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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樹林距莊牆僅里餘,莊牆擔任警衛的人,終於發現樹林有不尋常的事故發生,偶或可以看到兵刃反射的光芒。
  莊內的談判,可想而知不可能有結果。
  放毒的人進不去,莊內安靜如恆,沒發生任何掠擾,魔手無常提不出談判的價碼。
  窈窕淑女不在場,陰陽雙怪不可能作主決定。
  接到後莊傳來莊外有事故發生的警訊,陰陽雙怪立即配合楊家的人出動。
  主人翻天神手一聲送客、魔手無常只好悻悻地帶了兩爪牙出莊。
  窈窕淑女主婢不在後莊,陰陽雙怪還沒想到出了其他的事故,以為淑女主婢發現了潛入後莊下毒的人,或者發現百毒天尊的人仍在莊外,淑女主婢追出莊外去了。
  主人翻天神手不能出莊搜敵,必須坐鎮莊院,外出察看的人僅派了三個,不敢多派人手。
  如果凶魔們派來的人,楊家派出再多的人也抗拒不了。
  由於淑女主婢在外,陰陽雙怪怎能不出去?
  帶了十二名手下,由楊家的三個打手領路,浩浩蕩蕩出莊,向有刀劍閃光的樹林飛奔。
  接近林緣百步左右。便看到疏林深處激鬥的飄忽人影,聽到金屬的清鳴,劍的閃光急劇閃爍。
  樹林並不茂密,野草也高僅及腰,視界可以透林三兩百步,看到激鬥的人影,便可隱約看出身份了。
  窈窕淑女的羅衣雖則已被香汗濕透,白色仍可分辨。
  「是喬姑娘。」陰怪目光最犀利,已分辨出窈窕淑女的身影:「她碰上勁敵了,快!」
  十七名男女,狼群似的爭先恐後搶入疏林。
  對方只有一個人,當然可以放膽爭先。
  「飛狐!」接近至三十步內的陽怪大叫:「休讓她逃掉,今天她插翅難飛。」
  陽怪是武功最高明的一個,輕功也出類拔萃、因此奔得最快,連陰怪也落後了二十步左右。
  老怪一面叫,一面拔劍出鞘,腳下並沒加快,反而放慢了些,要等候後面的人趕上,可知他對飛狐仍懷有相當程度的恐懼,見面仍缺乏衝上拚搏的勇氣,要等爪牙到齊才一擁而上。
  他已看到窈窕淑女的狼狽像,更看出淑女並無必勝飛狐的精力了。
  陰怪落後二十步左右,聞聲加快掠出,猛抬頭瞥見陽怪的上空枝葉搖搖,有物閃動。
  「小心頭頂……」陰怪悚然而驚,警覺地大叫。
  陽怪聞聲知警,大喝一聲,挫馬步一劍上揮,招發萬笏朝天,布下嚴密的防衛網。這一招即使傷不了下撲的人,至少可以有效地保護自己。
  雙方的武功修為相差太遠,這一招威力有限。
  錚一聲狂震,上攻的劍被一把狹鋒劍所震偏,人影如怒鷹下搏,一腳踹在陽怪的右肩上,力道因身形疾沉的聲勢而倍增。
  狹鋒劍適於女性使用,以輕靈吞吐為主,不宜硬碰與對手的兵刃接觸,有折斷或彈跳的危險。
  陽怪的劍重在三斤左右,可以硬砍硬劈。可是,卻被輕靈的狹鋒劍錯開、震偏,空門大開,完全失去保護自己的功能。
  砰然一聲大震,陽怪被端倒撞斷不少小樹,枝葉搖搖中滾出險境,但肩部受傷不起,掙扎難起。
  陰怪大駭,厲叫一聲,瘋狂地衝進攻擊。
  下飄的人影出現在陽怪身側,一腳掃在滾動中的陽怪腹部,把陽怪掃得幾乎痛昏,滾勢加劇狂嚎。
  是彭剛,畫了大花臉,那猙獰的黑白相混鬼臉孔十分嚇人,真像一個大白天現身的惡鬼,臉上黑白色的扭曲線條極為恐怖。
  「不要……」陽怪怖極厲叫,扳住樹幹滾至樹後躲避:「你這假鬼……斃了他!」
  彭剛手中的劍,是奪自一名侍女的。
  「來得好!咭咭……」他發出可怕的震耳怪笑,令人聞之耳膜欲裂:「勾你的魂!」
  陰怪急瘋了心,沉重的劍狂野地揮出,以為老伴陽怪被殺死了,奮不顧身要將鬼物劈裂。
  輕靈的劍卻從斜刺裡排空直入,光華一閃立即斜掠八尺。
  陰怪一劍走空,已來不及有所反應了,看不見排空切入的劍光從何而來,看到了也無力躲閃,切入的劍光太快,快得見光而不見影,而且見到光劍即入體,右肋一震,失控的身軀突然如中雷殛,劍失手掉落,人仍向前衝,砰一聲幢上一株樹幹。
  「哎……嗯……」陰怪發出痛苦的厲叫,身軀反彈震倒在樹下開始抽搐。
  狹鋒劍留下的創口不大,入腹五寸並不致命,但痛楚極為劇烈,掙扎叫號的厲叫驚心動魄。
  後面跟來的十五名男女,還遠在二十步外,目擊陰陽雙怪一照面便倒地不起,襲擊的鬼物猙獰可怖,所有人皆大吃一驚、驚恐地穩下馬步不敢再進。
  「要命無常來也!」彭剛高叫,飛掠而進。
  五妖之一的魔手無常凶名昭著,他卻信口叫出要命無常,從此江湖上多了一個無常。
  最先轉身逃命的,是楊家派來帶路的三個打手。
  雙怪的十二名男女爪牙,隨即轉身逃命一哄而散。
  主子已死,是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了。
  一名大漢跑得很快,可是運氣不佳,被樹根所絆,不幸地跌了個天昏地是黑,剛爬起想向前躍出,身後已經勁氣壓體,右臂被渾雄無匹的勁道所抓住;掀力君臨。
  『饒命!不……不關我的事……」被掀飛的大漢落下時,被踏住背心動彈不得,只能雙手雙腳絕望地抽動,全力狂喊饒命。
  「我要口供。」彭剛沉聲說。
  「我……我知無不……言……」大漢急急表示合作。
  身後劍氣壓體,壓力並不凌厲。
  彭剛不假思索地扭身就是一劍,硬接射向背心的劍光,錚一聲暴震,火星飛濺四散。
  窈窕淑女也斜震出丈外,擦一株大樹而過。久鬥之後真力已竭,哪禁得起彭剛一擊?
  「你走不了!」彭剛怒叫,飛躍而進。
  窈窕淑女駭然變色,飛掠而走,生死關頭,居然神力驟生,一掠三丈,比平時快了三倍,三兩閃掠,便遠出二三十步外,去勢如雷射星飛。
  一招便幾乎斷劍,再不走豈不斷命?
  彭剛放棄追逐,轉身疾退。
  「你不能殺他們!」他大叫。
  渾身汗透曲線畢露,極為搶眼的飛狐,正要下手宰割挺身坐起的陰怪。
  叫聲似沉雷,飛狐感到腦門一震,一驚之下,遞出的劍停住了,鋒尖距陰怪的心口僅有寸餘。
  「為何?」飛狐嘎聲問,力竭氣虛喘息可聞。
  「因為我偷襲,我不殺被我偷襲的人。」彭剛一掠即至,劍伸出了,隨時可以阻止飛狐下毒手宰陰怪,劍勢已主宰全局。
  「是我殺而不是你殺。」飛狐抗議。
  「人卻是我擺平的。」
  「你……」
  「不許你渾水摸魚。」
  「好吧!看你把他們怎辦。」飛狐讓步,收劍後退。
  「讓他們自生自滅,碰他們的運氣。」彭剛丟掉劍,轉身舉步:「你們的帳以後再算.這次你不能殺他。你們之間仇恨,並非不共戴天。你也算是成名人物,該有這份豪氣。」
  「我聽你的。」飛狐跟在他身後,大概覺得身上的怪狀見不得人:「喂!你真叫彭剛?」
  「有關係嗎?」
  「我要交你這位朋友,朋友能用假嗎?」
  「朋友?狐狸,你沒安好心。」
  「甚麼?你……」飛狐惱火地叫。
  「朋友不簡單,小丫頭。」他回頭似笑非笑,瞥了曲線暴露的飛狐一眼,繼續向前走:
  「江湖朋友通常碰上同道,三不管稱兄道弟;因為四海之內皆兄弟,我有困難你得幫我。如果成為真正的好朋友,那就更妙。又道是朋友有通財之義,你的銀子也是我的。又說,為朋友兩肋插刀,你得陪我一起跳。」
  「你為何不說,我有福邀你同享?」飛狐悻悻地說。
  「你會嗎?」
  「會,一定會。甚至……」
  「甚至什麼?」他並沒回頭,沒看到飛狐表情豐富的面孔變化。
  「不說啦!」飛狐賭氣一頓腳,超越到前面飛步而走,已恢復大半精力,腳下甚快。
  前面不遠處是林緣,再往前是野草蔓生的曠野,再前面就是至甭河的大道,可以隱約看到旅客往來。
  「慢!退!」他突然高叫。
  意思簡單明瞭。慢,是止步不走;退,是下步行動,退回來。
  飛狐居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瞭解他的心意,不假思索地止步,立即飛退。
  樹上有人下撲,樹下的草叢中有人暴起,上下皆有人發射暗器,齊向飛狐退前的位置攢射。
  飛狐是倒飛而起的,背部有手觸及,身在空中無法半途折向,扶住腰部的手助了一臂之力,身形被帶動側飄,險之又險地躲過追襲的十餘枚暗器。
  「快走,寡不敵眾。」耳畔傳來彭剛的鎮定語音:「向南走脫身第一。你精力未得復,這鬼樣子也不便與人交手,走!」
  她怎敢不走?追來的人像鴉群,是百毒天尊那群人,其中有會妖術的假書生。
  彭剛已經收回手,她真希望那隻手一直挽住她。
  一陣掠走,進入樹林深處。
  在樹林中追逐武功了得的高手,是十分愚蠢而且危險的事,所以說遇林莫入,追的人隨時會受到致命的反擊,有暗器偷襲,威力倍增。
  但人多是例外,被追的人不敢反擊、人多勢眾,可以放心大膽窮追不捨。
  不久,後面不見追趕的人影了。
  打草驚蛇,計劃不得不更改。
  縣城中的霸劍天罡,毫無疑問已加強戒備,不改變計劃前往襲擊,肯定會失敗。改變計劃再次前往襲擊,人手必須增加數倍。
  百毒天尊那群人,當然知道人手不足,陰陽雙怪的人正好可以利用,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百毒天尊決不愚蠢,不會僅派五個人至楊家,軟硬兼旋收服雙怪和翻天神手,已有周詳的準備,大批人手暗中潛伏在楊家莊門附近、必要時湧入強行脅迫雙怪就範,志在必得。
  可是,陰謀失敗,沒料到有人干預,兩個下毒的人進不了莊。
  下毒失敗的人逃至眾人潛伏處,一五一十據實稟報。
  潛伏的人怒火沖天,趕來的埋葬攪局的花面鬼怪。
  埋伏襲擊失敗,怎肯干休?
  一陣狂追,不久便失去獵物的蹤跡,仍不肯放棄,就在附近一帶窮搜不休。
  他們找到重傷的陰陽雙怪,找到被弄昏了的兩侍女,總算弄清了事故發生的原委,把飛狐恨入骨髓,認為是飛狐在搗亂,壞了他們的大事。
  但飛狐不可能是花面人的同伴,誰也不知道這個畫了花面扮鬼怪的人是何來路。
  二十餘史男女分為三撥,不死心在這一帶樹林曠野窮搜。
  每批人橫方向相距百步左右,自北向南搜進,相互之間以叫聲和手勢連絡,任何一撥人有所發現,另兩撥定可迅速趕到合圍。
  枉勞心力,二十餘名男女哪能搜遍廣大地區?
  彭剛與飛狐藏在附近的綠林草叢中,並沒有逃向遠處藏匿。
  飛狐伏在他身旁,神情有點緊張,對方人多勢眾,不宜用雞蛋碰石頭。
  兩人透過草梢,目擊對方救了雙怪加以盤問經過,目送對方分批向南搜,並不派人送重傷的雙怪至楊家農莊救治,大概認為雙怪已沒有利用價值了。
  兩侍女算有良心、分別背了雙怪回莊。
  彭剛的冷靜神情,令飛狐感到十分訝異,他不遠走高飛已經令人莫測高深,估料凶魔們的行動更為準確。
  「你像個精明的老江湖。」飛狐等凶魔們去遠,這才恢復冷靜,碰碰彭剛的手肘說:
  「你似乎很瞭解他們的性格。」
  「這些高手名宿,一個個眼高於頂,而且認為人多勢眾,肯定你我不敢不遠走高飛逃命,決不敢躲在現場附近。這種心理十分正常,說穿了如此而已。」
  彭剛略作解釋,這期間他一直泰然自若,扮演一個漠然的旁觀者:「你真不知道那個會妖術假書生的來路?」
  「不知道,我……我出道沒幾天。」
  「她們落店時,在旅店流水簿上,留下的姓名是周雲鳳,並沒與百毒天尊那些人住在一起。」
  「周雲鳳?沒聽說過這個人。有綽號嗎?」
  「不知道,我沒進一步打聽。」
  「我明白了。」飛狐怪腔怪調說.咭咭輕笑。
  「你明白甚麼?」
  「你知道她的底細、甚至知道她叫周雲鳳。」
  「廢話。」
  「你一直就避免和她正面衝突。」
  「沒有必要呀!」
  「你在打她的主意。哦!她美不美?」
  「你的想像力真豐富呀!」彭剛扔頭瞪了她一眼:「我只見過她一次,覺得她為人並不壞而已。迄今為止,她一直就女扮男裝,怎知道她美不美?你這小腦袋到底盡想些甚麼?」
  「你算了吧!不要一股勁否認好不好?這叫做欲蓋彌彰。男人打女人的主意,並不是可羞可恥的事呀!看她的男人扮像,回復女裝一定很美,一定讓男人心猿意馬魂不守舍,你……」
  「胡說八道。」彭剛搖頭苦笑,這小丫頭說話百無禁忌:「我倒覺得,這個甚麼窈窕淑女,還真美得令人心猿意馬,真正女人中女人。」
  「所以剛才你放她一馬,不忍心辣手摧花?」
  「或許吧!」彭剛臉一紅,幸好他所畫的花臉黑白分明,那是鍋灰與塵粉敷塗的,臉色的變化不可能外露:「我不一定肯放她一馬。而且……」
  「而且甚麼?」
  「她會來找我的,我會讓她找到我。」
  「你有何打算?」
  「呵呵!」彭剛大笑,掩飾神色的變化:「你說的,男人打女人的主意,並不是可羞可恥的事!她是淑女,我是吉士君子。詩經的愛情故事不是很美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但不犯法、而且受到歌頌呢!」
  「你在斷章取義……」
  「哈哈!斷章取義是正常的事呀!這世間、如果每一個人立身行事皆以四書五經的一字一句為準,還用得著你穿青衫掛劍的天下邀遊行道嗎?何況那些經書裡的一字一句,每個人的解釋都不同。」
  「胡說八道。」
  「是嗎?不信你可以去翻四書。孔聖人有七十幾位親傳弟子,他對四維八德的解釋,向每一個弟子解釋的意義都不同,說是因材施教。好了好了,不談這些會引起胃氣痛的事。那些混蛋短期間不會轉來,在這裡等乏味之至,走吧!以後再說。」
  他信手拉起飛狐.泰然自若大踏步離去。
  「我覺得,你並不真怕百毒天尊那些人。」飛狐坦然和他手牽手排肩而走:「卻盯牢了陰陽雙怪,終於把雙怪整得灰頭土臉,是不是有意幫助我?」
  「我哪有閒工夫幫助你?多管閒事不會有好處的。」彭剛率直地說:「百毒天尊那些人固然實力雄厚,我的確不在乎他們人多勢眾。」
  「那就用不著躲避他們呀!」
  「不是躲避他們,而是時機未至。」
  「你的意思……」
  「辦事必須分輕重緩急,權衡利害而後動。百毒天尊那些人,志在霸劍天罡,與我所要辦的事,沒有直接的危險和立即的威脅。陰陽雙怪那些人,影響我的利益,有立即的威協,所以必須盡早解決。」
  彭剛有意無意間地洩露一些天機:「你應付得了雙怪與他們的爪牙,但恐怕應付不了那個淑女、讓我來對付她,你不要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飛狐被窈窕淑女的事所吸引,忽略了彭剛洩露的天機,即使聽出某些怪徵候,也未加注意。
  彭剛對情勢的處理態度,是經過權衡利害和急迫性。必要時一個人便可進行,一個人行動可以神出鬼沒。所以。他必須盡早解除雙怪的威協。把雙怪列為最急迫的首要目標。
  百毒天尊那些人,是來向霸劍天罡尋仇的,對李知縣並無直接的威協,甚至並無干連,只是一旦霸劍天罡遭到不幸,李知縣就減少五成保護的力量,難以應付日後的危險意外。
  憑神手周傑那些公門人,很難應付那些超等刺客殺手。
  這群人的實力,還無法取得絕對優勢,並無必勝霸劍天罡的信心,因此打陰陽雙怪的主意,用協迫的手段逼雙怪替他們賣命壯聲勢。
  情勢並不緊急,他還不打算過早干預。
  飛狐是與他並肩站的人,因此他對飛狐頗有好感。
  也因為有飛狐打亂了雙怪的計劃,他才有充裕的時間打發這群凶魔。
  陰陽雙怪是未遂犯,因此他無意斃了他們。
  窈窕淑女獨木不成林,大概玩不出甚麼花樣,他不急,危機已經解除,至少不至於情勢急迫,他有充足的時間應付。
  這位淑女很美,也十分可惡,必須受到懲戒,以完全解除危機。
  「不要說這些飲食男女的事。」彭剛不介意飛狐用淑女君子的話題嘲弄諷刺,乾脆拉回正題:「動刀動劍玩命,是十分嚴肅的事,摻雜男女情愛,豈不荒謬?喂!唯們暫時合作,如何?」
  「合作什麼?」飛狐惑然問。
  「對付這些人。」彭剛扭頭盯著遠處的楊家莊院:「陰陽雙怪仍在楊大霸家中藏匿。楊大霸吃裡扒裡,幫助外地凶魔謀害自己的鄉親,十分可惡,必須受到報應。你進去找雙怪算帳,我去找楊大霸問罪。窈窕淑女如果仍然幫助雙怪,我負責對付她,如何?」
  「好哇!我求之不得呢!」飛狐欣然同意:「雙怪由於你不想下殺手,所以他們死不了,爪牙仍眾,不易順利討債。有窈窕淑女幫助,我還真沒有勝那鬼淑女的把握,彭兄,如何實行?」
  「晚上進去找他們。」
  「我聽你的。」飛狐確是求之不得。
  如果她真有把握,雙怪早該被她擺平了。即使沒有窈窕淑女幫助雙怪,她也沒有必勝雙怪的把握,大群爪牙一擁而上,她的確難以應付。
  她說這句話時,顯得心花怒放,但聲調卻柔柔地,並沒流露出喜悅的感情。
  像什麼?像善體人意性情柔順的小主婦,而非舞刀弄劍的女英雄。
  她是一個女強人女英雄,那一聲「我聽你的」出於她這種人口中,是十分稀罕的事,女英雄女強人,通常要人聽她的。
  「百毒天尊那些人也進了楊家。」彭剛扭頭瞥了遠處的楊家莊院一眼:「如果他們取得協議,不再返回船上藏匿,我們夜間進去,將有一場凶險的搏殺,我們有必要商討如何聯手圓熟的行動策略與手段,你意下如何?那些人是不會用英雄氣概和我們決鬥的,他們人太多了。」
  「好哇!我希望能配合得上你。」飛狐欣然雀躍:「我練的內功是兩儀真力,剛柔的控制頗有心得。」
  「我練的是至大至剛的干元大真力、應該可以相得益彰。」彭剛並沒感到意外,對飛狐的修為頗為瞭解:「我們在應付群敵的手段上著眼,這方面我頗有心得。剛才不讓你斃了雙怪,抱歉。」
  「我如果真想要他們的命,去年就宰掉他們了。」
  飛狐頗為得意地說:「他們殺雞儆猴宰掉的那些無賴。根本不是我的爪牙。我用作藉口找他們的晦氣,主要是陰陽雙怪惡毒不是東西,作惡多端無所不為,我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在江湖追逐他們,也的確讓他們不敢為所欲為。」
  年輕人好勝誇口,幾乎是通病。飛狐也犯了這毛病,其實並無隨意宰割陰陽雙怪的能耐。
  「陽怪手腳不便,陰怪在百日內無法痊癒,你可以任意處置他們了,他們那些爪牙你足以應付。」彭剛分析雙怪的實力,頗為樂觀:「唯一的勁敵是那位淑女,她保護不了雙怪。
  先到你的落腳處,再找地方藏身。」
  「我藏身在北面一座小村。走啊!快兩步。」
  飛狐急於換裝,興奮地前面領路。
  彭剛臉上的黑白粉末,洗掉了便恢復本來面目。
  身上沒攜有刀劍,不會引人注意,用不著回住處更衣,大白天也不想公然在住處出入,所以想先到飛狐的藏身處歇息,商量聯手合作的技巧。
  情勢的估計不易正確,更不易控制,任何一件小意外,也會讓情勢改變。
  彭剛認為百毒天尊那些人,進入楊大霸的家,必定與雙怪完成勾結的協議,也稱定藏身在楊大霸的莊院內,楊大霸可以提供安全的庇護所,不會走漏風聲,比藏匿在船上安全多多。
  雙怪受傷,但爪牙與窈窕淑女仍可主持大局,勢將與百毒天尊那些人加強勾結,不然將勢孤力單成不了事。
  這是依常情估計,合理的推斷。
  但是,有些人行事是不能用常情來衡量推斷的,這些橫行天下的凶梟豪霸,行事就不能用常情來估計,情勢也就難以掌握。
  彭剛並不瞭解兩批凶魔之間,所發生的利害衝突內情,估計錯誤在所難免,何況他可用的人手有限,掌握不住情勢的變化,根本得不到主動控制權。
  他也有人手可用,但不便將內情告訴他所用的人。
  傍晚時分,他返回西門外的住處。
  與飛狐相處半天,兩人相處融洽頗為意氣相投,對聯手的技巧皆心意相通,一點即明神意融通圓熟。
  一位淮安的小蛇鼠,已在他的住處久候多時,見到他先是一陣埋怨,然後告訴他奉命所監視的幾艘可疑船隻,已在一個時辰前向北駛走了。
  他心中大急,問清登船的人,他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暗叫不妙。
  不但百毒天尊所有的人乘船走了,窈窕淑女與陰陽雙怪的一些爪牙,也一同動身了。雙怪不會現身,猜想可能留在楊大霸家養傷,無法隨同行動。
  真不妙,這些混蛋已迫不及待發動了。
  他必須火速趕往清河縣城,分秒必爭。
  已來不及通知飛狐,他立即動身,走陸路連夜飛趕,必須用輕功趕到前面去。
  情勢失去控制,必須斷然展開行動。
  知縣大人的官舍,在縣衙的東面不遠處。
  平時,有兩重警衛站崗,禁止閒雜人等接近騷擾,一縣之長,必須保持縣太爺的尊嚴。
  外圍的警衛,由丁勇負責。
  內圍警戒,由捕房派出的巡捕擔任。
  這幾天風聲鶴嚦,警戒有了明顯的調整,但從外表看,只是加多三兩個人而已。不同的是,擔任警衛的人換了新面孔。
  不論晝夜,捕頭神手周傑忙得廢餐忘食,在各處奔走踩探,不再坐鎮捕房,連頂頭上司縣丞大人,也很少看到這位捕頭有片到的閒暇,頗感納悶。近來並沒有發生重大刑案。不知這位捕頭在忙些甚麼?
  天一黑、知縣大人的官舍,不必要的燈火全點起來了,三進宮捨各處燈火通明。
  這是極為特殊的現象,與往昔有異。
  李知縣不但公正廉明,愛民如子,而且節儉勤勞,不許任何人浪費公資。不必要的燈火,一概不許懸掛。
  燈火通明,卻罕見有人走動。
  幾個健僕與僕婦,似乎也早早歇息了。外面的兩位看守,多攜有一面警鑼,與平時不同,平時僅攜有鐵尺的銬鏈。
  警鑼的攜帶也極有技巧,身軀任何部位受到打擊,警鑼皆會掉落,必為碰撞方磚地面發出聲響。
  三更起更,夜禁開始,各街的街柵關閉禁止往來,只許巡夜的人從小門出入。
  全城沉寂,市民們也在沉睡中。
  而清江浦碼頭,依然燈火通明十分忙碌。
  從街上接近勢不可能,不可能無聲無息開啟柵門往來,守柵的丁勇最少也有兩個,遠在五十步外便會被發現。
  附近沒有小巷,鑽小巷也無巷可鑽。
  幾個黑影從街東接近,從屋頂飛簷走壁掠走如飛。
  這條縣前街,是縣城最大的街道,兩側的房舍樓房並不多,輕功高明的人可以飛越自如。
  黑影分為前後兩批,前四後五,相距約五十步,發生情況前後可以相互呼應。
  四個人躍登一座大宅的二樓屋頂,舉目四眺,三十餘座民宅後的縣衙與官捨隱約可見,燈火明亮極易分辨。
  月黑風高,似乎燈火顯得更為明亮。
  兩個人不使用飛爪百鏈索巧降,輕靈地飄落鄰屋的瓦面,居然沒踩破瓦片,躍落丈五六有如飄絮,輕功可圈可點,已可臍身一流高手之林。
  很不妙,剛飄落順勢向下蹲,以減少下降的加速力,馬步如虛似實的重要關頭,鄰屋的屋脊暗影中,無聲無息飛出兩枝袖箭,崩黃一響,箭已中的。
  「哎……」兩人幾乎同時中箭,箭奇準地貫入大腿,厲叫著摔倒,叭噠噠壓碎了不少屋瓦,手腳拚命忍痛外張,想阻止身軀向下滾。
  鄰屋瓦面出現四個人影,兩個飛爪飛出,及時抓住向下滾的兩個人衣褲,一帶一抖,將人快速向側拖,兩劈掌先把人劈昏,挾了便走。
  上面的兩個正要往下跳,被同伴被擒的叫聲嚇了一跳,不敢再往下縱落,發出一聲警嘯,拔劍戒備。
  一比四,跳下去豈不白送死?
  往下跳的最為危險,身在空中,軟弱得毫無防衛能力,會被等在下面的人,用暗器像射雁般射下來。
  下面只留下一個人,其他三人帶了俘虜,消失在屋下,可能把俘虜帶走了。
  星光暗淡,看不清下面屋頂那位黑衣人的面孔,反正身材相當魁梧,輕拂著單刀殺氣熾盛。
  「下來吧!咱們親近親近。」下面那人聲如洪鐘字字震耳、凌厲威猛的氣勢頗為懾人:
  「彼此都辛苦了好些日子,該是徹底了斷的時候了。」
  上面的兩個人一打手式,同時向下發射暗器。
  單刀一揮,刀氣似風雷,人影也疾退八尺,退出暗器下射的威力圈,顯然不敢大意,不想冒失地在原處與暗器玩命,不敢輕視入侵的人。
  向下射擊威力圈有限,刀氣也發生擾亂射向的威力,暗器打在屋瓦上,聲浪清脆貫瓦而下。
  後面的五個人,從右側的鄰屋瓦頂繞到。
  一聲狂笑,使用單刀的黑衣人再退丈餘、一閃不見,沉落屋下隱起身形。
  「暗器危險,有埋伏。」屋上的兩個人大聲驚告同伴:「他們弄走了咱們兩個人。」
  五個人兩面一分,向下一伏,找屋角隱起身形。
  這一招相當陰狠,埋伏的人不現身,擺明了要用暗器攻擊,等候入侵的人送死。
  僵持不下,四周屋頂看不見站起或活動的人。
  入侵的人不能等,必須突破封鎖線。
  要不,就得見機撤走。
  陰謀敗露,對方已嚴陣已待,入侵失敗,唯一的反應是撤走。
  可是,這七位仁兄並沒有撤走的打算,隱身片刻,便繞至側方行間歇性的騷擾,此隱彼現,一現即走,也沒有深入的打算。
  埋伏的人也不急於出擊,暗器成了主要的攻擊主力,躲在暗影中的悄然發射,避免現身截擊,只要等到機會肘倒一兩個人便算是成功了,不需現身拚搏,冒被入侵的人擺平的凶險。
  似乎,雙方都沒有積極了斷的意圖。
  當縣前銜入侵的人被堵住,無法突破埋伏區的同時。後街縣衙後面。大群入侵者直逼近後街的房舍,在屋頂飛掠而進。
  聲東擊西,從前街入侵的人如果失敗,至少可以吸引防守者的注意,甚至會把在其他方向埋伏的人,急調前往發生狀況處支援策應,從後街潛伏待機的人,便可快速地長驅直入。
  失去偷襲的機會、便改為快速強攻,策略是相當成功的。
  可是,縣衙附近已有周詳的準備,不但神密接近偷襲無望,快速強攻也不可能成功。
  消息走漏,設網張羅嚴陣以待,不論潛入或明闖,都會付出可怕的代價。
  即使能有幾個人突破網羅深入中樞,也不可能找得到縣太爺行刺下毒手,官府捨房多,捨中縣太爺決不可能在內房坐等刺客光臨,入侵的人哪有時間在黑夜中,遍搜每一角落?
  事先走漏消息,已失敗了一大半。
  埋伏的人,早已料定入侵者主力的指向,預先布下天羅地網,準備接待主力集中的一方入侵者。
  速度最快,領先急進的幾個人,突然發現前面與側方的屋頂,出現隱約閃動的人影,便知道有點不妙,這一帶埋伏有人。
  「散!」領先的人低叱,向下一伏。
  後面的人剛散開,三方人影暴起。
  「不要放箭,要活的。」有人高叫,夜間叫聲可以及遠,雙方的人,皆可聽得一情二楚。
  有人使用弓箭,表示這一帶有官府的人埋伏。
  弓箭是違禁品,平民百姓只能擺在家裡,兵荒馬亂時使用,平時不許攜帶在外行走。
  要活捉,表示要捉住罪犯送上法場。
  真有不少人出現在屋頂,但並不推進搜尋。
  入侵的人也不再進,雙方僵持不下。
  遠在官捨百步外佈伏,入侵的人難越雷池半步。
  佈伏的人也有自知之明,向前推進,肯定會有人遭殃,對付不了入侵的可怕高手。
  兩方有人入侵,吸引了各方的注意。雙方也無意進一步生死相拼,夜間混戰誰也討不了好。
  佈伏的人並不急。等天亮再捉人。
  入侵的人應該在對方有備防守嚴密,無機可乘便斷然撤走的,沒有留在原處枯等或纏鬥的必要,天一亮想走也走不了。
  可是,這些人居然不撤走,有意與佈伏的人死纏,飄忽不定像要製造鑽隙而入的好機。
  雙方的舉動都反常,顯然都另有打算。
  情勢對佈伏的人不利。
  清河捕房的人數有限,也沒有幾個真正的高手,對付不了百毒天尊這一類可怕的名宿,只能採取嚴密的守勢。沒有出擊搜捕的能力,也付不起大量人手的代價。
  布埋伏的圈子也太大,真無法堵住所有的進路。
  前後入侵的路線被有效地堵住了,入侵的人也並沒積極地設法化暗為明強攻。
  其他各處,佈置的人手少,事實上佈置的距離太遠,人手根本不夠分配,僅能在可能容易接近的地方,重點配置不能全面堵截。
  四面都是街巷與房舍,哪能全部加以嚴密封鎖?
  即使有充足的人手,也阻擋不住絕頂高手滲入中樞。
  神手周的策略,是嚇阻而非消滅入侵的人。
  已經知道入侵者的底細,知道憑他手目下有數的幾個人手,絕對無法剷除入侵的可怕凶梟,嚇阻是唯一可行的手段,發現警兆便現身大叫大嚷,讓對方知難而退。
  當然,他知道嚇阻的功效並不大。只有千日做賊,哪能千日防賊?
  每天晚上派出全部人手戒備,能支持得了多少時日?
  十天半月之後,人恐怕都會累死,至少會有一半人手精神崩潰,無人可用了。
  人都派在外圍,官捨附近似乎並沒派人嚴加防守,也許認為外圍嚇阻必定有效,對方不可能深入,也許人手確是不敷分配,估計對方不可能浪費工夫在官捨窮搜,偌大的官舍,侵入的人怎知道縣太爺住在何處?
  外圍已發生搏鬥,知縣大人該已躲在秘密的秘室裡了。
  可是,知縣大人並沒躲起來,大廳中燈火明亮,年近花甲精神旺健的李知縣,與四位貴賓在泰然自若品茗,半夜三更毫無倦意。
  隱隱傳來叱喝聲與傳警信號聲,五人沒加理會毫不在意。
  李知縣李信圭是所謂正途出身的七品官。
  正途出身,指從秀才、舉人、進士,庶吉士……散館外放……等等正式經歷,憑真本事取得功名的官,應該有輝煌的前程。
  可是,他竟然在清河縣做了二十年知縣。
  有才華能幹廉明的好官,反而埋沒在知縣任內,完全失去陞遷的機會,雖則他已經擔了十年知州的虛名,真是好人命運乖僻,這一輩子他算是完了,年近花甲,再怎麼升也升不了多大的官!清河縣的百姓留住他不放,反而誤了他一生。
  清河縣的百姓欠他太多太多,難怪霸劍天罡一類名震天下的人物,也心甘情願明暗中替他護法,清河的百姓幾乎人人守法治安良好。
  「他們會來嗎?」李知縣神色平靜,向右首那位劍眉虎目的年輕人間,手本能地挪動腰間的佩劍。
  他是正途出身,表示曾經兩或三度,在官方的學舍就讀,弓馬兵策的造詣定不等閒。
  年輕人身材修偉,猿臂鳶肩孔武有力,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體能正屆顛峰,所佩的重量就有兩斤四兩,屬於重劍可以硬砍硬劈,比普通正常的劍幾乎重一倍,劍靶如果加長些,就是雙手使用的長劍了。
  「會來的。」年輕人語氣肯定,冷冷一笑,道:「周捕頭的人,絕對阻止不了他們深入。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已經深入左近了。」
  「出來吧……」
  「不,等他們進來。」年輕人的目光,落在廳左大開的明窗外:「在外面他們可以逃脫,我不希望他們日後再來撒野。大人請放心,舍弟可以保護大人免受傷害。」
  下有另一位二十上下年紀的年輕人,突然離座拔劍出鞘向側移。
  「來了。」這位年輕人靠近李大人:「如非必要,請大人不要親自揮劍格鬥。」
  「好的。」李知縣也推凳而起,拔劍在手:「我沒有你們練得勤,何況老不以筋骨為能。至少你們知道人來了,而我卻聽不到任何聲息。」
  其他兩位中年貴賓,冷靜地將凳桌移至近壁處,廳堂寬闊,供兩三對高手拚搏綽綽有餘。
  「張賢侄,看你的了。」那伉留了大八字鬍。虎目炯炯的中年人背著手笑吟吟泰然自若:「聽說他們有人會妖術,由我負責打發。動刀動劍,是賢昆仲的事,虎父虎子,霸劍將在賢昆仲手中發揚光大。」
  這兩位年輕人,是霸劍天罡的長子張誠,次子張信,已獲家傳武學精髓,甚至青出於藍。
  「小侄將盡全力。」張誠緩緩地拔劍出鞘,冷靜沉著,但無形的殺氣在劍出鞘時,似乎在廳中澎湃洶湧,那股攝人心頭的壓力、隨劍所隱發的龍吟而增漲。
  張信的左手拂動了兩下,指尖縫的晶光閃爍。
  「千手菩提的門人,不會讓暴徒接近至兩丈內。」張信一字一吐聲震屋瓦,是有意讓外面的人聽的:「對付群毆,真需要一千雙手。」
  干手菩提馮銳,是當代十大暗器宗師之一,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大不敬以菩薩的聖名作綽號。
  這位宗師當然沒有一千雙手,卻可以在剎那間,發射各色各樣的大量暗器,大多數是小型的,擊中人體不會致命、但射中要害是例外。
  武林高手名宿的子弟,通常以家傳武學自詡,但有一部份沒有名利成見的人,時興易子而教,除了傳授本身的絕技之外,也吸收別家的長處。
  霸劍天罡的兒子另有明師不是意外,但明師是暗器名家,可就有點不尋常了,因為霸創天罡是白道威震天下的名宿,不會使用暗器傷人,講求光明正大辦事。
  也許,這位白道名宿看開了吧!知道光明正大辦事,必定什麼也辦不了,所以不再要求兒子,走上這條艱辛的、隨時皆可能送命的路途,練了暗器絕技,可以多一種絕技保命全身。
  四個人等候暴客,李大人也操劍無畏地面對凶險,可知已有周全準備,並沒有將安全寄托在外圍的警戒上,外圍警戒嚇阻不了超絕的高手暴客。
  廳中氣氛一緊,五個人神色出奇地冷靜。
  不問任何理由,夜間持刀劍凶器闖知縣捨或縣衙的兇徒,必定依法格殺勿論,而且得追究余犯。
  所以闖來的人,自己明白所冒的風險處境,不來則已,來則必須抱有破斧沉舟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這是說,雙方都有不是你就是我的打算。
  門窗都是大開的,燈光外洩,有意吸引暴客的注意,開門讓開道由對方長驅直入。
  霸劍天罡不在場。神手周傑也不在場。
  主將不在場,對方可以長驅直入。
  大廳燈光明亮,所有的燈籠皆懸掛在四周,都是防風的大型照明燈籠,不放置燈台與菜汕燈,即使狂風入廳,也不可能把燈火全部吹熄。
  寬敞的廳堂,門窗大開,即使在門窗對面的屋頂,也可以清晰地看清,廳內只有五個人。
  李大人穿的是便服,青衫佩劍,身材修偉,臉上皺紋不多、神色和藹,年近花甲的人由於心胸寬洪、健康狀況甚佳。
  看樣子,他這頂知州兼縣令的烏紗帽,還得多戴幾年,清河縣民不肯放他走,二十年,似乎這頂烏紗壓他不垮。
  只有五個人,暴客應該無所畏懼的長驅直入。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縣太爺固然在兵荒馬亂時,必須帶兵守城或上陣,但讀書人哪能真正舞刀弄槍?
  一個三流武林混混,也可以衝進去一刀把他擺平。
  久久,毫無動靜。
  暴客居然不敢狂野興奮地衝入,變得極為反常。
  但敏感的人,已經可以感覺出,緊張的氣氛卻越來越濃烈,即將升至爆炸邊緣。
  也許,外圍警戒已有效地將兩路暴客阻絕在外圍了,沒人能潛入官台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