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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城西南的礬尾,懸崖的高度稍低些,崖下形成一處背風的回水崖彎,彎曲兩折,崖岸擋住了風濤。
  許彥方先用繩索困住崖石,下放兩丈左右,天機星君則從大革囊中,取出四隻尺長的四寸餘徑竹筒,每隻竹簡上下毛節密封,簡頂鑽孔伸出一根獨紙卷繩,長有三尺,怪形怪狀,很像一隻大爆竹。
  許彥方用粗麻袋將四隻竹簡一起困牢,四根油紙卷繩也困成一束。用刀切掉半寸,裡面可表到灰黑略帶銀白的粉末。
  另取一隻鴨卵大的綿紙袋,將油紙卷繩束插入袋中,用布包緊,防止紙袋中的銀灰色粉末漏出。
  加上一段三分粗五寸長的一段大香,插入紙袋中,算是大功合成了,然後細心地詳細一而再檢查。
  兩位姑娘在場旁觀,表面上神態自若,其實暗中互相監視。
  「許大哥,你們在做什麼呀?」范雲鳳忍不住問。
  「九天神雷的奇技,加上天機星君的機巧。」許彥方一面背上捆妥的份簡一面解釋:
  「府城的爆竹作紡的火藥,加上特製的銀硝,璇璣城成了瓦礫場,就是這玩意兒造成的結果,家師九天神雷的綽號,固然得之於陽剛至極的蓋世神功,他之善用火器,也與之有關。」
  他援繩而下,直抵崖根突出水面的一座岩石上。
  這是一座峻陡的絕崖,凹凸不平長滿青苔鮮,有一處隱約可看出是一塊紋理略異的橫石。
  他用刀柄敲擊了片刻,便將竹筒以竹針固定在橫石上方,用火耀於點燃文香,匆匆援繩登上崖頂。
  「看到五里外湖岸所泊的五艘快船嗎?」他向二位姑娘指示五里外另一座石礬崖灣:
  「藩陽水賊的船,天一黑,他們就會駛入這下面的崖根下。」
  「他們來做什麼?」姜玉演仍然不解。
  「接人。」
  「接什麼?」
  「藩陽王。小心了,掩住耳朵。」
  一聲狂震,地動天搖,湖水激起浪濤,巨大的石塊暴雨般飛隨潮下。
  「我們去找坑道另辟出口。」許彥方欣然說。
  「哦!這是一處出口?」范雲鳳臉色有點蒼白,剛才巨大的爆震把她嚇了一大跳。
  「藩陽王整整花了十年功夫,才開闢成這處出口。」天機星君和氣地說,與先前在人多處的冷森回然不同:「前六里是掘開式後加掩蓋地道建築不准,難在近崖根的八十丈下降的石坑道工程,近百名石匠晝夜精工,整整開鑿了十年,只有他,才有這份財力與魄力。」
  「他的每一文錢,都沾了濃濃的血腥。」許彥力說:「他比綠林強盜卑劣一萬倍,他不死確是天下大亂不止,他必須用血來償還血債,他活得太久了。」
  一谷一莊的子弟和朋友,在距崖口約百丈左右,橫列成一線,長約三百步,上百人用從外城取來的鐵器,開始加緊挖掘,金陵三傑的人,則在四面八方巡邏警戒。
  這一帶全是碎巖礫石地,僅生長著一些荊蔓和低矮的野草,挖掘相當費勁。
  不久,形成一條三尺深尺餘寬的深溝。
  爆炸聲傳來,所有的人挖得更為賣力。
  「挖到長石頭了。」突然有人高叫。
  剛從逢須動身的許彥方和天機星君,聞聲興奮地飛奔而至。
  確是青石條,每條寬尺半,長丈二。
  「大家都來,挖了個兩丈大的坑。」許彥方大聲招呼:「設法撬起石塊,要快。」
  人多好辦事,坑大,活動空間也大,不像挖溝那麼縛手縛腳。
  不久,一排石條清晰地呈現眼前。
  第一塊千斤重的石條撬開,便可看到下面八尺深、六尺寬,以石塊砌壁的坑道。
  用石條堵死了北面的坑道,南面通向崖口的一端,由許彥方安上了另兩隻竹簡,這兩竹筒的油紙引線很長,但是不加紙包和大香。
  「藩陽王,我給你一百數時間出來。」許彥方向坑內厲聲大叫,聲如雷震:「數盡即炸毀坑道,崖下洞窟即使有半年水糧,但氣流一絕,比活埋更慘,你希望看到你的妻妾窒息慘死的景像嗎?現在,計數開始-……」
  一谷一莊百餘名高手,排列在東北。金陵三傑的百餘名朋友排列在西北。兩列人遠在五十步外,隨時皆可以八方截擊。
  一谷一莊的人,與金陵三傑不但毫無交情,而且各懷成見。
  姜少谷主和范少莊主,本來是來南康替雙頭蚊助拳;以對付金陵三傑的,沒料到藩陽王表面主持表面中立,暗中卻替雙頭蛟撐腰,恰好碰上許彥方無意中介入,引起了這場轟動江湖的大風暴。
  同仇敵代,三方的人雖則為了同一目標而光臨璇璣城,但各行其是,三方的人絕對不走在一起,情勢十分微妙,但總算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氣和風度。
  金陵三傑的助拳朋友太複雜,有黑道的牛鬼蛇神、有邪魔。
  道、地方豪霸、有白道英雄……
  而范莊主是暗道魁首,不以被稱范老黑為恥。美谷主是邪道至尊,美老邪自認邪道不與人同流,兩人的身份立場界限分明,金陵三傑可就讓人分不清,他們到底屬於何種人物了,難免有欺世盜名之嫌。
  許彥方與天機星君,丟棄了身上的雜物,身上只留一刀二劍,距坑口約十餘步,背著手並肩屹立,等候坑內的人現身。
  「七一、七二、七三……」許彥方沉雷似的叫數聲,向坑內轟傳。
  烈日當頭,四周死一般的靜。
  「八七、八八、八九…」
  當坑口躍出第一個人影時,立即引起一陣如釋重負的驚異聲。
  共出來了十二個人,第一個躍出的人是溫飛燕。
  藩陽王到底有多少妻妾,恐怕連他自己也記不清,說他有三宮六院,大概不算誇張。
  令人不解的是,璇璣城的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兒女。
  似乎除了被稱為三宮主的尤瑤鳳之外,連心腹大總管也不知道大宮主和二宮主在何處,更沒聽說有王子,這麼多妻妾。應該有成群的王子宮主才對。
  男人十四個:藩陽王、大總管、蘭台官宮主絕魂金劍尚天。
  和一位挾了禪杖的中年僧人,是藩陽王的家游住持大法師釋智圓。
  八個女人,許彥方認識四個:絛宮宮主羅夫人,絛宮左星主。
  右星主和丹元宮官主尤三夫人凌雲春燕溫飛燕。其他幾位都是千嬌百媚的妙齡女郎,其中四位沒帶任何兵刃,連步裊裊娜娜搖曳生姿,一看便知是沒練過武的年輕女人,臉上驚恐的神情令人側然心動。
  陰盛陽衰,八個女人恐都是邵陽王的妻妾,困城之下。他不多帶幾個心腹逃走,卻帶了妻妾丟下所有替他償命的爪牙溜之大吉。
  「你是徹底毀了我的基業了!」藩陽王咬牙切齒,鷹目中閃著怒毒無比的光芒。
  「我的朋友濟寧州劉家,你把他一家殺光絕了。」
  「你也要殺光屠絕我尤家?」
  「我只要你償命。」
  「閣下——」
  「我不希望你說些有失身份地位的話,你曾經是江湖之王,一代梟雄,我希望你活得像個英雄。因此,我堅持你我之間,來一場英雄式的生死決鬥,我希望我所面對的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好漢,而不是一個卑劣的膽小鬼懦夫。」
  「我藩陽王尤天裕一直是叱吒風雲的好漢,雄霸天下的一代英雄。好,我答應你在這裡來一場英雄式的生死決鬥,我有必勝的信心和把握。」
  天機星君踏前三步,臉色陰森冷厲。
  「尤城主,認識貧道嗎?」無機屋君聲調淒厲冷森:「仔細看看我。」
  「在下該認識你嗎?」藩陽王冷笑。
  「應該。」
  「為何?」
  「貧道俗家姓呂,道號天機。」
  「姓呂?天機?」都陽王臉色一變。
  「對,姓呂,呂宙,體應該想起某些往事了明?」
  「呂宙?你是……」
  「你璇璣城的毀滅,可以說是我一手造成的。」
  「天殺的!你是掌裡乾坤呂宇的弟弟。」藩陽王狂怒地叫吼:「你哥哥替我建造璇璣城,你卻夥同伴許小輩把城毀了,你這狗東西……」」
  「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你是怎樣酬謝家兄的?」
  「我給了他四萬兩銀子,他病死在東洞庭山……」
  「尤天裕,你是個男子漢嗎?」天機星君厲聲問。
  「你什麼意思?」
  「男子漢敢作敢當,你只是一個無恥的懦夫謀殺犯,貧道在附近暗中偵查二十餘年。苦於無法飛渡外城進入九宮查你謀殺家兄的罪證,這次獲許小友之助,如願以償得入深入九宮,狗東西!你真不該操之過急,迫不及待謀殺家兄滅口的,假使你在城建妥後的第九年謀殺他,我就找不到你的罪證了。
  九宮每一年檢查一宮,家兄在修正各項誤差之後,必定留下親臨檢修的暗記,你在第三年檢查期間殺了他,因此所留的暗記僅留下一半,你更不該把他的屍體遠送至太湖東洞庭山,派人偽證他是病死的。
  我查證留下的一半暗記,證實他是死在城內的,病死東洞庭山的事反而暴露了你的罪行,欲蓋彌彰留下鐵證,你這沒膽的懦夫,你否識是沒有用的。」
  「你哥哥本來就該死。」都陽王厲聲叫。
  「你還敢說這種話?你……」
  「我本來不想殺他、只想囚禁他幫我照料九年,豈知他反而開口勒索五萬兩銀子,我只好殺他永除後患了,二十年前,你兄弟倆是豪霸們相爭羅致的人才,你兄弟倆貪財也是家喻戶曉的,他真不該在太歲頭上動上勒索我,我殺他理所當然,不能怨我。」
  「兄仇不共戴天。」天機星君咬牙切齒拔劍:「你必須為你的罪行付出血的代價。」
  許蓄方超前伸手相阻,抓住天機星君握劍的手。
  「呂前輩,請勿激動。」他誠懇地說:「在理字上,前輩似乎並沒完全站穩,何況你已毀了璇璣城,因此在氣勢上與心理上,並不能穩佔上風,那會妨障前輩施展,勝算有限,他只有一條命,讓晚輩收拾他。」
  「你」
  「確輩理直氣壯,有我無他。」
  「好,小心了。」天機星君知趣地收劍後退。
  大總管鐵掌開碑大踏步上前,威風凜凜逼近至兩文內。
  「許小輩,你是從玉房宮救走本城一批死囚,挾玉房宮宮主為人質闖關的人嗎?大總管用打雷似的嗓音問。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那麼,你該不會忘記你對本大總管的承諾吧?」
  「不錯,在下曾經承諾與閣下來一次挑戰。
  「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
  「好,秦某就尊敬你。」大總管拍拍手:「秦某從不使用兵刃,敢不敢與秦某用拳掌決鬥?」
  「在下奉陪。」許彥方拔出連鞘秋水冷焰刀,拋給身後不遠處的天機星君。
  剛拉開馬步,大總管突然一聲怒吼,急滑兩步當胸一掌疾吐。
  鐵掌開碑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掌出罡風乍起,嘯風聲似殷雷、萬斤潛勁發於體外,行家一看便知,這一掌足以遙碎丈外的碑石,接觸人體,準可將人體震成一團碎骨爛肉,氣功到家的人也將氣散功消,掌力之渾厚,足以傲視武林。
  這傢伙對藩陽王忠心耿耿,武功修為並不比藩陽王差多少,拚死替主子擋一擋,至少可以消耗許彥方三五分元氣精力,讓主子多三兩分制勝的機會。
  「這不公平!」范雲鳳在遠處尖叫,作勢衝出,卻被乃母玉笛飛仙一把抓住了。」
  「去不得,女兒。」玉笛飛仙低聲叮嚀:「你會分他的心,太危險了。」
  鐵掌開碑這掌,表面看凌厲無比,威猛絕倫,志在必得,其實確是虛招。
  許彥方不想耗費精力,全身突然化剛為柔,身形半轉,以右肩斜扭,右掌吐出像要硬接,卻半途翻掌斜旋,扭旋時掌勁形成扭曲的力場。
  渾雄無比的開碑掌力隨扭曲的力場斜旋,遠出,打雷似的呼嘯突然強烈一倍。
  第二掌,就在這電光石火魁的剎那間吐出。
  許彥方向左扭旋的身軀,這瞬間不可思議地反扭回原位,兩次皆巧之又巧地,間不容髮引偏了無窮掌力。
  左掌一伸,神乎其神地到了大總管胸口。
  響起一聲輕雷,天雷霹靂絕學行致命一擊。
  即使掌不貼胸,大總管也禁受不起這一掌。
  一聲悶哼,大總管身形斜飛而退,雙腳離地,飛起時口中鮮血噴出,真成了滿天花雨。
  許彥方斜退文外,比噴來的鮮血快得多。
  「接刀!」天機星君急叫。
  藩陽王人化流光,身劍合一當空射到。
  許彥方一把抓住飛來的秋水冷焰刀,人化驚電,躍起,翻騰。
  疾落、斜竄,一連串變化,快得令人目眩。
  他竟然從劍尖及體的剎那間上升,從藩陽王的頭頂上空翻越,疾落、斜竄,神乎其神地避過藩陽王狂野反旋攻出的第二劍,化虹逸出三丈外脫出劍勢的威力圈。
  「好,高明!」人叢中傳出歡呼聲。
  他抽出秋水冷焰刀,丟掉鞘,藩陽王兩劍無功,正劍逼到。
  「尤城主,你的確不配稱英雄。」他升刀冷冷地說:「在氣勢上,閣下已經輸了一半。」
  刀一拂,冷流撲面,刀氣凌厲,刀身幻出晶亮的躍動光華,刀吟聲恍若雲天,深處傳來的輕雷,也像午夜傳來的濤聲。
  藩陽王竟不敢衝上發第三劍,穩下馬步。氣功默運,鷹目中冷電熾盛,每一條肌肉皆在儲勁,每一條筋絡留出現反射性的脈波動,劍發龍嶺,精力凝聚於一點,人與劍已渾然一體。
  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
  刀尖與劍尖遙遙相對,良久。良久,兩人像是僵死了,既不遊走移位,也不移動鋒尖。
  兩雙怪眼狠盯著對方,四財瀰漫著死亡的氣息,遠在三十步外的群雄,也感覺出無邊殺氣的壓力波及體,一個個感到心底生寒。
  氣氛緊張,殺氣終於升高至臨界點。
  一聲冷叱,一聲低哼,同時發出的聲音雖輕,卻的破了僵持平衡的局面。
  並無狂猛激烈的現象發生。僅可隱約分辨人影聚合、流瀉而分。
  劍光儀吞吐閃掠了幾次,退出。
  刀光也僅閃爍了幾下,側射。
  人影分開重現之後,方傳出利器以駭人的高速,分裂氣流的尖銳厲嘯,像是天風籟籟,令人心顫陰厲的秋聲,或者陰風掠過窗縫的奇異嘯鳴。
  沒有轟擊掣電的猛烈聲勢,沒有撼人心魄的天雷霹靂,只有閃動、流瀉、股股的光影隱沒、重現。
  雙方馭刃的絕世神功。已臻陽極陰生的境界。
  人影重現的剎那,兩人交會的地方,礫石爆烈砂塵旋動外湧,草葉荊蔓飛舞外飄,這種不可思議的異象,只有行家才能領悟其中的奧秘。
  雙方用的是無比辭奧的致命攻擊招式,各攻空隙要害,因此各有機契,兵刃各走險路,不會發生直接攻擊,凶險的程度,比急砍亂劈強烈百倍。
  再次面面相對,兩人的呼吸像是完全停止了,眼沖更凌厲,殺氣更濃烈。
  許彥方動了,斜邁出半步。
  藩陽王的氣勢似乎弱了一分半分,腳下也隨之移位,已有辟開猛攻強壓的意圖。
  刀光一晃,劍影突間左流逸三尺。
  發刀的機會瞬即消失,藩陽王消耗對方氣勢的移位時機,掌握得準確無比。
  「老夫自成名以來,你是第一個在老夫的絕招萬流歸宗下,唯一倖存的人。」藩陽王沉靜地說。
  「在下沒有什麼絕招可以誇耀。」許彥方徐徐前移,語氣平和毫不暴露情緒的變化:
  「只知道我的刀,絕對可以冷酷無情地殺死你,必要時,我會用砍柴的刀法殺死你,你的所有絕招唬不了我,吹牛沒有用,剛才那一刀,你的一條腿已經邁入鬼門關,你心裡明白,你已經……」
  電光激射,刀影橫天。
  .刀光爆發,電閃雷鳴。
  同一瞬間,另一道劍光與人影排空馭電而至。
  劍光人影之前,三道白芒更似流光選電。
  同一瞬間,藩陽王的左手抽底,射出另一道難辨形影的奇異虹影。
  接觸如電光石火,刀風到光中雷聲陡然迸瀑。如成似幻的形影,突然顯現。
  火星飛濺,鐵屑呼嘯飛射。
  人形之一斜掠三丈,身形再起似壓瀉九擲。
  嘩叫立聲乍起,一谷一莊的人飛搶而來。
  許彥方踉蹌站穩,秋水冷焰刀有三處指尖般的缺口,這把天下名刀之一,算是報廢了。
  呼嘯飛射的鐵屑,是藩陽王的劍,劍承受無邊加壓力,內進碎劍,用碎劍自救但碎劍僅向斜測方爆撒,被刀上的內功震得錯了方向,傷不了人。
  逸走的人影是藩陽王,地下酒了數滴血殊,被刀傷了某一處部位。
  三枚冷焰鏢,斜飛出五六丈外,空中留下三道淡淡的霧影,寒氣仍在。
  許彥方的左手,抓住從藩陽王左袖底出其不意射出的如意蚊筋鞭中段,尾端仍貼在他的左助下,鞭頭纏住了溫飛燕的咽喉。鮮血泉湧,喉斷肌裂,緊勒住頭骨,頭顱幾乎分家。
  溫飛燕的劍伸在許彥方的左肩背,割裂了一條血縫。
  生死一髮之間,身劍合一射來的人影是溫飛燕,捨命搶救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卻乘機碎劍自保,丟下她自顧自逃命。
  「畜牲!」許彥方憤怒地咒罵,奪鞭丟刀,狂怒地飛掠追出。
  可是,已落後了三十步以上。
  溫飛燕向前一栽,手腳可怕地抽搐。
  她橫屍的地方,距身軀已恆的大總管不足三丈。
  一谷一莊的人,以及金陵三態的群雄,尖叫著叱罵著,揮刀舉刻發狂般潮湧而至。
  兩位姑娘不約而同,向許彥方掠走的方向狂奔。
  一谷一莊及金陵三傑的人,本來就不是什麼重視武林規矩的個人英雄主義者,對方既然在公平的生死決鬥中,有人突然敵人違反武林規矩,他們更沒有遵守的必要,一股不平的怨氣,發洩在剩下的九個男女身上,刀光劍海一湧而上。
  藩陽王臉色泛灰,像死人面孔,左助裂了一條三分深的血縫,傷勢算不了什麼,但精力消耗過巨,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年。
  這裡是現崖的伸出湖面崖口,左方半里外是被炸的現崖,距水面也打三十丈高下,這裡該稱為懸崖。
  他竭盡全力飛奔而至,毫不遲疑地飛躍出崖口,手腳一陣滑動,向下面波濤洶湧的湖面急墜。
  許彥方站在崖口向下望,感到午點目眩。
  三十丈,可是嚇死人的高度,人往下跳,重力加速度,落下一半,壓力便可令人經脈爆裂而昏迷,落下時保證可以骨松肉成糜,絕無生理。
  兩位姑娘一左一右抓住了他,似乎怕他往下跳。
  「退回來,求你。」范雲風顫聲哀求。
  「我要歇息,別拉我。」他呼出一口長氣,退了十餘步,全身放鬆坐下。
  他的左手虎口裂了兩條縫,是抓如意蚊筋鞭承受可怕的壓氣造成的。
  左肩背的劍傷輕微,不再出血。
  嚴重的是口角有血水沁出,顯然受了內傷。
  天機星君出現在一旁,在百寶囊才取一隻小玉葫蘆,玉略冷翠色,快要成為翡翠了,玲成可愛十分珍貴。
  「不要動他,讓他導氣歸元。」天機星君阻止兩女驗傷上藥:「在兩個狗男女四種兵刃暗器全力一擊,以及兩種神功的重壓下,他內腑受傷,你倆人幫助不了他,他也不需外力導引天機凝聚先天真氣。讓我來。」
  一顆玉香撲鼻的指頭大翠綠丹丸,遠至許彥方的嘴前鼻端。
  「醉仙翁萬羽的芥子雷丸。」天機星君說:「知道它的功效嗎?」
  「謝謝,前輩。」許彥方道謝,張嘴。
  「還要找他?」無機星君問。
  「一定。」他語言堅決,不容誤解。
  「猜出去向頭緒嗎?」
  「不會錯。」他點頭:「但用不著追,我等他。」
  「我想,你已經有七成制勝把握。」
  「不,九成。」
  「那我就放心了,後會有期。」
  「祝前輩心胸開朗。」
  「謝謝。」無機星君大踏步走了。
  不久,他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呼吸不絕如縷,像是睡著了。
  范雲鳳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知道危險已經過去了,緊張的心情一懈,可就有時間想其他事故啦!
  目光落在對面席地而坐的姜玉淇身上,姜玉淇似已忘卻身邊還有她的存在,那投注在許彥方身上的綿綿切切眼神,讓她火冒三千丈,恨恨地哼了一聲。
  哼聲吸引了姜玉淇的注意,鳳目一翻。
  「你哼什麼?」姜玉濃的話充滿火藥昧。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范雲鳳的話火藥昧更濃:「你真是陰魂不散呀!在南康你一直就踉著我。」
  「你怎麼不說你跟著我。皮厚。」女人撒走賴來,是不講黑白是非的。
  「該死的!你真會顛倒黑白呀!」范雲風火氣愈來愈旺,要發雌威了。
  「應該說你會顛倒黑白,甚至還不揮手段玩弄明說詭計呢?」
  「你說什麼?」范雲鳳一蹦而起。
  「你知道我說什麼。」姜玉淇也戒備地跳起來:「哼!世間就有這麼一種不知自愛的大閨女,把自己的金飾當招親的繡球,向男人亂拋,然後…」
  「總比你死皮賴臉跟在男人後面表錯清強。」范雲鳳臉紅脖子粗爭著反擊:「我曾告你,你給我離開許大哥遠一點,我絕不容許你轉什麼念頭,更不容許你姜家的人再用六陽神掌偷襲他。」
  兩人心中都有鬼,都不便觸及敏感的主題,甚至避開主題,用其他事故作為攻擊的藉口。
  「許大哥已經不計較這件事,你不必挑撥離間白費心機「他不計較我計較,我絕不原諒你們面邪心毒的姜家人「都給我閉嘴!」許彥方突然跳起來:「「你們到底煩不煩呀?
  「她」
  「她……」兩女同時伸手指著對方搶著數落。
  「你們還敢說?」許彥方聲色俱厲。
  兩女吃了一驚,乖乖閉嘴。
  「我們之間,恩恩怨怨糾纏不清,敵敵友友含混難明。」許彥方招搖頭苦笑:「你們兩家一黑一邪,個性與常人多少點不同,日後在江湖道上,誰知道會有什麼事故發生,說不定你們一谷一莊的人心血來潮,明的暗的聯手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呢!好自為之,後會有期。」
  「許大哥……」兩女急叫。
  他飛掠而走,沒有人能追得上他。
  璇璣城僅剩下瓦礫場,與尚稱完整的城牆和堡壘。
  一谷一莊的人已經走了,金陵三傑的人也陸續散走。
  璇璣城城主藩陽王,重傷投崖落水自殺的消息,以奇快的速度向江湖表傳,大快人心。
  風塵浪子的身價暴漲,躍登無敵高手之林,突然成為風雲人物。
  武林四浪子中的濁世浪子,傳說已和夜遊增同被璇璣城的人處死。
  再加上風塵浪子成為風雲人物,武林四浪子只是二流亡命,當然容不下這位無敵高手,所以有人打算另打兩個浪子,補兩個浪子的名位,仍然保存林武四浪子的稱謂名頭。
  這場大風暴總算過去了,但餘波蕩漾。
  如風前燭,浮沉起落須臾間事,淘汰之劇令人心寒,但依然有無數勇者,無畏無懼地踏入莽莽江湖。
  璇璣雄峙藩陽,威震江湖一世,一世是三十年,加上尤城主建城納福的前十餘年,橫行天下的聲威,他整整在江湖稱霸五十年,可說是空前的幸運者,江湖的不倒翁,有些身懷絕技的年輕人,說不定剛踏出第一步,就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見閻王去了。
  不倒翁終於倒了,倒在一個闖道七年,名列二流人物的年青人刀下。
  不,他是自殺的,懦夫式的自殺。
  地底九宮並沒全毀,所以藩陽王才能帶了妻妾與心腹,逃至秘密坑道候機逃去。
  藩陽王是先知先覺,以十年歲月完成了緊急逃難坑道,九宮內部,也加建了不少阻絕的通道。
  絛宮的北垣,那座與練功房同樣重要的藏珍室,在室外的走廊改建了一座暗門,挖建地道,升近地面再分三方延伸成為三條緊急逃難的秘道。
  三道秘道中,各有十座石門,只有城主的至親,才知道如何啟閉,連歷任大總管也不知道啟閉的秘密,久而久之,幾乎所有的人,都忘了宮中沒有這種逃生秘道。
  天黑了,瓦礫場中仍有餘燼,不可能從正式的門戶進入地底九宮,何況出人的門戶已經封死了。
  藏珍室的沉重石門,徐徐滑開隱人右側的夾牆,火爐子輕響,火星跳動。
  點燃了長案上的巨燭,室中大放光明。
  室長五文,寬兩丈,極為壯觀,兩壁遍設櫥、櫃、架,各種金製的飾物、器具、寶石、珠玉……琳琅滿面,金碧輝煌,美不勝收,寶光四射,價值連城。
  藩陽王臉色仍然蒼白,貪婪地環顧全室。這是他橫行天下五十年,殺人、奪產、放火、暗劫……雙手沾滿血腥,謀得而來的珍藏。
  鄰室,是盛藏金銀的金庫,黃金數百箱,但比起這座藏珍室的價值,卻又差遠了。
  妻妾,女兒、心腹……他都失去,但金銀與藏珍仍在,所以,他回來了。
  妻妾、女兒、心腹,都可以另找人取代,只要有金銀他並沒失敗。
  他從一座大櫥中,取出一把古色斑斕的長劍,把玩片刻,突然拔劍出鞘。
  劍晶亮如一漢秋水,冷電森森。
  「我會東山再起,我要仗劍復仇,恢復我江湖霸王的威望與權勢。」他舉劍厲叫,「風塵浪子,我並沒失敗,我舉劍起誓,我一定可以將你碎屍萬斷…——」
  一陣陰笑,打斷了他的復仇誓言。
  室門外,許彥方當門面立,手中也有一把劍,一把同樣古色斑斕的創,同樣冷電森森的劍。
  「別讓我打斷你的誓言。」許彥方泰然自若,像是向老朋友打招呼:「請繼續,剛才你說到一定可以將我碎屍萬斷,下文呢?」
  他大吃一驚,臉色驟變。
  「你……你是怎樣進來的?」他驚恐地問。
  「我和天機星君破壞了九宮的機關,封閉了所有的門戶,當然能進來。」許彥方有耐心地解釋:「在這裡、我們已經發現了逃生的三條秘道,故意保持原狀,也便於日後搬取這些金銀寶藏為濟世之用,算定你天一黑必定從兩秘道之一返回,我比你早來片刻相候,你看,這把天風劍是不是你的珍藏十劍之一?」
  「用刀你也許技高一籌,用劍,你還不配與老夫比劃。」他膽氣一壯,向室門接近。
  刀以貼身拚搏為主,兇猛狂野以力勝,年青力壯的人可穩佔優勢,劍的確不是強攻的利器。
  「真的呀?試試啦!」
  他一聲怒叱,神功聚於剝尖,身劍合一疾衝而上,劍化匹練破空電射。
  「掙掙掙…——許彥方信手揮拂,接一劍進一步,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把北城主逼退七步,每一劍都控制住中宮,尤城主快速的劍影始終無法從中富貴人,每一劍的攻勢留半途瓦解。
  「你如此而已。」許彥方退出室門,他手中的天風劍仍在發出隱隱龍吟:「不過,你已經很不錯了,老實說,你的馭劍真力不足,劍術再玄也是枉然,本來,我對你的如意蚊筋鞭頗有顧忌,因此分手時難免分棘個沒想到你的如意鞭並沒藏在腰間,卻藏在袖中,你幾乎成功地殺死我,你這種陰毒的不光明旁門絕技,不知殺死了多少光明磊落的武林高手,最後鞭反而殺了你的愛妾,大概是上蒼借我之手施行報應吧!」
  「我跟你拚了……」尤城主瘋狂地揮劍衝進。
  天風劍幻化眩目的光華,以更快一倍的速度,鑽入湧來的劍浪中,劍光一進即止。
  「這一招怒海藏針,應該匹配閣下神奧劍術。」許彥方退回原位冷冷地說:「在下並沒以力勝你。」
  尤城主的右肩出現劍孔,擊毀了肩並折了鎖骨,鮮血泉湧。
  「我……我老……了……」尤城主嘶聲叫嚎,失手墜劍,身形踉蹌:「我……我把珍-…-珍寶給……給你……放……放我一……一馬……」
  「這些珍寶,是你用沾滿鮮血的手,殺掉無數男女老少奪來的,我不要。」
  「鄰室還……還有六……六七十萬兩金……金銀……」
  「都留給你。」
  「你放我一馬了?」
  「不,我留給你,讓你留在這裡,享用你三、四十年來,巧取奪得來的金銀財寶,你該滿足!」
  「你——」
  「藏珍室寬廣、你可曾注意燭火?」
  「燭火怎麼了?」
  「豪無搖曳觀象。」
  「這-」
  「通風孔已經毀了,如果你會龜息術,應該可以支持三天,普通練氣術,可支撐一天,平常的練武人,可支撐六個時辰,你受傷流血能支持兩個時原嗎?」
  「不……不要……」尤城主狂叫。
  「當你希望多活一個時辰時,務必把蠟燭吹熄,那玩意比一個人所需的空氣多一倍。」
  「饒我……」尤城主狂叫,踉蹌向室門沖。
  「好好享用你的珍寶吧!你這懦夫!」
  沉重的石門,從夾牆中滑出,閉上了。
  「開門!放……我……出去……」尤城主發狂似的,狂亂地推扭右壁上的一塊方石。
  兩尺見方的石塊,是石壁的一塊,原來是可以推入兩尺的,下一塊石壁安裝了啟閉石門的扳拉。
  可是,石塊絲紋不動,必須擊碎或撬落了。
  「放…——我…——出去……」尤城主拍打著石壁狂叫。
  客船靠上了池州府碼頭,暮色蒼茫,碼頭上人聲嘈雜,熱鬧非常,目的地是池州的旅客,紛紛拾奪登岸。
  許彥方用天風劍挑了包裹,隨著人潮向城門口走去,再過半不時辰城門關閉,就得在碼頭的客棧投宿了。
  他是雇了小舟,到達湖口,再改乘九江至南京的長程客船的,目的地是他州。
  九華山地藏菩薩道場,一位叫劉誠的人,是流雲劍客劉安邦的堂叔,不是江湖人。
  他要將流雲劍客兄妹的死訊,以及復仇的經過,告訴這位劉誠,希望劉誠往返山東故鄉時,轉告流雲劍客的親友。在短期間,他不打算北上。
  剛踏進城門,斜刺裡鑽出三個青衣人。
  「許……許兄,兄弟領路,南大街最上流老店悅來賓館。」為首的青衣人含笑行禮,伸手要接他刻上的包裹。
  「混蛋!你是陰魂不散呀?」他怒叫,撥開鬧江蛟的大毛手:「你欠揍是不是?」
  「許兄,你就做做好事吧!」謝江故的臉成了苦瓜臉。」
  「大小姐要我接人,接不到人我可就慘了,這幾天大小姐像是吃錯了藥,等你等得心焦,見了誰都火冒三千丈……」
  「去你的!」
  「莊主夫人更不好伺候,在悅來賓館坐鎮等女婿……」
  許彥方撒腿便跑,鑽入一條小巷飛捷走壁溜之大吉。
  他這才想起大江是飛揚山莊的勢力範圍,這幾天躲在船上總算沒露面,一上碼頭就瞞不了那些黑道眼線的耳目。
  大概他在湖口上船,就落在眼線監視下了,所以范夫人母女搶先到他州等地。
  要說他不喜歡范雲鳳,那是違心之論;那小丫頭予他的第一印象十分鮮明,潑辣中有可人的溫婉。唯一的心理障礙,是他不願與黑道人士交往,說不定,有那麼一天,管閒事與黑道人士結怨,黑道人士有幾個不作奸犯科的?
  做黑道大豪的女婿,非他所願,所以,他要逃避,雖則他對范雲鳳難以忘懷。
  接近大西門,城門已閉,一不做二不休,偷越城關走上了至九華山的大道。
  遠出五六里,前面出現五里亭,亭旁有十餘戶人家,有兩家野店的燈龍在微風中款擺。
  「晚膳有著落了!」他想。
  店門沒有關,跨進店堂,他怔住了。
  小小的店堂,只有六副座頭,內側角落的一桌,擺滿了酒菜,只有一個食客,連店伙也不在。
  是姜玉淇姑娘,翠綠羅衫翠綠裙,明艷照人,臉上又羞又喜的神情十分動人,完全不帶絲毫武林英雄昧,不拆不扣的青春美麗,含苞待放的少女。
  姑娘的母親白衣修羅美得像女神,女兒那能不美?
  頭上代表待字閨中少女的三丫客,用珠環、銀機,可是其中一枚是金的。
  一點不錯,是他要姜玉淇轉交范雲鳳的金環釵,燈光下顯得特別醒目。
  年輕小伙子做事大而化之,通常漫不在乎,等到事故發生,這才知道後悔。
  他想起交還釵時,姜玉淇所說的話:「許大哥,這可是你心甘情願給我的啊!」
  而現在,小丫頭卻用在自己的髮髻上,那代表什麼意義?
  他想退,想溜走,堂後搶出英俊魁偉的麥少谷主。
  「許彥方,休走!」姜少谷主嗓門夠大:「我要和你當面了斷你是個男子漢吧?」
  「了斷?」他不能走,踏入食堂:「嘿!你膽子大起來了呢!是不是又學出幾手絕活……」
  「你聽我說。」姜少谷主臉一紅:「看了我認錯,我初出道,難免犯錯,我魯莽、衝動、驕傲、你把我作弄得下不了台,所以恨得要死,不顧後果打了你一記六陽神掌,你也狠揍了我一頓,你如果小心眼,認為我仍然欠你一頓揍,那你就揍我一好了,來吧!」
  「你是這麼好的一塊料。」他拍拍姜少谷主的肩膀嘲弄地說:「我哪好意思再揍你。」
  「咱們是不打不相識,交個知已朋友,如何?」姜少谷主不介意他的嘲弄:「我是真心的!」
  「以後再說,似乎我和你妹妹,有一段公案沒了。」
  「我在鄰店等你,不見不散。」姜少谷主欣然大踏步內官走了,一個勇於承認錯的人,連步伐都是堅定的。
  「大哥,請。」姜玉淇羞笑著肅容。
  「你怎麼知道我走這條路?」他將劍和包裹擱在長凳上就座,臉上有友好的笑容。
  「范老黑的鬼門道,那瞞得我們呀?」姑娘頗為得意:「但然,他們的消息靈通得很,人多嘛!
  「給我。」他將手一伸,忍住笑。
  「給什麼呀?」姑娘裝糊塗。
  「不要說那技金環釵是你拾得的吧?」
  「當然不是啦!那是我訂親的聘禮呢!」姑娘連脖子都紅了,羞態可掬,但勇氣十足:
  「我可沒份沒搶,也沒有拾遺物的壞習慣哦!」
  「皮厚!」
  「為了終身幸福,皮厚些又何妨?」姜玉淇的笑容隨即消失:「我感覺得出你有點喜歡我,要不我那敢自作多情嫁一個不喜歡不愛你的人,那是不把自己當人看哪!」她摘下環釵放在桌上,眼前朦朧:「你自己還給范姐姐吧!讓她知道這場遊戲是結束的時候了。」
  「給我時間。」他溫柔地按住姑娘手,「好嗎?」
  「我等你一生。」姑娘以手掩面:「甚至來生。」
  「來生遙遠得很呢!傻丫頭。」他拉姑娘排排坐,將環釵插姑娘得髮髻:「要是不喜歡你,我會注意你嗎?我會擺脫范老黑的人。」
  「擺脫不了的,哥!」姑娘興奮狂喜地一頭鑽入他懷內:「除非你一輩子足跡不到江南,那多無趣?」
  「是無趣!晤!煩人……」
  「沒有什麼好煩的,哥,我有更好的辦法。」
  「什麼辦法?」
  「那是我的事。我餓了,一直在等你呢!」
  「我吃得下一條牛。嘿!你老哥不來嗎?」
  「我爹娘在隔壁。」姑娘春風滿面替他斟酒:「一定怕挨罵,他敢來?」
  果然不料,鄰店傳來的大嗓門從店門飄人。
  「兒子,你真有出息啊!」姜谷主顯然有意讓整個五里亭的人都可以聽到:「在南康,你讓那個什麼溫飛燕揪著鼻子走!在這裡,你一見玉笛飛仙就手足無措陪不是……」
  「老爺,你就少說他幾句吧!」是白衣修羅的聲音:「老是瞧咱們的兒子不順眼,畢竟她是長輩,咱們的兒子那能得罪她呀?她那個寶貝兒子,在我面前還不是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兒子,坐下來,你不餓呀?」
  「你老哥是不是在追范雲鳳?」他笑問。
  「少胡說!」姑娘擰了他一把:「你真笨哦!」
  有酒有菜,他才不笨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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