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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恩怨難分

  石和尚色令智昏,被村姑用髮釵出其不意射中咽喉,死得真冤,一聲未出便栽下馬來。
  前面的老村夫掀起草帽前簷,向嶗山雙奇打招呼。他這一露臉大叫,可把峙山雙奇嚇了個膽裂魂飛。
  冤家路窄,老村夫是四海游龍,村姑是小芝姑娘扮裝的。兩個傢伙吃過苦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仲慌亂地兜轉馬頭,想憑借健馬逃命。
  姑娘怎肯罷手?琵琶先一步脫手飛擲,人化狂風,猛撲晚一步兜轉坐騎的徐季。
  一聲爆響,琵琶擊中徐仲的健馬後腿,馬立即撲倒,把徐仲摔下地來。同一瞬間,姑娘飛躍而上,以迅捷的饑鷹搏兔身法猛撲徐季,手腳齊來聲勢洶洶。
  徐季知道跑不了,驚駭地向下一伏,滾下鞍避過凌空一擊,滾出丈外躍起狂叫:「二哥聯手!」
  怎樣聯手?兄弟倆各處一方,相距在四丈外。一個鬥志全消的人,連拔劍都忘啦!
  四海游龍一閃即至,鬼魅似地現身在徐仲身旁,一腳踏住了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徐仲腰脊,仰天狂笑。
  笑聲吸引了後面半里地的一名白衣騎士,健馬突然放蹄飛馳。
  姑娘一撲落空,反而平靜下來了,一步步向徐季迫近,鄉麗的臉龐不再可愛了,星目冷電四射,咬牙切齒他說,「你僕殺了林彥,必須用血來洗清你們的罪。」
  「林彥不…不是我殺的。」徐季驚恐地叫,一步步後退手腳在發抖:「不……不要過來,不要……」
  「凡是梁剝皮的走狗,都得血債血償。」姑娘厲聲說,一步步接近。
  蹄聲如雷,白衣騎士快到了。
  四海游龍瞥了急馳而來的人馬一眼,並未介意,腳下逐漸加力,被踏的徐仲拼餘力掙扎狂叫:「饒我,請……請放我一馬,我……」
  徐季被姑娘的凶狠神色嚇壞了,聽到蹄聲狂叫道:「快來救我……」
  「老天爺也救不了你。」姑娘惡狠狠他說,急衝而上。
  徐季頂門上走了真魂,一慌之下,居然突然記得拔劍,手一握劍把便往外拔,忘了壓下卡簧,劍連拔數次都未能出鞘。「僻啪」兩聲脆響,兩耳光挨了個結結實實,眼前星斗滿天,脫力地後退,一不小心踏中一個小坑洞,狂叫一聲仰面便倒。
  「本姑娘說的,今後對付你們這些走狗,見一個殺一個,絕不留情。」龍姑娘說,急步迫進。
  白衣騎士到了,喝聲刺耳:「住手!」
  聲出馬未止,狂馳而至,人飛離鞍橋,以美妙的平沙落雁身法飄落在四海游龍身側,手一抄長劍出鞘,沉聲說:「放了他,龍前輩。」
  「咦!你認識老夫?」四海游龍頗感意外,腳力徐收:「你一身白,扮男裝瞞不了老夫,是白衣修羅吧?」
  「不要管在下是誰。那位小姑娘,不能再迫近了。」
  龍姑娘哼了一聲,向徐季一躍而上。
  白衣騎士身形一晃,快得令人目眩,從斜刺裡截出,左手大袖一揮,罡風聚發。
  姑娘不甘示弱,雙掌全力吐出,推山填海硬接揮來的大袖,硬碰硬功深者勝。
  「啪噗」兩聲音爆,姑娘一聲驚叫,連退五步方用千斤墜穩下身形,臉色大變。
  徐季撒腿便跑,清醒得知道逃命啦!
  四海游龍到了,沉喝道:」丫頭退!」
  姑娘臉色不正常,徐徐退下說:「爺爺,他的袖勁可震撼內腑,不要和他比拳腳。」
  不遠處,嶗山雙奇兄弟倆在爭奪僅存的一匹坐騎,最後總算彼此尚顧手足之情,一馬雙馱溜之大吉,不理會救他們的白衣人了,讓那傻瓜去對付四海游龍祖孫吧,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爺爺必須試試。」四海游龍說,目光緊吸住白衣騎士的眼神,臉色肅穆:「閣下為何要幫助梁剝皮的走狗,老夫要聽你的解釋。」
  「沒有解釋的必要。你們可以走了。」白衣騎士冷冷他說,「也是梁剝皮的走狗?」
  「如果是,在下會讓你們走?」
  「那你……」
  「特地鄭重敬告你們,今後你們如果再與嶗山雙奇為難,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年輕人,你是否大言了?」
  「龍前輩,你以為在下虛聲恫嚇?」
  「未經證實之前,老朽確有此意。」
  「那你就出手求證吧!」白衣騎士的口氣相當狂。
  「正是此意,請。」四海游龍立下門戶說。
  白衣騎士收劍入鞘,拉開馬步說:「前輩如果勝得了在下,在下立即離開陝西。假使前輩失手,是否也……」
  「老夫從不與人賭東道,你進手吧!」
  白衣騎士不再多說,迫進,出招,右掌一翻,掌力疾吐,不徐不疾似乎是虛招。
  四海游龍見多識廣,向右一閃,左掌反削而出,攻左脅還以顏色。老人家不上當,對方切入出右掌搶攻,決不會是虛招,怎可大意?所以不拆招反而以攻還攻。果然所料不差,一股奇異的暗勁從身左掠過,只覺護體真氣一陣波動,左半身有軟麻無力的感覺。
  「喝!你小子第一掌便下重手?」四海游龍半途撤招斜掠八尺變色叫道:「你練的是佛門奇學,居然想出手便傷人?」
  「對付大名鼎鼎的四海游龍,不下重手怎佔得了上風?接掌!」白衣騎士毫不臉紅地說,一閃即至毫無顧忌地一掌捺出,潛勁山湧。
  四海游龍有點冒火。一般說來,練佛門禪功的人很少主動搶攻,如非必要,不會出手便以重手傷人的。這位白衣騎士年紀輕輕,第一掌便以內家真力搶攻,必定是心術不正,不守師門戒律的歹徒。當然啦!替嶗山雙奇撐腰的人,哪還會是好東西?老人家一冒火,便不再示弱。功行右掌,捺出硬接。「啪」一聲雙掌接實,優劣立判。
  四海游龍連退四步,臉色一變。
  白衣騎士也挫退一步,哼了一聲說:「再接我一掌!」
  聲落,人影閃電似地欺進,雙掌急如狂風暴雨,展開了空前猛烈的快攻,不再一招招較量了。
  四海游龍已發覺對方身懷奇學,心中暗懍,也就展開所學,一雙肉掌左封右拆尋瑕蹈隙反擊回敬,眨眼間,兩人便換了四次照面,連拆帶封換了七八招之多。
  白衣騎士不但在內力修為上勝了一籌,在掌法上也佔了上風,在速度上也主宰了全局,但見四面八方全是快速閃爍的掌影,把四海游龍壓迫得八方閃避,有點手忙腳亂。
  旁觀的小芝姑娘看得心驚膽跳,苦幹插不上手白焦急。
  眼看四海游龍支持不了多久啦!道左的樹林中灰影乍現,八荒神君拂動著那根古怪的奪魂索,一搖二擺向鬥場接近,呲牙咧嘴向小芝說:「丫頭,看清了沒有?人家年紀比你大不了兩三歲,不論內外修為都比你高明得多,你該下苦功哪!」
  「單爺爺,這人是誰?」小芝緊張地問。
  「是誰?呵呵!反正和你一樣,即使練成天大的本事,早晚會下廚房的。」八荒神君的聲音大得可以遠傳三里外:「喂!老龍哪!那是雨打殘花十八掌,炎陽雷老婆子的寶貝,硬拆會吃虧的。」
  四海游龍的確感到吃不消,一面遊走一面說:「般若大真力也不錯,這假小子已經有了五成火候。」
  「你退下來吧,讓我老不死的用奪魂索,套上她的脖子,牽猴似地牽她到山東,找那老尼姑算算總帳。」八荒神君一面說,一面向鬥場接近。
  白衣騎士突然飛退丈外,陰森森他說:「即使你們三人一起上,我也不在乎。哼!記住我的話,誰再想找嶗山雙奇的晦氣,我便要埋葬了他。再見!」
  見字餘音未落,白影似乎破空而飛,三兩閃便上了五六丈外在路旁吃草的坐騎,健馬躍上官道,向北飛馳而去。
  四海游龍搖頭苦笑:「老單,看樣子,這假小子真是上官蘭的門人。」
  「半點不假。」八荒神君說:「她說我們三人一起上她也不在乎,雖說是狂妄吹牛不像話,但咱們想留下她也不是易事,老尼姑的縹緲遁形術宇內無雙,你我已經上了年紀,無法追上這丫頭的。」
  「你知道這丫頭與嶗山雙奇有何淵源?」
  「走狗們之中,盛傳她是嶗山雙奇的侄女,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嶗山雙奇麻煩大了。」
  「怎麼說?」
  「咱們先埋葬了石和尚,離開現場再說。」八荒神君說,拖起石和尚的屍體,拔出和尚喉中的髮釵拋給小芝:「這次百毒頭陀安排和尚與嶗山雙奇同至藍田辦事,用意就是要石和尚套雙奇的口風。百毒頭陀為人陰險精明,早晚會查出底細,很可能會窩裡反,咱們走著瞧。」
  三人找了一個小土坑,用戒刀掘深。
  「上官蘭的門人居然助紂為虐,真難以令人置信。」四海游龍感慨他說。
  「如果白衣修羅真是嶗山雙奇的侄女,倒也情有可原。」八荒神君說:「假使她真是白衣修羅,而又真的從愚園救走了你那位林小哥,那麼,她顯然不是梁剝皮的走狗。問題是咱們無法證實剛才這假小子的身份,也無法證明嶗山雙奇的侄女是不是白衣修羅。」
  「下次我要用劍對付她。」小芝恨恨他說:「我可不管她是不是白衣修羅。」
  「如果她真是白衣修羅,又是上官蘭的門人,你用劍也勝不了她。」八荒神君說:「丫頭,你爺爺教你的那些所謂絕學,難登大雅之堂。呵呵!要不要我傳你兩手絕活?用來對付比你高明的人,真管用呢!」
  「我可不要你那些邪門玩藝。」姑娘微笑拒絕:「偷雞摸狗暗算突襲,有失光明正大。」
  「喝!丫頭,你剛才用髮釵擊斃石和尚,是不是很光明正大?說呀!」
  「單爺爺,是賊禿先動手,沒錯吧?」小芝臉紅紅地強辯:「我是先罵後發針,也沒錯吧?」
  「哈哈哈哈……」八荒神君大笑:「老龍。這些大道理是你教她的?哈哈!你這個老頑固也變得可愛些了。」
  嶗山雙奇兄弟倆同乘一匹馬,向府城拚命逃,逃過李莊,逃過棗林坡,急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前面不遠處是三岔路口,右走漏橋鎮,左走府城,岔路口,站著一位佩劍的青袍書生,青儒衫大袖飄動,未戴儒中挽髮捨,身材高大,眉清目秀滿臉笑容,聽到馬蹄聲回頭注目,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不走啦,退至路旁駐足相候。兩人身後里餘。白衣騎士飛騎緊跟不捨。
  徐仲坐在鞍上控韁,咬牙切齒咒罵:「四海游龍老匹夫可惡。總有一天,咱們誓報此仇。」
  「咱們再苦練一甲子,也不是那老鬼的敵手。」坐在鞍後的徐季說:「二哥,得想法子離開陝西躲得遠遠地,不然早晚會送掉老命的。以往石統領對過境的江湖人倒還客氣,只要對方不多事便可受到優待,所以這些人也見好即收,不好意思管閒事。自從四海游龍老匹夫開始鬧事之後,接著來了這麼一個死鬼年輕人林彥,鬧了個天翻地覆,石統領便開始厭惡過境的江湖朋友,明暗之間埋葬了不少不願受威脅的高手名宿。再這樣下去,咱們誰也別想安逸。」
  「你的意思是想設法溜之大吉?」徐仲苦笑:「三弟,江湖客那狗養的肯放你一馬?別胡思亂想了,除非他骨肉化泥,不然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咦!這人有點面善,好像是……」
  談話間,接近了三岔路口。青袍書生呵呵笑,點手叫:「勒韁。相好的,下來談談。」
  口氣不友好,來意不善。徐仲是驚弓之烏,怎敢勒韁,一鞭抽在馬臀上,縱馬踹人奪路。
  書生一聲長笑,身形一晃便到了坐騎旁,大手一伸,抓住了馬絡頭。健馬受驚發性,一聲長嘶,發狂般一蹦。
  馬不但無法盼躍,反而馬首下沉。鞍上的徐仲兄弟卻受不了,驚叫著向前栽出,飛越馬首,遠出丈外,總算藝業不凡,狼狽地飄落路中心並未摔倒。
  「你是……」徐仲驚駭地問。
  「他是林彥!」徐季畢竟記性不壞,狂叫著撒腿便跑,驚得魂飛魄散,亡命飛逃。
  徐仲一聽林彥二字,腿都嚇軟了,一聲驚叫,縱出一步便突然摔倒難起。
  徐季逃出三四步,突覺後頸一緊,一隻大手像把巨大的鐵鉗,鉗住了他的頸子,渾身如觸電般發緊發僵,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驚恐地嘎聲叫:「放手!放……放手!上次你刺我的傷口還未復原,你……你不能再……」
  「呵呵!我挨了一枚龍鬚針,現在已經復原,你挨了一下小小皮肉之傷,居然還未復原?你算了!」林彥大笑著說:「你別慌,我會慢慢地治你,要從你口中問出我想知道的消息,希望你乖乖合作。」
  「你……你要知……知道些什麼消息?」
  「很多很多。但人不能太貪心,太貪不會有好結果的,所以我只要知道兩件事。」
  「你……你說吧。」
  「其一、四客在臨潼至藍田的山區中,窮搜在下的下落。你是四客的心腹,為何不跟他在一起?」
  「那……那是石統領的意思,認為那個穿花紋綠袍的怪人可能是白衣修羅,說白衣修羅可能是在下的侄女,所以把我兄弟倆趕走,幫助石和尚辦事。」徐季不敢不吐實。
  「唔!理由相當充分。」林彥說,指勁略鬆:「其之,毒龍這幾天到何處去了?」
  「除了他的少數親信,鬼才知道他的行蹤。」
  「那……你是不願合作了……」
  「老天爺作見證,你迫死我我也無法說出他的……」
  白衣騎士已到了切近,清叱道:「放了他,閣下!」
  健馬向側衝出道左的麥地,白衣騎士則以駭人聽聞的奇速向林彥飛撲而下,掌發如雷霆。
  林彥早已留意馳來的人馬,但未介意,也沒仔細看清來人的相貌,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反手向後一掌扔出。
  「啪」一聲音爆,雙方都用了內家掌力,雙掌接實,兇猛的勁氣四面散逸。
  「哎呀!」白衣騎士驚呼斜飄丈外向下落,腳下一軟幾乎跌倒。
  「咦!」林彥也訝然低呼,轉手戒備:「你是……哎呀!是白兄,得罪得罪。」
  「是你?」白玉如更是驚訝:「你不是被毒龍的龍鬚針所傷嗎?怎麼……」
  「是挨了一針,但幸告無恙。白兄……」
  「放了他們。」白玉如沉聲說。
  他一怔,本能地鬆手說:「這兩個傢伙是梁剝皮的走狗,放了他們……」
  「我說放就得放」白玉如揉著掌心氣呼呼他說「今後,不許你找他們的麻煩。」
  「白兄……」
  「你聽清楚了嗎?」白玉如暴躁他說:「不要問原因。」
  「好,聽清了。」他不介意對方的態度:「不問原因,依你。我欠你一份情。現在,咱們的恩怨扯平。但你得警告這兩位仁兄,離開我林彥遠一些。我答應你不找他們;他們也必須自愛些,遠遠離開在下方保安全。」
  「你……」
  「你要明白,在下不會離開陝西,梁剝皮也不會放過我。他會不斷地差遣走狗們與在下生死相決,這兩位仁兄豈敢違命?那時,雙方混戰刀劍無眼,在下決不會因為這兩位仁兄的安全,而送掉自己的老命。白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能不能叫他們……」
  徐仲兄弟撒腿便跑,一溜煙逃入路右的樹林溜之大吉。
  「我當然不能保證他們今後不向你動劍。」白玉如橫蠻他說:「因此,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
  「你的意思是……」
  「你必須離開陝西。」白玉如語氣十分堅決。
  「白兄,辦不到。」林彥笑嘻嘻他說:「為公為私,我都不能離開。後會有期……」
  「站住!你必須離開。」白玉如沉聲叱喝。
  「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一聲龍吟,白玉如撤劍出鞘,咬牙說:「你必須答應。」
  「恕難應命。白兄……」
  「接招!」白玉如冷叱,一劍點出。
  林彥呵呵一笑,閃開說:「我怕你,咱們打不得。」
  白玉如連攻九劍,每一劍皆用了全力。可是,林彥左閃右避,從容地退出三丈外,一聲長笑,扭頭飛掠西走。
  白玉如不得不收劍,怔怔地注視著逐漸遠去的背影苦笑,喃喃自語:「我比他差得太遠,拳劍的火候最少也差了十年,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她真不知如何是好,林彥是趕不走的。剛才林彥倉卒間接了她一掌,已有五成火候的佛門奇學般若大真力,被林彥一掌便消去無堅不摧的掌勁,而且將她震飄丈外,劍術也勞而無功,雙方相去甚遠,想逼林彥離開陝西勢難如願。她心亂如麻,深深歎息一聲,回頭去找坐騎。
  她臉色一變,心中狂跳,她的馬站在路左的樹林前,握住韁繩的,是一個高大如巨熊,髮如飛蓬青面撩牙的怪老人,右手握了一根金芒耀目的三稜降魔杵扛在肩上,長相十分嚇人,巨眼中凶光暴射。
  「鬱壘……」他惶然低叫。
  「鬱壘賀文遠。」怪老人用沉雷似的大嗓門說:「兩大妖神之一,三稜降魔杵便是老夫的活招牌。小子你過來,老夫有話問你。」
  「她想溜走,卻又心中發虛。」人的名樹的影,字內兩大妖神真令人聞名喪膽。兩妖神一男一女,女的叫神荼樂玉姑,男的就是這位鬱壘賀文遠。神荼、鬱壘是古神名,也是第一對受民間香火的門神。可是,江湖上這一對武林高手,卻是神憎鬼厭的魔頭,人見人怕的邪道暴君。他們的名頭沒有武林十一高手響亮,因為他們並未經常在江湖闖蕩。以神荼樂玉姑來說,最近十年似乎與江湖斷絕了往來,她那令江湖朋友心驚膽跳的鬼面三角幡,似乎從沒聽人說起。曾在何處出現過,有些人甚至肯定地說那女妖神已經升了天啦!
  她戒備著向前接近,抱拳行禮問:「賀老前輩有何見教?很久沒聽人說起老前輩的行蹤了。」
  「反正老夫沒有死,這就夠了。」老妖神目不轉瞬盯著她,「我問你,你知道有關神荼樂王姑的消息嗎?」
  「很抱歉,晚輩出道為期不足三載,朋友甚少,因此無法奉告。」
  「九地冥君蕭萬里呢?聽說他的九幽地府被字內雙仙搗毀,逃到陝西另建行宮了。」
  「晚輩孤陋寡聞,毫無所知。」
  「哈!看你小小年紀,諒你也所知不多。老夫從湖廣來,聽說毒龍石君章在此地很得意,他與九地冥君頗有交情,老夫要找他討消息。小子,帶老夫去找毒龍,你不會說不知他的下落吧?上馬!」
  「老前輩找毒龍索取九地冥君的消息?」
  「當然啦!他與九地冥君有交情……」
  「老前輩與九地冥君……」
  「早年的故交。他是神荼的老伴,神荼是與老夫齊名的妖神,交情不算薄。老夫隱居了好些年,不甘寂寞出來走走,當然得先見見老朋友羅,少廢話,上馬帶路,這匹馬不錯,乘兩個人大概無妨,你坐鞍後。」
  白玉如知道麻煩來了,但不動聲色跨上馬背。老妖神身材高大,身法卻靈活,腳一抬便跨上雕鞍,說:「走,往那一條路?」
  「左面到西安府城。」
  「走錯了,老夫要掏出你的心肝來下酒。」老妖神說,策馬走上左行官道。
  白玉如默運神功,突然一掌向老妖神的後腦拍去。
  人算虎虎亦算人;老妖神哈哈狂笑,同時左肘後攻。
  白玉如一掌中的:「啪」一聲手掌發麻,身形倒飛下馬,間不容髮地避過老妖神的左肘致命一擊。
  老妖神輕靈地滑下鞍,怪笑道:「好哇!小女人,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世間的女人都是阻險惡毒的玩意,不事先提防必定在陰溝裡翻船。說!你為何妄想暗算老夫?」
  白玉如不等對方接近,飛躍而入左面的樹林。
  「哈哈!在我妖神面前妄想逃走?」老妖神跟蹤狂追,快極:「快啊!你的身法……
  哈!是上官家的不傳之秘縹緲遁形術,很不錯,但在老夫面前,差遠了。」
  老妖神手腿長,跨一步即使不用功,也可遠及丈外,只片刻間。便追了個首尾相連,眼看伸手可及。
  幸而樹林愈來愈密,白玉如身材嬌小靈活,利用樹木障身,曲折竄逃像驚兔般八方走避,短期間仍可支持。不久,雙方都慢下來了。
  白玉如鑽出一叢小樹,暗叫完了,前面樹林已盡,眼前展現一片野草荊棘叢生的荒野。
  她想退,已沒有機會了,老妖神正以全速排枝而至。
  「我不信你會變兔子。」老妖神怪叫,接近至身後了。
  她無暇多想,拚命向前一竄。眼角發現不遠處人影一閃即沒,不是老妖神。「哈哈!手到擒來。」老妖神雀躍地叫,巨靈之爪搭上了白玉如的左肩。
  「我完了。」白玉如心中暗叫,渾身一軟,反抗的力道全失,乖乖受擒。
  驀地,老妖神渾身一震,駭然叫:「是誰?」
  「你先放人,機會不可錯過。」身後的人說:「閣下的鐵布衫奇學火候精純,但絕對禁受不起在下外門奇功全力一擊,信不信由你。」
  「你……」
  「我,江南林彥。哦!別忘了解穴道,你已經制住了這位白兄的左肩井大穴。」
  老妖神威風全失,怎敢不遵?右肩上的三稜降魔杵被萬斤巨力所壓住;後頸也被不住發出奇異力道的怪手所扣實,兩耳後的藏血穴半開半閉,只需片刻工夫必定昏厥,鐵布衫上乘氣功,在怪手的神奇怪勁壓迫下,似有氣散功消的異象發生。
  白玉如前竄兩丈恢復自由,幾乎失足摔倒。
  林彥右手一帶,奪過降魔杵信手丟出五丈外,這才松左手退後八尺,笑道:「事前從權偷襲救人,前輩休怪。哦!前輩定是鬱壘賀文遠,兩大妖神之一,得罪了。」
  「你小子練的是什麼邪門怪功?」老妖神揉著頸子問,怪眼凶光暴射:「老夫饒不了你!」
  「呵呵!晚輩已經道過歉了。」林彥泰然微笑:「前輩一代妖神,當有容人雅量。」
  「我妖神不是大慈大悲菩薩。」
  「何必呢?」林彥笑意更濃:「前輩行腳西安,不知有何貴幹?」
  「老夫要找毒龍,打聽神荼夫婦的下落。」
  「聽說十餘年前,宇內雙仙搗了九地冥君的四川華陽地府迷宮,蕭老魔一家老少從此失蹤。毒龍在陝西橫行七載有餘,他怎會知道蕭老魔的下落?」
  「老夫找到他再說。」
  「前輩不是善男信女,如果與毒龍會晤,必定幫助毒龍殘害江湖朋友,為害武林,因此,晚輩以至誠請前輩離開陝西是非地。」
  「什麼?你小子好大的狗膽。」老妖神火冒三千丈,凶睛怒突:「真是年頭大變了,嘴上無毛的年輕人,居然在老一輩的人面前肆無忌憚胡說八道。該死的,你將後悔說了這些不該說的話。」
  「呵呵!前輩別生氣。」林彥笑容可掬:「當然區區會尊敬你的前輩身份地位,可是前輩也必須自重,對不對?晚輩請教,前輩與毒龍的藝業修為,到底誰高明些?」
  「很難說。老夫與他有交情,彼此從未交過手,當然各個,所長短,他的暗器的確不壞。」
  「如果他要你替他壯膽,你是否肯甘心做他的爪牙?」林彥用上了激將法:「四客和十一道目前都是毒龍的心腹走狗,俯首聽命奴顏婢膝委實令人噁心。前輩命果前往,是否也……」
  「住口!那是老夫的事,你管不著……」
  「呵呵!正相反,晚輩為保全前輩的身份地位,必須勸阻前輩與毒龍見面。」
  「好小子,你……」
  「前輩一代妖神,名頭並不低於武林十一高手。區區林彥初入江湖,一無名望二無地位,你敢不敢與區區賭一次東道?」
  「賭什麼?」
  「賭拳腳。如果前輩勝了,當然可以去見毒龍助紂為虐;如果輸了,請遠離陝西是非場,如何?」
  「你小子……」
  「前輩不敢賭?」林彥咄咄逼人:「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如果我到了你這種年紀,也不敢和年輕小伙子比筋骨之能,免得丟人現眼……」
  「小子無禮!」老妖神怒吼:「老夫與你賭了,打!」
  說打便打,老妖神激怒得像頭瘋虎,忘了身份地位禮數,衝上便是一掌,「鬼王拔扇」
  發如電閃。
  林彥呵呵笑,不退反進,左掌硬接斜封,反切對方的脈門。右腳踏進,右拳來一記「黑虎掏心」,攻勢極猛。
  老妖神經驗豐富,知道小伙子了得,收右掌避招,左掌一翻,搭向攻心的大拳頭,林彥也快,拳一沉左掌驟落,貼身猛劈老妖的右肩頸。
  雙方以快打快,一照面各拆四招,快逾電光石火,可怕的勁道直迫丈外,兩人的衣袂飛扮,獵獵有聲。四招雙方皆未封實,開始換照面爭取空門。在氣魄上,老妖神咬牙切齒發招似佔上風;在神態上,林彥笑容常掛從容不迫佔了先機。十招後,雙方再次拉近;又準備貼身搶攻,藝業相當,不貼身難分勝負,斗上三天三夜也是枉然。
  老妖神漸漸打出真火,似乎覺得林彥的奇異內勁,對鐵布衫並未構成嚴重威脅,大概小伙子妄用真力,後勁不繼啦!
  「呔1」老妖神沉叱,雙盤手封開林彥攻來的一招指天劃地,無畏地切入,貼身了,功行雙臂,力貫掌心,全力攻出一記推山填海,要和林彥硬拚了。
  「好!」林彥叫,雙拳齊出,硬碰硬用雙龍出海接招,力與力的比拚,誰也無法取巧,乾罡坤極大真力發如山洪。氣功對氣功,功深者勝,招一發便收不回來了,貼身相搏速度太快啦!
  「噗……」拳掌接實,力道千鈞。
  老妖神飛退八尺,臉色泛灰,眼中凶光一斂,驚疑地叫:「百步神拳!你是少林門人?」
  林彥在拳頭上吹口氣,笑道:「呵…見鬼羅!百步神拳可以隔山打牛,百步打空,目下的少林住持也未修至這種境界,別抬舉我好不好?接我一招小鬼拍門!」
  聲到人到掌到,一閃即至。老妖神大概吃足了苦頭,不敢再硬接,側躍八尺叫,「咱們來拼兵刃。」
  白玉如躍向降魔杵落下處,拾起降魔杵拋過說:「老妖神,放手一拼!」
  老妖神一把抄住降魔杵,怒吼道:「小子亮劍。」
  林彥徐徐拔劍,微笑道:「以劍斗杵,相當冒險。前輩手下留情。」
  他並不急於進攻,劍出鞘笑容消失,莊嚴地舉劍齊眉,驀地劍向外輕拂,冷虹劍的光華似乎在他這一拂之下,暴現異彩,嘯風聲似是從遠方天際傳來的隱隱殷雷。劍一止,光華突然閃爍,龍吟隱隱。
  「前輩請指教。」他泰然他說,劍尖徐徐回移,徐徐下降與眼同高,目光聚於鋒尖,飄逸地邁出一步。
  老妖神滿臉驚疑,訝然問:「你這是什麼鬼劍法的功架?簡直是旁,門左道,鬼氣沖天。」
  他若無其事地說:「我用的真是鬼劍術,亂七八糟無章法,但很管用。」老妖神乘他語音未落的剎那間,降魔桿突然破空疾射,一閃即至,「叮」一聲清鳴,杵搭住了劍尖。
  「哦!要比內力?好。」林彥說:「杵太重,支持不了多久的,我允許你曲肘發勁。」
  老妖神三次發勁,但無法將劍尖逼出偏門。
  林彥沉靜地呼吸,舉劍的手穩定如鑄,乾罡坤極大真力源源不絕注入劍身,漸漸迫散對方杵上的渾雄內力,柞尖逐分移出偏門,劍尖迫向中宮優勢漸顯。
  「老妖神,怎麼沒有後勁啦?」旁觀的白玉如大叫。
  老妖神的手開始發抖,臉色蒼白大汗如雨,頰肉在抽搐,強提真氣說:「老夫即由原路回湖廣。」
  林彥徐徐收回真力,劍尖離開降魔杵,徐徐歸鞘,他抱拳施禮說:「晚輩深感盛情,祝前輩沿途平安。」
  老妖神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年,脫力地以杵支地,苦笑道:「老夫真的老了。小子,你是何人之門下?」
  「恕難奉告,免得有辱師門。」他微笑欠身:「晚輩無意在武林前輩們面前逞強撒野,無如情勢逼人,不得不出此下策,前輩請原諒。毒龍肆毒陝西,天人共憤,請前輩寄語天下高手名宿,請勿為虎作倀替毒龍殘害無辜百姓,以保持武林道義,蒼生幸甚。」
  老妖神將杵扛上肩,點頭道:「老夫答應你。名利熏心,慾壑難填,有些人很難擺脫誘惑,誰也無法保證自己是否能不受名利所左右。」
  「至少,前輩是明辨是非的人。」
  「你這是奉承呢,抑或是挖苦?誰不知我老妖神是宇內凶魔?」老妖神的口氣相當平和:「據老夫所知;九地冥君夫婦,的確在陝西隱居,是否與毒龍有往來,老夫無法知道。
  如果你碰上他夫婦倆,必須小心,老夫的藝業,比他倆差得太遠了。再見。」
  「晚輩不送了。」
  老妖神走了,走向至藍田的木道。白玉如盯視著林彥,哼了一聲說:「閣下,是不是我欠你一份情了?」
  「白兄言重了,」他說:「誰也不欠誰的。老妖神為人雖然可惡,但並不濫殺。事實上如果你帶他去見毒龍,必定平安無事。」
  「老妖神凶殘惡毒、江湖朋友恨之切骨,你放了他走是何用意?你算是除暴安良的俠義之士?」
  「呵呵!兄弟初闖江湖,總不能憑江湖傳聞而入人於罪,以耳代目認定老妖神罪該萬死,對不對?」他輕鬆他說:「我要制梁剝皮的死命,必須斷他的外援,折他的羽翼,方能孤立他,予以致命一擊。殺一個老妖神,並未損毀毒龍一根毫髮;縱之,便可收阻止毒龍壯大之效,何樂而不為?我敢和你打賭,老妖神這一走,可能令不注逐名利的高手名宿卻步,信不信由你。哦!你要到何處去?」
  「你少管我的事。」白玉如咬著下唇說,似怒似嗔。
  「好,好,不管就不管。呵呵!咱們打不得,再見。」他一躍三丈,向北冉冉而去。
  嶗山雙奇並未逃回府城,半途碰上一個不男不女的綠袍怪人,被追得上天無路,最後跳到混河的泥淖中藏身,躲在蘆葦中等候天黑再逃命。因此,林彥出現的消息並未傳抵府城。
  未牌初正之間,林彥出現在南山酒樓。城隍廟鄰近欽差府,本來就是三教九流的混跡區,蟲豸龍蛇的獵食場,也是欽差府走狗吃喝嫖賭的是非窩。南山酒樓,正是龍蛇混雜的好去處,是城隍廟最體面的一座酒樓。
  人是衣裝,佛是金裝。林彥頭戴儒中,穿了青儒衫,佩了劍,誰敢說他不是在學舍就讀的書生?他出現在南山酒樓,立即吸引了所有的視線。
  他這種打扮十分出色,人本來就生得雄壯,相貌堂堂英俊不凡,誰敢說他是早些天到欽差府行刺的刺客林彥,即使是相識的人,也不敢貿然相認呢。
  踏入樓下的宏大食廳,便引起一陣騷動。近過道一桌坐了三個稅丁打扮的大漢,為首的人睥睨著他「嗨」了一聲說:「書蟲,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該上東關的大白酒樓。」
  「在下為何不能來?」他笑嘻嘻地止步問。
  「這裡用不著聖賢書,讀書人在這裡不值半文錢。」
  「哦!原來如此。」他搖搖頭,嘖了兩聲:「你在這裡又值幾文錢?嗯?大概可以值一文,只比我多半文,你神氣什麼?」
  稅丁大怒,伸手劈胸抓他的襟領。他右手一翻,便扣住稅丁的脈門。扣脈、逼腕、壓時,擒拿術乾淨利落,喝聲「跪!」稅丁鬼叫連天地在他腳下跪倒。
  下次,我要抽掉你的賤筋。」他含笑說:「我是準備來抽龍筋的。可惜你不是龍。」
  他鬆了手,大搖大擺走向梯口。
  上面樓門口站著一名大漢,雙手叉腰沉聲問:「閣下話中有話,頗不等閒,報名上來。」
  「別管我是誰。」他向上走:「你擺的如果是楚霸王的鴻門宴,我就敢闖筵。」
  「不准上來!」大漢聲勢洶洶。
  「這不是上來了嗎?」
  大漢怒火上衝,一腳猛喘,他手急眼快,抬手一帶,大漢狂叫一聲,飛越他的頂門,一陣樓梯暴響聲,大漢直滾至梯底掙扎難起。
  引起一陣騷動,嘩笑聲轟然而起。
  「你怎麼滾下去了?」他扭頭向下叫:「店家,快扶他去找郎中,他的踝骨大概碎了。」
  他露了兩手,鎮住了不少蛇神牛鬼,食廳一靜。
  他背著手進入樓門,樓上的雅座食客並不多,不是進食的時光,四成客有一半是在喝茶聊天。所有的目光全向他集中,似乎沒有友好的目光。
  下面樓梯響,有人跟上來了。
  他看到一雙不陌生的怪眼,是老相好鬼影奪魂的三角眼。另一雙眼似曾相識,那是坐在上首的俊美年輕人的亮晶晶大眼睛。這一桌共有四個人:鬼影奪魂、似曾相識的年輕人、一名左頰有刀疤的大漢、一個小僕。
  另一面近窗口的一桌,也是四個人,高矮胖瘦各有千秋。迎面一桌三個漢子稅丁打扮,三雙怪眼死盯住他。
  「來兩壺酒,三味下酒菜。」他向迎來的店伙說:「告訴廚下,千萬不要在酒菜裡下蒙汗藥。」
  「客官笑話了,請裡面坐。」
  經過鬼影奪魂身側,他向鬼影奪魂咧嘴一笑。
  鬼影奪魂的三角眼,一直沒避開他的臉面,這時候如大夢初醒,困惑他說:「咦!是你……你是……」
  「他是林彥。」似曾相識的年輕人變色叫:「林廬山羞辱我們的人。」
  「快一年了,冤家路窄是不是?」他舉手向鬼影奪魂打招呼:「呵呵,姑娘女扮男裝,更俊更美。姑娘如果不說出林廬山的事,在下絕難看出姑娘的身份。」
  這位女扮男裝的陶姑娘叫出林彥兩字,像霹靂般震驚整座食廳。
  鬼影奪魂猛記起眼前這位書生,正是在南荒村問路所碰上的村夫,不由大吃一驚,本能地站起伸手擒人。
  「怎麼?你還想作弄在下?」林彥笑問。
  鬼影奪魂的手伸得長長地,像是僵住了,不知抓下去好呢,抑或是該收回來?」
  「你是哪一個林彥?」窗口的四人之一站起大聲問,嗓門夠大,身材也壯得唬人,腰帶上佩著的怪兵刃也嚇人,那是五爪朝上金光閃閃的尺八虎爪。
  「咦!林彥還有幾個?」林彥怪腔怪調反問。
  「你是……」
  「江南林彥。」他笑容滿臉:「一個林彥,已經讓你們這些走狗心驚膽跳食寢難安,再多兩個那還了得?」
  「你好大的膽子……」
  「不大不大。你瞧,你比我壯,你的膽子一定比我的大,不信你可以掏出來瞧瞧。閣下貴姓?」
  「猛獅施金海。你敢明目張膽……」
  「不錯,明目張膽來忠告你們。」
  「你忠告什麼?」
  「勸你們及早遠走高飛,再拿梁剝皮的罪惡骯髒錢,不但會報應臨頭,而且會殃及子孫。」他琅琅而言,義正辭嚴:「閣下,俗語說:為惡不殃,祖先必有餘昌,昌盡必殃。你們目下逍遙自在,乃是祖先必有餘昌;等到惡貫滿盈報應臨頭,那就是昌盡必殃。即使梁剝皮給你們每人一座金山,你們把命送掉了,金山對你們有何意義?」
  「咱們上!」猛獅怒吼,拔虎爪衝到。
  「跪下!」林彥低叱,左手一抄,抓住了虎爪的背部,右手五指如鈞,扣住猛獅的腦袋向下掀。
  猛獅的左手相當利害,在剎那間一連擊中林彥三拳,全擊在丹田要害上,林彥渾如未覺。
  另外三名大漢衝至半途,嚇傻了。
  猛獅失去了抵抗力,俯伏在林彥腳下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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