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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暗器之王

  在這段日子裡,嶗山雙奇除了在水安村來林彥重傷垂危痛打了他一頓之外,以後處處碰釘子,從來就沒佔過上風可說被他嚇破了膽,幾乎到了聞名喪膽望影心驚地步、見面便如老鼠見貓,完全失去了自制。這時被擺平在地上迫供,徐仲早已驚得魂不附體,語不成聲地哀叫「請……請高抬貴手,我……我我……」
  「你如果不招,就得準備皮肉受苦。」林彥怪笑著說「呵呵!首先,你的鼻子就要遭殃。一個大男人沒有鼻子,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不……不要……我……我招……」徐仲情急大叫。
  「不要叫那麼大聲,我耳朵又沒聾、你叫也沒有用,山風往這一面吹,上面的狗黨聽不見的。你得向老天爺禱告,如果他們聽到了趕來救你,你就會第一個死翹翹,說吧。我在洗耳恭聽呢!」
  徐仲乖乖地把同來的人招出。林彥大喜過望,丟掉松枝說:「四客來了,真妙!可惜來的高手太少了。說吧,你兩人要死還是要活?」
  「老天爺!那還用問吧?」徐仲興奮地說,已聽出話中有了好兆:「多傻的問題。放我一條生路,求求你。」
  「我答應了令侄女放你們一條生路。」林彥說:「但只放一次。下不為例,你兩個渾球。明天這個時候,能不能逃出華州以東?十二時辰,應該到得了。」
  「可是,四客……」
  「四客不會回去了。」他搶著說,語氣十分肯定。
  那……那咱們兄弟或許可以趕到……」
  「你少給我掉花槍。」林彥一腳踩在徐仲的印堂上,凶狠地說:「不是或許,而是必須趕到.而且一出潼關,沿途不可逗留,多耽誤一天,便少活一天大好光陰。」
  「你……你要跟著我們……」
  「你少臭美,居然妙想天開要我跟著你們?」他掏出兩顆丹九,硬塞入兩人口中,用樹枝霸道地往喉內塞,塞得兩人眼淚鼻涕一齊來、他拍拍手又說:「你們已經吃了兩顆毒王的定時丹一百天之內,你們必須趕回山東老家,向個侄女討解藥,不然就得毒發埋管他鄉。」
  「老天……」
  「不要叫天,天幫不了你的忙、老天爺有時也怪可愛的,它會寬恕過從善放下屠刀的人。」他拔起兩人叉住咽喉的樹枝:「快向老天爺禱告吧,求它保佑你們沿途平安不要出意外。
  萬里迢迢,你們造孽太多,出意外不足為奇,所以沿途千萬不要被仇家認出你們的身份。滾!」
  兄弟倆撒腿狂奔,如同逃避瘟疫、徐件居然還能叫苦。
  「姓林的,你害苦我們了!」
  「不要在山下跑。」林彥叫「龍姑娘等在下面,碰上了準死。好走,不送啦。」
  草叢中鑽出芝姑娘,纖纖玉指幾乎點在他的額角上,親呢地笑罵「你這壞……壞大哥,好人就作做,我去背黑鍋。
  傻大個兒,你哪兒來的定對丹呀?
  「小芝,好現象,你笑了。」
  他握住姑娘的手:「這兩個活寶怕你怕得要死,不這樣說他們怎跑得快呢?我在他們的足少陰腎經弄了手腳,靜下來就腹痛背痛,保證他們疑神疑鬼,不要命似的往山東趕。」
  「哦!他們真是白衣修羅的叔叔?」
  「是的……」他將救白衣修羅的經過說了,也說出白衣修羅在愚園救他的往事。
  「哦!白衣修羅是不是很美?」芝姑娘問的是不相干的事。
  「誰知道呢?」他黯然地說:「我也沒見過她穿衣裙。不過,我相信她一定很美,扮男裝十分的出色。」
  「你不該讓她走的。」姑娘睥睨著他:「你對她一定有一份不平凡的感情。」
  「我不否認,可惜我與她幾乎是對立的,而且……」
  「而且她已有了婆家……」
  「你呀!就會鑽牛角尖。」他用手指羞姑娘的粉頰:「人小鬼大!藏起來吧,正主地大概等得心焦不耐煩要下來了。」
  「下面單爺爺恐怕應付不了勾魂鬼手呢。」姑娘擔心地說。
  『放心啦!單老爺子人老成精,勾魂鬼手的功力比他強不了多少,絕對佔不了老爺子絲毫便宜。我與勾魂鬼手拼過,知道他的底細如此而已。」他語氣中充滿信心.「記住。交手時不心離開我左右,最好是專打落水狗。」
  「我會小心的、」
  剛掩起身形,上面已傳來腳步聲、兩名走狗在前面三丈餘開路,四客帶了六名爪牙後跟,魚貫而行沿山背向下走,似乎毫無戒心。
  「我們受騙了。」四客恨恨地向身後的爪牙說:「北道嶼的眼線。得好好抽一百記皮鞭。」
  身後是一個挾了降魔杵的高大中年人,一雙鷹目冷電四射,木無表情地說:「致遠兄,情勢恐怕不太妙。」
  「翟老弟,你指的是……」四客扭頭問.「單老狗沒有誘騙我們的必要,他應該知道鐵膽郎君那群沒得虛名的俠義門人,不敢出面助他,他天膽也不敢冒此風險自掘墳墓。」翟老弟加以分析「這是說,他定有所恃。」
  「你的意思是……」
  「可能有高手助他,也許已在路上等候我們……」
  「不錯,在回路上等候你們。」前面大樹後踱出一身藍的林彥,聲如洪鐘:「你們等得心焦氣躁,肝火上升,而且大損元氣,交起手來功力大打折扣,在下就可以一個一個送你們進枉死城啦!」
  「咦!林小輩!」在前面開道的兩名爪牙驚叫,臉色大變止步不進。
  「哈哈!小老弟,咱們又見面啦!」四客好笑著說徐徐接近:「老弟在此有何貴幹?」
  「獵狗。」林彥笑答。「獵走狗……」
  「老弟的火氣似乎旺了些。」
  「正相反,你沒看見我在笑嗎?姓莫的,我不相信你有烏龜肚量被人指著鼻子罵走狗,依然能稱兄道弟的臉都不紅。
  上一次閣下說有要事待辦,這一次難道又有大事待辦嗎?呵呵!在下想聽聽你的解釋。」
  「老弟,你已逼得老夫無路可走了。」四客終於冒火了。
  「老夫辦事一向以和平解決為宗旨,今天……」
  「哈哈!你真會說話。」林彥狂笑「哈哈哈!你帶了大批狐群狗黨,來擒八荒神君與龍姑娘,妄想奪取龍老前輩的靈骸,居然說以和平解決為宗旨,無恥已極、我知道你江湖客是個老江湖,必定否認自己是走狗,而以欽差府客卿記室自命,便可用江湖規矩道義來要求在下約期解決恩怨過節,是不是?」
  「事實如此。」四客毫不臉紅地說:「你見過老夫替欽差辦過公務嗎?你無權誣賴老夫是欽差府的走狗。你是挑釁的一方,因此老夫有權提出約鬥的要求。」
  「呵呵!你的話似是而非,像是有些道理。」
  「不錯,因此老夫按江湖道義,與你約期決鬥。
  「如果在下不理會閣下的歪論呢?」
  「你可以走,不然,老夫將群起而攻。」
  林彥向草叢招手,叫道:「龍姑娘,我們走不走?」
  龍姑娘一身村姑裝,長身而起邁步接近說:「走就走,與走狗約期決鬥,未免有辱身份、走啊!到下面去殺勾魂鬼手那惡賊從不否認走狗身份,比這老狗有種些。」
  「也好讓他們先走。」他等姑娘到達,挽手讓在一分,神色泰然。
  這一著夠狠,擊中了四客的要害。老賊奉命來活捉龍姑娘,這時如果回去交差,如何向毒龍交代?其他七名走狗中有五名是毒龍的入,如果就這樣打道回府,他江湖客還有瞼在陝西丟人現眼?
  「你們請啦!」林彥招手虛引:「最好派人準備替勾魂鬼手收屍。聽,狂叫聲隱隱,嶺東一路走狗大概凶多吉少啦!他們大概不可能活著回去了。』果然不錯,東面嶺背不時傳出一兩聲狂叫,隱約可聞。
  「你成功了。」四客沉聲說,笑容消失。
  「閣下有何用意?」林彥裝糊塗。
  「老夫要擒龍丫頭。」
  『上啦!不要光說不練。」
  挾降魔杵的翟老弟鷹目一翻,大踏步而出,冷笑道「你小輩狂夠了,我翟翔就不信邪。」
  林彥正想迎上,芝姑娘突然臉色大變,低聲急叫:「大哥,快走,先脫離險境。」
  他一聽姑娘的聲調都變了,知道姑娘必定發現了不尋常事物,不假思索地一手挽住姑娘的小蠻腰。身形暴起,側射兩丈外。
  蓬一聲大震,火光耀目,熱淚如焚,降魔杵中噴出一道令人目炫的烈焰,噴向他剛才所立處。如果他慢了一剎那,兩人必定被燒成烤豬,危極險極。
  他腳一沾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駭然大驚。這瞬間,四客身後另一名高大的灰袖人,已像怒鷹般凌空下撲,外門兵刃金光閃閃的天王傘伸出了。
  他靈台清明,知道危機又至,腳上用了全力,貼地斜移兩丈。恍若電光一閃。
  一聲怪響。傘尖射出一蓬灰黑色的針雨,籠罩了他先前落腳的地面,佔地約丈五方圓。
  烈焰燃著了地面的草本,濃煙大起,火舌升騰。他就從烈火的外緣飛掠而過,去勢如電射星飛,隱入茂林之中,三兩閃便遠出十餘丈外。
  「糟!單老前輩危矣!該死的嶗山雙奇。」他發出一聲粗野的咒罵,向山下如飛而去。
  四客率領所有的爪牙,循蹤急迫。
  「小芝。你怎知那兩個傢伙的底細?他們不是四客的隨從?」他一面走一面問。
  「我是從他的名號中發現危機,他們根本不是四客的隨從。」姑娘說,似乎餘悸猶在:
  「我是聽單爺爺說的,單爺爺有朋友在鐵差府臥底。半月前,毒龍就把派在武關漫天寨的四大金剛調來了。自從你大鬧欽差府之後,毒龍發了狠,暗中派人把四大金剛與八大天王秘密調來,要全力對付你。這十二個功臻化境的巨寇。是毒龍派在五山十四寨中的領兵巨魁,欽差府的走狗中,只有毒龍的心腹爪牙才知道底細。至於人是何時到達的,臥底的人也不知其詳。要不是我看出他們的兵刃有異,你我今天難逃大劫。」
  「我擔心單老前輩,如果勾魂鬼手身旁,也暗布了金剛或天王……」
  「這倒不用擔心,單爺爺精明得很。」
  「嶗山雙奇的口供,幾乎坑了我們,我饒不了這兩個混帳東西。」他恨恨地說,「這兩個傢伙,已經無可救藥了。」
  「恐怕他們也不知道底細,怪他們不得。」芝姑娘說:「也許四客也不知這兩個金剛的底細呢。」
  「火焰可噴三丈,傘中的毒針大概可及四丈左右,哼!我知道怎樣可以對付他們了。」
  地語氣肯定地說「如果我所料不差這種霸道玩藝決難使用兩次,安裝也一定十分費事,只要一擊落空我便可近身送他們上路了。快走,先看著單老前輩是否有險,再設法宰他們。
  山脊上火舌沖天,沒有人救火,樹林濃煙瀰漫,勢成燎原不可收拾。
  嶺背的吶喊聲已經沉寂,惡鬥似已經結束。剛到達山腰,八荒神君已飛奔而下,看到他們立即向北揮手示意,同時向北急走。
  兩人不久便追上了,八荒神君不等他開口詢問,苦笑道:「毒龍果然高明,哥兒,咱們栽了。」
  「老前輩,碰上了金剛?」他問。
  「是天王,兩個大王幾乎把我這把老骨頭拆了,他們的水火棍和奪魄天羅,任何人也無法抗拒;我老不死在鬼門關進出了兩趟。」八荒神君懊喪地說:「有這些妖魔鬼怪在,咱們前途多艱。偷雞不著蝕把米,咱們想引他們上鉤,反而幾乎進了他們的死亡陷阱,毒龍果然比咱們高明。總算不錯,老不死出其不意偷襲,賺了兩個。小老弟,你那邊……」
  「碰上兩個金剛,一個也沒賺到。」他苦笑,「四客仍用他的笑臉攻勢胡纏,纏得晚輩全無戒心,然後打發金剛急襲。如果不是小芝機警,一切都完了。過了前面的小山,晚輩要等他們。」
  「甚麼?你……」
  「不宰掉幾個走狗委實不甘心。」他恨恨地說:「他們已經追來了。哼!對付這些窮凶極惡的走狗,用不著死執武林道義,晚輩也決定偷襲。」
  「呵呵!你並不蠢呢,孺子可教,你得好好跟我老不死學幾乎絕活,偷襲的技巧你得多練練。」八荒神君得意洋洋地說:「這處山坡妙極了,躲起來,宰後面的兩個。記住後面的兩個。分!先下去再上來。」
  這處山坡的確很理想,坡頂是茂草,茅草高有三尺以上,一目瞭然,然後地勢下傾急劇下落,如果以高速奔過坡頂,越過時如不止步,衝下去使止不住勢了。茅草本身是滑的,不滑下坡底決不會停止,襲擊後面的人,前面的人想回頭數應十分困難、三人向下奔,然後沿足跡回到頂端,小心地並列分開來,往草中一伏,將茅草撥過掩位被壓倒的茅草,嚴陣以待。
  挾降魔杵的金剛首先追到,毫無顧忌地奔過十餘丈草坡,在坡頂並未停留,沿三人留下的蹤跡飛奔而下。
  最後兩個並肩飛掠的人,是四客和挾天王傘的金剛,主要首腦人物斷後,正常得很。
  真是天意,兩個了不起的高手以為後面安全,忽略了一無遮掩的茅草坪。剛到達坡頂,身後一聲狂笑,大劫臨頭,一切皆嫌晚了。
  林彥重施那晚飛劍偷襲喪門惡煞詹龍的故技,飛劍取敵。
  不同的是,那晚他在強敵的前面發劍,手法是反臂彈出,因為在假山洞中空間窄小。而這次他是從強敵的斜後方發劍,手法是擲出。他從小就苦練及遠的長勁,一根本杖加上幾個空的酒葫蘆可以遠擲出兩百步左右,用樹枝射擊飛鳥,五十步內發則必中、這次他擲劍襲擊,冷虹劍重心在後,力道不足劍會翻騰,計算不易,但劍竟然成直線飛行,輕的尖鋒在前,二丈餘空間一閃即至,端端正正插入挾天王傘的金剛左脅肋,盡偃而沒,力道駭人聽聞。
  金剛距坡頂尚有八尺,「砰」一聲像倒了一座山,然後向後滑,手腳可怖地抽搐。
  右面,八荒神君的奪魂索在狂笑聲中同時飛出,纏住了四客的脖子,兇猛的抽勒勁道,把四套的脖子幾乎勒斷,骨折喉破,也一聲未出重重地摔倒,骨碌碌滾下坡去了。四客的藝業,比八荒神君高出甚多,糊糊塗塗了賬。
  「我的奪魂索!」八荒神君奔出叫。
  芝姑娘從側方躍出叫:「快走,索不要也罷。」
  林彥奔上,拔回冷虹劍,拾起天王傘略一察看,冷笑道:「原來如此。把那姓翟的金剛也宰了,下去吧。」
  下面的六個人聽到上面的狂笑聲,但已無法回頭向上攀,直衝至坡底方能止步。
  林彥出現在坡頂,哈哈大笑道:「你門追過頭啦!犯了追蹤者的大忌.你們等著,咱們來玩玩,這把天王傘很妙,裡面的毒針已經重新裝填妥當,看誰有幸帶幾枚回家補衣裳。」
  他小心地向下走,八荒神君與藝姑娘後跟。下面的六個人眼睜睜注視著四客的屍體向下滑,驚得三魂出穴,五個走狗撒腿便跑。姓翟金剛沒看見同伴跟下,再一看五個走狗一哄而散,而沉重的天王傘卻在林彥手中,便知同伴凶多吉少以一比三,再不走就嫌晚啦!不由心中一寒,轉身如飛而遁。
  八荒神村從四客的屍體取回奪魂索,向林彥笑道:「論陰險機警,我老不死比你強;論豪氣膽識,老不死甘拜下風。你把他們嚇跑了,你真不怕那位金剛的噴火降魔杵?」
  「你看看這把天王傘,裝填是十分不易的。」他將傘遞過「噴火的機捩必定更複雜,前面須裝引爆的火媒,杵內須注入摻青磷硝藥的油液,得花多少工夫?這傢伙急於追趕,必定無暇裝填,他不跑才是傻瓜。」
  「你這種大膽假設的膽氣,相當危險」
  「與膽氣無關。」他說「要是不看了天王傘,晚輩也不敢冒險。追不造?」
  「追不及了,咱們走。宰了四客和一名金剛,咱們這次並未白來。雖然偷襲並不光彩,但老不死毫不慚愧。」
  林彥砸毀了天王傘,三人覓路下山。
  四客被殺的消息,當天就傳遍了府城,走狗們人人自危,心驚肉跳寢食不安。欽差府警衛一再加強了,眼線的活動也更為活躍。可是一連十餘天,林彥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四客被殺的次日,一位丰神絕世的書生,出現在新豐鎮南面的新豐原。他就是林彥,人是衣裝,佛是金裝。他像是脫胎換骨,完全不帶絲毫江湖浪人味。同一期間,八荒神君也變成了衣著華麗的士紳,偕同使女打扮的藝姑娘,帶了一隻拜匣,施施然進入東鄉富紳蒲五爺家。老人家的名帖上寫著:渭南寧君甫拜。
  蒲五爺不是個好東西,當了兩屆糧紳不但沒破家,而目更富有。這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心黑手辣、臨潼縣的東鄉最富裕,上面攤派的賦稅,他狠下心私自加了三成,誰不願意,必定有橫禍飛災。
  蒲五爺在大廳接見這位鄰縣的不速之客寧爺,客氣一番,五爺訪問來意。老人家向使女芝姑娘揮手示意,使女將拜匣擱在桌上退至一旁。
  「五爺請先過目,些許薄禮,尚請笑納。」八荒神君含笑向拜匣伸手示意。
  五爺揭開匣差,眼中放射出貪婪的光芒,訝然道:「寧老,你我素昧平生,如此重禮,敝下……」
  「五爺請收下再說。」八荒神君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不瞞五爺說,在下是有求而來。」
  匣中有十兩莊的元寶二十錠、那年頭破家的人太多。逃家的壯丁更眾,因此田地不值錢,三四兩銀子就可以買一畝地二百兩銀子,已經是重之又重的厚禮了。
  「哦!寧老有何要事。但清明示。」五爺樂得笑不攏嘴:「只要我蒲五力所能逮,決不敢辭。」
  「其實並不是甚麼大事。」八荒神君不慌不忙釣線漸漸放長「新豐原東面近冷口有一塊地,聽說是一個姓李的產業。」
  「哦!不錯,他叫李樸。是在下的糧戶,他的地原來真不少,有兩百多畝原在東界,地屬渭南,三年前賣掉了。目下還有這一面的一百三十畝地,人很能吃苦。」
  「今年他繳的賦……」
  「十成繳納。當然,人人都在叫苦,他也不例外。」
  「五爺,不瞞你說,在下想買他這邊的田。」
  「這個……恐怕他不會賣.」五爺眉心緊鎖:「他這人很不好說話。」
  「在下已經在衙門裡打聽過了,他完糧並非全以麥子繳納.」
  「不錯,上面也很歡迎用銀子折繳。李樸大概從前攢積了不少銀子,所以每年皆用五成銀子折繳。不過,今年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只用一成銀子折繳。」
  「這表示他已經是羅掘俱盡,三年前賣掉的地所積下的錢,已經用光啦!五爺;明年他能繳得出來嗎?如果地換了主人,是否可以十足繳納呢?」
  「這個……」。
  「五爺,今年秋賦不是要提前繳納嗎?」
  「是的,唉!催繳即將開徵。這次恐怕有許多人過不了關。」
  五爺憂心忡忡地說:「不但是提前開徵,而且預加三成,老天,我這個糧細恐怕得坐牢了,哪一家不是倉中空空,以野菜充糧?」
  「呵呵!五爺大可放心,新豐原也叫常稔原,水旱常豐,不會繳不出來的。五爺,三天之內如果五爺能派人通知李樸,按額加征兩成,在於當再以一百兩銀子孝敬。」
  「你……你的意思是……」
  「呵呵!當然不是真的要加他兩成。在下只想讓他焦急,他就會把地賣給在下了。」
  「不是真的那好辦,不然會出人命的。」
  「呵呵!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在下不會令五爺為難。」
  「好,一言為定,明天在下就派人通知他。」
  「最好一天去兩趟,連去三天以後的事,就不需五爺勞神了。」
  「寧老請放心,一定可以辦妥。」五爺拍著胸膛保證。
  「三天後,銀子奉上,告辭。」
  糧紳要整糧戶,太簡單了。通常,衙門是不過問糧紳的事的,完糧不足額,唯糧紳是問,因此那些狠不下心的糧紳,倒定了大楣,上壓下抗,破家是意料中的事。那時,糧紳和甲首都是攤派的,三兩年一換輪到派定的人,無不哭哭啼啼著大禍臨頭。這種政府不直接向農民徵糧,委由糧紳代辦的制度一直維持到清末,隨著家天下帝國王權的毀滅而瓦解。
  李樸的家,是一座兩進的回合院大宅,毫不起眼。屋前是打麥場,四周果木圍繞。東面靠冷溪的土丘上,長了一株高大的白楊,遠在五里外就可看到,風一吹,掌大的樹葉啪啪啪啦響,兩里外也可以聽到。半里外,小徑分東西,東至渭南,西北至新豐鎮約五里地。
  日色近午,林彥手搖把扇,微笑著踏入曬麥場。迎接他的,是一個七八歲眉清目秀的粗壯小娃娃。手中捧了一隻羽毛未豐滿的蒼鷹,帶了兩頭大黃犬,友善地歡迎來客。兩頭大黃犬雖含有敵意,但在小娃娃的安撫下並未發威。
  「小弟弟,你好,能討杯茶解渴嗎?」他含笑問。
  「大叔請屋裡坐。」小娃娃很有禮貌地說:「我們家喝的是涼茶,不知道大叔吃不吃得慣。」
  大門出現一位一團和氣的精壯中年人,含笑招呼:「稀客,公子爺進來坐。」
  小娃娃將鷹放上門外的鷹架,跟入喜孜孜地替客人奉上一杯涼菜,小小年紀,已知道迎客應對,可知道定是很有教養的家庭。大廳中設備簡單,傳統老式的桌椅,中間是神案,右壁是一幅畫,左面是四張條幅,分別寫著一些處世格言。中年人肅客人座,相當客氣。
  他接過茶向小娃娃道謝,然後向中年人笑道:「小生娃林,洛陽人氏打擾兄台了。尊府南面的小村是何地名?這一帶二十來里的平原,收成還好吧?」
  「還好還好,但比往年要差一些好久沒下雨,河都快涸了。」中年人苦笑「這裡叫豐村,全村連舍下算上還不到二十戶人家。敝姓李,剛從地裡回來,公子爺來得巧,就在會下便飯請不要客氣!這裡很少外客,林公子來此……」
  「李憲,小生是來找鴻門遺址的。」他道出來意。
  「呵呵!公子該到新豐鎮去找,就在鎮西不遠、這裡古稱新豐原,距鴻門遠得很呢?」
  內堂踱出一位年約花甲的村夫,穿一件打了補丁的褐衫,中等身材,雙手持長,鬚眉仍然黑漆發亮,一雙者眼依然黑白分明,含笑入廳間「逸兒,那兒來的客人?」
  林彥離座行禮,笑道:「小生姓林,來自河南府打擾尊府,老伯海涵。」
  「林公子請坐。」主人客氣地說:「老漢李如松,世居豐村那是小犬李逸,小孫李虹。
  舍下原在本地薄有田產,可是近年來家道中落,只剩下溪西岸百十畝地了。」
  「日子不好過,是嗎?」他問。
  「還過得去,莊稼漢只間耕耘,與世無爭,只要肚子不饑,日子還是易過的。」
  「哦!老伯剛才說近年來家道中落,是不是指自從梁稅監……」
  「呵呵!很抱歉,鄉野老農,不談稼穡以外的事。」李如松打斷他的話:「林公子在學嗎?遊學?」
  「是的,在伊洛書院就讀,附學生。謝謝老伯款待,告辭了。」
  「即將午膳,公子……」
  「小生與人尚有約會,不再打擾了,盛情心領,謝謝。」他起身告辭。
  門外,李如松目送他遠去的身影,向李逸說:「兒子,你看出有甚麼不對嗎?」
  「爹,這裡沒有甚麼可看的。」李逸冷靜地說:「他從新豐鎮來,不會不知道鴻門在那一方向。」
  「依你的猜測……」
  「是探道的。李逸語氣肯定:「但他的神態和平安祥,決不是爹早年的仇家。至於他所為何來,就不是兒子所能知道的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幾天,我們小心些就是,你們必須克制自已,不要將憂慮的事告訴你母親和妻子,為了生活,她們的憂慮已經夠多了。」
  一連三天,糧紳與甲首派來催告的人來來去去,李如松父子不但疲於奔命,而且憂心如焚,田地裡的活計,幾乎全丟下無法照應。
  第四天破曉的前片刻,守門的兩頭黃犬發出狂吠,猛撲掠入曬麥場的一個黑影。黑影來得太快了,兩犬平時警覺心甚高,陌生人到了十里外便難逃他們的嗅覺和聽覺,但黑影是采直線掠而至。兩犬在黑影已衝入曬麥場,方來得及撲出。
  黑影手一伸,左點右敲,奇準地敲中兩犬的鼻樑骨,力道恰到好處,應手昏厥。
  院子四人影疾升,李逸悄然登上前進的屋頂,伏身急射,匿伏在瓦壟間,注視著來客的一舉一動。
  黑影知道不會有人出面攔截,大膽地飄越院牆,三兩閃便到了廳門外,火摺子一晃,點燃了帶來的火把,火光熊熊,倏然伸向明窗。
  李逸忍無可忍,不出面就得任由住宅遭火德星君光顧啦!
  驀地飄身而下,半空中左手疾揚。
  黑影似已料到對方被迫出而護屋,火把將近明窗,突然放手回身疾射,大喝一聲,迎著尚未落地的李逸就是一掌。自丟掉火把至貼身出掌,快逾電光石火,快得令人目眩。丟落的火把被暗器擊中尚未著地,掌已經與李逸接觸,快得令李逸轉念的工夫也沒抓住,像是鬼魅幻形。
  「撲!」右肩挨了一掌。「啪!」左肩也挨了一擊。雙手都難以舉起。發射暗器的力道已矣。
  黑影見好即收,兩三起落便已越過院牆走了。
  李遍在雙肩被擊中時,雙手失去活動能力以為自己完了,但一轉念間,雙手的知覺神奇地恢復過來,不假思索地急起直追。他只知對方身材高大,黑勁裝黑巾蒙面,出了院牆,身法似乎並不怎麼快,因此不能不追,必須追到這位不速之客問清來意,侵入放火太過惡毒,不弄清底細怎能放心。
  一陣好追,追過麥地,追上至新豐的小徑,黑影的身法始終保持五丈左右,想拉近不是易事。看看天色發白他急啦,猛地強提真氣,全力狂追。
  四丈、三丈……快追上了。
  不妙,黑影向左一折,越野而走、百十步外是一座不小的灌木叢。就在他向前飛躍,將發射暗器的剎那間,黑影的身形突然加快,眨眼間便拉遠了兩丈左右,兩起落便消失在灌木叢中,枝葉聲指出黑影所走的方向。他不敢追入,一咬牙,向右一繞,要從側方截住黑影。
  到了灌木叢的側方,短草坪中站著兩個黑影,一高一矮的,高的黑影招手說:「少魔君,過來談談。」
  他駭然一震,訝然間:「你……你是……」
  「呵呵!老朽單仲秋。記得天南一劍高華峰嗎?他叫咱們來的。」
  「哦!原來是八荒神君單前輩,失敬失敬.」
  李家一無動靜,全宅沉寂,外表著不出異狀,但暗中伏流激盪、日上三竿,追人的李逸始終不見返回,李如松一家老少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已牌初,老人家手握著短木杖,向在堂屋裡發愁的老伴和媳婦沉聲說:「緊守門戶,我出去打聽打聽。」
  院門外的小孫突然叫:「爺爺那姓林的書生又來了,一個人來的。」
  老人家搶出院門外,林彥正背著手踱入曬麥場,笑容滿面,遠遠地便含笑高叫:「李老伯,再次造訪打擾,恕罪恕罪。」
  老人家心中一動,迎出冷冷一笑道:「閣下,這幾天舍下怕遭遇的變故,必是出於閣下之賜了。」
  「呵呵!要不如此,老前輩今天不會說出這種話來,對不對?」他抱拳行禮,「在下不是書生,老前輩也不是真正的莊稼漢,莊稼漢不會將一個書生稱為閣下。」
  「你胡說些什麼?」
  「老前輩,隱世的滋味如何?」
  「你……」
  「這些地,還能守多久,晚輩專誠為老前輩分憂,幸勿拒人於千里外。」他誠懇地說:
  「老前輩,這種天天擔心失去田地,日慮破家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
  院門踱出一個老太婆,年青的少婦挽著小娃娃,神色肅穆徐徐走近。
  「你到底是誰叫你來的?高姓大名?」李如松沉聲問。
  「晚輩林彥。」
  「刺客林彥?」李如松大驚:「你……你為何而來?」
  「年輕人,我兒目下何在?」老太婆問,神色不友好。
  「老奶奶,令郎目下無恙,以後,那就很難說了。」
  「尊駕之意……」
  「令郎安全與否,全在尊夫一念之間。」
  「你威脅老夫吧?」李如松冷冷地問。
  「晚輩決無此意。」他欠身笑答。
  「那……說你的來意。」
  「向老前輩學暗器,以對付毒龍和他的眾爪牙。」他朗聲說:「毒龍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老前輩與那些自鳴清高的俠義名宿該負完全責任。既然老前輩不願挺公而出仗義除暴安良,那就該將絕學傳給敢挺身而出的人,這要來不算過份吧?」
  你……」
  「梁剝皮不死,陝西荼毒不止。老前輩已經眼看地散家破,難道仍然無動於衷?你守著你的田地。閉上作的眼睛,就不敢睜開眼看看鄰居的慘象,不願嗅嗅四周的血腥,你……」
  「住口!你給我滾!」
  「滾就滾,忠言逆耳,反正你千手神魔已是個死人……」
  「什麼?你小子……」
  「別罵別罵,你就是聽不進老實話。」他輕鬆地說.「你還能活多久?把你的絕學帶進墳墓吧?7反正體現在不用,與死掉又有什麼兩樣?老實說,你千手神魔沒有什麼了不起,你那兩手絕活大概也浪得虛名騙人而已,排不上用場所以不敢不躲起來……」
  「閉嘴!你……你敢說老夫浪得虛名?」
  「不是嗎?晚輩領教過毒龍的龍鬚針,那才算得是暗器之王.你……除非你能露兩手讓晚輩心服,不然晚輩還不屑向你學那些二流暗器呢!」
  摸清了對方的底,一切盡在掌握中。千手神魔被激將法激得肚子冒煙,怒聲說:「小子,你要向老夫挑戰?」
  「算了算了,晚輩忙得很呢……」
  「你恐怕走不了。」千手神魔陰森森地說。
  「走不了?令郎的那幾手二流暗器,晚輩見識過了、老前輩老了,難道會比分郎高明?」
  「你可以試試看。」千手神魔語氣益冷:「老夫給你一縱的機會,準備。」
  「老前輩之意……」
  「老夫要用暗器殺你,準備了。」
  「慢來慢來。」他的神情更為輕鬆「如果你失手打死我,你有得哭了,令郎也將……」
  「老頭子!」老太婆焦急地叫。
  「饒這牙尖嘴利的小子不得。」千手神魔怒叫:「他把老夫罵慘了,老夫要他知道千手神魔的綽號不是白叫的他將……」
  「好了好了,也許你真的很了不起。真的是大名鼎鼎的暗器之王……」
  「過去老夫是暗器之王,現在仍然是暗器之王,將來也是暗器之王。」
  「晚輩存疑,除非老前輩露兩手……」
  「老夫正準備讓你死得瞑目。」
  「這樣吧,你先讓我開開眼界,如何?」
  「你是說……」
  「在三丈圓徑內,晚輩用三種物件讓老前輩襲擊,老前輩不許離開兩尺之地。如果三擊全中,晚輩即讓令郎平安返家,再任由老前輩處治。如果有一不中,老前輩將絕學相授,讓晚輩去對付毒龍,如何?當然令郎也可返家。」
  「好,老夫答應你。」
  他微笑著拾起一段枯枝,煞有介事地劃了一個兩尺圓圈,再在三丈外劃一條線,說:
  「晚輩不是外行,暗器愈小愈難打。
  老奶奶可否借三枚縫衣針一用?」
  老奶奶臉有喜色,吩咐媳婦去取針。針取來了,是三枚普通的縫衣針,長有寸餘,粗亦有半分左右,他接過針說聲謝謝,站在線後說:「老前輩準備好了沒有?」
  「老夫隨時都……」
  他突然將那一枚針向後一丟;針剛越過肩上方,電芒一閃即至,叮一聲輕鳴,針被一枚制錢射得斷成兩段、這瞬間,第二枚針已在身側掉落。又是一聲脆響,針在距地面三寸處,被飛蝗石擊碎了。
  「利害利害!」他悚然地說,這怎麼可能?
  「怎不丟第三枚針?你可以貼肩丟至身後呀!」千手神魔催促。
  「等一等、」他說,離開了地下的線,走近小娃娃,牽了小娃娃的手笑道:「小弟弟。
  你爺爺很厲害,你得幫我一幫。
  「你就幫幫他吧!」老太婆說。
  他一面走向先前的位置,一面拔了一根鬚髮,穿上針眼將小娃娃推至身前,手放在小娃娃的項門上,針徐徐滑下,娃娃的前額,慢慢下降至鼻準、鼻尖、上唇……
  「發暗器呀!老前輩,看得見釘吧?」他叫。
  干手神魔先是吹鬍子瞪眼睛,然後抹抹鬍子怪叫:「你這工於心計的渾球!騙子!流氓!去你的!你贏了。」
  「哈哈哈哈……」連小娃娃也開懷大笑了。
  林彥出身下拜,說:「晚輩奉天南一劍高老前輩之命,懇求老前輩為陝西無告的百姓盡一分心力好嗎?」
  千手神魔挽起了他,苦笑道:「哥兒,老朽慚愧。」
  屋東小丘上的巨大白楊樹下出現李逸的身影,大叫道:「爹,八荒神君與四海游龍的孫女芝姑娘在此,問爹肯不肯賞他們一頓酒菜呢!」
  「單老賊!八成兒是你這老狐狸出的鬼點子,滾下來吧!」
  千手神魔笑罵。
  「別冤枉好人。」八荒神君在樹後閃出說:「那個姓林的小子比我老不死的更狐狸,這件事與我無關。』一眾老小在廳堂就座,由於有芝姑娘在,老奶奶與媳婦也在座相陪。客套畢,千手神魔向林彥說:「哥兒,練暗器不是三天兩天的工夫便可急就章速成的,那需要大恆心大毅力的長期苦練方克有成。首先,我得知道你的手掌指腕肘的力道如何,你練過暗器嗎?」
  「晚輩沒練過,只是自幼喜用樹枝射鳥雀,三十步內十發七中,投擲木棍,可遠及兩百步內。」他謙虛地說:「老前輩的手法神乎其神,晚輩恐怕要令老前輩失望。晚輩自問不缺大恆心大毅力,只是生性愚魯……」
  「有大恆心大毅力,事無不成。只要肯苦練,成就可期。
  暗器之道,其實並無太多的困難,除了預測人的心意需要經驗之外,其他便是多練多體會。」老人家取過神案旁一盤特製的茶具,又說:「老朽喜飲特製的保健藥茶,你仔細看。」
  杯是大肚小口杯,高約三寸,口小僅五分。壺高尺二,可容三升,壺嘴圓徑五分。老人家將杯放在腳旁,站起用三個手指拈起壺與肩齊,壺口一傾,褐黑色的液體從壺嘴流出成串準確地注入小僅五分的杯口,沒有一星液體濺出杯口,那一條茶柱像是活的蛇,巧妙地鑽入杯口。
  「哥兒,你能辦得到嗎?」千手神魔問。
  林彥搖搖頭,苦笑道「難難難,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工夫,不是技巧,而是熟練,你明白我的意思?」
  千手神魔正色說:「發射暗器的道理相同,熟了之後,你就可以收發由心.神到器到,用神意來指揮暗器,用技巧指揮那是下乘。」
  午膳後,千手神魔帶他進入後堂秘室,試了他的內力拳腳之後,取出一隻破舊的檀木匣,揭開蓋,匣內卻是以絲絨為匣墊,以玉版為匣壁的妙品,裡面琳琅滿目,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精巧暗器,從小巧的可折向的飛錢,至大型的百瓣梭由形如活物的蝴蝶鏢,到可發異嘯的天雷鑽。應有盡有,其中赫然有毒龍使用的龍鬚針。
  「內功的火候即使精純,也難抗拒可破氣功的歹毒暗器.」
  千手神魔鄭重地說:「用普通的木石,也可以擊斃內功清純的人,問題是你必須功力比對方深厚些。這就是所謂摘葉飛花也可傷人的道理。孩子,你修為之深,大出老朽意料之外,天資也超人一等。隨我練吧,不要練那些巧妙的、打造不易的唬人東西,只知道用法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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