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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飛龍出世

  大雨過後不久,枯枝潮濕,火一起,濃煙上升。
  屠龍劍客三人的手中,各有十餘捆干松枝,大概是從土著的草屋中取來的。
  老二地煞星錢森,一見落魄窮儒現身,鬼眼一翻,殺氣怒湧,一擺長有六尺的鳩首杖,便往撲上。
  「且慢!」雷堡主含笑搖手止住地煞星妄動,向落魄窮儒說:「徐兄大駕光臨,幸會幸會。」說完抱拳行禮。
  落魄窮儒回了一揖,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俗語說,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咱們會面,火藥味極濃,瞧,貴屬下要剝徐某的皮,啃徐某的骨頭了,徐某害怕得緊。」
  「堡主,讓屬下剝了這老匹夫。」地煞星怒叫。
  群雄紛紛向外退,他們已感到好戲要上場了。
  雷堡主搖搖頭,道:「何必呢,咱們倆人之間並無不解之仇,雖則雙雄不並立,總有一天會訴諸武力對博一番,但目下非動手之時。」
  「哈哈!這才是堡主由衷之言。」落魄窮儒狂妄地接口,又道:「徐某不招惹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人招惹,希望不會有那一天,堡主以為然否?」
  「呵呵!雷某有此同感。徐兄如肯賞臉,希望移玉析城山蝸居小駐,咱們也好親近親近。」
  「哈哈!雷家堡乃是龍潭虎穴,珠玉車載斗量,徐某怕龍又怕虎,一個窮儒對珠玉不敢妄想,不去也罷!」
  兩人在鬥口,火勢已衝上岩石,烈火熊熊,松枝爆裂聲震耳。
  驀地,東面矮林中,出現了一個白衣老人,陰沉沉地踱出,牽著一個美絕塵寰的如花少女,泰然而至。
  雷堡主扭頭一首,眼中出現了奇異的光芒。死盯住少女,輕咦了一聲。
  老人手綽一條皮鞭,三尺長,如環如節,粗如鴨卵,腰帶上,別了一把褐鞘長劍,脅下左是大革囊,右是百寶囊。
  少女一身翠綠勁裝,曲線玲瓏,背繫長劍,絲穗在胸前撩人。
  她左脅下也有一個大革囊,囊有六個角,十分岔眼古怪,背上壓著劍稍有一個大肚葫蘆形革囊,沉甸甸地,她鳳目含威帶煞,小小的櫻桃嘴噘起,在生氣,更添三分撩人情趣。
  所有的人全呆了,雷堡主成了果雁。
  接著,老少後面又出現了幾個人,都是熟面孔。
  那是是雷少堡主、綠衣陰神、伏龍公子、常娥。伏龍公子身後,有三名凶悍的中年大漢,那是他的親隨,伏龍秘堡的高手。
  常娥和雷少堡主走在一塊兒,相當親暱。
  西面,原來出現落魄窮儒之處,站著怪醫魯川,他是何時出現的?沒有人知道,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剛出現的兩個美麗女人身上了。
  驀地,上面蛇穴口轟隆一聲,滾下兩方石塊,「啪」一聲滾在柴堆上,火星飛濺。柴堆向下垮。
  所有的人吃了一驚,人群騷動。
  天罡手大吼一聲,幾個人抓起松枝束,點燃後紛紛向上投擲,投入三丈高的蟒穴洞口。
  雷堡主神魂入體,大叫道:「小心,有東西要出來了。」
  群雄紛紛後退,各自戒備,恐怕又竄出一條巨蟒,吃不消。
  沒有蛇出來,卻有火把飛出,那是剛投入的火把,如被狂風刮出一般。
  眾人心中一緊,急急後退。
  接著,飛出不少數百斤大石,如同山崩一般,以雷霆萬鈞之威向下砸。
  「退!」雷堡主大吼。
  驀地,一個閃閃發光的黑影,從穴口射出,凌空下降,黑影之前,一道耀目白芒閃耀,隱隱可以看出白色光華中,有一條細小的綠色龍影張牙等爪。
  「劍出世了。」有人叫。
  是的,劍出世了,劍已有了主人。
  司馬英默默行功,他感到奇怪,怎麼?體內的先天真氣為何出現了異象?
  不僅任督已通,意動神動,真氣無處不屆,在神意的驅動下,任意運向體內任何一脈一經,流轉如怒濤澎湃,這是「他們要用火攻了。」他想。
  他不加理睬,定下心再運氣三周天。
  他體內排的毒液,染透了衣褲,被三昧真火迫得水氣全消,成了光閃閃硬繃繃的怪衣褲。
  三周天運行畢,他確知自己目下的功力已經大非昔比了,穴中濃煙密佈,火舌已在穴口出現。
  他想:「我得找東西開路,然後衝出和他們拼生死。」他的劍早丟了,身上只有飛刀,一支簫派不上用場,他的目光落在崖壁間那方巨石上,心說:「我何不用石塊開路?」
  他向方石爬去,用手試力,一推一扳之下,巨石竟然是活動的,他扳住石角,向外一掀。
  巨石高有尺餘,三尺寬三尺長,一掀之下,滾跌出丈外,他被自己的神力驚住了。
  他轉身向扳起處定神一看,吃了一驚,下面,有一條三尺餘長的石棺,一把古色斑斕的連鞘長劍,靜靜地躺在石槽中。
  他驚喜之餘,急反抓起古劍,火光中,他清晰地看到劍把上用小寶石嵌在玉柄裡的四個篆字:飛龍神劍。
  「飛龍神劍!被我無意中找到了。」他跳起來叫。
  「砰」一聲,腦袋撞在穴頂上,碰得他七暈八素。
  他跪下來,虔誠地向劍槽大拜四拜,喃喃地說:「謝謝你!雞足丹士老神仙,今後,但願我能不負此劍。」
  拜罷,他向穴口爬,將方石一掌推出,方石發出一陣暴響,滾落崖下去了。
  接著,火把如飛蝗般扔入。他將劍背好,雙手齊拍,掌出風雪俱發,火把在丈內便激射而出。
  他到了穴口,聽到崖下人聲嘈雜,一不做二不休,他拔出飛龍神劍、也想試試神劍的威力.在壁間一陣砍。乖乖!劍中石如切豆腐,一塊塊百斤大石紛紛下落,他掌拍腳踢,將石塊像彈丸般震出穴口,雨點般的向下飛砸,聲勢驚人。
  「該出去了,殺那些無恥之徒。」他咬牙切齒地說。
  他寶劍前指。突然從穴口冒出,上身出了穴,雙足向下身形向上疾升,越過了火頭,以閃電般的奇速凌空射出。
  喝!下面竟來了這許多人,有得殺的了。
  他在距地面八隻左右時,猛一提氣雙腳下落,用上了「步步生蓮」,距地面五寸左右,向前踏出六步。
  「像是司馬少俠,天!他……他……」是綠衣少女的尖叫。
  所有人。全發出一聲驚呼,倒抽了一口涼氣,被他這突如其來現身所露的神功絕學嚇了一大跳。
  出現場中的司馬英,與往昔大為不同,難怪綠衣少女說「像是」他,他確是變了,變得極為狼狽。
  他衣衫凌落,渾身血跡,被岩石樹枝撕碎了的衣褲,發出黑褐色的光澤,布條子硬繃繃地。
  髮結散亂,臉部血跡斑斑,乍看去,臉目全非,狼狽已極。
  唯一可以分辨身份的東西,是他腰上沾了血跡的發護腰,四十個飛刀插只剩下十四把飛刀,刀柄銀光閃閃,光影耀目。
  之外,他一雙虎目放射出陣陣冷電寒芒,像是無數怨毒的利鏃,似要射入人們的心坎。
  地下潮濕,當他用「步步生蓮」絕學踏出六步時,地面的塵埃無法蕩起,看不出像湧蓮一般的塵埃蓮花。
  但他徐徐跨步,距地面五寸的神奇凝氣提身術,瞞不了行家,自然令人大吃一驚。
  「咦!怪事!」綠衣少女旁的老人訝然輕叫。
  雷堡主臉色一變,自語道:「他挨了我一記陰陽絕戶掌,怎麼仍能不死?怪!他的功力決無如此深厚的造詣,他搗什麼鬼?」
  他狠狠地死盯著司馬英走過的地面,希望發現可以借力的樹枝草梗等可疑事物。
  不錯,地下枝葉凌亂,利用枝葉玄虛,並非不可能的事,他心中一定,向風雲八豪遞眼色,示意他們先別妄動。
  司馬英伸左手拭掉臉部已干了的血跡,一些小傷口已經收了痂,現出了真面目,向綠衣少女和老人說:「顧老前輩請與顧姑娘暫且退出,讓晚輩先打發他們這一群無恥之徒。」
  老人正是八荒毒叟和他的孫女兒,聞聲向司馬英頷首一笑,向後退走。
  司馬英的耳中,卻聽到老人家用傳音入密之術傳來的聲音:「你的朋友快到了,沉著點兒。」
  「唰」一聲,司馬英收了劍,雙手插腰,冷然扭頭緩緩轉身,環顧附近群雄一眼,眼中的冷電四射,嘴角出現了冷酷而漠然的嘲世者笑容,在群雄重重包圍中,他那鎮定、冷靜、傲世的神情,收到了鎮攝人心的效果。
  遠處的怪醫魯川不住點頭,嘴角出現了滿意的微笑,喃喃自語道:「好強壯的青年人,好猖狂,冷酷、勇敢的青年人;得婿如此,我該滿足了,滿足了,可惜啊!他與我無緣。」
  司馬英的目光,回到正東,似乎沒將群雄看在眼下,只向落魄窮儒輕輕點了點頭。
  目光落在雷堡主臉上,臉部肌肉動了動,突用沉雷也似的嗓音說:「我,司馬英。」
  群雄中,真正見過司馬英的真面目的人並不多,一聽他自報名號,又是一震,四面響起唧唧噥噥的低語聲,人群一陣騷動。
  司馬英直透耳膜的聲音,繼續在響:「這裡面可有六大門派的人?站出來。」
  沒有人站出來,他頓了頓又說;「飛龍劍在下已經到手,六大門派的狗東西們出一千兩黃金買在下的命。
  諸位,你們都是為劍為財而來,目下劍在這兒,在下的腦袋在脖子上,誰有種敢挺身取走?上!在下等著。
  不論是眾打群毆,抑或是單人獨鬥,在下接下了,反正諸位都不是什麼英雄好漢,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在諸位眼中,不值半文錢,你們更不怕丟人現眼墮了名頭,不用等了,上!
  在下決遵守家父的約誓,不用赤陽神掌收拾你們,仗一把飛龍神劍,替閻王爺收你們的魂,誰先上和我亡魂劍客一拼?」
  他這一番尖酸刻薄的話,把所有的人全罵了,立即激起公憤,有人大叫:「咱們斃了這狂小子。」
  叫的人是個黑衣彪形大漢,聲音夠大。
  司馬英扭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輕蔑地說:「你鬼叫什麼?不用叫他們,你上,司馬太爺要刺你十劍,閣下信是不信?不信就滾出來,讓你證明太爺的話,拔劍上,小輩。」
  一面說,一面用一個手指向大漢輕勾,這種輕蔑的舉動,委實令人受不了,太瞧不起人啦!
  在眾目瞪瞪之下,大漢被氣得臉上成了豬肝色,不由他龜縮,不出來怎行?日後怎有臉在江湖上混?
  大漢雖然怒極,但心中畢竟有點虛,用求助的目光向左右看,想看看是否有人岔出接口,以便找機會下台。
  可惜!他失望了,附近的人全向他注視,沒有同情的目光,只有鼓勵的表情流露,這種善意的鼓勵表情,反而令他心中發慌,進退兩難。
  「怎麼?閣下怕死麼?」司馬英的語聲又響。
  短短的兩句話,成了彪形大漢的催命符,一聲怒吼,他排眾而出,一串龍吟,他拔出長劍,怒叫道:「拔劍!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拔劍兩字一出,他已突然迫進至六尺以內,劍尖指向司英的胸口,手伸直時,尖鋒距司馬英的胸前不足五寸。
  按情形,司馬英根本沒有拔劍的機會,只消他的手按上劍把,不必等劍身出鞘,對方便可放手進招,制司馬英於死地。
  司馬英看對方劍上發出陣陣龍吟聲,冷冰冰的劍氣直迫肌膚,知道對方了得,但他不在乎,向後徐徐退兩步,說:「閣下想不想通名?」
  大漢不容許他脫出控制,如影附形迫進,冷笑道:「太爺武昌鄭五爺,人稱龍形一劍鄭玄,拔劍!」
  司馬英向左移一步,說:「你搶得機先,卻不乘機突襲,算得是一個不忘江湖規矩的好漢,饒你一命。」
  龍形一劍劍尖又迫進了一寸,厲聲道:「你自己的性命已空……」
  話未完,司馬英已經一閃不見,如同鬼魅幻形,從對方內劍鋒右方旋走,出現在龍形一劍的右側方。
  「進招!」司馬英沉叱。
  龍形一劍心向下沉,他弄不清司馬英是人是鬼,怎能從劍尖前一閃便失去形影的?太不可思議了。
  不由他思索,反正眼一花人已不見了,叱喝聲卻從右側傳來,人影也出現在眼角旁,他本能地撇劍左旋,一聲長嘯,揉身猛撲,招出「流星趕月」,連攻三劍。
  司馬英手一動,龍吟乍起,飛龍神劍在手,左移、右飄,連避兩劍,身法瀟灑從容,輕靈地扭動,劍尖斜舉,並未還招進擊。
  龍形一劍第三劍攻出,招式餘勢仍然兇猛。
  司馬英開始反擊了,劍尖向下疾降。
  「叮叮!」他用劍脊左右一振,閃電似的擊中龍形一劍的劍身,他不用劍鋒,劍鋒太利了。
  龍形一劍承受不起劍上傳來的奇大反震力,被震得先向前晃,再向左飄八尺,身形還未站穩,司馬英已到了,飛龍神劍尖鋒上的奪目光華,已到了胸口,沉叱聲震耳:「退出雞足山!」
  「叮」一聲,他百忙中封出一劍,沒封住,胸前一熱,一直炙熱如焚的電流,令他氣血一窒。
  他踉蹌兩步,方感到痛楚,渾身一陣麻痺,手握不住劍,「錚」一聲掉落腳前。
  他右胸前共有三個劍孔,入肉半寸,已觸到胸骨,鮮血涔涔而下,染透了胸襟。
  他根本不知自己如何中劍的,只看到光華一閃,一劍封空,如此而已。
  他不住喘息,不管胸口的劇痛,拾起劍入鞘,抬眼盯了司馬英一眼,一言不發扭頭便走,到了人叢邊,卻又突然扭頭說;「老弟,大駕如途經武昌,請移駕黃鶴樓,鄭玄要交你這位朋友,再見了。」
  「再見。」司馬英答。
  龍形一劍轉身闖向人叢,大踏步走了。
  龍形一劍在江湖上名頭不小,功力亦出人頭地,竟然被司馬英一招制住。要不是手不留情,早已屍橫五步。
  這一手漂亮而辛辣,不發則已,發則如電,一擊則中,把旁觀的江湖群雄驚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有人退出,大概是明知無望的江湖好漢。
  「好!豪傑襟懷。」不知是誰突然大聲喝彩。
  司馬英目力超人,耳力通玄,已看出是落魄窮儒身後不遠處,隱在樹林旁的老人所發,暗中留了心。
  他又向群雄掃了一眼,說:「還有誰上?太爺等著……」
  話未完,三種暗器九點寒芒從身後射到,五條人影閃電似的撲出,兩支劍兩把刀,加上一柄沉重的虎頭鉤,一聲不響從後飛樸而上,暗器先發。
  司馬英站在場中心,四面有人形成大包圍,中心只有八丈圓徑,身後的人相距不足四丈。
  五個人影身法奇快,四丈空間只在三丈餘落了一次腳,一閃即至,暗器更快。按理,這一下和馬英可完蛋了。
  豈知他似乎在背後長了眼,在群雄重重包圍中,他豈會大意,怎能不注意身後?
  「小心背……」顧姑娘失聲尖叫。
  同一瞬間,司馬英發出一串長嘯,身軀向上急升,九枚暗器擦靴底而過。
  他半空中扭轉身軀,突然向下疾沉,光華乍漲,熱流激盪,劍出不帶風聲,看似未注內力。
  「啊……」倒了一個。
  「哎唷!」另兩個也倒了,連人帶刀分成八段。
  左右兩人吃了一驚,但見光華一衝,三名同伴便倒了,司馬英反而到了他們身後。兩人知道完了,火速轉身戒備,鐵青著臉,卻不敢反撲。
  司馬英站在屍體後方,飛龍神劍垂下身側,左掌心多了兩把飛刀,一字一吐地說:「你兩人如能逃得過飛刀一擊,讓你們平安下山。」
  司馬英的飛刀絕技,在江湖上叫得響,像是閻王帖子,死在飛刀下的人為數不少。
  兩個傢伙如見鬼魅,用劍護住身前,一步步分向兩側退,避暗器最忌扭頭便跑,決跑不過暗器,除非他的輕功比聲音還快上一倍。
  「打!」司馬英大吼,一道電芒出手。
  左面大漢見白芒一閃,便急急向左疾射。可惜!他僅向側縱出,飛刀已用令人肉眼難見的神奇速度射到,一閃不見。
  「啊……」大漢叫,飛刀貫入他的左胸,盡柄而沒,身軀仍向前衝出,在丈外砰然倒地,劍扔出丈外。
  屍體沖滑出丈餘,手腳不住抽搐,劇烈地喘息,頭拚力向上抬,抬高半尺,突然向下一垂,手足徐伸。
  右首大漢向下一蹲,沒看見飛刀射到,卻看到同伴衝倒,定然是中了刀,只驚得魂飛天外,乘機向他面伏下,滾出丈外爬起扭頭狂奔。
  「打!」司馬英又叫。
  大漢向前一栽,同時叫:「哎……我……我……」他衝前五六步,勉強站住了。
  他的背心靈台穴上,一點銀星耀目,站定了,上身搖晃,腳下虛浮,艱難地轉過身,「噹」一聲長劍墜地。
  雙目上翻,生硬地叫:「堡……堡主,早……早該殺……殺了他,斬……草……除……
  除根……」說完,「砰」一聲仆倒,手腳略一抽搐,漸漸靜止。
  司馬英大踏步走向先中飛刀的屍體,拔出飛刀放入鞘插,並將屍體推出場外。
  另一具屍體旁,兩名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左面那人便待搶出救人,看是否還有救。
  右面黑衣人突然低聲說:「不必多費心機,晚了。準備,在那小狗前來拔刀時……」說到這兒。止住了,司馬英已向這兒走來。
  剎那間連殺三人,快得讓人眼花;兩把飛刀卻是先叫對方提防再下手,並無其他技巧,而且硬打硬發,兩大漢竟未能躲掉,送了性命,豈不可怕。
  四周的群雄,血液驚得快要凝住了。
  四周鴉鵲無聲,司馬英的靴子,踩在潮濕的泥土上,格支格支直響。
  他傲視群雄,似乎四周根本沒有人,他的舉動不受任何事物的干擾影響。片刻間石破天驚的奇速手法和驚人絕學,將四周的人鎮住了。
  「支格!支格!」他大踏步走向右面屍體,靴子拔出爛泥時的聲音,聽來也似乎令人心跳。
  經過一名花甲勁裝老人身旁不遠處,老人點頭笑道:「好!不愧是梅谷的少主人。」
  司馬英繼續向前走,扭頭嘻嘻地笑笑,說:「謝謝,老前輩。」
  他到了屍體旁,俯下身子伸手去拔屍體背上的飛刀。
  「卡卡」兩帶輕響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兩蓬灰色的釘雨,從兩大漢的左袖底飛出,罩向俯下的司馬英。
  相距不足丈五,針雨罩射,能逃出針雨籠罩的高手,江湖中找不到幾個。
  司馬英吃了一驚,一時來不及運真氣護身,左手五指扣住屍體的背骨,右手劍一振,將屍體抓起擋在身前。
  「嗤嗤嗤嗤!」兩蓬釘雨有一部份被劍氣迫落,一部份打入屍體胸腹,一部份飛走了,兩枚擦司馬英左小腿外側而過,留下了兩條血痕。
  司馬英體內的靈蛇元丹已溶入經脈,毒傷不了他,只感到傷口一麻,隨即逐漸復原。
  他拔出飛刀收好,丟下屍體,從屍體上拔出兩枚灰色的暗器,那是三稜釘,長僅三寸,粗如筷子,掂在手上有點墜手,鋼煉得好。
  釘上淬了毒藥,整支釘色澤暗灰,看光景,發釘人如無深厚內力,不可能用針做暗器,內力不夠,打出時會偏斜。
  釘上全淬了毒,不帶皮手套也不能使用。
  著數量不下十八支,且有崩簧發響,不用猜,對方定是用強力機簧筒發射,要取他的性命。
  「站住!」他發出震天大吼。
  兩個傢伙本想鑽入人叢中逃命,喝聲入耳,只感到頂門如被雷擊,氣血一沉,腿下發軟,跑不動啦!
  司馬英虎眼冷電四射,冷冰冰地說:「不要臉,狗東西!你兩個傢伙滾出來,太爺就用你們的暗器要你們的命。」
  兩人心駭膽落,突然吸入一口氣,伸手拔劍,卻在手一按劍把的瞬間,反而往人叢中一鑽。
  「該死!」司馬英怒叱,左手一送,然後大踏步轉身,向不遠處的雷家堡主走去。
  身後,兩大漢發出兩聲絕望的慘叫,倒在人叢中,他們的脅下,毒針已貫入內腑。
  司馬英在雷堡主身前兩丈左右站住了,再轉身環顧四周群雄,朗聲道:「諸位,司馬英與諸位無怨無仇,何苦在此做冤家?
  一千兩黃金,買不了江湖道義,諸位都是在江湖闖刀山的英雄好漢,相信不會再被利慾所迷昏,再不猛省,必將身敗名裂。
  剛才諸位並未一擁而上,可見道義仍在諸位的心頭,即使殺得了司馬英,千兩黃金上百人均分,所得無幾,何苦?
  諸位,一錯不可再錯,留一份情義日後好相見面,司馬英日後和諸位交個朋友親近親近。無意與在下為難的朋友,請退出十丈外。」
  他不管眾人的反應如何,轉身向雷堡主冷冷一笑,說:「雷堡主,在亡瑰谷,司馬英領你的一份情。」
  「呵呵!說得好。」雷堡主笑答。
  「昨晚,在下也領你的情,誰也沒料到堂堂天下第一堡雷堡主,竟會在後面出手暗算,哼!那一掌太歹毒了。」
  「哈哈!本堡主估高了天完煞神的功力。故而下手太重,作怪。哦,你為何把天完煞神的頭罩和衣衫丟了?喏!還你。」
  雷堡主說完,向天罡手點點頭。
  天罡手將一包衣物丟出場中,包散物現,是濕淋淋的黑飽和斑面頭罩,已經撕破了。
  雷堡主向四周的群雄看去,群雄皆怒形於色。
  天完煞神為害江湖,江湖朋友大多恨之切骨,先前被司馬英一番說詞所動,退出十丈外的人,重新向裡接近。
  司馬英不管,冷笑道;「相反的是,昨晚在下殺了一個天完煞神,剝下衣衫想引來他的黨羽。
  告訴你,在下已在一年中,斃了好幾個天完煞神,在下必將找出暗中指使天完煞神計算在下的無恥傢伙。
  雷堡主,那晚你大概從昆明轉回楊林,路上一掌之賜,在下永誌不忘,共換了你兩掌。」
  雷堡主臉色一變,冷笑道:「呸!你大概昏了頭,本堡主怎會從昆明轉回楊林?」
  司馬英狂笑道:「你這是欲蓋彌彰,在下的義弟,已將你的行蹤打聽得一清二楚。那晚你在楊林海子南岸扎帳幕落腳,在下曾經盯令郎的稍到了帳幕附近,捉了勾魂手沙罡。
  雷堡主,你是五更天方回來的,令郎卻擄了一個移民中的李小姑娘,李小姑娘當夜初更在昆明被擄,令郎卻在楊林將人反而帶往昆明,哈哈!此中大有文章。」
  「胡說!」雷堡主怒叫。
  「別忙著否認,令郎的俘虜已被敝義弟救出,想否認沒有用,早晚事情會被揭穿,大名鼎鼎的雷堡主,卻是採花大盜,哈哈!更卑鄙的事你可能也會做出來的,你下來,咱們還有話說。」
  他將左手高高舉起,向四週一照,無名指上,有一個烏光閃閃的烏金指環,接著大聲向眾人說:「諸位朋友,請看這只烏金指環,乃是在下由閩入贛途中,斬下一名天完煞神的左臂,那條膀子有六個指頭,戴了四隻烏金指環。諸位,你們可知道手的主人是……」
  驀地,左後方有人大叫道:「伏虎掌吳霸,風雲八豪的老六。」
  司馬英冷冷一笑,向雷堡主說「雷堡主,何不請伏虎掌吳老兄出來伸手讓大家瞧瞧?」
  這時,落魄窮儒突然緩步走出,朗聲說:「是啊!出來讓大家瞧瞧。」
  雷堡主哈哈一聲狂笑,笑完說:「本堡主成了眾矢之的,哈哈!看來必須讓諸位釋疑了。」
  「在下正是此意。」司馬英答。
  驀地,崖上人聲鼎沸,山坡下也有人向上趕。
  獨腳金剛和鬼手天魔出現在崖頂,喜悅的叫聲傳到:「英兒,英兒!」
  司馬英抬頭一看,喜極大叫道:「老爺子,快下來。」
  這一段正是蛇穴上端,坡度不陡,獨腳金剛和鬼手天魔降下一半,崖上已出現了六大門派的門人。昊天一道急速下降,一面叫:「褚施主,貧道有話說。」
  「來吧!老雜毛,下面正好鬆筋骨。」獨腳金剛答。
  驀地,南面矮樹林中,白影與灰影驟現。出來了一群男女老小,狂笑震耳。
  降下一半的男裝萱姑娘,突然尖叫道:「爺爺奶奶,六大門派的狗東西可惡,殺他們。」
  出現的人真多,領先的是美潘安夫婦倆,後面是戴雲天魔祖孫,鬼斧戚成、神功周駱、八手仙婆母子、沈中海兄弟、何佩玉姐弟。
  人群擁到,立即擠開南角,佔了一方。
  美潘安哈哈大笑,笑完說:「孩子,快下,讓他們來,風塵三俠數十年來未開殺戒,卻有人欺上頭來了。哈哈!崑崙三老來了,崆峒二宿也來了……」
  「哈哈哈哈……我張三豐也來了。」怪醫魯川身後,奔出了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鬚髯如戟的張邋遢。
  四周的群雄一陣騷動,紛紛後退。
  崖上,六大門派的門人,一聽風塵三俠全到了,嚇了一跳,不再向下降落。
  降了一半的崑崙三老僵在那兒。最後仍與崆峒二宿緩緩走下。
  人群騷亂中,雷堡主臉色大變。
  萱姑娘奔下場中,看清了司馬英,一聲歡叫,像投抱小鳥,張臂飛撲。
  司馬英趕忙收了劍,伸手接住了她,人太多,不好太親熱,他牽著她的手,奔向美潘安,熱淚盈眶地向諸位長輩行禮,將雷堡主的事暫時置諸腦後。
  大亂中,雷堡主悄然向後撤走。
  落魄窮儒一聲長嘯,拔劍衝出叫「留下伏虎掌。」
  伏虎掌大吼一聲,雙手箕張衝出叫:「老匹夫,你做夢!」
  地煞星一聲狂吼,鳩首杖一擺,便待撲出。
  雷堡主卻伸手虛攔,低喝道:「不可,走!」
  同一瞬間,落魄窮儒一聲冷叱,刻上風雷俱發,但見銀芒急劇地扭動了兩次。
  「哎……」伏虎掌狂叫一聲。扭頭便跑,地下,血跡斑斑,掉下了一條左臂。
  風雲八豪的老六伏虎掌吳霸,竟接不下落魄窮儒一招,八豪的名頭,可以休矣!難怪在亡瑰谷中,落魄窮儒敢孤家寡人頂撞雷堡主。
  司馬英聽身後有變,猛地回身。發覺雷堡主剛撤走,伏虎掌正狂叫著向後退,他不認識誰是伏虎掌,反正事未廓清,怎能讓雷堡主撤走,立即飛掠而出叫:「站住!不許……」
  落魄窮儒卻抬起手臂,一面收劍一面說:「且慢,不必追了。怪事,伏虎掌的左手並未丟哩!」
  司馬英一怔,走近一看。
  不錯,是左手,六個指頭,中間有四枚同一型式的烏金指環,指環和他奪來的一模一樣,手臂仍在滴血,不是假的。
  他怔住了,喃喃地說:「怪!天下間怎會有這種奇事?」
  他信手拔下一隻身金環,往指上一套,發覺這枚指環小些,同是無名指,卻無法戴入,他沒做聲,信手帶在小指上。
  他心說:「這是線索,我日後必須再找伏虎掌,由伏虎掌的身上,定可找出天完煞神的主人。」
  圈子張得大大地,字內聞名的高手終於見面了。
  美潘安和司馬英雙雙走出,迎著了張三豐和五名高手老道。
  張三豐稽首行禮,笑道:「哈哈!姓何的,咱們都沒死,很好,很好。」
  獨腳金剛卻一閃即至,向昊天一道狂笑道:「牛鼻子,來來來,你追了好半天,我老殘廢有空了,陪你玩玩,拔劍上。」
  「老殘廢,你怎麼還是這般毛脾氣?咱們不話舊,也用不著動手腳哩,是麼?有話好說嘛,呵呵!」張三豐急忙打岔,攔住了獨腳金剛。
  獨腳金剛虯鬚戟立,但仍捺下性子說:「老雜毛,你可知道這五位武林頂尖高手,他們的心思多令人噁心麼?我真想一拐把他們砸扁才消心中的惡氣。
  哦!貴派大概也來了不少高人,你這位掌門親自出馬,自然有一群狐群跟著,不用廢話了,咱們幾個老不死的活膩了,看誰在雞足山埋骨,動手!」
  美潘安一直含笑背手而立,這時接口道:「玄門三大派的代表人物全來了,佛門三大派的人,為何不下來相見?」
  他不說倒好,說完,崖上的佛門弟子紛紛隱去。
  張全一見祖師爺現身,本就躲在人叢後,這時也向同門師弟招手,也悄然隱去。
  張三豐卻呵呵一笑,說:「咱們打不得,老了,骨頭硬了,不小心跌一跤,有笑話看啦!在天下群雄之前,難道還要咱們這些老不死的現寶?
  且聽我說,當年在暗中指使,將六大門派拖下水,以致夜襲梅谷的主謀人,貧道已得到了線索。」
  「你得到線索,證實了麼?」
  「有八成兒證實。」
  所有的人中,除了司馬英有點相信之外,全都用困惑的目光注視著張三豐,四周群雄議論紛紛。
  許久許久,鬼手天魔搖頭說了四個字:「不可能的。」
  「世間事沒有不可能,貧道已由雷堡主黨羽口中證實了。」張三豐答。
  鬼手天魔堅決地搖頭,說:「雷家堡在二十一年前,還是一堆荒草淒迷的山坡,神劍雷鵬的名號,江湖朋友陌生得緊。再說,雷堡主沒有任何理由唆使六大門派夜襲梅谷。」
  獨腳金剛也接口道:「我早知六大門派被人利用了,但不會是雷堡主,按常情論,其一,雷堡主那時還未成名,與梅谷一無恩怨二無利害衝突。
  其二,雷家堡堡主出道之後,不錯,不但招攬亡命,也與六大門派攀交情,除了好色之外,並無惡跡引人反感。
  這並不表示他將以雷家堡取代梅谷的武林地位,而梅谷事實上在武林地位算不了什麼,甚至還比不上創派不久的武當響亮。一無恩怨,二無利害衝突,三無武林名位之爭,暗中指使之事,原因從何說起?」
  美潘安突向四周群雄高叫道:「諸位朋友,誰知道雷堡主的出身來龍去脈的?清指教。」
  東南角掠出一個黑衣古稀老人,上前行禮:「在下知道。」
  「咦!是你?」張三豐訝然道。
  「不錯,在下天南叟蒯蔚,在閩境山區,在下與戒貪和尚曾敗在你的手下,不曾或忘。」老人傲然地答。
  司馬英一怔,心說:「好傢伙,他就是八荒毒叟老前輩的師弟,地煞星錢森的師父。」
  八荒毒叟在遠處高叫道:「師弟,你最好少胡說八道。」
  天南叟扭頭便走,說:「不說就不說,反正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
  「蒯老弟請留步。」美潘安叫。
  張三豐卻說:「叫他也沒用,這人一生中沒說過幾次真話。他是勾漏山的傳人,五毒陰風掌算得上武林一絕。
  瞧,那老頭子是他的師兄,叫八荒毒叟顧宿。他的萬毒園有天下最毒之物,也是最毒的人,上次我被他的金蠶瘴嚇了一大跳,差點兒埋骨靈蛇山。
  天南叟的唯一傳人叫地煞星錢森,目下是雷家堡風雲八豪的老二,想想看,他會告訴你什麼真話?」
  昊天一道並未理會眾人,不住用目光搜視四周,這時突然說:「風塵三俠只來了兩人,老大天下第一高手天龍上人呢?」
  獨腳金剛怪眼一翻,正待發作,不遠處的瘋婆高叫道:「不錯,天龍上人沒有來,但他的弟子卻來了。」
  「他的弟子?」張三豐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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