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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追查寶物 廢園鬧鬼

  州城仍在大肆搜索兇手,並不因八方風雨的受傷而鬆懈緝兇的行動。
  眼線的消息,從四面八方陸續傳來。
  返回州城,已是申牌初。
  從夜魔和游神的口供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在路上,八方風雨將血案的經過,與所獲的線索-一向南文祥說了。
  申牌正未之間,荀文祥失蹤了。
  城東北沿黃河南岸東行,全是起伏不定的大丘陵區,間或有些並不著名的小山,直抵四十里外底柱山,地廣人稀,有些地方樹林密佈,有些地方有草無木,有些地方側是寸草不生。
  從申牌起,微風細雨又轉為傾盆大雨。
  這一帶荒僻的小徑,連鬼影也不見半個。
  一個黑衣大漢,頭戴雨笠挾了一口長布囊,冒雨急走,腰以下幾乎濕透了,特製的釘靴在泥水中抓得牢牢的。
  他,就是荀文祥,半個時辰,他足足走了三十里,腳程決得驚人,不是走,他簡直是在拚命跑。
  眼看要天黑了,前面出現一條湍急的四五丈定山溪,洪水滾滾向西流,那座木橋在滾滾洪流中震動,險壯橫生。
  他急步上了橋,橋格吱吱怪響。
  「要糟!」他心中暗叫,猛地飛奔而走。
  一陣暴露,他身後根中段的橋突然倒塌,兩段橋面轟然下墜。
  他奔出橋北岸,整條木橋失蹤了。
  「好險!」他盯著滾滾洪流苦笑,搖搖頭續奔前程。
  一口氣奔了五六里,在大雨中,他聽到如雷的水聲,前面該是黃河了。
  越過一座高峰,百餘文寬的大河出現在眼前,奔騰的洪水令人動魄心驚,河面一片迷濛,雨擋住了視線,看不清對岸景物。
  河邊小丘上,孤零零地建了一座八角茅事,裡面枯坐著幾個人影。
  「也許趕不上了。」他自言自語,向亭子行去。
  八雙怪眼全向他注目,亭內八隻角;每角坐了一人。看來,他必須在亭中間的木桌佔一席之地了。
  夜幕剛張,他還可以看清八個人的面貌。
  五個男的,三個女人。
  八個人似乎彼此不相識,也無意大家攀交情。
  「好大雨!」他衝入亭,除下雨笠說。
  他發現自己是唯一不帶行囊的人,八男女都有自己的包裹,更重要的是都有自己的兵刃。
  那位坐在東北角本欄上的清瘦老道,就全神貫注地用油石磨劍,劍磨得鋒利無比,那塊油布上未沾絲毫銹跡,可知老道保養工夫到家。
  沒有人理會他,似乎他的來到並不受歡迎。
  「諸位!」荀文祥友善地看看大家說:「好像船不見了。就算有,天已晚也過不成啦!」
  「大河故在對岸。」南面的大腹賈冷冷地道:「他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人,他會過來的。
  喂!你怕死嗎?河水太兇猛,生與死的機會是各一半。」
  「在下來了,死也要過去。」他笑笑:「大河蛟戴勝水性超絕,船上工夫天下首屈一指,熟悉附近水情,沒什麼好怕的。
  在這兒的私渡知者不多,知道的都是道上亡命。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他不會將財神送人龍宮壞了他的金字招牌。」
  上游河岸的林子裡,鑽出一個戴雨笠的人,在三十餘步外止步大聲道:「你們還在亭子裡大眼小眼,準備在亭子過夜嗎?
  裡處有一座破敗的廢園子,樓房尚未倒塌,可避風雨,你們去不去?大河蛟是不會過來了。」
  磨劍的老道哼了一聲,高聲說:「貧道寧可走回頭路,到村子裡找地方歇歇,弄些酒菜享受一番,誰願意到廢園子去過夜?」
  「回不去了。」荀文祥接口:「兩里外那座木橋,已被洪水沖掉了。」
  「看樣子,大河蛟是真的不會來了,天黑啦!」北面的一位袍中年人提起包裹說:「能找到地方避避風雨也不錯!」
  說完,戴上雨笠走了。
  既然有人搶先應和行動,女人便不甘心後跟上啦!片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而行提反對意見的,走得經准都快。
  荀文祥走在最後,他並不急。
  這是一座廢園,一座在風雨中顯得十分可愛的廢園。
  正確地說,園並未真的廢了,而是缺乏人手,主人不得不丟置不管,任其自生自滅,所有的林木花草,皆已變得荊刺叢生,顯得有點陰森恐怖。
  七個男人三個女人,終於在大樓前門廊會合。
  進了廳堂,三個女人各自用劍將木板劈成細枝,升起了火種,轉入後堂找地方安頓,名覓居處。
  不一會,人都走散了,大廳中只剩下三個人老道、有致命武器蛇紋杖的人和荀文樣。
  老道拆了兩塊原已半脫的木板,擱在壁角作為打坐的雲床,有蛇紋杖的人,把堂上只剩下兩腳的長案擺手,成為舒適的床。
  荀文祥的包裹提在手裡,還沒有決定該在何處安頓,他信步四下走走,到了梯口,抬頭向上瞧。
  上面的樓門沒有門,裡面黑沉沉。
  「上面也許乾淨些。」他響哺自語。
  梯攔沒有了,樓梯只有一半是完好的,一腳踏上去,格吱吱一陣怪響,搖搖欲倒的晃動著。
  登上第五級,老道說話了:「年輕人,整座樓搖搖欲倒,你這一上去,整座樓很可能多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塌下來大家倒霉,樓下若寬的地方,難道你就找不到一處角落安頓下來?」
  他止步轉身,淡淡以笑道:「在下只想到處看看。道長,每到一處,先察看四周的形勢,這是在下的習慣。」
  「警覺心很高,這是老江湖的行徑。唔!你年紀輕輕,一舉一動都有強烈老江湖的氣概,決非泛泛之流人物,貴姓呀?」
  「我知道。」荀文祥說:「道長裕家姓冉,江湖邊上大名鼎鼎的孤獨散人。曲句煉氣上真陽的師弟。
  在下姓荀,江湖的渺小人物。」
  他不再登樓了,也真怕不小心碰到了什麼引起大樓倒塌,重回地面,在接口一坐,手擱在樓梯上一級。
  廳中火焰熊熊,劈哩啪啪直響。
  荀文祥從懷中掏出一隻大荷葉包來,晃了晃,淡淡地道:「一些燒鹵,道長有興趣嘗嘗嗎?」
  「貧道不忌草。」孤獨散人說:「但貧道從不吃別人的東西;尤其不吃陌生人的食物。」
  「怕中毒暗算?」荀文祥打開荷葉包:「彼此素不相識,無價無怨,道長豈不顧慮得太多了!」
  「很難說!」孤獨散人陰陰一笑:「如果仇人要你的命,決不會找一個熟悉的人來下手。」
  「有道理。」荀文祥吞下一塊肉:「仇人並不可怕,因為你認識他,可以小心防範,最可怕的想要你老命的熟悉朋友。
  所以道位的綽號叫孤獨,在天下各地作案也獨來獨往,作案時多一個人,便多一分洩秘的危險,看來,昨晚陝州陳家劫寶血案,與道長無關了,昨晚去了不少人。」
  「你去了?」孤獨散人問。
  「道長怎會認為在下去了?」
  「貧道沒說。」
  「在下也沒承認。」
  「荀施主,如果你承認,麻煩就大啦!」
  「哦!怎麼說?」
  「孤獨散人陰笑:「那匹胭脂飛馬,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人人必欲得之而甘心。荀施主,你能保得住嗎?像因齒焚身,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你得小心了。」
  「在下用不著小心,因為在下沒有胭脂飛馬。」
  「今晚走荒路,想找大河故偷渡過河的人,總有一個人擁有這匹馬,但誰也不會承認你有這件異寶。
  這件珍玩如果拿到江南脫手,實不到一萬銀子也有五千八囊,那可是八輩子也賺不到的巨款,誰不想據為已有。
  八方風雨封鎖了州境,大河蚊是唯一脫離險境的寄脫,如果他知道這件珍寶在咱們這些人身上,誰敢擔保他不在船中玩花樣?」
  以包裹作枕,半躺在長條板上,蛇紋枝不離身的人說:「老道,恐怕飛馬在你身上,據說先入樓逼陳二老爺開啟秘櫃的人是用劍的。像我一杖追魂韓世堂,這根威震江湖的精鋼蛇紋杖是活招牌,至少在下沒嫌疑。」
  東廂的走廊中,突然踱出大馬瞼黑袍人,挪了挪腰間長劍,嘿嘿怪笑道:「用杖的人同樣可以改用劍,十兩銀子就可以買一把劍掩會本來的面目。一枝追魂,你敢保證你沒有過劍嗎?」
  「胡說八道。」一杖追魂不屑地說。
  「胡不胡說你心裡明白。像我絕戶劍客王山重,從不諱言我的劍術是如何霸道,從不改用其他兵刃。」
  「那麼,胭脂飛馬在你身上了?」。杖追魂問:「在下知道你絕戶劍名威震江湖,乾坤七星官陰陽七使者,正邪十四高手名宿你也不放在心上,劍術傲世敢作敢當,但依昨晚的傳聞看來,閣下有點名不符實。」
  「什麼名不符實?」
  「閣下昨晚如果去了,那麼,閣下也必定戴頭罩或蒙面巾,不像是敢作敢當的人,對不對?」
  「該死的東西!」絕戶劍客咒罵,手一動劍芒爆閃:「你是有意向在下挑釁的,在下准教你如願。」
  「你算什麼東西?」一杖追魂跳起來想叫,蛇紋杖向前一抖:「別人怕你絕戶劍客,在下卻沒將你放在眼下,你少臭美!」
  絕戶劍客一聲怒叱,身劍合一疾衝而上。
  劍走旁門辛辣陰險,本來劍芒射向中富的,突然在將近身移位逝向轉攻偏門,沒看清的人還以為攻了兩把。
  一杖追魂的杖上用功夫確有專橫,也有可以應付絕戶劍客的自信。
  於是兩個人便一來一往,交上了手。
  孤獨散人留意兩人交手的手眼心法步,突然叫道:「無量壽佛!這傢伙不是絕戶劍客王山重。
  小輩,你的劍術只學了絕戶劍客的皮相,缺乏其中的精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冒充絕戶劍客招搖?」
  一杖追魂被孤獨敵人的話所吸引;暫時終止敵對的行動。
  內堂口出現一個女人,而且是相當年輕健美的女人。
  青帕包頭,墨綠色勁裝,火光下,瓜子險與靈秀的五官更顯得可愛,本來就明亮的媚目更明亮了。
  「他是陳州的巡檢大人鍾朗,引號稱鬼見愁,是追蹤白山黑煞高子期而來的,白山黑煞在孫州做了一票買賣,殺了事主滿門七屍人命。」女人一面說一面看:「要不是在茅亭把白山黑煞擒解上路啦!白山黑煞已有點警覺,所以躲在東院把自己隱藏起來了。」
  孤獨散人一蹦而起,變色道:「你是鷹爪?好傢伙,貧道容不得」
  話未完,內堂突然傳了一聲女人特有的驚恐尖叫。
  眾人一怔,全都轉首向內堂注目。
  腳步聲急促,全身黑的另一位女郎發瘋股衝了出來,驚恐地尖叫道:「有鬼!有鬼呀……」
  孤獨散人哼了一聲,不悅地道:「墨娘子,見你的大頭鬼,你瘋了嗎?」
  人一多,墨娘子鎮定下來了。
  因為她穿了一身黑色勁裝,而她的臉蛋肌膚晶瑩潔白,黑白互映相得益彰。但這時由於驚恐過度,臉上變得灰白,像個死人面孔。
  她不再是可愛動人了,似乎瞼上的肌肉也出現了扭曲現象,真像個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殭屍。
  「我發誓……我我真的看到了鬼……披頭散髮,紙般白的可怕的臉……哎喲……就在那幾墨娘子驚恐地指指內堂,曲線玲瓏的豐滿玉體往一仗追魂身上靠,似乎尋求保護,往男人身邊躲;出自本能反應。
  「你這鬼樣子,就像你所說的鬼。」一杖追魂嘲弄他說,不客氣地乘機吃豆腐,一手挽住了水蛇腰,手掌骨上了酥胸。
  「是真的……那……血盆大口,那一不住伸縮……的滴血鮮紅舌……舌頭……」
  「你把舌頭伸出來就像了,你那櫻桃小日本來就是紅艷艷的一哎」大放厥詞的一杖追魂狂叫,放開了墨娘子,手捂著嘴,踉蹌後退。
  「你怎麼啦?」孤獨散人訝聲問。
  一杖迫魂的手離開了咀巴,手掌又黃又紅,紅的是血,黃的是泥污,嘴唇破裂,好像上下八顆門牙都鬆了。
  「哪一個狗娘養的用泥污偷襲?」一杖追魂吼叫著。
  由於火堆無人照料火勢漸弱,火舌閃動突然扭曲人的視覺;所以誰也沒有看到泥污從何處飛來。
  廳堂內是不可能有污泥的,地面僅有干的鬆散積塵,已可確定污泥不是廳堂內的人所拋擲。
  「咻……」內堂傳來刺耳的充嘯。」
  「啪……」火堆一根木柴突然爆裂,火焰-滅倏明,煙灰四散,火星飛濺,大廳中突然一暗。
  樓門口綠火一閃,一個黑影飛騰而降。
  樓下本來站著荀文祥,他也正被所發生的事弄糊塗了。
  一枚追魂被污泥傷險時,他正好冷靜地用目光搜索廳門外,門外風雨交加,一無所見,所以並不知一杖追魂這一面的變化。
  這時候,荀文祥是背向著樓梯站立的,樓上有黑影飛降,按理他絕對無法察覺,但他竟然發覺了。
  「哼!」他沉叱、轉身、擊掌、一氣呵成。
  「葉」一聲響,軟羽紛飛,一隻兩尺高的巨型果烏,被他一掌劈碎了。
  「倒霉!」他搖頭苦笑著說。
  鬼嘯聲又起,這次更尖厲刺耳,而且好像近了,約在穿堂附近。
  四男四女不同從容,你看我我看你發怔。
  除了風雨聲,死一般的靜。
  頭頂上空,樓梯板突然傳來腳步聲,腳步聲穩重、踏實,有節有抽,從北向市,然後又緩緩踱回原處。
  「樓上有人。」孤獨散人低聲說。
  西廂的走廊門綠影一閃,倏然隱沒。
  「鬼頭。」那位指出鍾巡的女人叫,發抖的手指向西廂。
  一杖追魂也看到了,吸了口涼氣,毛骨驚然地說:「是……是一個水缸大的鬼頭,綠色的,大眼眶像海碗,決不是人份的。」
  「在何處?」沒看到的孤獨散人悚然問。
  ˍ「幻沒了。」一杖追魂用不穩定的聲音說:「乍隱乍現的,只有鬼才能夠辦得到,真有鬼!」
  「章三娘還在內堂,她完了!」墨娘子采聲說。
  東院傳出一聲怒吼,壓下了風雨聲。
  「是白山黑煞高子期的聲音。」鍾期說:「他是不相信世間有鬼的,不然就不會滅絕人性,做下慘無人道的血案,他大概是碰上什麼人。」
  「貧道也不相信世間真有鬼!」孤獨散人冷冷地說,向後堂舉步:「貧道先看看章三娘,誰有膽量隨貧道去?」
  沒有人承認自己沒膽量,由孤獨散人領先入內堂。
  三個女人並不在一處安頓,同性相斥各懷鬼胎,彼此提防各找住處。
  在一間門窗居然尚未破損的小房內,窗口亮著一支牛油燭,那是江湖人必須攜帶的應用小物件之已經不年輕,但風韻依然動人的章三娘,縮坐在壁角雙手抵住左右牆壁,似乎在拚命想抵抗些什麼堅牢的東西以支撐自己,臉色泛青,一雙似乎要突出眶外的大眼,再也不會發出光採了。
  臉上的肌肉扭曲僵硬,使整個臉龐變了形,變得極為可怖嚇人,可以明顯地看出驚怖萬狀的表情。
  包裹已經拆散了,女人的衣物丟了一地。
  她前面,散亂地堆放著一些金銀、首飾、玉石古玩……其中兩件,赫然是陳家珍藏:玉瓏、翡翠獅鎮。
  孤獨散人見多識廣,悚然地說:「她是被嚇死的。問題是:章三娘綽號叫閻王娘子,膽大心細。
  武功超絕,什麼異物居然能把她嚇死?」
  一枝追魂仔細地察看蹤跡。
  荀文祥淡淡一笑地說:「不用找了,章三娘曾經略加清理這個房間,即使鬼物留有跟蹤,也不容易分辨了。」
  鍾巡檢不愧稱公門幹吏,恰好倒空了的百寶囊,量一量金很珍玩的散佈面積,說:「這些東西不是章三娘取出來觀賞的。
  她被行家搜查過了,玉珠和獅鎮,必定是被人從懷中秘藏處好出來的。問題是:謀殺她的人為何不取走?」
  荀文祥試了試尚算完好的房門,說:「門原來是用木板頂住的,兇手決不是突然出現破門而入。
  而是章姑娘自己除去頂板,讓兇手進來引狼入室,兇手必定是章姑娘認識或相熟的人。」
  孤獨散人指指墨娘子,目光轉落在揭破鬼見愁身份的女人身上,哼了一聲說:「你兩人之一,必定是兇手。」
  「你是見了鬼了!」揭破鬼見愁的女人說:「我靈狐孔菲神目擬電,明察秋毫,自始就看出胭脂飛馬不在章三娘身上,犯得者謀殺他麼?」
  「不是孔姑娘所為。」墨娘子急急地說:「也不是我。孔姑娘安頓妥當出廳我是知道的,那時我還親眼看到章三娘收拾的破爛東西丟出房外。以後我看見鬼物拉開我的窗,我嚇得魂不附體就逃出來了。」
  「鬼物決不會搜章三娘的身。」荀文祥說:「反正在咱們這些人中,有一個或兩個正在扮鬼物,陰謀奪取回脂飛馬,咱們都有嫌疑。」
  「有胭脂飛馬的人就沒有嫌疑,你有嗎?一杖追魂不懷好意地問荀文祥。
  「如果我有,我也會設法製造一些事故,來轉移意圖奪寶的人的注意,這是自保的不二法門。」荀文祥冷冷地說:「因此懷有胭脂飛馬的人,更可能是兇手。老兄,如果我懷有飛馬,你敢謀殺我嗎?」
  「你」
  「你當然否認,因為我死了,你成為眾矢之的,別人會把你看成飛馬得主,你也難免步章三姐後塵,和她在黃泉路上作伴。」
  「該死的,這一來,咱們豈不是人人自危了嗎?」墨娘子惶然叫:「我不否認我進過陳二老爺的錦雲閣,但卻去晚了一步,胭脂飛馬已經被別人取走了,請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不好?」
  「就算你身上沒有,但你身上任何東西,都值得任何人打主意。」一杖追魂不放過吃逗腐的機會:「天生尤物,全身是寶哎」
  墨娘子這次不饒他了,出其不意乘地得意忘形,扭身一肘撞,凶狠地撞在他的主肋骨上。
  雙方本來並肩而立,這一撞非同小可。
  一杖追魂斜撞出文外,砰的一聲碰上窟壁,窗台的臘燭倏滅,在一陣爆響聲中,整座窟壁轟然倒塌。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最先逃出房外的是孤獨散人。
  黑暗中,傳出孤獨散人一聲淒厲的長號,搶先出去並沒得到好處。
  一杖追魂並不是換不起一握的人,斷三兩根肋骨他也支持得了,何況墨娘子的手肘力畢竟有限,要不了他的命。
  他從灰塵滾滾中爬起,一手支枚一手按住在助,一面探動著被擊處,一面根根地咒罵:
  「你這千人騎馬人跨的潑賤貨,出其不意下殺手,看我燒得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嗎?還有誰受了傷?」
  他曾經在動亂中聽到了叫號聲,以為有人被波及被壓傷了。沒有回音,天太黑又無法察看。
  他伸手解百寶囊,想找火摺子。
  喜地,他聽到了聲息,身側不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兩步、三步一的確有一個人,正在踏著沉穩的步子逐漸離開他。
  「誰?」他沉聲問。
  腳步聲仍在遠離,一步又一步……他心中一震,想起在大廳時,樓上所傳下的腳步聲,一點不錯,穩重、踏實、有節有拍,就是這種熟悉的腳步聲,所不同的是,一是樓板,一是磚地,音響雖不同,但韻味卻完全相同。
  他感到毛骨悚然,也動了好奇的念頭,吸口氣功行百脈,小心輕巧地向足音傳來處急掠過去。
  足音突然消失了,就在他前面不足三丈處消失的。
  他急掠而上,猜想對方已經發現了他,也許正止步等他到達。
  「砰!」他一頭撞在冷冰冰的牆壁上,幾乎反彈倒地,伸手一摸,原來他已到達一條走道折向處,自己不小心撞到前面牆壁。
  不能再在黑暗中摸索追蹤了,一杖追魂火速的取出火摺子,解開外面的油市卷,燃亮了火媒,暗紅色的火舌驟吐。
  老天爺!他看到什麼了。
  一個亂髮披至腹下,臉上青灰有骨有肉,有如骷髏的怪頭,在他面前不足兩尺,一股腥味,使人欲嘔。接著,一隻形如烏爪,發出暗綠色的修冷光芒,伸至他的面前,抓向他的火把子。
  不怕鬼的人真正碰上了鬼,很可能比怕鬼的人更害怕,但也可能反應激烈,與鬼作殊死戰。
  荀文祥出縣葛仙宮孤鶴丹上的嫡傳弟子,怎會怕鬼?立即起杖打鬼。
  可是,他支杖的右手剛動,意念剛生,突覺腦門一震,便不知人間何事了。
  在倒下之前,他還聽到側方傳來叫喚的聲音,出自鬼見愁鍾巡檢之口:「荀兄,這一面毫無發現,怪事了!這裡好像是被木板阻死了,不是這房原有的格局,是不久前被人移來針死的。」
  不久,火光出現。
  共來了六個人,六支急送的火把。
  六個人是鍾朗、荀文祥、墨娘子、靈狐孔菲,一個叫賴老乞的花子和一個叫鐵算盤的大腹賈。
  賴老乞就是在河濱茅事時,招呼眾人前來廢園找宿處的人。
  十個人,就剩下這六個了。
  除了已死的章三娘,另三人死活不明。
  鍾朗舉起火把走的前面,腳下一緊,急叫:「前面有一個……」
  「是一杖追魂。」後面的荀文祥接口。
  一杖追魂已停止了呼吸,衣衫被拉開了,懷中的雜物拋了一地,百寶囊也被倒空。
  這些雜物之中,有三件珍玩是陳二老爺家中的珍玩,這表示昨晚一杖追魂曾經到過陳府錦雲閣。」
  「胭脂飛馬也許被人奪走了。」鍾朗說。
  荀文祥從屍體旁站起,鎮定的說:「不是被鬼物所殺的,右耳後藏血穴被割開,頭部失血而死的。」
  「咱們再找其他的人。」鍾朗說。
  「找也是枉然,整座樓鬧鬼鬧得翻了天,如果還有活人,還不逃出大廳會合嗎?」荀文祥不願再找了。
  「在下必須找到白山黑煞。」鬼見愁鍾朗堅決地說:「生見人死見屍,不然在下就無法返回陳州銷案。」
  「那是你的事。」
  「荀兄,請幫助我!」
  「在下為何要幫助你?」荀文祥似笑非笑地問。
  「憑在下的經驗與本能,在下認為你決非為非作歹之徒。」
  「前來找大河蛟幫忙偷渡的人,會有好人?」
  「今早在州城,在下已知陳家血案的詳情。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麼,你們九個人之中,除了白山黑煞不曾參予外,其他的人個個涉嫌,而以你涉嫌最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下無權過門快州的事,除非在場目擊。
  在下雖是執法人,但在其他州縣,無權擅管當地自己不曾目擊的案件,僅有權向當地的辦案人員提供消息。
  因此,在下僅能按權責追捕白山黑煞。即使你曾經牽涉陳家血案,在下也管不著。苟兄,你是否牽涉在內了?涉入多深?」
  「你不必管在下的事。」荀文祥擺擺手說:「目前最切身的問題,是這座樓中有人在裝神弄鬼。」
  鍾朗點點頭。
  荀文祥又道:「而同來安頓的人中,互相猜忌,互相攻擊殘殺,都希望將胭脂飛馬據為已有,或者殺了對方保全已到手的胭脂飛馬。
  為了澄清此事,咱們有將所有的人集中商討的必要,大家說個明白,以免你打我殺死得冤枉。走!再找找看!」
  「在通往後院的通道中,距章三娘被嚇死的暗室已有相當遠的距離,他們找取了孤獨散人的屍體,附近凌亂情景,與一枝追魂斃命處大致相同。
  老道身側,也有三件屬於陳家的珍玩。
  「奇怪,老道怎麼會死在此地?」靈狐孔菲驚然地說:「牆壁倒下時,燭光滅,我便往外逃命。
  在感覺中,我是跟在老道後面的,只聽到老道慘叫一聲,便失去蹤跡;還以為他被碎磚擊中倒下了,他卻反往後面走,死在此地,為何不向大廳逃?」
  「脖子已被夾斷。」荀文祥說:「是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身材比他接的人所突然夾住扭斷的。
  牆壁倒下時,我貼在章三娘的屍體勞,然後從內室脫手的;不曾聽到其他聲息,下手的人挾屍退走的身法,委實驚人。」
  「不會是你下的毒手吧?」鐵算盤大腹賈陰森地問:「你得飛馬了?或者是已除去了一個想奪飛馬的勁敵?
  其實,其他任何一件珍玩都可以值幾百兩銀子的,兇手竟然棄之不顧,委實令人感到莫測高深。」
  「在下沒有下毒的必粟。」苟文祥泰然地說:「如果有人希望大家都活著,這個人就是我,人都死了,對在下毫無用處,死人不會告訴在下飛馬的去處。」
  「你已經明白地告訴我們,你也在動胭脂飛馬的念頭了。」大腹賈毫不放鬆地冷冷一笑說。
  「你呢?」苟文樣反問。
  「你去請好了。」
  「不必費神去猜,如果你不想,老早就離開康國脫離是非之地了。」
  「飛馬不在你身上?」
  「在如何?不在又如何?」苟文祥冷笑連連:「在,你敢動手槍嗎?不在,你肯送給我嗎?」
  「閣下一直在迴避正題。」
  「彼此彼此!」
  「在下認為飛馬一定在你身上?」
  「怎見得?」
  「馬上就可以知道。」大腹賈突然手一伸,就是一記金豹露爪,劈而便抓。
  荀文祥疾退一步,大腹靈的主攻其實在下企,一腳急挑快逾電光石火。
  荀文祥也早看出金豹露爪是虛招,退步的身影改為扭轉,間不容髮地避開一腳,手中的火把扶沉,引誘大腹貿用火來招架。大腹貿果然用火把來擋,火把相反,火星四濺,兩支火把都熄了。
  「噗!」大腹賈顧得了火把,顧不了荀文祥的腳,在肋換了一腳力道如山,痛得大叫一聲,向右斜衝出去。
  「哼!你還不配偷襲!」荀文祥冷冷地說,伸出熄了火把,從鍾巡檢的火把上接火。
  一聲劍鳴,大腹賈惱羞成怒的拔劍,厲聲說道:「姓苟的,把胭脂飛馬文出,在下不為已甚。」
  荀文祥嘿嘿而笑,將火把交給鍾朗,手搭上了劍柄,陰森地說:「你居然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公然向在下催討飛馬,當然也會向死鬼三個人偷襲行兇,好,在下已認定你是兇手,就向你討公道。」
  「對,他一定是殺了三個人的兇手。」墨娘子大聲說:「一進大廳,他就躲起來了,恐怕裝神弄鬼的也是他。」
  「賴老乞一直與在下在一起,他可以證明在下一直在西院歇著。」大腹賈根盯著黑娘子凶狠地說:「賦淫婦,你想嫁禍嗎?」
  「賴老乞能證明什麼呢?」墨娘子冷笑:「譬如說,我證明胭脂飛馬不在你身上,有人肯相信嗎?」
  你先不要激本姑娘與你動手相搏,本姑娘要問清楚,就算本姑娘與其他的人袖手旁觀,你殺了姓苟的之後,發現飛馬並不在性荀的身上,你是不是不死心,逐一向咱們這些人追索飛馬?」
  「有此可能。」大腹貿傲然地說:「除了孤獨散人與一枝追魂外,你們誰也不是我的敵手,我匕盤算過了,與賴老乞聯手,你們這些人一」
  「那是什麼?」靈狐突然指著通道盡頭叫。
  火把通明,通道盡頭相距約二十步,看得真切,一個身高不足一尺,卻生了一個水缸般巨大腦袋的怪人,像個大球般停在道中,全身泛著暗綠色的光,那雙海隨大的怪眼有如電光,映著火光紅芒耀目。
  當然不會是人,是傳說中的大頭完。
  「鬼物!」靈狐顫抖著說,她是第二次看到了。
  大肚賈向賴老乞一打手式,兩人同時後撤。荀文樣吸口氣身形暴起,宛若破空疾射。
  大頭鬼一閃不見,綠芒消失在院子裡的傾盆大雨中。
  同一眨間,溜走的大腹賈在十餘步後大吼一聲,火把向右側的一座缺門的房門口伸去。
  在後面丈餘跟來的賴老乞吃了一驚,止步急急問道:「鐵算盤,你怎麼啦?」
  「一個牛頭。」大腹賈驟然說,劍已伸出:「確是在火把前端消失了,這怎麼可能?我決不是眼花。」
  房內空空如也,哪有什麼牛頭?
  荀文祥退回原位,接回自己的火把,煥然地說:「大頭鬼不難裝扮、也許是人裝的。如果不是鬼物,這人的輕功可怕極了。走!到大廳再說。」
  「後面大腹賈和賴老乞也碰上鬼了!」靈狐說。
  不一會,六個人回到了大廳,在火堆上加了些木板,火勢甚輕,現在六個人都不敢離開了。
  鍾朗在火堆旁銷一塊木板坐下,向不遠處坐在第一級樓梯上的荀文祥道:「唯一沒露面的是白山黑煞了,我希望他活著。荀兄,你有何高見?」
  「也許他躲起來了!」荀文祥苦笑。
  鍾朗點頭:「但願如此。」
  荀文祥沉思道:「怪事,鬼怪們似乎衝著我們而來,看來,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不知還有什麼花招?聽,樓上……」
  樓上又響起了腳步聲,但似乎比上次稍輕些。
  鍾期呼了一聲,悄然向梯口走,咬牙說「一定是白山黑煞躲在後面,玩花招唬人,我上去看看!」
  「鍾巡檢,一動不如一靜,以不變應萬變,才是對付鬼物的靈丹妙藥。」荀文祥好意相勸。」
  「可是,我……」
  「按下我們已經摸不清東南西北,樓上必有密室,不熟悉的人闖進去,比闖鬼門關好不了多少的。」
  「荀兄……」
  「算了吧!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咱們忍著等天亮一打……」
  隨著他的沉喝聲,他站起、旋身、出手。他站起時已拆起所坐的梯板,急速地飛碰上面的樓門口。
  木板剛接近門樓口,突然回頭下飛,速度比他擲上時還快。同時,綠芒閃爍的怪異黑影乍現乍隱。
  荀文樣接住了回砸的木板,撥開向上猛衝。
  「砰!」頭頂上空發出巨大的聲響,三四塊樓板突然拆斷,帶著刺鼻的濃厚塵土向下飛墜,恰好砸在火堆上。
  沉重的寸二厚五尺長的堅木樓板,把火堆砸得六零八落,火星飛濺,紅紅的火花遠拋立外聲勢渾雄,余火星散。
  大廳驟暗,僅憑散飛的微弱火星視物。
  「咻……」鬼嘯聲大作,從陷落樓板的大洞中傳下來。
  空敞的廳外廊出現一個長髮掩面,高度與廳門等齊兩丈高巨人站在廊上,三尺長的火紅血舌從遮住面孔的長髮叢中伸出,鮮血從百尖往下滴。微弱的火堆,僅能看到惡鬼的慘厲怪像。
  墨娘子尖叫一聲,左手一標、暗器破空飛射。
  惡鬼向側一晃,形影俱消。
  「啪!」地一聲怪響,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塊木板,砸在大腹賈的右肩上,木板裂開而拆斷了。
  「哎……」大腹賈驚叫,挫退兩步,劍幾乎脫手。
  這些變化自開始到結束,似乎是剎那間的事。
  向樓上衝的荀文祥僅到達梯中段,便被一大堆木板破桌砸得跳梯逃避,但仍被一根桌腳砸中後肩,砸得他眼留金星。
  所有的人,皆閃到壁角掩身,廳中片刻便恢復平靜,但火已煉了,連炭火也完全熄滅,樓上漏下的大量積塵,把被樓板砸散了的火堆蓋在塵土內。
  「咻……」鬼聲又起,從內堂和門外的黑暗大院中傳來,此起彼落連綿不絕,令人汗毛直豎。
  「必須升起火來。」荀文祥大叫。
  賴老乞一步步向廳門移,戰慄著說:「我我得走,我一寧可到……到茅亭去淋風雨……」
  「你瘋了!」大腹賈抓住了賴老乞:「你走不了幾步,一定會死在風雨裡。咱們這麼多人在一起,仍被鬼怪作弄得不亦樂乎,你一個人出去落了單,想想吧,閣下。」
  賴老乞打一冷戰,頹然止步說:「難道咱們在此等死?」
  「做了虧心事的人,怕鬼總是人之常情。」荀文祥一面說,一面點燃了火把:「鍾巡檢,在壁根生火!」
  火終於生起來了,木板多得很。
  鬼哭聲消失了,外面仍下著雨。
  回到火邊的墨娘子,突然一指東廂的廊口驚叫:「瞧;那是什麼?」
  那是一張大八仙桌,桌面朝著大廳側倒著,火光下,可以看到桌面上有東西在緩緩移動著。
  荀文祥是膽量最大的人,急步上前察看,扭頭叫:「桌面被人釘了一隻大蝙蝠,桌腳綁了個死人。」
  鍾朗奔到,頓腳道:「糟了!是白山黑煞高子期。設將他送上法場,真是老天爺…」
  「他還沒死!」荀文祥說:「你看,他口中塞著一團布。」
  兩人立即將手腳分綁在四條桌腳上的白山黑煞解開,荀文祥順手掏出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團。
  是一團白布,他本想丟掉,但心中一動,對方何必費神在受害者口中塞布?展開白布,布上現出兩行血紅色的字:「明年運此風雨夜,無人為汝祭孤魂。」
  鍾期在白山黑煞胸口推拿,說:「再晚片刻,這傢伙便無救了。」
  荀文祥將白布血書放在火堆旁攤開,瞥了眾人一眼說。「白山黑鎮並沒被人殺死,布帛上寫著法定要死的人不知是誰。
  是不是指劫得飛馬的人;諸位也許心中有靈敏,咱們七個人中,除了鍾巡檢和白山黑煞之外,都有被處死的可能。」
  「怎見得?」大腹賈問。
  「從已死的三個人身上皆被搜過的情形看來,他們都曾經侵入陳家,也順手牽羊劫走些值錢的珍玩。
  可見兇手定是為了飛馬而來,在未獲得飛馬之前,他會逐一殺了咱們。在下認為,只要把飛馬拿出,咱們大家都不會死。」
  「廢話!」
  「信不信由你。」荀文祥冷冷地說:「目下大概是二更本三更初,這一夜漫長得很呢!
  現在情形敵暗我明,咱們人地生疏,這座鬼樓又大得像座迷宮,僅樓下咱們就摸不清方向,樓上是莫測高深。
  扮鬼怪的人神出鬼沒,咱們隨時都有被擊的可能,大廳也不安全,無門無富,任何一處角落,皆可能突然射出致命的暗器。
  所以,在下認為金山銀山,都是身外之物,獲得了那不祥的飛馬,卻送掉性命,畢竟是不合算的事。
  閣下號稱鐵算盤,足智我謀,對任何事都計算甚精,為何對這件事卻不願打利害的算盤?閣下,飛馬在你身上嗎?」
  「我發誓,飛馬決不我身上。」大腹賈急得要發誓:「在下是從外面進入棉雲閣的,恰好碰上一個人在逼問老二陳。在下一現身,便被他快得不可思議的一劍,削斷了在下足可擊毀普通刀劍的大袖,逼得在下幾無還手乏力,只好退出窗,要在廊簷上與他拚命,卻沒有機會了,陳家已亂得不可開交,在下只好忍痛退走。」
  「你呢?荀文祥指向賴老乞:「我知道你用打狗棍裝門面,作案時掩去本來面目改用劍,也只有你的功力可以削去鐵算盤的大袖。」
  「你還不配問。」賴老乞道:「我只告訴你一句話:飛馬不在我身上。」
  「真的?」
  「我在秘櫥內搜尋時,櫥內已經沒有幾樣東西好拿了。姓荀的,你呢?」賴老乞承認自己進過陳府。
  「陳家血案發生肘,在下仍在六十里外的決石鎮,與幽冥使者拼老命」
  「鬼才相信你的話!」
  「信不信隨你。」
  「哼!你也配與幽冥使者講命?說這些話來唬人嗎?」賴老乞一面說,一面注視著廳外黑沉沉的大院,風雨似乎更大了。
  「昨晚是誰削斷了鐵算盤的大袖,荀文祥的目光輪番在眾人臉上,最後落在墨娘子身上。
  「大家來搜好了!」墨娘子將包裹往前面一擱:「你們把飛馬拉出來;我可不願受到地魚之殃。」
  「好姑娘,只有傻瓜才會把飛馬留在身上。」荀文祥說:「一定是藏在廢園的某一處地方,以便日後再回來取。
  大家進來時就各找宿處,不就是心虛的情景嗎?已死的三個人毫無疑問曾被逼供,暗中作怪的人如果單純是為了殺他們,盡可從客當地格殺,不然為何死在距現場不算近的地方呢?」
  砰一聲悶響,一顆怪彈從上面樓板的大洞中拋下,在碎板殘木中爆出一團綠陷,接著濃煙瀰漫,刺鼻的辛辣味中,人欲嘔。
  荀文祥反應甚快,竄抵當風的破窗口。
  墨娘子驚叫一聲,伏地急滾,也到了荀文祥的身側,驚駭地叫著說:「哎喲……我……
  我的右腰「怎麼啦?」荀文祥同。
  「好像挨了暗器。」
  「要緊嗎?我看看一哎……」
  廳中煙霧瀰漫,視線受阻,誰也沒料到有人會乘機偷襲。
  荀文祥剛低頭想察著墨娘子腰部的受傷情形,一時大意,被一塊碎磚重重地砸在左耳角上,耳輪上端也擦破了,鮮血染紅了左耳側和頭頸部。
  這一擊他禁受得起,卻激發了他潛在的野性,哼了一聲,身形似電,三兩起落便躍登門樓,一閃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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