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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雞足浴血

  司馬英挾住天完煞神,為了躲避下面搜到的五名黑影,便向壁內擠,發覺那是一個扁的石洞,便不假思索,挾著人向裡滾。
  洞似乎很深,但滾不了五六尺,壓上了一團軟綿綿冷冰冰的物體,還沒等他分辨是啥玩意,渾身便被綁住了,連擒來的天完煞神也被捆在一塊兒。
  他本能地感覺出,那是一條粗如海碗的巨蟒。幸而他一手挾住天完煞神,左手是伸在頭上的,猛地手一勾,勾住了蛇頭,全力一收,挾在臂彎上,神功倏發,三昧真火驅動了赤陽掌力,是拚命的時候了。
  巨蟒在倉促之中,一口咬在他的左肩上,牙一觸肌膚,突然渾身力道盡失,趕忙鬆口,緊纏的力運急松。
  司馬英知道自己有蟒蛇的奇異體質,所以敢緊扣頭,蛇身一鬆,他立即放手。
  巨蟒頸受重傷,更怕司馬英體內的異毒,恢復了自由,猛地向外急躥。
  四丈長重有數百斤的軀體,從三丈高的上空摔下,砰然暴響,聲勢駭人。
  下面,五個黑影一征之下,巨蟒已經開始發威,一陣翻滾掃咬之下,十丈方圓內草木遭殃,五個黑影有三名逃出十丈外,另兩名慘叫著鳴呼哀哉。
  四面八方的人往這兒趕,電光一閃,看清了在發威的錦鱗大蟒,全都駭然後退,不敢上前。
  司馬英驚魂初定,拖著天完煞神向內爬,深入三丈餘,觸到一塊小方石,後面已到崖洞底部了。
  原來這兒是個用人工挖出的扁形的石窟,曾經加以填塞,因為碎土石仍遺留了不少,壁間光滑且有鑿痕。大概年深日久,不知何時被巨蟒闢為巢穴了。
  他在方石旁停住,剝了天完煞神的黑格和斑面罩塞在懷中準備派用場。
  面罩一除,現出一個灰髮中年人的臉孔。
  外面風雨聲震耳,不怕聲音外傳,便推了推天完煞神的返魂穴,趴伏在對方的胸旁雙手控制住對方的牙關,防止對方嚼舌自盡,方將牙關拍上。
  天完煞神悠然甦醒,喘出了一口長氣。
  司馬英出手如電,「啪啪」抽了天完煞神兩耳光,把他打得完全清醒了,附耳厲聲問:
  「說!你們的主人誰?」
  「你……你是誰?」天完煞神虛脫地問,牙關被兩個指頭卡住,想說大聲些力不從心。
  「別管我是誰,你穴道被制,求死不能,如不實說,我要你肉碎骨散,說了之後,饒你一命。」
  「你不說,我也不說。」天完煞神頑強地答。
  「我,伏龍秘堡堡主。」
  天完煞神吁出一口長氣,說;「放開牙關上的手,咱們是同道。」
  「廢話!誰和你是同道?」
  天完煞神一聽口氣不對,問;「咦!你冒充伏龍公子麼?」
  司馬英自知失言,後悔無及,把心一橫,說:「不必顧左右而言他,說!你們的主人是誰?」
  天完煞神冷笑道:「除了殺了我,你得不到任何口風。」
  「大爺卻不信邪。」司馬英厲聲道。
  「你非信不可。」
  司馬英拔出一把飛刀,刀尖擱在天完煞神的大腿上,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等身體傷毀之後再說,未免太不值錢了。」
  「大爺惟死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一輩子我活了五十六歲,已不算短命。」
  司馬英左手飛刀連刺五刀,每一刀都旋動兩次,尖鋒直抵腿骨。天完煞神痛得渾身抽搐,冷汗直流,但被司馬英按住,無法動彈,只能噪聲喘氣隆噬發聲。
  第六刀插下去,並未撥出,鋒刃向上,司馬英問:「說不說?」
  「不!」
  刀向上滑,割開了肌肉,鮮血激冒,逐漸移抵骨盆。
  「你們的主人是誰?」
  「不知道。」天完煞神含糊地答。
  司馬英知道無法追出口供,但又不甘心,沉聲問:「你真不說?」
  「真不說。」
  「好吧!我只好送你上路。」
  說完,刀尖點在天完煞神的胸膛上,向下一按。天完煞神渾身一展,抽搐著死去。
  司馬英立即穿起黑袍,戴上面罩,爬出洞口向外細察。風狂雨暴,天宇黑沉沉,看不清聽不到,但他卻可從左側一座凸出的崖石,分辨出洞的座落處。他從左側向下爬,落下崖根。
  崖根鬼影俱無,受傷的巨蟒已不知竄到何處去了,所有的人,全跟著巨蟒走了。
  他變成了天完煞神,膽子大了,便向先前發現帳幕處掠去,可惜!由於已驚動了附近群雄,帳幕不知在何時已全部不見了,連旗桿也不知去向。
  沒有人,很好,先找劍再說,前面是黑龍潭深壑,這一段距後面壁崖的山坡很遠,荊棘叢生,矮林遍佈,而且佔地甚廣,劍埋在何處?天!難道說,要花上半年工夫,請工人前來挖掘麼?見鬼!那是不可能之事。
  他感到無從著手,無法可施,便信步走向先前天完煞神設帳的地方。那兒,開闢出一片空地,被巨蟒滾過處,草木盡折,大概天完煞神們已被嚇跑了,帳幕已經撤走,只有一些臨時粗製的破碎木傢俱,分佈在空地上,劫後的景況,令搖頭歎息。
  「天!假使我身上沒有辟蛇的異質,大概只夠被巨蟒做點心,這孽畜好厲害。」他心中仍有餘悸地想。
  驀地,電光一閃,炸雷暴響,似乎天動地逐,豆大的雨滴,扶狂風打在林木上,如同萬馬奔騰,千軍呼號。
  在眩目的閃光中,他看到先前建立旗桿處前面丈餘,有三塊黑白相間的怪石,成三角形在一塊兒,沒入地中不知有多深,野草在四周搖曳,中間有一株似蘭非蘭的異草,開了十餘朵像千層山茶的白色拳大花朵,有幾朵已經花瓣零落了,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
  他心中一動,付道:「我豈能輕易放棄?不到黃河心不死,至少我得挖掘一些可疑之處,不管有否至少我也算來過了。」
  他找來兩根支撐帳幕的木柱,開始挖撬那三塊怪石。每一塊怪石重有千斤。他必須先將下面挖空,方可將石撬開,便先向東首一塊怪石下動手,開始挑挖。
  用木柱挖土,委實吃力不討好,但他在不下手,也找不到鋤鏟,先試試再說。
  他在風雨中全力施展,不久便撬開了一座怪石,在他動手挖掘另一座怪石時,有人在風雨中摸近了。
  那是兩個黑衣人,並肩從東面一步步接近,到了十丈外,便被挖土聲所吸引,兩人向下一伏,逐漸移近,像兩個幽靈,一面緩走,一面用耳語交談,右面的人說:「那孽畜不畏刀槍暗器,可把住在這兒的那群神秘客嚇慘了。依我看,定是一條龍。」
  「如果是龍,不天崩地裂才怪。」另一黑影答。
  「道行未夠嘛,趁雷雨時躲入黑龍潭避劫哩。」
  「管他是龍是蛇,咱們如果能找到龍窟,說不定可以找到司馬英欲尋找的寶劍哩。反正孽畜已躲入潭中,這兒定然十分安全無險……咦!是誰在挖掘……」
  「輕些兒,是尋劍的人。」
  「走!趕走他。」
  聲落,突然飛撲而出。
  司馬英在兩黑影撲近至兩丈內,方行發覺危機光臨。風雨太大,而且挖掘聲也掩去了腳步聲,加以兩黑影的輕功也太過高明,所以接近身後他方行發覺。假使兩人是從背後撲上,危矣!
  他剛將木柱插入石夯土中,眼角便瞥見黑影從右後方撲到。黑夜中,眼角的金光,比定睛凝視還要真切,猛地一柱掃出,大旋身冷然站住了。
  兩黑影存心計算人,自己當然也提防對方反擊,木柱風雷尚未掃到,兩人向上縱起丈餘,反向後飛退丈餘飄然落地。
  電光一閃,光芒耀目。
  右面黑影倒抽一口冷氣,驚叫道:「天完煞神。」
  左面黑影聞聲一驚,疾退兩丈,身形落地,火速拔劍。
  司馬英屹立如山,電光再閃,眩目的光華,照亮了大地,清晰地現出那被雨水淋得緊貼在身上的黑袍高大身影,和令人望之心驚恐怖萬分的斑面頭罩。
  「你們找死?」他厲聲大吼。
  左面退出兩丈外的黑影,突然大吼道:「天完煞神現身,司馬英定然來,招呼朋友們小心。」
  右面黑影恐怖地向後退,發出一聲震天長嘯,然後在嘯聲中掠出五丈外,隱入雨夜茫茫中。
  接著,四面八方皆有高吭的回嘯聲。
  司馬英心中大急,加緊挖掘怪石,一陣搬弄,第二塊怪石移開了,四周也出現了憧憧鬼影。
  他穿戴了天完煞神的黑袍和斑面罩,卻不知在巨蟒施威時,群雄從四面八方趕到,帳幕竄出的天完煞神見高手齊集,已經除去了頭罩和黑袍,免得先嚇走與會的各路英雄好漢。也就是說,經巨蟒一掠,雞足山除了他一個冒牌天完煞神之外,真的天完煞神已經隱身不見了。
  天完煞神在江湖飄忽如輟,殺人如麻,不但六大門派的門人恨之切骨,所有的江湖朋友也又恨又怕,雖畏如蛇蠍,卻又以將天完煞神食肉寢皮為快意。
  上次亡魂谷之會,六大門派人和與會的江湖群豪,大都認定司馬英定與天完煞神有關,不然怎會臨危出現救之出險?唯一可疑之處,是天完煞神並未向與會的群雄用一貫的狠毒作風加以報復,反而銷聲匿跡安靜了一段時期,而司馬英卻仍在江湖出現,也未見有天完煞神在他身旁呵護,是否真與天完煞神有關,誰也不敢斷言。因此,為了一千兩黃金而賣命冒險的人,仍然為數極多,在未證實司馬英是天完煞神的一份子之前,一千兩黃金確是令人眼紅,人為財死,世間惟有財帛可以令人不顧性命。
  群雄先後趕來,天完煞神激起了公憤,只有一個天完煞神,沒有什麼可怕的。
  司馬英不知大禍將至,拼全力挖掘第三塊巨石。
  東面,出現了不少人影,南、西兩方,人影憧憧。
  耳語,在群雄之間流傳。
  司馬英雖知四周有人,但他認為天完煞神的裝束,可算得是保命符,足以令人變色而走,所以繼續挖掘,但暗中留心提防有人撲上。
  電光閃爍,雷聲震耳。他那可怖的怪影,在不住閃耀的在火光下,發出令人恐怖的神秘氣氛。
  第三塊怪石鬆動了,木柱向下一沉。
  驀地,東面傳出一聲怪嘯,四面隱伏的人,紛紛現身,四十餘條黑影,從荒草梢頭矮樹叢中鬼魅似的站起了,相距十餘丈,在狂風暴雨中一步步向前迫近逐漸形成合圍。
  「嗆啷啷!」東面的黑影開始撤兵刃。
  西面的也撤出了。南北的人接著撤出兵刃。
  電光疾閃問,刀劍棍槍的鋒尖閃閃生光。
  司馬英吃了一驚,丟下木柱站正了,神自如電,緩緩的扭頭轉身環顧四周出現的黑影。
  「糟!我落入重圍了。」他心中暗叫。
  他心中發緊,思路紛雜,逃?鬥?如何是好?委實令他煞費思量,一時難下定論。
  他手按劍把,緩緩撤下長劍,左手拔下了三枚飛刀,功行全身。
  他的劍舉起了,口一發出令人使然的陰笑。
  四周群雄反而站住了,畏縮不前。
  電光又問,他站在那兒像個鬼怪,冷靜可怖地屹立,似乎毫無所懼。
  群雄站在五六丈外,團團圍住,腳下遲疑,沒有人敢先上。
  他全神戒備,用低沉而清晰的語音打破了僵局:「太爺在掘寶,你們想怎樣?」
  他要用「掘寶」兩字,分散群雄的注意,果然有效。
  「閣下是天完煞神?」東面有人問。
  「是不是你們瞧著辦。」他冷然答。
  「你在掘什麼寶?」
  「何用閣下動問?你是誰?」
  沒有人敢回答,誰也不敢在天完煞神找晦氣時通名號,恐怕日後受慘烈的報復,因為誰也沒把握可制功臻化境的天完煞神於死地。
  除了風雨聲,沒有人回答。
  司馬英腦中已決定突圍,再拖下去可能露出馬腳,形勢不利,拖不得。便向東緩緩迫進,說:「你,站出來。」
  東面的人,反而向後退。
  他又叫:「站出來,大爺要看你能接下幾劍。」
  東面人群中,有人低叫:「不能退,咱們豈能被一個天完煞神所唬倒?」
  人群不退了,刀劍前指。
  司馬英用劍向怪石一指,說:「誰接得了太爺,寶是他的。」
  他根本不知怪石下是否有寶劍,樂得大方,果然將眾人的心神引向怪石,更沒有人願上了。即使接得下,又怎能分身取寶?按形勢,誰最後留待命在,誰方是得主的主人。他猜出群雄的目光定然已注視著怪石,接著說:「下面有一箱珠寶,價值萬金,一把寶劍,價值連城。誰想要?上!」
  「閣下替司馬英挖掘的?」西面有人問。
  「廢話!。」他沉喝。
  電光在他喝聲剛落時閃亮,他也在光芒乍斂的剎那間,向東疾衝。
  也在同一瞬間,東面群雄之後十餘丈,十餘名黑衣人飛掠而至。
  他人未衝近,飛刀先後出手,用暗器開路。事急矣!性命要緊,武林規矩不值半文錢,他不先出聲招呼便發射暗器。他的飛刀術已臻化境,全力打出發無不中,而且天黑如墨,斷無落空之地。
  「哎……」擋路的人狂叫,倒了三個。
  「錚錚」兩聲金鐵交鳴暴響,接著長到交錯所發的銳厲嘯聲令人頭皮發炸。他用上了亡魂劍法,刺倒了兩名黑影。在慘叫聲中;東面人牆現出了缺口,倒了五個人。
  他也被對方劍上傳來的奇大反震之力,震飄丈外,雙足落地,立即閃電似的掠出重圍。
  超越倒地的死屍,掠出兩丈外,迎面遇上後到的十餘名黑影。
  電光一閃,無所遁形。
  「老七麼?」對面有人叫。
  他不知這是天完煞神的口令,卻發出一聲怒嘯,向左一折,急撲最左的黑影。
  最左的黑影向右閃,叫:「五!」
  首先叫「老七」的聲音,急叫道:「老七完了,殺!」
  最左叫「五」的黑影旋身一劍疾揮,怒吼道:「納命,留下。」
  「嗤嗤」兩聲厲嘯,司馬英的一招「厲鬼追魂」,借對方的劍右側而過,一撇之下,人向左飄,他用上了亡魂劍法的殺著,下手不容情。
  「哎……」黑影丟了劍慘叫,手按右脅晃了兩晃向前踉蹌衝出,反而擋住從右方截來的同伴,砰然倒地。
  這不過是剎那間事,變化太快了。
  司馬英臨危拚命,走險突圍,用神奇的亡魂劍法,將比他功力高出數倍的阻路人擊倒,但也被對方的長劍在右肩上留下了一道創口,刮了一層油皮。
  他單足沾地,閃電似的全力縱出,再次突出了重圍。
  真糟!左面是崖壁,他只好折向急射,繞出了崖嘴,放膽狂奔。
  後面吶喊聲雷動。
  「擒住他,擒……」
  「天完煞神,你走不了……」
  「殺天完煞神,上啊……」
  後到的十餘名黑衣人,不面同伴的死活,銜尾急追,輕功十分驚人,一面追一面狂叫:
  「休教他走了,快!通知雷堡主,截住他!」
  接著,傳出一聲裂石穿雲的震天長嘯,並有呼哨的尖鳴,十分刺耳。
  司馬英落荒而逃,後面追的人相距不足四丈,想伏下籍草木隱身也不容易,追的人大多了,難逃眾人耳目。
  奔了二三十丈,驀地,前面傳來一聲暴叱:「什麼人?」叱聲如同乍雷,令人聞之氣血翻騰心往下沉。
  後面追的人大叫道:「堡主,截住這天完煞神。假!」
  最後那個「假」字大有文章,是告訴前面的堡主,天完煞神是「假」的。
  後面追的人中,有人歡叫道:「雷堡主到了,天完煞神走了亥時運啦!」
  司馬英心中叫苦不迭,這次弄巧反拙,不但引起眾怒,卻又偏偏遇上了天下間唯一不怕天完煞神的雷堡主,看來今晚萬事休矣!如果落在他們手中,露出了真面目,不但活不成,還落了個遺臭武林。
  「我非設法逃出險地不可。」他想。
  他折向狂奔,用上了絕學「步步生蓮」,他的火候僅有兩成,但一衝之下,竟然去如驚電,片刻間,便遠出了十餘丈外,將所有的人扔後近十丈,遙遙領先。
  身後,雷堡主在他起步的剎那間,左手大袖疾揮,一道淡灰色的暗器,急射他的後心,下毒手了。
  淡灰色的暗器出手後,後面所發的飛行厲嘯聲,像是從遙遠天際中;傳來隱隱殷雷。
  可是,司馬英突然折向,用的是輕功中的至高無上絕學「步步生蓮」,這種身法但時可將身軀凌空拔起,快時如同電光一閃,奇快絕倫,雷堡主的暗器雖然霸道,仍然慢了些,射入矮林之中,落了空。
  雷堡主大駭,驚然而驚,暴喝道:「要死的,這傢伙絕不可讓他活命!」
  喝聲中,他身形疾變,全力狂追。他後面,八名輕功已臻化境的高手,急起狂趕,卻愈拉愈遠。
  司馬英說不擇路,發現前面是不太狹陡的崖壁,形勢急迫,已不容許他折向,便向崖上急急攀升。
  追了兩里地,司馬英真力損耗過巨,真氣已運轉不靈,渾身火熱,虛汗混和了雨水,頭腦開始沉重,腳下漸呈虛浮之象。
  快登上崖頂,下面的雷堡主已迫近至十丈左右了。
  糟!崖上有人聲,下面,雷堡主發出一聲長嘯。
  崖頂,也有人回嘯。
  風狂、雨暴、電閃、雷鳴。
  事急矣,該拚命了!
  司馬英在攀崖時,已收了長劍,雙手抓住了一塊巨岩,實感到巨岩一晃。
  他向側方爬升,一聲沉喝,手足問巨岩石全力推蹬,巨岩突以雷霆萬鈞之威向下砸去。
  可惜!功虧一簣。
  巨石剛好撞中一座大石,向外震出,從雷堡主頭頂寸餘飛過,向下急墜。
  也因此一來,雷堡主心懷戒心,造勢略頓,讓司馬英喘了口氣。
  司馬英向前竄出,投入狂風暴雨之中。
  前面是一座崖頂的古松林,有救了。
  入林之後,三丈外任何高手的夜眼也派不上用場,他騰身上樹,從樹上走了。
  以雷堡主為首的武林群豪,會合了在崖頂現身的上百餘名六大門派的門入,在這一帶狂搜。
  司馬英在樹上等了片刻,將天完煞神的黑飽和面罩,在樹上撕了,塞在樹枝間,總算回復了他司馬英的本來面目。
  他卻不知,在他剛塞好衣罩時,後面一截橫枝上,升起了一個黑影。
  這黑影已到了片刻,眼看司馬英在卸衣,樹上枝葉搖搖,風狂雨驟,再高明的高手,也難發現有人接近。
  電光一閃,黑影看清了司馬英的背影,但不知是誰,卻知道司馬英正在卸掉天完煞神的裝束,裡面有皮護腰。
  樹下十餘丈外,五名武當老道,剛在前面折回,重搜附近每一株松樹的樹下各處。
  黑影身材高大魁偉,穿的是藍抱,但黑夜中看去卻是黑色,一雙眼映著電光,晶亮如同鑽石。
  他緩緩貼枝前對,伸爪扣向司馬英的肩部。
  司馬英在塞緊撕下的黑施後,身形前俯,敵入到了身後,仍未發現各兆,黑影的輕功太高明了。
  慕地,林下一名武當老道叫:「師弟們,小心了,這兒似乎松樹特別賽,易故隱藏人……」
  黑影本欲婦人,但一聽人聲心中一代,不再要活的,變爪為掌,相知三尺倏然一掌吐出,勁烈的陰冷掌風,如山洪怒發。
  電光一閃。
  司馬英感到村枝一沉,吃了一驚,扭頭一看。
  勁烈無匹的罡風襲到,肌骨欲散的潘勁壓體。
  幸而他機警絕倫,在扭頭的瞬間,電光驟問,黑影在眼角出現的剎那間,他便知大事休矣,不假思索,向下滑國,反應十分迅疾。
  可惜仍晚了些兒,只感到右肩背如被巨錘所撞擊,整個右半身一陣麻木,像電流通過全身,眼前金星直冒,氣血欲散。
  昏暈的浪潮襲擊著他,但靈智未失,人向下墜時,本能地用左手一抓,抓住了下面丈餘的另一株樹枝,吊在那兒大叫:「是……你……」
  上面的黑影向下落,一面說:「你認得我雷堡主?」
  司馬英放手下墜,恰好落在聞風趕來的一群武當老道身後,站穩向上怒吼道:「在楊林西面官道,傷害面掩去本來面目打了在下一掌,連傷三人……」
  吼聲中,他拼餘力狂奔。
  五老道聞聲轉身,卻接住對下來的雷堡主。
  一位老道不知是友是敵,大喝道:「誰?站住!」
  雷堡主設站住,一面追一面叫:「快追,前面那人是司馬英。」
  「追!」老道叫。
  著地,前面射來兩個人影,一個大叫道:「司馬賢修……」
  司馬英腳下不靈,聞聲一震,二十年教養之恩,他怎能忘記鬼手無魔的聲音?一陣心酸,狂叫道:「老爺子,快……快達……我……獎兒不行了另一個黑影放過司馬英,一聲長嘯,聲震山谷,嘯完大吼道:「不要命的只管上廠「錘」一聲龍吟,藥銷和雷堡主的晶亮長劍接觸,沒有火花濺出,顯然兩人的兵刃皆是寶刃。
  這入是怪醫魯川,他和鬼手無反終於及時趕到了。
  兩人硬接一招,雙方都快,不便接不行,兩人齊向右對,雷屋主多退了兩步,同時傳靠在一株巨松下。
  前到的五名老道,被震懾的罡風震得向兩側對,同時脫目驚叫,被石破天驚的一擊嚇得心膽俱寒。
  驀地,一個高大的黑影,幽靈似的從旁飄出,直震耳鼓吼道:「住手!清塵。」
  五名老道中,一名老道搶出行禮道:「弟子在,祖師爺聖壽無疆!」
  雷堡主突然向後飄退,一閃不見。
  怪醫魯川怔在那兒,茫然道:「怎麼回事?是雷堡主,怎麼回事?」
  他扭頭一看,身後不見了鬼手天魔,他怪叫一聲,扭頭便追。
  喝叫清塵的人,是武當的祖師父張三豐,他脅下挾了一個人,丟在地上說:「你們胡鬧!武當被你們鬧得血流成河!」
  太和殿主清塵,地伏在泥水中恐慌地道:「稟祖師爺……」
  「住口!給我滾回武當山,這些年來,你們做的好事,害死了多少無辜?這傢伙是太行山陰狼章迪,卻穿了天完煞神的裝束,陰狼章迪與雷堡主交稱莫逆,此中原委大有可疑。將人帶走好好盤問,我去找雷堡主。」
  「弟子遵命!」
  「別忘了,陰狼章迪在二十一年前夜襲梅谷時,曾經出過死力,可從他身上找出線索。
  招呼本門弟子,速退出雞足山是非場。回去之後,稟告你們掌門大師兄,今後有人膽敢擅自離開武當山,一律用門規重處。快走!」
  太和殿主率四名同伴拜別祖師爺,挾著穿了天完煞神裝束的陰狼章迪走了。他們身後,有兩個奇異的黑影緊盯不捨。
  張三豐向北趕,沒人風雨之中。
  鬼手天魔挾了司馬英,悄悄乘亂溜走,他向西,沿崖上矮林去如脫兔。
  怪醫魯川追向西北,走岔了路。
  雷堡主和向西追,看著趕上了鬼手天魔。
  鬼手天魔少了左掌,右手挾了漸呈不支的司馬英,如果遇上強敵,後果堪慮。幸而這一帶不見有人現身,他心中略寬。
  一面走,司馬英一面虛弱地說:「老爺子,放下我,我不行了,雷堡主的歹毒掌力已將我的內腑震得離了位。強敵四伏,老爺子,逃命去吧!不能全毀在這兒。」
  鬼手天魔已沒有了早年的狂傲,似乎,英風豪氣已從他身上消逝了,無情的歲月磨蝕了他的凌雲壯志。
  他不禁長歎了一聲黯然地說:「孩子,堅強些,我們必須遠離山區活下去,你的傷不會要了你的命。
  今晚,我想起了二十一年前的往事,那時,我抱著週歲的你突圍,被一些蒙面怪客圍攻,但我終於活下來了,帶著你先到潛山再到峨山。晃眼二十一年,情景依稀如在眼前。孩子,我們會活下去的。唉!」
  最後的那一聲歎息,充滿了英雄末路的感慨。在群雄四聚中,他心中泛起了無比的感傷。
  不遠處,呼嘯聲和胡哨聲從前、後、右漸漸迫近,在狂風暴雨之中,顯得更為的驚心動魄。
  他們到了九重崖上了,人群漸近,不但可聽清足音,電光閃耀中可看清人影了。
  「什麼人?」前面有人呼喝了。
  「站住!」右方也有人大吼了。
  左側崖下,傳來隱隱人聲,一個老公鴨嗓子吼叫道:「老兄,咱們先發現的,該咱們發掘,閣下如果不識相……」
  「放屁!咱們河間八俠先發現的,你小子……」是另外一個人的洪亮聲音叫罵,聲勢洶洶。
  顯然,下面也有人。
  危機來了,已在存亡關頭。
  「老爺子,快放下我,走吧!」司馬英叫著,掙扎要下去。鬼手天魔冷哼一聲,低聲道:「你必須要活下去,必須由你重建天心小築。你先躲上一躲,我擋他們一下。」
  說完,將司馬英往草中一塞,大踏步向前迎去。
  隨後,雷堡主悄悄地掩上,幽靈似的走向司馬英。
  鬼手天魔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向前衝出大吼道:「誰想找我老人家的麻煩?來吧!狗東西!」
  「什麼入?休得自誤。」前面的人叫。
  「鬼手天魔龐老爺爺。」鬼手天魔說。
  不遠處,有人大吼道:「不久前在崖下掘寶的天完煞神,用飛刀擊殺咱們三個人,飛刀正是司馬英之物,也證明了他正是天完煞神。鬼手天魔是司馬英的死黨,先斃了他。」
  司馬英爬伏在地,略一運氣,只感到左半身麻木不仁,在徹骨的冷流中,有一道炙熱的流動氣體,向身體其他各處經脈竄擾,乍寒乍熱。痛苦難當。
  腦海中,他回憶電光乍閃時,雷堡主殺氣騰騰的面容,令他不寒而慄,高大的身材,更令他想起那一掌擊傷他和萱、黛兩姑娘的蒙面人,不要問,兩人極為相似,歹毒的掌力更證實是同一個人。
  「他為何在那晚掩去本來面目?為何反而東走?」司馬英疑雲重重的想。
  「他雷堡主名震天下,為何要掩去本來面目?今晚他為何向我悄然下手暗算?他已看清了我撕去天完煞神的衣著?張三豐現身時,他為何突然隱去?」他愈想愈迷糊,腦中一陣混亂。
  他感到體內的寒流漸漸消退,而難耐的炙熱卻越來越兇猛。
  唯一不熱之處,是在右脅下的近腰之處,那是皮護腰中的青珠在作怪,熱流到此即自行消散。ˍˍ受不了,他掙扎著翻身挺起上體。
  電光一閃,暴雷震耳。
  眩目的電光中,他看到一個輪廓極為熟悉的身影,閃電似的撲來,好快!
  「是雷堡主。」他思索中驚叫出聲。
  雷堡主在他身後八尺站住了,用清晰的低沉聲音道:「你是司馬英?」
  「你想怎樣?」他反問。
  「你為何假扮天完煞神?」
  「我…」
  「你在天完煞神口中得到了些什麼消息?」
  「你為何要知道?」
  「不許你問。」雷堡主沉叱。
  「那晚途中向在下出掌的蒙面人可是你雷堡主?」司馬英偏要問。
  雷堡主右掌緩緩伸出,踏進一步說;「本來本堡主不想殺你,你對本堡主還有大用,但目下可饒你不得,擒住你再治你不遲。」
  司馬英全神戒備,要挺身站起,但力道似已全失,力不從心地說;「咱們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
  「你將要知道了。」雷堡主搶著叫,飛撲而上。
  司馬英不甘就擒,奮全力向右滾。
  這天入暮時分,也就是司馬英冒著狂風暴雨準備出動之時,兩百里外的小雲南驛東面二十里官道中,假司馬英和萱姑娘、黛姑娘各背了包裹,緩緩奔向小雲南驛。
  他們故意拖延行程,像是趕不上宿頭,這條路晚間不會有人趕夜路,太危險,有劫路的歹徒,有猛獸出現。
  他們預定在前面不遠處借宿,明日午間到小雲南驛,到雲南縣打尖。晚間由萱姑娘入山會合司馬英。
  那時,從雲南縣向北入山,沿金龍直上,大賓州鎮,轉東面人山,路不太好走。
  一面走,萱姑娘一面說:「這一段路,開始有人跟蹤了,咱們得小心些。如果動手,不可斃了,廢了他們,給他們有報訊的機會。」
  沈中海緊鎖劍眉,扭頭向後面山嘴勢了一眼,說:」恐怕不妙,如果他們等不到雞足山便下手,麻煩得很。」
  「為什麼?沈大哥。」黛姑娘問。
  「後面那一群神秘朋友中,有武陵四霸在內,這四個傢伙心狠手辣,功臻化境,假如一擁而上……」
  「讓他們來吧!諒他們也跳不了梁。」萱姑娘笑著接口。
  「不會吧?他們已商量好在雞足山人寶兩得,不會提前在路上動手的。」
  黛姑娘接口說出她的看法。
  沈中海抬頭看了自黑沉沉的烏雲,落日早被掩住了,山區裡的電光閃耀,不時可以聽到隱隱雷聲。
  他信口說:「會的,黑道中人不會太重視約定,為了一千兩黃金,他們值得先下手冒險。天色不早,暴雨將至,咱們必須找個地方投宿,不然成了落湯雞。」
  三人正待放開腳程向前奔去。
  後面有十餘個人影突然繞過山嘴,大踏步跟上。
  前面官道右側一座矮林中,團出一條灰影,在官道中間一站,叉腰而立,肩上劍穗飄飄。
  接著,第二條人影出現。
  第三個現身的是黑衣勁裝大漢。
  第四個是白髮老女人。
  「那話兒來了,他們等不及啦!」沈中海輕聲說。
  「準備棄包裹,有一場狠拼,那是華山三毒和太白老妖狐,這幾個人我認識。」萱姑娘低聲吩咐。
  三人將包裹結解了,準備動手。
  身後,突聞蹄聲,至少有五匹健馬向這兒飛赴。
  聽蹄聲,馬兒約在三里後面,如果不是飛趕,不會有如此急驟的蹄聲,騎士也是身手高明之士。
  華山三毒是兩個灰衣老人,一個黑衣虯鬚花甲老漢,兩個用劍,一個用刀,灰衣老女人是太白老妖狐,她也是用劍。
  等三人走近,大毒沉喝道:「站住,亮萬兒!」
  喝聲中,他眼中綠芒暴射。
  沈中海站在丈外,冷冷地一笑,道:「武功山司馬英,綽號是亡魂劍客。
  怎麼?劫路的?」
  「放屁!」
  「該閣下報名號了。」
  「華山三江,我大毒鬼眼無常尚龍。」
  「哈哈!不是蛇?幹什麼?」沈中海狂笑著說。
  「幹什麼?哼!拉你這一千兩黃金。」
  「黃金?」
  「不錯!」
  「小意思,還有嗎?」
  「還有揚名立萬。」
  「閣下華山三毒大名鼎鼎,還用得著揚名立萬?笑話了!」
  「割下了你的這顆腦袋,華山三毒便可橫行大江南北,名頭更為響亮,何樂而不為?」
  大毒得意地說。
  「你行嗎?」沈中海輕蔑地問。
  「行嗎?哼!割雞用牛刀,老夫衝著黃金和揚名立萬的份上與你們動手,已是天大的委屈。小輩,你們是一起上,抑或以三對一?」
  「你大毒一人要接咱們三人?」
  「正是此意。」
  萱姑娘大剌剌地走近,淡淡地說:「本少爺替你們盤算盤算,四人一起上倒穩當些,本少爺要以一斗四。」
  說完,若無其事的將包裹扔在路旁。
  大毒臉色一沉,厲惡已極,大吼道;「小狗,你未免太狂妄了,通名,老夫要活剝了你!」
  「我,姓何名萱,名不見經傳,貌不驚人,才下出眾。你上,鬼叫什麼?」
  大毒一聲怪叫,反手拔劍。
  「慢著!」後面十三名黑衣大漢到了,有人大叫道:「見者有份,光棍不擋財路,咱們說清楚再動手。」
  太白老妖狐從側方掠過,厲叫道:「呸!你們是啥玩意?也來討野火岔出一枝……」
  「住口!老女人。我,武陵四霸的……」
  名號還未亮出,太白老妖孤已一聲厲叱,飛撲而上。
  太白老妖狐急衝而上,撤劍、進步、出招,叱聲亦出:「滾!你們。」劍出「白練橫空」,身劍合一射到。
  「來得好。」大霸狂放地外一劍揮出。
  「錚」一聲龍吟,罡風四射,火星飛濺,硬接了一劍。
  太白老妖狐撤劍變招,攻向下盤怪笑道:「嘻嘻!要你的命。」
  大霸被震得滿以八尺,大吃一驚,向旁疾閃避招,道:「大夥兒上,放倒他們。」
  轟雷似的應聲,一擁而上。
  另一端,萱姑娘已不慌不忙的撤下了長劍,劍尖斜指,星目中殺氣外泛,屹立如山,等待大毒撲上。
  大毒怒不可遏、瘋狂地衝到,劈面一劍走中宮迫近,招出「白蛇吐信」。
  萱姑娘直待劍尖劍鋒攻入,方劍動身動。
  人太多,她不得不為大羅周天神劍術制敵,但見劍芒疾閃,人影一見,竟將對方整個人罩住,劍氣厲嘯,劍芒飛騰。
  大毒委實是了得,怪不得萱姑娘說將有一場狠拼,對方劍勢一動。他便知道遇上了硬對手,驚詫不已。
  他的「白蛇對信」反應更快,向右疾閃,旋轉身軀招變「星河倒瀉」,由下而上搶攻五劍之多。
  二三兩毒也一聲急呼,分撲沈中海和黛姑娘,一劍一刀銳不可當,攻勢及其猛烈,一照面間問,便使佔盡上風取得絕對優勢。
  三人之中,唯一取得優勢的是萱姑娘,但大毒也不弱;如想在十招內將大毒擊倒,毫無把握。
  更糟的是,太白老妖狐擋不住武陵四霸田十餘名大漢,已有七八名衝向沈中海,形勢非常惡劣。
  再往下拖,沈中海和黛姑娘都將性命難保了。
  正危急間,後面蹄聲如雷。
  突見五匹棗紅馬像狂風暴風似的捲到,一個嬌嫩的嗓子叫道:「爺爺,咱們要不要衝過去?」
  萱姑娘一聽聲音,精神一震。
  另一個脆亮的嗓子接過喝道;「讓開,馬來!」
  萱姑娘突然尖叫道:「爺爺,助萱兒。」
  「天!是姐姐。」嬌嫩的嗓子叫。
  五匹馬左右一分。
  中間的馬上,老人叱道。「住手!」
  這一聲沉叱,高音不大,但令多人聞之向下沉,腦子裡「轟」的一聲大震,耳鼓嗡嗡作響。
  所有的人除了萱姑娘,全部打了個踉蹌,火速脫出圈子,頭暈目眩地勉強站住。
  五匹馬一字兒排列著,剛好塞滿了官道,所有的人,全都變色地向上騎士注視,如見鬼魅。
  中間馬上的騎士,是個白髮如銀的雄偉老人,紅光滿面,皺紋個多。
  左面,是個朗健的老太婆,在她皺紋不顯的面部中,可以看出她昔日的瑞麗容光。兩人穿一式白衣,甚是搶眼。
  右道的騎上,也是穿著白衣,四方臉型,虎目含威,灰眉帶煞,白髮如銀,白虯鬚一片雪白。
  他的左腳沒有了,坐在馬上加同一座天神塑像。
  左右外側。是一男一女兩個娃兒,生得眉目如畫,像一對金董玉女般,穿的也是一身雪白衣裳。
  五個人鞍後馬包,鞍側有兵刃插,共有四支,一根水磨用雙頭拐,五個男女老小氣定神閒,但衣衫上佈滿了風塵。
  萱姑娘仗劍守在路側,躍躍欲動。
  左外側的小丫頭看清楚了改裝易容的司馬英,喜悅的歡聲呼叫道:「英大哥,你先退回來!」
  沈中海不認識小丫頭,但應聲往後退。
  二毒一聲沉喝,截出道:「哪兒走了」
  中間白衣老人雙目一瞪,叱道:「你叫什麼?讓開!」
  二毒怪眼一翻,衝近馬前怒叫道:「老傢伙,你下來,你大概活膩了!」
  白衣老人淡淡的笑了一笑,說:「老人家我活了百歲,還沒膩,走開,不許在我老人家面前無禮。」
  說完,大毒若無其事地向前一揮。
  二毒臉色大變,突然踉蹌退後四五步,沉重的腳步聲匿亂,身軀搖搖欲倒,好不容易方用千斤墜定下身形。
  二毒眼中湧現了驚駭無比的神色,倒抽了一口涼氣,吶吶的問道。「你……你是……是誰……」
  其他的人,全都面色大變。
  二毒距馬頭還有八尺之遙,功力超人,竟被人空一抽倒退四五步,馬上的白衣老人太可怕了。
  白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的名號早已在江湖……」
  獨腳老人用一聲狂笑打斷了老人的話,接口道:「咱們既然重視江湖,用不著再隱姓埋名了……」
  又轉向二毒戳指大聲道:「豎起你的驢耳聽著,他叫美潘安何俊。老太婆叫瘋婆孔芝。
  喏!還有我,獨腳金剛諸津。你這傢伙,年紀也不小了,該聽說過咱們這三個老不死的名號吧!」
  所有的人,全驚得倒退了兩步,有人輕叫:「天!風塵三俠……」
  獨腳金剛大喝道:」有誰不信?上啦!」
  沒有人敢上,卻有人悄悄撒腿向後溜,接二連三,最後溜走的是三毒,片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萱姑娘掠近,叫了一聲「奶奶」,喜悅地飛躍上馬,投入瘋婆懷中,喜極而泣。
  沈中海和黛姑娘,迷惑地向眾人注視,慢慢收劍入鞘。
  美潘安白眉一皺,正要喚叫司馬英,兩個娃娃佩玉和子玉,已躍下馬背迎上叫:「英大哥,別來無恙……」
  馬上的姑娘扭頭叫道:「小弟小妹,那不是英大哥,是英大哥的義弟沈中海和仇姑娘。」
  「怎麼回事?」美潘安惑然問,大家下馬。
  扶姑娘下了馬,向老一輩的人請安畢,先替沈中海和黛姑娘引見了,方將此行的經過簡略地說出。
  獨腳金剛聽完,頓著雙頭拐怪叫道:「糟了!糟了!」
  「怎麼了?祖叔爺。」萱姑娘驚問。
  「你這丫頭大意,你怎麼不知道那娃娃的性情?他單身抄小道入山,將你們留在後面,更將事先潛伏的長輩調離山區,分明是不讓你們冒險,他……」
  萱姑娘只感渾身發冷,尖叫了一聲,突然撒腿狂奔。
  「萱丫頭,不可妄動。」瘋婆驚叫。
  獨腳金剛飛步追上,一面扭頭叫道:「你們晚一步來,我陪萱丫頭先走。」
  狂風暴雨阻延了他們的行程,而且人地生疏易於迷路,他們去晚了,雞足山的血戰已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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