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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血腥宮門

  他在混飩宮活動了兩天兩夜,不能再拖延了。玄風老道顯然是從通密縣的小徑趕來的,新鄭密縣那邊,一定起了無法預測的變化,很可能假冒他活動的人被揭穿了,所以玄風老道丟下那邊的事趕回混飩宮。午夜時分,他回到監現混飩宮的山梁。
  憂心如焚的小雅接到他,投入他懷中喜極而泣。
  唐世安一家老少,也感到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怎樣了?」唐世安等小雅情緒穩定下來,才上前詢問。
  「一切順利。」他樂觀地說,「明天一早,我再將相關事項,居高臨下分配扼守位置。
  供水區的藥包,已牌初溶解,正好趕上用水舉炊的時間,午牌末未牌初瘟擊發作,我們必須在未牌初抵達混飩宮。大叔四人扼守住秘門,由小雅負責策應。諸位必須記住,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搏殺任何接近的人,千萬不可慈悲。蒼天祐我,我要大開殺戒。」混飩宮的人,分日夜兩班工作,應該有一半人不會中瘟毒,所以勢將有一番慘烈無比的、有我無敵的瘋狂搏殺,慈悲手軟,必將自陷危局。「我家在窮山中苦熬了三年,就等這一天到來。」唐世安咬牙說,「小老弟,你放心,慈悲兩字在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我不是佛門弟子。」「我擔心的是人手不足。」唐世安的妻子田氏說,「但我們必須盡全力保持秘門的完整。」「這裡警訊傳出片刻聲號可傳抵山口。」他鄭重地說,「鄭州俞大人的人,如果沿途沒有多少耽擱,薄喜時分可望能夠趕到,所以只要支撐至日落時分,我們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
  「武功高強腳程快的人,一個時辰就可以趕到。」小雅說。「從山口到混飩宮,四十里地算得了什麼?我和三哥如果全力。飛趕,半個時辰便可到達。唐大嬸!放心啦!」「你別信口開河。」楊一元擰了她的小嘴一把,「平地飛奔,我也許辦得到,攀山越嶺,不累死才怪。
  即使能趕到,也已經精疲力盡。只能任人宰割,誰肯做這種不要命的傻事飛趕?再說,俞大人的手下,真還找不出能一個時後飛趕四十里的人才。」「敢打賭嗎?三哥!」小雅在他身畔躺下,笑吟吟地說,「我賭一定有人飛趕來策應,如何?」各就草窩子歇息養精蓄銳,明天將是決定性的一天。
  「賭什麼?」他將薄龕替小雅蓋妥,躺下笑問。
  「賭……賭……」小雅擠在他腋下,嗓音似乎走了樣。
  以往,兩人也曾經相傳相偎同眠,她從來就沒感到異樣的感覺,只感到有楊一元在身邊,極為自然地有溫暖和安全感。自從經唐英姑娘的提醒,再經過三天的焦慮等待,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楊一元在她心中的份量有了奇妙的變化。現在,她熟悉的楊一元似乎陌生了,陌生得令她感到異樣的不安,而這不安與驚怕的不安完全不同,心理與生理都起了她陌生而又刺激的變化。「咦!你有點不一樣了。」楊一元感覺出她的變化,親呢地將她挽緊,「你的不安反應是正常的,不要太過擔心好嗎?下面混燉宮中,總人數僅有三百餘,瘟毒可以擺平他們一半以上,其他的人心惶惶,我們六支劍……」「我……我不擔心這些啦……」
  她感到渾身灼熱,心跳加快了一倍。楊一元挽緊她的手,與往昔完全不同了,似乎變成了令她喜悅而又害怕的魔手,連楊一元的氣息和體溫,也令她感到異樣的喜悅和不安。「最好不要擔心……哦!不要胡思亂想。」楊一元突然感覺出她的不安和畏縮,有點恍然,「這幾天,我也好思念你。好好睡,你一定要好好歇息。」楊一元思念她!
  「你……你再不上來,我……我要瘋了。」她忘情地挺身而起,伏在楊一元的胸口,緊抱住楊一元,將臉龐緊貼在楊一元的肩頸上,興奮得眼前朦朧,喃喃地低喚:「三哥,一……元……」「哦!你這小可愛……」楊一元突然感到怦然心動,情不自禁抱緊了那顫抖的溫暖嬌軀。
  他知道,往昔那份近乎兄妹的感情,已經逝去了。
  近午時分,兩人已回復了怪裝束,不帶包裹,渾身皆攜有殺人的利器。
  唐世安一家,也是勁裝待發。
  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工人們已歇息收工等候午膳。
  「我先下。」楊一元將劍繫在背上,開始動身,「兩道警哨,我負責清除,走。」
  北面群山深處,突然傳來隱隱的牛角長鳴,一波接著一波向這裡轟傳,片刻間角聲已近。
  最後轉傳的地方,是北面的第二座山頭。
  「糟,很可能有警訊,混飩宮一亂,他們無暇飲食,妨礙咱們行動了。」唐世安吃了一驚,「是一長一短又一長,不知是何訊息?」用角聲傳訊。只能傳遞簡單的預定訊息,只有負責傳遞的人,瞭解聲息信號的含義。
  混飩宮收到訊號了,立即先吹了一長一短一長的信號,再回了三短聲,共傳了五次三短信號。可能是表示信息收到了,角聲隨即沉寂。混飩宮沒出現混亂的情景,傳來的信息似乎並不重要。
  「不是警訊,老天爺幫了大忙。」田氏心中一寬,如釋重負地說。
  「平時你們聽過他們的信號嗎?」楊一元問。
  「很少。」唐世安說,「三年中,好像僅有過三五次,不知是何含義,外人無從瞭解。
  從這裡到山口,共有五或六座傳訊站。傳遞的速度快得驚人,片刻之間,山口發來的訊號片刻可到。所以想派大批官兵前來換證,那是不可能的事,官兵還遠在三十里,混飩宮除了躲進地底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早就遠撤啦!」「五妖道苦心經營,成就斐然,再假以時日氣候已成,恐怕真的無人能制他們了。不管是任何訊息,咱們的計劃已沒有改變的可能了。」
  「對,沒有改變的機會了,你看。」小雅用手向下一指「有動靜了。」
  遠在四五里的高度,當然直線距離要縮短三處之一左右,可以看清下面的景物,也可以聽到隱隱的叫喊聲。一點不錯,有人倒下,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人群騷動,叫喊聲此起彼伏。「可能他們提早進膳。或者是口渴先喝水的人發作了。」楊一元有點不安,「不能按步行動,情勢不太妙。如果上蒼有意苛待那些女人,我……我只能說我抱歉,計無萬全,我已盡了力……」他向下飛奔。臉色十分難看。
  「三……哥,不……不要自責,好嗎?」小雅緊跟著他焦灼地說,「天可憐見,他們不……不會想到是人為的瘟疫,不會封死秘門「不能靠老夫見憐,只怪人謀不臧。」他心中如割,痛苦地說,「我不該太過小心,著意準備周詳,反而錯失良機,一有意外就全盤皆輸。我該提早兩天動手的,看來,謀事準備太過充分,不見得是好事。」降下半山腰,混飩宮的警號聲傳出了,逐段分向南北轟傳,片刻可遠及百里外。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驚鴻劍客覺得,他真的是在走亥時運了,禍事接二連三臨頭,霉到家了。他與劉夫人急似漏網之魚,急急忙忙奔向入山口,卻發現有不少助拳的牛鬼蛇神,銜尾跟在後面不知有何圖謀,心中大為焦急。在入山口被混燉宮的人攔住了,總算有嬌艷的劉夫人出面,說服了混燉宮的人,讓他們混飩宮與百絕頭陀商量合作的事。跟來的牛鬼蛇神仍在和混飩宮的人群分辨,辯說把兩人留在山口有利於辨認楊一元,兩人一走缺乏指認的人,助拳的人豈不大費周章。混飩宮派在山口警戒的人,人數並不多,哪能壓制這些名義上來助拳的自已人?七嘴八舌情勢大亂,有人不聽制止,不管三七二十一超過警戒區,拚命追趕兩人去了。有人起頭,就有人追隨,結果,有不少人乘亂紛紛隨後跟進。
  結果,誰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什麼人進山去了。
  這就是有小糾紛的信號,傳往混飩宮時候。
  不久,混飩富有警的訊號傳到,混燉宮的人慌了手腳,火速傳出信號,召集分佈在各處的人,包括來助拳爭賞金的朋友,先後紛紛往山內撤。沿途沒有人出面攔截,在路上沿途佈伏的人,皆認為警訊是比混燉宮傳出的,而非來自山口,紛紛撤伏往混燉宮趕,不理會從山口返回的人到底是敵是友。有人追趕。驚鴻劍客在與劉夫人知道不妙。
  想擺脫銜尾窮追的人,唯一的辦法是有多快就走多快,看準後勁不繼,看誰的速度快耐力夠。剛超越混飩宮第一道埋伏撤回的十二個人,這十二人中有一個人認識他驚鴻劍客,看他倆趕得十萬火急。還以為他們急於趕往混飩宮聲援呢!不但沒加以阻攔,反而勸他倆不必趕得太急,香訊並非急訊,只表示宮中出了可疑的意外,而非有強敵入侵的警訊。兩人心中有鬼,不想解釋依然放開腳程飛趕,連行囊也丟掉了。以減輕身上的負擔。
  遠出里外,便聽到了後面傳來出號聲,一聽便知那十二個撤回的人,出了可怕的意外了。
  兩人心中更慌,全力飛奔。
  兩個警哨是年輕的道人,哨位在距宮約兩百步的山坡上,地勢比官高不了多少,只可看到山牆裡面一些空曠的所在,正感到疑惑震驚,還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可怕的變故,反正宮內的叫喊聲震耳,有人奔跑叫喊,忘了警戒的任務,轉身向宮內張望驚疑不定。「轉身!」
  身後傳來震耳的沉喝。
  兩道人大吃一驚,迅速轉身,只感到心中一涼,眼前出現渾身裝來怪異的楊一元,手中劍光華四射。「你……」兩道人一面喝問。一面迅速拔劍。
  「楊一元…」
  聲到、劍到、人到,激光連閃,連劍光也來不及分出,劍已貫體,幾乎同時心坎中劍,劍到人倒。直衝下山腳,不從側方飛越深場、高牆,與第二重警衛接觸。
  這次是小雅當先,從側方悄然撲向兩名警哨,人似流光。劍似驚電。她可沒有閒情現身打交道,悄然撲上劍出如穿魚,刺倒一名警哨不拔劍而用雙手,勒住第二名各哨的脖子猛地一扳,警哨脖子折斷也發不出叫喊聲。奔出小徑直趨混飩宮門外的牌坊,楊一元領先向四名把守牌坊的警衛衝去。
  「什麼人……啊……」警衛首領剛喝問拔劍,新月環形小飛刀已破空而至。
  兩個環,中途分開便成了四把小小的新月飛刀,刀小而成半環形,人體急猛旋絞,穿肉附骨形成血洞,痛楚難當而不致命;當然擊中要害又當別論。六頭猛虎沿大走道衝向宏大的窗外門,勢逾奔雷驚電,把守宮門的另四名警衛,僅來得及傳出警訊,便成了劍下亡魂。全宮大亂,任何繁訊也無人理會了。
  到處都有人發嘔、倒地、昏迷不醒、發高燒、口吐白沫。到處都有人狂喊進忙搶救,有些抬人的人,半途自己也倒了,症狀與被抬的人完全相同。瘟疫控制了這一坑害人的魔宮,有些人驚恐萬狀地逃避溫疫。
  闖入的六個人是殺神。比瘟疫更令人害怕。
  狼奔家窮,混飩宮成了血肉居場。
  楊一元最先到達祖師殿,前面院子裡亂成一團。
  從雲房一帶逃來的人,要往地底歡樂宮躲。祖師殿的人則要往外逃。
  歡樂宮內的瘟疫,據逃出的幾個人說,比外面更嚴重,主持歡樂宮的七位宮主,恐怕沒有一個能逃出大劫,在裡面無處可逃,進去有如送死。楊一元到得正是時候,劍劈十七名道侶,衝入大殿,恰好趕上四個老道,正在扳麒麟與白象,要封閉地底歡樂宮。飛刀破空,手下絕情,四老道毫無抗拒之力,狂叫著摔倒。
  扳回麒麟白象,秘室門重新徐徐開啟。
  唐世安一家正在收拾殘局,擊斃了最後兩個老道,將中了瘟毒與被殺死的人,快速地拖放至兩廊。小雅在板動白象,眼看要扳至定位,必須發出「卡」一聲怪響,秘門才會滑至定位後卡住,不然門將停住,慢慢恢復封閉狀態。誰也沒留意白影倏見,現身的速度也的確太快了。
  白象座下還沒傳出響聲,她突感雙耳後一震,雙手立即失去力道,渾身發但。
  對面的楊一元,剛將初階扳轉至定位,響聲傳出,便嗅到撲鼻的香風,眼角看到白影問動。反應已來不及了,與小雅相距四丈。
  「誰下令封閉室門的?咦……」是銀鈴似的女人口音,十分悅耳,雖則語氣帶有怒意。
  是從密室衝出的兩個少婦,羅農勝雪,白衣裙是近乎半透明的蟬紗般軟綢精製品,裡面的胸圍子褻神隱約可見,十分欽人情慾,曲線玲現剔透,噴火的身材煥發出動人的冠力。好美麗的女人,武功更是出類拔革。一個少婦右手扣住了小雅的後頸,姆、中兩指控制了雙耳後的藏血穴,左手反扭住小雅的左手,確確實實擒住了。扣藏血大的兩指,即使不制死穴道,只消略加壓力,血液便停止瑟腦部交流,片刻便會昏迷。另一個少婦,抱著一個昏迷不醒,僅被了蟬紗,裡面什麼都沒穿,胸體幾乎絲毫畢現,極為動人心弦的少女,垂卡的長髮漆黑,長度幾近三尺。兩少婦總算是如時發現,在場能夠活動的人,不是混燉宮的弟子,兩廊堆放的二十餘具屍骸有血腥味流動。小雅的裝束更不像是混燉宮的人,她穿了前後都有盛物袋的特製皮背心,根本不能用點穴術制她,頭部卻沒有護具,藏血穴輕易地被制住了,這處穴道本來就是要害,也是頭部的最軟弱所在。唐世安一家四老小,衝來也晚了一步。
  楊一元心中叫苦,弄不清楚這兩個美麗少婦是從何處進來的,而且居然不曾被瘟毒制住。
  如果是從地底密室出來的。那就表示這兩個少婦不怕瘟毒。
  地底歡樂宮,是空氣與水雙管齊下的撤毒區,瘟勇的撒放盛器,分從兩座通風口將毒洩放而下,所以下面的人即使不會吃喝,也會被瘟毒所制。三個女人,至少有一個是中了毒的。
  「我們正在開啟室門。」楊一元強作鎮定,「你不會恩將仇報吧?」
  由於小雅並沒將白象轉至定位,手鬆之後,白象已轉回面向內的位置。
  密室門已經緩緩閉合,這道門封閉了,只要擊毀白象,這道門再也無法開啟啦!
  「你們是……」少婦指指剛斷氣的一名老道:「他們怎麼啦!」
  「死了。」楊一元說,「他們不死,地底兩座門戶再也休想啟動了。」
  殿門外突然衝入兩名老道,楊一元左手連揚,新月環形刀在四丈外的殿門外,分別貫入兩老道的腋助,兩老道狂叫著摔倒。少婦大驚失色。一掌拍在小雅的後頸下端,拔出小雅的創,將渾身發軟的小雅向後一推。
  「三妹!看住這個人。」少婦急叫。
  另一少婦火速放下抱著的少女,挾住了小雅,俯身撥出死老道的劍戒備。
  「你們殘害了本宮這許多人。」少婦向堂下移動,劍在她手中隱發龍吟,鳳目中冷電湛湛,「我明白了,你們卑鄙地使用毒物,地底歡樂富有兩百餘名男女,只有我們兩個人能及早發現有異,服下防瘴毒藥物,竟然得以保住性命,你們好毒的心腸,你……」「中毒的人並沒死,不過是一時昏迷不醒而已。在下有解毒藥可以救他們……」
  「住口!你……」
  「你才該給我住口。」楊一元沉喝,虎目彪圓,「在下來救被妖道擄劫而來的女人,費盡心機才查出開啟閉合地底門戶的樞紐,如果再慢一剎那,這幾個老道便毀去機紐。你們必將永遠閉死在下面了。你兩人一定是地底歡樂宮負責管理的主要人物。」「歡樂宮七宮主,我排行老二。」
  「混飩宮已瓦解冰消,你也該替自己的日後打算了,把下面的女人救出來……」
  「你休想,你毀了混燉宮,我與你誓不兩立,你得死!」
  少婦尖聲大叫,揮劍直上。
  手動劍出鞘,劍光耀目生花,「掙掙」兩聲余鳴,少婦斜震出丈外。
  「把人質帶走,三妹!靜室。」少婦二宮主急叫,纖手一揚,一枚金針破空疾射,「必要時斃了人質。」三妹是三宮主,挾了小雅飛快地竄入後殿口。
  二宮主在後掩護,楊一元避過金針。真不敢冒險衝上,以避免小雅受到傷害。
  他必須追,快速地扭轉白象,等響聲傳出,奮千斤神力將自象擊倒,密室門將無法閉合了。追入正殿,再追入第四進殿堂。
  殿堂不是正方形的,成人卦形,殿門是正南乾位,共有七間靜室。
  兩宮主挾持著小雅,退入正北的坤位靜室。
  二宮主當門而立,有如一夫當關。
  「丟劍就縛。」二宮主鐵青著臉說叱,「不然,你的同伴,將被分屍而死。」
  「是嗎?」楊一元逼近至一丈左右,虎目冷電四射,「你想到你的結果嗎?」
  「室內有地道,你能來我何?」二宮主咬牙說,「閣下,你只有一條路可走。」
  「我隨時皆可以殺死你。」
  「有你的同伴陪死。我怕什麼?何況……」
  語意未絕,二宮主突然後退一步。靜室本來似乎沒有門的。右壁突然滑出一張裹鐵室門,砰然大震中閉上了,門的厚度有一尺左右。門上的一個五寸高,一尺寬的門洞出現,是從裡面拉開的,是為靜室送飲食的門洞。
  有些僧人為參大乘,會花一段時日入關。少林的僧人天竺高僧達摩,就曾經入關面壁九年,據說因而大徹大悟。道家弟子也講究潛修,也需經過漫長的時日。不論怫門或道家,靜室就是參禪潛修的地方,日常僅需簡單的飲水和食物,不許外人打擾。因此,靜室的幽靜簡單可想而知,關一閉,除非裡面的人願意開啟出關,外面的人不可能進入。外面傳來人同和腳步聲,唐世安父子趕忙準備閉上沉重的大門。
  「不要關閉。讓他們來,來一個殺一個。」楊一元大聲阻止,退到大門屹立候敵。
  「等從各地趕回來救應的人到達,定可將你們碎屍萬段。」二宮主的臉,出現在門洞內,「你們逃不掉的,等吧!你們到底是何來路?」「毀滅混燉宮的人」楊一元強作鎮定,「我會等的,除惡務盡,來一個殺一個,絕不留一個再為禍天下。我問你,聖手無常、百絕頭陀那些人,是不是躲在地底歡樂宮,躲在美女的床上遭了殃?」「他們不在本宮。」
  「不在?他們早就逃回來了。」
  「他們在四天前,已前往密縣本宮的下院,集中全力對付一個叫楊一元的人。」
  「我錯過機會了。」楊一元失望地叫,後梅不迭。
  他所獲的消息,都指出密縣的混飩下院,只有一些二流人物坐鎮,重要的首腦皆在混飩宮加緊整建機關埋伏,等候他前來送死。難怪殺入宮這段期間,不曾發現有真正的高手人物現身,原來這些首腦人物改變計劃,趕往混飩下院對付他,機會錯過了。雙方的消息都不夠靈通,都錯過了決戰的機會。
  「你錯過什麼機會?」二宮主問。
  「混飩宮目下誰是宮主?」楊一元反問。
  「聖手無常宮官主。」
  「怎麼可能?」楊一元大惑不解。「混飩宮是中州五子,花了二十餘載心血經營的,他們才時真正的主人,聖手無常只是五子的同惡想濟朋友。」「建立混飩宮,其實是宮宮主的傑作。」二宮主說,「而五位宮主集天下美女,所修煉的陰陽立化稅法,就是宮宮主所傳授的,僅由五位宮主出面主持而且。五位宮主神秘死亡,不得不由宮宮主暫代。」「原來如此。」楊一元恍然,「這是說,聖手無常宮天豪,其實是暗中主持大局的宮主,他的武功與道術,皆比中州五子高明多多,難怪他是唯一能脫逃的人。」「你是……」
  「楊一元。」
  對方既然有問必答,毫無隱瞞,他也不想再保持神秘,反正該是露名號的時候了。
  「楊一元是你?」二宮主大吃一驚。
  「不錯,是我。」
  「你……你真的殺了五位宮主?」
  「不錯。」
  「你……你該死!」
  「是嗎?」
  「混飩宮與你無仇無怨……」
  「五子是趕往歸德殺我的人,你怎麼反咬我一口?」
  「反正你該死。」
  「你這女人對是非的看法,未免荒謬絕倫。你們擄劫各地美女加以遭踢戰害,人性已失,難道不該死?你也是女人,你忍心見同性的少女們,在陰陽玄化秘法下受淫辱,不堪用時再賣給山賊殘害,你……你這天殺的助紂為虐賊淫婦,我決不饒你。」二宮主離開了門洞,一陣沉默。
  「你年輕貌美,這時也許寵愛在一身……」
  一聲怪響,門洞閉上了。
  楊一元重重地踢門,門絲紋不動。這種裹鐵的門,前後的鐵葉板厚有四分,用千斤重錘砸撞,也休想將門擊毀。外面人聲漸沓,沒有人敢進來。
  其實,外面的人漸漸不見了。打打殺殺鬧翻了天,勢必用茶水解渴,沒有人知道水與食物中有毒,那些不曾中毒中人,一喝水就注定了厄運,要不了多久就倒了,所以人愈來愈少啦!楊一元與唐家的人也出不去,候機拯救小雅要緊。
  任由楊一元在外如何叫喊,室內的兩個宮主不加理睬,門洞閉得緊密,外面的聲音很難傳入靜室。靜,可知必定不受室外的聲色所侵。
  兩個官生心中有數,只能暫時保持僵持局面。
  室內的確有地道,但地道是通向地底歡樂宮的,歡樂宮目下民了死地,她倆怎敢再下去找死?內外隔絕,僵局無法打開。
  楊一元五人心焦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他搬來幾座神案,把室門堵死。
  「你們好好把守,有動靜用嘯聲招呼。」他向唐世安說,「我到各處走走,順便成了那些中毒的餘孽。俞大人的人,應該可望在天黑之前趕到善後。」「但小雅姑娘……」唐世安指指靜室。
  「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待。」
  「可是……」
  「妖女並不想死。」
  「也許……」
  「和她們談條件?」
  「是呀!」
  「大叔,他們如果要談條件,不妨和她們談,只要小雅安全,我們答應他們優厚的條件。」「好的,我可以試試。」
  「設法穩住他們。」楊一元往外走,「你們最好閉妥殿門,外面的人絕難破門而入。需要提防的是兩妖女,她們如果衝出來,你們很難對付她們。」「我有更妙的辦法堵住她們。」唐英說,「找些木料,扯些神饅,在靜室架起,準備放火。」「也好,嚇嚇她們也是好的。」楊一元同意,向外匆匆走了。
  三座沉重的神案堵住了靜室門,裡面的兩妖女其實在短期間,不可能啟門外出,不易將三座神案擊碎或推倒,堵得死死地。神案外圍再堆放一些易燃物,放起火來即使燒不毀鐵葉門,室內將熱得受不了。「我們來準備放火。」唐英姑娘高叫。
  祖師殿一連五進,第四進是靜室。
  第三進後殿,只擺了五具屍體,第二進正殿,有八名中毒的人。
  悄然踏入正殿前面的大院子,便聽到前面大殿有人聲。
  一般的地道出入口,通常設在偏僻的地方,而歡樂宮的出入門戶,竟然沒在大殿的神龕後面兩側,大逾常規,外人即使有充裕的時間,窮搜全宮每一角落,也不會在大段多費心機。在混飩宮上層活動的人。大多數不知道進入歡樂宮的奧秘,只有在祖師段執役的親情弟子,才有幸知道啟閉協秘密。如非親信弟子,地位不會高,甚至不許接近祖師殿,所以楊一元六個人殺人祖師殿之後,除了一半中了毒的人外,能和他們動手相搏的人並不多。前面規模最為宏麗的主要殿堂混飩宮,共有各附有偏殿的三進宏大田堂,以及側後方供住宿的房舍,中毒與被殺的人卻很多,屍體散佈各處,觸目驚心。他像一頭獵豹悄然穿越走道接近大殿。
  兩個老道站在出口秘門前,口部用布帛掩住口鼻,可知已發現空中可能有毒物流動,搞住口鼻預作提防。其實地上各殿堂,不可能施放出瘟毒空間裡,那需要多少份量的瘟毒?他只在水和食物中放毒。地底歡樂宮不但水中有毒。空氣中也從通風口播散。
  大段兩廊,堆放著二十七具被殺或中毒的軀體。
  那位穿了蟬妙,妙像畢陳極為嬌艷動人,中毒昏迷的少女,側躺在神案勞像是美人春睡,撩人情慾,姿態也極為美妙迷人。兩個老道,就站在少女身側。目光則落在那黑沉沉的門洞裡,眼神呈現驚極惡極也極端恐懼的光芒。「師兄,如果對方所使用的毒物,咱們的解藥不對症,進去的後果如何?」那位三角眼老道,語者透過掩口布顯得含含糊糊:「何不先弄醒朝雲。問問她下面的情形,再下去並未為晚。她是舞伎的領班,宿處在歡樂宮員深處,既然能爬上來才昏迷,一定知道下面的變故。」「順弟,你這豈不是廢話嗎?」師兄不耐地說,「先後在七個人身上施教,我兩法預防與救治的解藥,都快要用光了,一個也沒救醒。
  如果能管用,還用你留心提回我嗎?沒知識。」
  「那就證明師兄的兩種解藥都不管用,掩住口鼻就可以預防嗎?」師弟也大為不滿,「要進去你去,我在傳聲口等你招呼。」說完繞至拜台,揭開台板。裡面是一個四寸徑的圓孔,原來這是上下通活的傳聲日。
  師兄怎敢獨自進去?進退維谷。
  「師弟!我們不能不先查出變故的真相呀!」師兄顯得憂心如焚,「本來,如果出了嚴重意外,出人口必須封閉或乾脆閉死的。你看,反而被毀了啟閉的機換,而且是開啟之後毀去的,再也不能閉合了。」「事實如此。」
  「那也就表示不可能是楊小狗所為,他要的是妙觀音,哪有閒工夫理會本宮的奧秘?可知另有人打本宮歡樂宮的主意。咱們奉命十萬火急趕來傳警,不先弄清楚所發生的事,如何交代?」「不是你我能力所及的事。」師弟不為所動,轉向傳音洞大叫,「喂!喂!下面有人嗎?喂……」毫無聲息,下面沒有人回答。
  「師弟,依你之見……」師兄不再提下去的事。
  「等宮主趕來。」師弟扳回台板,「我們在半途就聽到傳警聲,相信兩面派在外面的人,將會在不久之後陸續趕到,屆時再派人下去,如何?」「也只有如此了。」師兄不得不承認事實,「不知是哪些天殺的狗雜種,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用這種惡毒的手段,毀了本宮的山門,今後……唉!」「來人數量可觀,本官上上下下不少於三百人手,竟然死光屠絕,天啊……」
  楊一元出現在一旁,輕咳了一聲。
  兩老道大驚猛轉便看到一個打扮怪異的人。
  「咦!你是誰?」師兄厲聲問,手動劍出鞘。
  「你們趕來傳什麼警?」楊一元冷然反問。
  「回答貧道的話。」師兄急進三步,創勢已將他控制在威力圍內,「你不是本宮的人,著打扮,也不是本富的貴賓。亮名號。」「楊一元」
  老道大駭,本能地一劍吐出,先下手為強,反應超塵拔俗。
  楊一元哼了一聲,掌出快逾電閃,一掌拍偏從中宮射來的劍身,擦身切入,一掌劈在老道左耳門上,老道應拿便倒。師弟僅來得及拔劍,師見已經倒了。
  「你,輪到你了。」楊一元向師弟點手叫。
  「你……你……」師弟驚怖地往後退,舉劍的手在發抖,「你果然從北面來……
  了……」
  「對,從北面來了。你們往南對付我。我正好乘機拔掉你們的根基。」
  「你……你不要得意。」師弟咬牙說。「昨天午夜,才……才發現在密縣活動的你是……」「是假的。」
  「今早才證實,所以宮主發覺上當……」
  「我也上當了,以為你們的首腦還在這裡。」
  「宮主即將率領所有的人趕回應變……」
  「來不及了。我也在等他。正好徹底了斷,我已經把你們留在這裡的人斬光屠絕,就等首腦們就殲。」楊一元兇狠地說,「斬革除根。永絕後患。」「何必呢,楊施主。」師弟換了口氣。沒法爭取活命的機會,「你要的是妙觀音。宮主已經與百絕頭陀暗中商量,有了共識訂了協議。」「暗訂的協議,一定非常惡毒。」
  「協議把妙觀音交給你,雙方今後井水不犯河水。」
  「妙生意。」楊一元搖頭苦笑,「你們為了自保,連爹娘都會出賣。如果在新鄭你們肯用這妙主意,與我和氣打交道。我可能會答應。但現在,你們死傷十之九,山門破毀,就算我肯,你們的人肯嗎?」「楊施主,勝負是常事。算不了什麼。死了的人可以重新招募,山門仍可重建……」
  「讓你們重新在這裡開教坊妓館,重新在天下劫財劫色?這是混蛋主意,你這傢伙一臉龜公王八相……」師弟撒腿便跑,知道他要憤怒地動手了。
  奔近殿門,猛地大旋身大喝一聲,劍光夭矯如龍回頭反撲,響起一聲霹靂,火焰激噴,煙霧湧騰,劍光從火光煙霧中穿越,像是以氣何劍無上絕技。身後沒有人,楊一元仍然遠在四丈外的神案前,並沒追趕,雙手下垂泰然自若。
  「天雪役煞秘法。」楊一元高叫,「你已獲五子的真傳,饒你不得。」
  師弟大駭,轉身化虹飛射出殿。
  細小的談芒劃空而至,劃出一道優美的小弧,速度幾乎目力難及,奇準地貫人師弟的右頸,傷了頸骨,一族一勾。新月小飛刀用很穿肉。「砰」一聲大震,師弟飛擲出三丈外,滾下殿階,滑入階前的方磚地面掙扎。
  一不做二不休,楊一元抓住師兄的頭。扭轉了大半圈,直至傳出骨折聲才放手。
  目光落在半裸的少女身上,他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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