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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破七幻狐

  「沒有人敢在我無形刀江洋面前說這和話。」壯漢的語調提高了一倍。
  「我卓天威說了,江兄,你看你,你全身的肌肉已經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你已經有點心浮氣躁了,你的掌心一定已經在冒汗了,你還能以神御器嗎?」
  「你不配教訓我!」
  「真的?」
  「你算老幾……哎……」
  誰也沒看清卓天威是如何動手的,也沒看清那道淡得幾乎無法看清的白虹是怎樣飛起來的。
  無形刀江洋站在那兒張口結舌,像個白癡。
  頭上的發給被飛刀從中剖開,斷髮崩散飛落身後,剩下的短髮披散在頭四周,像個披髮頭陀,狀極滑稽可笑。
  「配不配閣下心中明白,江兄。」卓天盛的語調絲毫不變,語氣是誠懇的:「當我出手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我自己。保護自己的最佳方法,就是殺死對方,通常我都會有殺死對方的充分理由,沒有理由的殺戮是不道德,沒有理性的。」
  無形刀突然如惡夢初醒,雙手掩面,久久不動,四周靜得怕人。
  「卓兄,我欠你一條命的情。」無形刀放開掩面的手,目光是柔和的:「你說得不錯,生和死,都是十分嚴肅神聖的事。卓兄,珍重再見。」
  無形刀抱拳行禮,昂然地一挺胸膛,再深深地注視卓天威一眼,眼神有無比的崇敬,然後徐徐轉身。
  「蒲兄,兄弟走了。」無形刀向武曲星說:「不是兄弟對朋友不忠,而是兄弟已死過一次了,不得不珍惜餘生,從此做一個活得尊嚴,活得頂天立地的人。蒲兄,不要和卓兄拚命,那不會有好處的,那是一個無法擊敗的人,信心堅定勇敢剛毅的強者。別了,後會有期。」
  無形刀向眾人抱拳一禮,大踏步走了。步伐穩定,背影給眾人留下的形象十分鮮明:他是一個選對了所走道路的智者。
  武曲星氣沮了,拳掌和暗器兩者全墨。
  扭頭左右觀察,所有的人皆噤若寒蟬,驚容明顯,每個人皆神色沮喪。
  這是一群喪了膽的人。
  「三爺,下令吧!」北人屠艱難地說:「目下除了群起而攻,毫無希望。」
  「那……行嗎?」武曲星感到口乾舌躁,困難地嚥下一口口水。
  「或許,當然得付出可怕的代價。咱們這些人中,最少有一半活不成。」
  「這……」
  「如果他避實擊虛,三爺,誰也堵不住他,誰也攔不住他,這地方太空曠了。」
  「你是說……」
  「我是說,如果他聰明,咱們能活的人,不會超過一成,甚至不到一成。」
  「我擋他一擋,你主持大局。」武曲星神色凜然。
  「三爺……」
  「你帶他們撤,要快。」
  「三爺……」
  「這是命令。」武曲星厲聲說,舉步向卓天威走去。
  面面相對,大眼瞪小眼。
  馬步一拉,武曲星的左掌引出。
  「不是你,就是我。」武曲星一字一吐,聲如沉雷。
  武曲星已棄雁翎刀放棄優勢,頗令卓天威大感意外,生死關頭,不使用自己的成名絕學是極為反常的舉動,不像是武曲星的為人,
  一方之雄,綽號稱武曲星,盛名絕非幸致,真才實學果然出類拔草,馬步一亮,強大的迫人氣勢便奔騰澎湃而出,那懾人心魄的無窮壓力,以泰山壓卵的聲威向對方行猛烈的壓迫,雙目的懾人眼神如利刀,似要貫穿對方的心肺,要吞噬對方的血肉皮骨。
  膽氣稍差的人,一照面便會氣懾心沉,渾身寒慄,身心似要崩潰,失去自制,心膽俱寒。
  可是,所面對的是卓天威。
  卓天威像一座山,一座孤立千百億年,歷盡滄桑,永遠屹立、永遠漠然面對宇宙、萬古長存的山。
  山是撼動不了的,風霜雨雪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亮出的馬步也像一座山,雙手形成堅強綿密的防網,可應付任何方面的猛攻,身軀的體積縮小至最大限,沒有任何空隙讓對方鑽入。要能攻擊敵人,必須能保護自已,否則即使不是自殺,也會兩敗俱傷。
  神功默運,每一次攻擊,將是猛烈的霹雷。
  內家高手相得,功深者勝;智慧與經驗所佔的比重是五成比五成,只在雙方修為相等時才能發揮優勢作用,碰上對方修為深厚多多時,智慧與經驗便幫助不大了。
  移位,欺進。
  力敵,不可能尋出對方防守的空隙進擊,必須以壓倒性的雷霆攻擊,攻破對方的防衛網以製造致命一台的好機,強攻猛壓,主宰全局,才能掌握勝利的機契。
  一聲沉叱,卓天威發起猛烈的攻擊,拳出如萬斤巨錘,漁陽三撾三拳聯珠齊發,無畏地走中宮長驅直入。
  武曲星力貫雙臂,身形沉穩地閃挪,左撥右崩避開拳風的威力匯聚點,半接半拆化解了三拳,換了三次方位退了五尺,立即稱下馬步反擊,回敬了一掌兩拳,居然搶回失去的五尺地盤,拳風掌勁似乎比卓天威更為凌厲,更為渾厚。
  第二次主動搶攻,仍然是卓天威所主宰,比第一次更猛烈、更強勁、拳掌勢如狂風暴雨,步步壓迫,銳不可當。
  他展開所學,大顯神威,拳風掌勁遠及丈外,勁道虛空著體時聲如貫革,腳下的短革紛紛臥倒,
  各攻二三十招,招式漸快,身法也漸快,
  武曲星被擊中數拳數掌,但都不是要害,火候精純的內功也禁受得起打擊,但渾身已被大汗所濕透,呼吸已呈現不穩定狀態。
  相反地,卓天威卻呼吸細長而均勻,雖然也大汗徹體,但毫無燥熱的現象。他也挨了幾記拳掌,對他不曾發生絲毫作用。
  他每一次攻擊,都是力的焦點,不出招,則全身自然地舒張,深得蓄勁養力的個中三昧。
  三十招一過,該是雙方真力已消耗一半以上的時光了。
  一聲沉喝,情勢在變。
  「噗噗!」拳勁著肉聲驟起,卓天威兩記重拳,以無與倫比的奇速排空直入,硬從對方中宮的見微空隙中破隙及體,一中左胸一中胸口肋骨。
  武曲星踉蹌暴退,臉色大變,馬步一亂。
  「哼!」叱聲與腿齊至,卓天威僅影附形通攻,右腿疾飛,一腳踢在那武曲星的右胳骨上。
  接踵而至的瘋狂打擊是無可抗拒的,無法閃避的。
  「噗噗!啪!」
  武曲星雙手章法大亂,封不住閃不開,馬步更是虛浮,似乎每一步皆撐不住重心。
  「噗啪啪……」拳掌密如驟雨,在武曲星的頭面、肩骨、胸腹……每一記皆結結實實開花。
  「呃……嗯……」武曲星狂亂地揮舞無助的雙手招架,左衝右撞完全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了。
  「噗!」胸口挨了一記山僧撞鐘,力道如山。
  武曲星終於支撐不住了,仰面便倒。
  剛翻身躍起,噗一聲小腹又挨了一重拳。
  「嗯……」武曲星向前一栽。
  「我不信你的金鐘罩能支持多久。」卓天威大聲說。
  武曲星掙扎著跪起一條腿,挺身一撐,右手急抓雁翎刀的刀把。要拔刀,卓天威可就不客氣了。
  「噗!」右耳門這一劈掌好沉重。
  「砰!」武曲星向左摔倒,這次很難爬起來了,已到了氣散功消地步,金鐘罩奇功早已散了。
  「站起來!」卓天威沉喝。
  武曲裡形如瘋狂,終於咬牙切齒挺身猛撲,雙手伸張十指如鉤,來一記猛虎撲羊。
  卓天威哼了一聲,童子拜佛上崩,崩開雙手,一衝,一扣,扣住武曲星的腦袋向下掀,再抬膝痛擊,噗一聲撞頂在武曲星的下頜上。
  武曲星仰面摔倒,手腳一伸,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鮮血從口角溢出。
  「站起來!」卓天威再次沉喝,他不打倒地的人。
  武曲星昏昏沉沉,本能地用抖顫的右手拔刀。
  腰帶一震,刀被拉斷繫帶奪走了。
  「站起來!」卓天威厲喝,將雁翎刀扔出五六丈外。
  香風人鼻,左方不遠處出現一個翠綠的身影。
  「不要打他了,他完了。」翠綠身影說,銀鈴似的俏甜語音悅耳已極。
  抬頭一看,三星盟的人已走了個無影無蹤。
  那是一位美如天仙的少女,翠綠羅衫翠綠裙,一雙靈秀的剪水雙瞳會說話,玲瓏的胴體極為動人。
  好美的小姑娘,似乎不沾半點人間煙火味。
  不是仙姬,小蠻腰佩了一把寶光四射鑲珠帶鑽的長劍,佩劍的腰帶寬有四寸,把小蠻腰襯得真成了柳腰。
  不遠處的街口,停了一乘軟轎,兩名護轎大漢皆佩了劍,兩名侍文也佩了劍,而且都是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
  四名轎夫一個比一個雄壯,每人都佩了刀。
  「他還沒有完,脫力而已,他受得了。」他拭掉臉上的汗水:「他這人除非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不然死不了,他是很了不起的鐵漢。」
  「你為什麼把他打得這麼慘?」翠衫少女雖然臉上有笑意,但語氣可有了責難的意味存在。
  「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
  「放過他,好嗎?」
  「抱歉,我與他的事還沒有解決。」卓天威斷然拒絕。
  這時,武曲星正吃力地掙扎而起。
  卓天威哼了一聲,上前一把扣住了武曲星的右脫。
  「放了他!」是翠衫少女的叱叫聲。
  卓無威突然感到一道冰流陡然起自心底,銳敏的感覺力讓他聽出令他毛骨悚然的凶兆。
  他看不到身後翠衫少女的舉動,但卻感覺到了,本能地推開武曲星,魚躍而出,奇快地遠出三丈外,手一觸地飛滾丈外一躍而起,壓體的劍氣曾經觸及他的脊心,可說生死間不容髮,兩世為人。
  翠衫少女一劍走空,駭然一震,呆了一呆,似乎不相信這一劍急襲會走空。
  劍是吹毛可斷的寶劍,光芒刺目,冷氣森森,鋒尖特別銳利,一看便知是絕壁穿洞的神物。
  「咦!你……」卓天威憤然責問。
  可是,他已無暇多說,劍虹疾射而至,少女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但見裙抉飄飄;身劍合一眨眼即至,招發射星逸虹,一劍連一劍有如金蛇亂舞,劍氣極為凌厲,綿綿不絕,神奧絕倫,每一劍皆指向要害,辛辣狂野,已獲劍道神髓。
  卓天威掏出了平生所學,閃避電射而至的長劍,懾人心魄的劍氣破風聲令他不敢冒險近身反擊。
  這種可擊破內家氣功的神物太危險,近身很可能被擊實,不能以血肉之軀去餵神劍。
  少女攻得又快又狠,但他躲閃的身法更是妙到顛毫,閃動如電光流失,在劍山的緊迫強壓下乍現乍隱,有如鬼魅幻形。
  少女搶攻了二三十劍,似已打出真火。
  他不能反擊,雖則這位美如天仙的小姑娘蠻不講理,如果他反擊,任何一把飛刀都是催命符。
  少女又攻了五六劍,發出一聲尖叫。
  兩名護轎首先飛躍而進,從兩側包抄。
  兩名侍女也應聲掠出,人未到劍已出鞘。卓天威一怔,要一擁而上?
  糟!一怔之下,身形慢了一慢,少女的劍已攻到他的膝前。
  他收腿急退,人向上升。
  七星聯珠,少女用上了最霸道、最快速的狠招,緊迫退襲,劍劍險狀橫生。
  他連退三丈,最後以側空翻遠出右面兩丈左右,才險之又險地擺脫劍勢的控制。
  翻騰中,他看到了些什麼?
  武曲星的雁鋼刀!
  雁翎刀是被他奪下遠遠地扔掉的,躺在短草叢中,刀鞘的金嵌圖案,映著陽光金芒閃爍著。
  他向下飄落,一名護轎狂風似的撲到,劍出似奔雷,手下絕情。
  他仰面躺倒,身軀蜷縮成刺蝟,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奇速,從劍下連滾五匝。
  少女從斜方向飛躍而至,劍凌空下搏,狠招河漢星沉,疾射地下蜷縮成團的卓天威。
  刀嘯驟發,刀鞘先一剎那飛出。
  「啪!」飛起的刀鞘將劍阻了一阻,斜擊在劍身上,鞘立被震斷,劍勢也因而偏了一個小角度。
  這瞬間,卓天威長身而起,刀光一閃,風吼雷鳴!
  「錚!」火星飛賤,罡風迸發。
  「哎呀……」翠衫少女驚呼,連人帶劍被震得側飛丈外,駭然變色。
  雁翎刀是重兵刃,也就是軍中用來衝鋒陷陣的大劍,刀身短,刃寬脊厚,用來砍槍有如摧枯拉朽,劈盾如果力道夠,必定盾破人斃。
  「你得死!」卓天威怒吼,刀指向挺劍撲來的護轎大漢。
  「不要傷我的人!」少女驚呼。
  「錚!」護轎大漢的劍碎成百十段。
  刀如天雷下擊,大漢難逃一劈兩片的厄運,已無法閃避;刀光臨頭。
  刀光倏止,不可思議地停在大漢的頂門上,在髮結的左側,鋒刃已緊貼頭皮。
  這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實上卻發生了,這說明了卓天威的勁道已經到了收發由心的無上境界。
  大漢眼色死灰,崩潰了,發出一聲虛脫的呻吟,頹然坐下挫倒,像是一堆爛泥。
  卓天威橫刀屹立,冷然四顧。
  一名護轎,兩名待女,加上翠衫少女,四隻劍形成半弧,從三方面指向他。
  「你們上!」他沉聲說:「我會毫不遲疑地殺死你們,絕不留情。」
  少女收劍入鞘,舉手一揮,命同伴退下。
  「你已經手下留情放過我的保鏢。」少女一笑:「好可怕,你……你是怎麼練成的呢?」
  「哼!你……」
  「公子爺,別生氣好不好?」少女蓮步輕移向他接近,臉上有動人的笑容:「俗語說: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以為你又要向那個人下毒手,所以情急救人……」
  「你想要我的命。」
  「別冤枉人好不好?我已經發聲警告,沒錯吧?公子爺,饒了他好不好?你們真有不解的仇恨嗎?」
  「你不要管我的事。」他的氣消了,舉步向踉蹌掙扎、搖搖晃晃向村落走的武曲星走過去。
  「武曲星,你如果不招供。」他堵住了武曲星的去路,雁翎刀指向對方的左肩井:「我卸下你一臂一腿,絕不寬恕,你最好放明白些。」
  『哦……我武曲星蒲……蒲家榮……」武曲星吃力地停住了:「蒲家榮………英……英雄一世……」
  「你是個狗屁英雄,你少臭美。」卓天威摑了對方一耳光凶狠地挖苦對方:「你如果真是英雄,就不會派一群卑鄙無恥男女向在下施陰謀詭計明攻暗襲。」
  「那是無情賈七姑主持的事……」
  「呸!你將責任推給你的手下,這也是英雄行徑?你簡直無恥!」
  「你……」
  「其一,我要知道兩個月前,在揚州的貴盟主事人是誰?目下在何處?其二,我要見貴盟的七幻狐黎玉香,目下她藏身在何處?」
  「蒲某頭可斷血可流……」
  「我不要作斷頭,要你流血斷手斷腳。」
  刀鋒壓住了武曲星的左肩,開始前後拉割,肩衣破裂,肌肉開始割破,鮮血也開始流出來。
  「原來是三星盟的武曲星蒲三爺。」在一旁觀看的翠衫少女說:「公子爺,作用不著逼他。」
  「為何?」卓天成停止拉割。
  「三星盟的主腦人物落腳處在蘇州名紳胡大爺的靜園,你只要加快趕去,你就可以見到他們的大爺天宇星卞成龍。」
  「咦!你怎麼知道?」
  「縹緲山莊的人,光臨某地之前,暗中保護的人已先將該地的情勢摸清,你說我知道不知道?」
  「你是……」
  「你不知道縹緲山莊?」少女反問,似乎感到奇怪。
  「我什麼都不知道。」
  「哦!難怪,你一定是初出道的人。」
  「不錯。
  我姓陳,陳逸綠,我喜歡穿綠。我爹是縹緲山莊的莊主,武林人士應該知道我爹的綽號縹緲神龍。」
  武曲星紅腫的雙目突然湧起驚恐的光芒,打一冷顫,吃力地後退,像是見了鬼。
  「縹緲神……龍……」卓天威像是記起來了:「潞安府太行山深處的縹緲山莊?」
  「對啊!你原來也知道嘛!」陳逸綠欣然地說:「我帶你去好不好?」
  「帶我去?去縹緲山莊?姑娘笑話了。」
  「你怎麼啦?我是說去靜園。」
  「你……」
  「我的保鏢知道怎麼走。」
  「這個……」
  「走啦走啦!你不是要辦事嗎?我不坐轎,陪你走路,我從來沒有交過年歲相若的朋友,我好高興。」
  陳逸綠那撒嬌的神情,不是任何正常男人所能拒絕得了的,三分愛嬌,三分無邪,再加上三分純真,似乎真是一位天真無邪,不知人世險惡的小姑娘。
  「我知道靜園,我有舟代步……」卓天威將刀一丟,有點遲疑:「陳姑娘,這是我個人的事……」
  「那豈不是更好嗎?你會帶我去吧?」
  「這……」
  「走嘛走嘛!你……你貴姓呀?」
  「卓天威……」
  「哎呀!你就是那位幾乎把蘇州鬧得天翻地覆的卓天威?難怪你把武曲星打慘了。我不管,我要你帶我會見識見識,好不好嘛?」
  好不好?她親呢地挽了卓天威的臂膀,雀躍地往河邊走,天真得像是一位七八歲的小女孩。
  她當然不是小女孩。
  □□□□□□
  靜園依然靜悄悄。
  卓天威站在大開的園門外,心中疑雲大起。
  陳逸綠與他並肩俏立,後面跟著兩位保鏢:馮翱、馮翔兩兄弟。兩位侍文:小春和小夏。
  姑娘的軟轎由陸路來,這時尚未趕到。
  「怎麼不像有人。」卓天威皺著眉頭說。
  的確不像有人,連園丁花匠也一個不見。
  「這叫做疑兵之計,欲蓋彌彰呀!」逸綠用纖手指指點點:「你瞧,所有的門窗都是打開的,人躲在裡面,可以看清外面的動靜。
  杭霸主雄才大略,但機智不足,他要尋找三星盟的主力加以打擊,不屑向人少的地方浪費精力,沒想到靜園有主力隱伏,要是不信,進去便知。」
  「進去便知?」他扭頭用奇異的目光,注視著這位天真無邪的少女,似乎這位少女是來自其他世界的怪物。
  「是啊!不進去怎麼知道呢?」陳逸綠坦然地注視著他,臉上有嫵媚的微笑,坦然的目光表示毫無心機,那雙秋水明眸好亮好亮。
  「既然人都躲在屋內,進屋之後結果如何?屋內狹窄不便施展,有如鼠斗於窟力大者勝,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
  「這……」
  「姑娘在江湖闖蕩多久了?」他追問,目光逼視著對方的剪水雙瞳,要探索什麼,要發現什麼。
  「我是來游江南的,離家快一年了。」陳逸綠頗為得意地說:「江南果然名不虛傳,山明水秀人傑地靈,不像太行山原始荒僻,我真不想回去呢,我要叫爹在江南建別莊,最好在蘇州買一座大園。」
  「我雖然在此之前不曾在江湖闖蕩,但多少知道一些武林軼聞,三莊五穀十世家,闖道約朋友應該多少知道一些。譬如說,萬一碰上三邪神五妖仙,或者天下七大凶人,應該有自知之明,知所防範或趨避,以免枉送性命。據我所知,縹緲山莊是三莊之一,位於太行山五山十八寨之中,連太行山巨匪也不敢正視該莊,外人更不易知悉,是神秘而極為引人注目的武林山莊。令尊縹緲神龍也是武林朋友極為尊崇的怪傑,亦正亦邪的武林神秘高手之一,無人不知。」
  「你不必討好找。」陳逸綠的語氣坦率可愛:「有許多人害怕我爹倒是真的。」
  「是啊!所以有人說;寧可讓老天爺的一記霹靂頭上,也不要讓令算找上頭來發雷霆。」他也笑了:「所以,令尊如果來江南建別莊,會掀起江湖風暴的。如果貴山莊的情景與這裡一樣,門戶大開,見不到一個人影,登門尋仇的人,敢不敢昂然進入呢?」
  「卓公子,你在說不可能發生的事。」陳逸綠燦然嬌笑:「山莊龍虎十八衛,歡迎任何人登門挑釁,絕不會躲躲藏藏。」
  「我的意思是假如……」
  「沒有假如。不管怎樣,我先進去看。」
  「這……」
  「屬下先進去,小姐務請稍候。」保鏢馮翱欠身說著,舉手一揮,李乃弟馮翔向不遠處的宅院掠去。
  「卓公子,馮翱的武功是不錯的。」陳逸綠嫵媚地瞥了他一眼:「他能接下我天機十八劍的十劍。你真了不起哪!你是我所碰上的高手中,最高明的高手中的高手,陪我到揚州一帶遊玩嘛,好不好?」
  「到揚州玩?」他的眉頭又皺起來了,他哪有工夫遊玩?
  「我好寂寞。」陳逸綠臉上的愛嬌笑容一點也不寂寞:「在身邊團團轉的,都是莊裡的人,走一步,前面有人探道,後面有人寸步不離,煩都煩死了。而想接近我和我交朋友的人,一聽我是縹緲山莊的人就嚇跑了。你猜,在蘇州我有多少人?」
  「大概不少吧?」
  「是啊!足有八十個呢,你需要我幫忙嗎?」
  「不……」
  「不要急急忙忙拒絕我嘛!」陳逸綠挽住他的臂膀,轉螓首凝視著他,靈秀的明眸有冀求的神情流露:「三星盟、杭霸主,他們算什麼呢?他們如果不客氣,我叫三總管除掉他們算了。」
  「誰是三總管?」
  「我家山莊的三總管姜彪,綽號叫五毒瘟神。他帶了護衛負責監視此地的浪人,不容許有人對本山莊的人有所冒犯,我叫小春去叫他帶人來。小春!」
  「小婢在。」小春恭敬地答。
  「不要叫人來,陳姑娘。」他不得不出聲相阻:「你一定是集寵愛於一身,有點嬌縱任性,是不是?」
  「這……這有什麼不對嗎?」陳速綠似乎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那會讓你覺得你像個女皇,你會覺得每個人都必須順從你,奉承你,你會覺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部是對的,包括你突然用天機十八劍向我攻擊,而我卻赤手空拳,毫無防備……」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做就做。」陳逸綠苦著臉面有愧色:「我……我一定會改,告訴我,說你原諒我了好不好?」
  面對這麼一個純真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他能說什麼呢?
  不過,天機十八劍並沒帶給他任何傷害,肉體上的傷害他承受得了,所以將陳逸綠與傅鳳鳴比較,他反而覺得陳逸綠天真可愛些。
  陳逸綠所說的話,有點讓他覺得無邪坦率,甚至有些令人憐愛的感覺,而博鳳鳴所說的話卻會刺傷人。
  也許,傅鳳鳴是俠義門人的子女,而陳逸綠卻是武林亦正亦邪怪傑的後裔,因而有所不同吧!
  「我很願意做你的朋友。」他誠懇地說:「但請你記住,每個人處事的方法都不一樣,你要尊重朋友的意見,避免越俎代皰自作主張,好嗎?」
  「我……我會記住你的話,卓公子。」
  「你是一位好姑娘。」他含笑拍拍挽在臂膀上那溫潤可愛的小手:「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真的。」
  「哦!我好高興啊!」陳逸綠雀躍地嬌叫,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女孩。
  不遠處大宅前的門階上,出現馮翱的身影,打出要眾人動身的手式,還有只有自己人才懂的信號。
  「奇怪,裡面真的沒有人。」陳逸綠一面說一面挽了他的手舉步進入園門:「難道說,三總管的消息不確,這裡不是……」
  「貴總管的消息、沒有錯,只是時效已失。」他說:「目下那些江湖好漢正在作殊死鬥,來去頻繁,行動時變,情勢變化多端。這裡我來過,確是三星盟的一處主要隱身的地方。」
  馮翱降階相迎,欠身恭敬地引手虛引。
  「小姐請進,裡間空無人影,人已經走光了。」
  卓天威將舉步升階的陳逸綠拉住,虎目驚覺地透過敞開的中廳門,打量陳設華麗的大廳堂。
  「陳姑娘,不要進去。」他笑笑說:「主人不在,擅闖私宅於禮不合,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到別處另找線索,我會找到天字星的,走!」
  「可是,卓公子,過門不入……」陳逸綠忘了剛才他的要求:尊重朋友的意見。
  「呵呵!如果是朋友,過門不久才會失利。走!我知道在何處可以找到線索。」他轉身便走:「杭霸主的人,可以供給正確的消息。」
  「去找杭霸主?」陳逸綠不再堅持,大概對卓天威已有相當認識,堅持反而會引起反感,只好乖乖離開。
  「當然倉促間不易找到杭霸主,我的目標也不是杭霸主。」他飽含深意地回望寂靜的靜園一眼:「雖然他那些手下也曾一而再向我下毒手。」
  「那就去找他呀!打蛇打頭……」
  「他現在自顧不暇,盡量設法避開我,我並不急,他會來找找的,除非他識時務退出蘇州,他不是一個肯輕於承認失敗的人。」
  兩人談談說說,相偎相倚走向裡外的泊舟處。
  浪裡鍬坐在河岸的柳樹下,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葫蘆酒和一包滷菜,正吃得津津有味,遠遠地看到卓天威五個人緩步而來,趕忙收拾殘餚,一蹦而起。
  「且慢解纜。」走近的卓天威突然叫,轉向偎在他身旁的陳逸綠說:「現在,你打算看熱鬧嗎?」
  「看熱鬧?」陳選綠一頭霧水訝然問。
  「對,看熱鬧。」他肯定地說。
  「你是說…」
  「記得靜園的房屋格局嗎?」
  「這……我沒留意。
  「你看。」他折柳枝在地上划動:「這是正宅的位置,這是客人寄轎安頓隨從的東路院處。這是兩廂,這是……正廳的兩側都有著復壁,內面的穿堂很可能有著巧妙的密室。現在,我們再折回去看看吧。」
  「什麼?回去看?」陳逸綠顯然大感驚訝。
  「對。現在,躲藏著的人該已出來了。」
  「咦!你是說……」
  「我們必需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必需在跟蹤的兩位仁兄將信號傳回之前趕到,就有熱鬧可看了。你帶了人從東跨院繞人,自後院抄出。現在,走!」
  □□□□□□
  靜園並不靜。
  十二個穿一式寬大青襖、戴僅露雙目頭罩的人,聚集在堂上議論紛紛。
  十二個人,有四人手上挾有奪自宋家的匣弩。另四人各有一具可噴灑毒煙或毒液的紫銅尺二長噴管。
  「這小畜生機警絕倫,咱們失敗了」。坐在上首大環椅內那位矮身材的人咬牙說:「此人不除,咱們食寢難安。你們趕快通知各路的人,嚴防意外。這裡的事,趕快處理,地窖裡的人,切記不留活日,我先走一步。」
  「地窖裡的人,有利用的必要,可用作下一次陷阱的誘餌,不妨把人帶走備用。」
  「不行。」矮身材的蒙面人斷然拒絕,離坐而起:「他們已看到汪老的本來面目,弄不好會壞事。下一次布阱的事,必須謀而後動。我先走了。」
  走了四個人,是從後堂走的。
  送走了為首的人,一位蒙面人將匣弩往長案上一放,發出一聲呼嘯!
  後堂奔出兩個同樣打扮的蒙面人,都佩了輕巧的狹鋒刀,露在外面的雙目冷電四射,顯然都是內家高手。
  「怎麼了?」一人向發忽哨的蒙面人問。
  「小畜生不上當,咱們必須立即撤走。」為首的蒙面人說:「地窟裡的六個人,把他們處理掉。」
  「這……我要留下那女的……」
  「你想死呀?你!汪老會活剝了你。那鬼女人是首先認出汪老身份的人,你知道後果如何嗎?就算這次能成功地把小畜生宰了,也不能留活口,這點規矩你該懂。」
  「好了好了,別擺出臭面孔教訓人了,這就處理?」
  「是的,馬上處理……」
  話未完,一聲長嘯劃空而至!
  「咦!」所有的人皆吃了一驚,同聲訝然輕呼。
  「有警!糟!小畜生回來了。」為首的蒙面人驚叫:「快!各就各位……」
  「哈哈哈哈……」廳門狂笑聲震耳,人影帶著笑聲向堂上電射而來。
  「斃了他……」為首的蒙面人狂叫,急抓案上的匣弩,反應相當敏捷。
  「啪!」崩簧暴響,三枝弩箭破空而飛。
  最外側的那位蒙面人反應最快,匣弩一抬便發射出彎箭,急襲電射而至的快速人影。
  這種小型匣弩一次只能發射三枝弩箭,裝填很費事,近距離發射,發則必中,十分霸道,力可貴甲。
  可是,來人早有準備,恰好閃在一根廳往後,而且已先一剎那發射令人難以看清形影的飛刀。
  人影奔竄。狂叫、摔倒。
  匣弩摔出、崩發。
  噴管砰然,毒霧亂噴。
  不速之客在剎那間發出九把飛刀,幾乎像同一瞬間完成,隨即倒退飛躍,兩起落便消失在廳門外。
  唯一逃脫災難的人,是那位要求留下地窟中鬼女人的蒙面人,閃在廳角拔出狹鋒刀護著身,本想等同伴先用匣弩制敵,匣弩無功再搶出拚命。
  眼前的景象,可就把這位仁兄嚇了個膽裂魂飛,九個同伴像發狂般叫號、扭曲、旋轉、摔倒……
  「天啊……」這位仁兄狂號,不再察看結果,瘋了似的奪入後廳逃命。
  後面是男賓止步的穿堂,五個人影剛從後面院子裡閃出,堵住了向後逃的路,劈面撞上了。
  「是……是你們……」這位仁兄尖叫,腳下一慢,以為自己得救了。
  是陳逸綠五位男女,他們是由後面繞出來的。
  電虹一閃,奇準地貫入蒙面人的咽喉。
  陳逸綠收了劍,舉手一揮。
  馮翱拖了仍在抽搐的屍體,住幽暗的壁角下一丟。
  五個人站在後堂回,盯著煙霧漸散的大廳發怔!匣弩和噴管也丟了一地,全都失去效用了。
  九具屍體,有一半仍在抽動,仍在呻吟,但死定了。有一半的人心坎中刀,另兩個刀貫喉,兩個貫入腹部,所以死得最慢。
  對面廳口門外,卓天盛冷然屹立。
  他的目光冷電森森,狠盯著後堂口的五男女。
  「你們不進入大廳,已暴露你們的身份。」他冷森森地說:「你們知道噴管內的毒煙很可怕,你們沒有這種毒煙的解藥。」
  「卓公子……」陳逸綠嬌叫,仍是那動人的愛嬌語調,像在向所愛的人撒嬌。
  「姑娘,你救武曲星的情急神情,已引起我的疑心。」他陰笑:「要逼供,該向武曲星逼。你不該冒充縹緲山莊的人,你想在背後殺我的劍術,根本就不是天機十八劍。你那兩個假保鏢馮翱、馮翔,再苦練十年,也不配擔任縹敘山莊的龍虎十八衛。當然,我沒見過縹緲山莊的人,也不瞭解天機十八劍,以前只是起疑,直至你要進入大廳,我才證實自己所料不差。」
  「你……」
  「俗大的靜園,宅第貫院連廂,百十人窮搜也非易事,而馮翱兄弟兩個並不怎多高明的料,居然入內搜索片刻,便大膽請女主人入廳,簡直荒謬絕倫。我已經看清你了,你以後再也無法騙我了,你七幻狐的易容術雖然天下無雙,但你絕對不能再騙我了。」
  陳逸綠冷冷一笑,向後退。
  「咦!」扮侍女小春的女郎驚叫。
  五個人皆全神注視著門外的卓天威,相距不足五丈,但卓天威突然消失了,五個人居然沒看清他是怎麼走的,簡直匪夷所思。
  「快走!」陳逸綠變色驚呼,飛掠而走。
  卓天威出現在後面的內院,但已失去陳逸綠五男女的蹤跡。他不敢冒險穿越毒煙瀰漫的大廳,是從屋側繞過來的,失去了擒捉七幻狐的機會。
  他等到毒煙消散,想找人問口供,已經沒有活日了,十個蒙面人皆已停了呼吸。
  取回九把飛刀,他小心地在各處察看。
  他在用心地想,想所發生事故的前因後果。
  他沒見過宋家的匣弩,不敢斷定這裡出現的四具匣彎是宋家的。如果是,那麼,毀滅宋家的人該是三星盟了。
  而要用實物交換地的女人,自然是七幻狐了。
  他想不到三星盟圖謀他進行得如此積極,其實他有意無意地作出一些有利於三星盟的事情。
  三星盟暗助吳中一龍,與他沒有利害衝突,而他更是牽制杭霸主最具實力的人,三星盟為何如此不識好歹?
  他真有點想不通,鑽入牛角尖去了……
  「好吧!以牙還牙。」他向自己說。
  他決定著手壓迫三星盟,以牙還牙。
  從園東首的荷池繞過,他突然站住了。
  「出來吧!」他向不遠處的大型太湖三假山叫:「你在發抖,齒顫聲瞞不了我。對一個懼怕我的人,我是很慈悲的,出來。」
  一陣悉卒響,假山洞內爬出一個八九歲的小廝,臉無人色,渾身都在顫抖,爬在地上站不起來。
  「饒命!老……老爺……」小廝顫抖著叫。
  「不要怕!」他心中一寬:「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些什麼可怕的事?」
  費了好些工夫,他總算從小廝那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的重語中,猜出一些大概來。
  靜園的主人胡大爺一家老小全住在城內,靜園借給一些陌生人住宿,僅留下十幾個奴僕小廝照料。
  這位小廝今早鬧肚子起得早,發現一群蒙面人佔住了正屋,把留在園內幾個寄住的陌生人擒住,奴僕們全被趕到後花園的雜物間鎖起來。
  小廝嚇得魂飛魄散,躲在假山洞內直到現在,飢渴交加實在受不了,看到陌生人更驚得屁滾尿流,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覺得奇怪,七幻狐是三星盟的人,這裡是三星盟借住隱藏的地方,在這裡設圈套布降階,為何要把留在這裡的自己人擒住?如何解釋?
  「被捉的幾個是什麼人?」他和氣地迫問:「不要怕,小弟弟,好好想想看。」
  「我……我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
  「我是問寄住在你們這裡的幾個人。」
  「我……我不知道,好……好像全……全是一些有……有病的人。」
  「有病的人?是受傷吧?」
  「不知道,聽……聽後……後房的梅香說,有……有一位長得很……很標緻的姑……姑娘,姓……姓凌的,是由……由一個叫……叫七……對,賈七姑,賈七姑送來的,有……有好些天了。」
  賈七姑,姓凌……
  那扮老鴇的女人,一定是把白素綾送來這裡養傷的,怪不得那位假胡蘭芳姑娘說要帶他去看白素綾。
  他不再多問,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快去後花園把你們的人放出來,小弟弟。」他拍拍小廝的頭:「大廳裡有十個死人,一定要悄悄把屍體埋了,要快。」
  他走了,三星盟隨即來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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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東海老店靜悄悄,午後還不是落店的時光。
  店主太湖蛟天天都有煩惱,卓天威住在他店裡,就是最令他提心吊膽的大煩惱之一。
  卓天威回店不到半個時辰,附近就成了各方英雄注目的逐鹿場,高手眼線分佈在店附近監視卓天威的一舉一動,也監視敵對各方的動靜。儘管這些人知道不可能獲得卓天威正確的動靜消息,但派眼線總比不派好。
  太湖蛟守中立的態度,表露得十分地明顯。
  他在卓天威所住的這進客院中,只派了兩個上了年紀的店伙,默默地呆在客院的店伙休息小房內。
  這兩位店伙等卓天盛呼叫時才出來聽候使喚,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有些什麼人出入,悉從尊便概不過問。
  所以當郝四爺帶了三個爪牙出現在店中時,太湖蛟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卓天威在房中整理新買的狹鋒單刀,和新補充的柳葉飛刀。
  桌上一壺茶已經冷了,大熱天喝冷茶理所當然。
  叩門聲三響。
  不會是店伙,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誰呀?」他問。
  「郝明山。」外面的人大聲回答。
  好傢伙,郝四爺終於忍耐不住來找他了。
  「四爺光臨,客壁生輝。」他拉開門泰然地說:「請進,諸位。」
  郝四爺氣色不佳、帶了三位中年同伴入室。
  桌上擱著插有飛刀的腰帶,還有佩刀。
  而卓天威在門旁肅客入室,赤手空拳。四個人只要沒收桌上的兵刃,便可對付赤手空拳的卓天威了。
  但四個人誰也不敢妄動,真有英雄好漢光明磊落的氣概,甚至連桌旁也不接近。
  「諸位請坐。」卓天威回到桌旁肅客就坐,信手將兵刃推至一旁:「四爺一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不知有何責干?」
  郝四爺在對面的條凳落坐,三位同伴也分左右相陪,神色流露出明顯的不安。
  「想和老弟講道理。」郝四爺無可奈何地說:「經過行家的檢查,證實在下的心包絡經受制,天池穴已日漸變易。」
  「在下給你一百天期限,此期間你是安全的。」他淡淡一笑:「我這人本來是很講道理的,但經歷的變故一多,逐漸發現真要講理,什麼事都辦不成了。更發現那些玩弄陰謀詭計暗算在下的人,根本無理可喻,毫無半點英雄本色。因此,在下放棄與人講理的念頭,採用另一種手段辦事。四爺你與在下的過節,是在下轉變念頭之前的事,所以在下不會改變主意,百日之內你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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