光,刀如雷電,利刃破風聲入耳,人影與刀光已遠出兩丈外。
  青袍人快得駭人聽聞,斜截而到,劍已在身動時出鞘,劍光挾刺耳的風雷聲射到。
  「錚!」獵刀與劍接觸,火星飛濺。
  刀光人影斜飛,帶著一聲激憤的怒嘯,沒入西面山坡的松林。
  「追!他逃不了多遠的!」青袍人下令,首先收劍飛掠而出。
  兩個動裝大漢,胸裂腹開,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掙命,一照面便死在張家全的刀下,連一招也沒發出。
  箭衣中年人忘了追,雙手捂著臉,口中溢血,似乎還沒清醒過來,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挨耳光的。
  張家全的坐騎,靜靜地落在路旁搖首拂尾,對第二個主人的消失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