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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仙觀淫女

  越過胡學士祠,便是香城山的峰尾,林木蔥籠,野草叢生,祠後突然閃出五名胡家的子弟,迎面攔住叫:「哪一房的子侄?不許入山。」
  他向前急走,一面叫:「在下是過路的,後面有強盜追殺,逃命要緊。」他用的是南京口音。
  神愉落後十餘丈,聽得真切,大叫道:「艾老弟,你怎麼胡說八道?」
  胡家五子弟左右讓開,有人說:「見鬼!胡說八道,在香城山會有強盜?」
  另一名子弟一揚手中的棗木棍,攔住神愉三個人,大喝道:「站住!
  你們是不是迫他?」
  艾文想已奔入林中,一溜煙走了。
  神偷心中大急,一面奔近一面叫:「蠢才讓路。那傢伙是大盜艾文慈。」
  官府早已行文各地,香城山胡家的消息比任何村莊都靈通。五名子弟吃了一驚,攔路的人閃開訝然問:「什麼?他……他是響馬賊艾文慈?」
  神偷領先衝過,憤憤地咒罵:「蠢東西!誰騙你了?小心通匪的大罪。」
  林木深處。艾文慈的語音傳到:「老不死.你怎不說你是大名鼎鼎的小偷?」
  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神愉與兩名同伴奮勇追人:「三弟快回去稟明族主,大盜艾文慈逃入山去了。三位小弟隨我來,我們追。」
  艾文慈愈想愈氣,這位神愉真不夠意思,打定主意將老傢伙引至偏僻處,好好問一問其中隱情。
  茶亭北面,九名勁裝打扮的老少男女急步向茶亭趕來,他們到晚了些,只聽到莊中鑼聲大鳴。將近茶亭,對面林中奔出一名大漢,攔路高叫道:「花老前輩,小狗已經逃入山去了。」
  領先的花甲老人眼目陰沉,留了山羊鬍,鼓著鯉魚眼,怒聲問:「神偷呢?他為何不將人留下?」
  「本來已將人留下的,無巧不巧碰上潛山雙虎自家兄弟經過,胡說八道語含玄機,驚走了艾小狗,只差片刻功敗垂成,十分可惜。」
  「人呢?」
  大漢問山區一指,說:「從那個方向逃掉了,鄭前輩已銜尾追趕,剛走片刻。」
  「追!』花老前輩叫,九個人立即展開輕功狂起。
  胡家不愧稱有組織的尚武世家,組成了六隊搜山小隊,每隊十二人,帶了刀槍弓弩叉棍,分道入山追搜。
  艾文慈以不徐不疾的腳程急走;穿林越嶺如履平地。神偷與兩名同伴,只能在十餘丈後狂趕追得十分吃力。
  越過一道峰脊,這一帶林更茂,草卻是不深,可是山籐叢生,林下行之不便,視界不良。神愉愈追愈覺心中發毛,不但拉不近一尺半尺,甚至視線受阻,好幾次幾乎將人追丟。
  只有兩名同伴跟來,再追下去危險極了。
  繞過前面的山崖,糟了,艾文慈已經失蹤.林空寂寂,鬼影懼無。
  這一帶有幾座山崖散佈其間,樹木反而顯得散亂,有些是矮樹叢,最易躲藏,一個人在內藏身,想找蹤跡談何容易?
  神偷這位老江湖站在崖前發愣,頓前退意,正想知難而退,左前方矮樹叢中突發響聲,枝葉籟籟而動,相距約在七八丈左右。
  老傢伙有自知之明,那晚瓦面上交手,便知道自己藝業差上一大截,而兩個同伴的修為,並不比他高明多少,以一比三,如果配合不當,不可能佔上風,而在這種易於隱伏的地勢中,即使三個人不顧一切撲L,也不可能聯手合擊,萬一有一個人被暗算失去動手的力量,後果不堪設想的。
  老傢伙進退兩難,委決不下。
  一名同伴用手示意,向樹叢中一指,表示人藏在樹中,並問是否上前?
  老傢伙臉上微變。一個江湖成名人物,十分重視虛名浮譽,在同伴面前表示心怯,不啻自砸自己的招牌。他一咬牙,一面向樹叢揮手示意同伴並肩搜進,一面叫:「姓艾的,你還是出來向老夫自首,老夫保證你上京的一段路程平安無事。」
  「不要臉!你是什麼東西?」艾文慈的聲音發自樹叢。
  老傢伙用上了緩兵之計,徐徐接近說:「老夫受飛騎尉岳珩兄弟所托,擒你歸案。艾老弟,聽老夫良言相勸,早日自首。罪減一等,何不三思?」
  樹叢內聲息全無。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天下雖大,已無依容身之地,你決難逃出法網,早些自首,或可保全性命,何苦東藏西躲?」老傢伙如簧之舌,仍不死心地叫嚷,已到了樹叢前三丈左右了。
  沒有任何聲息,左面的同伴低聲道:「他已經往裡鑽走了,咱們快繞至後面攔截。」
  「走,切記不可遠離左右,咱們決不可分開落單。」老傢伙緊張地說。
  三人向左繞,從一分繞至樹叢後。矮樹叢方圓不過十餘丈,後面是高大的楠木材,不易隱身。
  「咱們怎辦?一名同伴也低聲問。」
  「咱們是否就此退走?」另一名同伴緊張地問。
  老傢伙反而被扣住了,一咬牙,說:「咱們同時潛入,以蛇行術接近,三比一,咱們雖不勝也不至落敗,只要能纏住他半個時辰,花大俠定可循蹤追到,進!」
  三人向下一伏,貼地爬行,小心翼翼向矮林爬去。
  入林兩丈左右,老傢伙聽到左面有聲息,警覺地轉頭一看,只感到毛髮直豎,左面八尺的一名同伴,手腳不動爬伏在地,寂然不動像是睡著了。他心中大駭,爬近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位同伴的腦戶穴腫起老高,昏厥了,一看便知是飛蝗走石製住了穴道,發石的人力道恰到好處。
  「退!」他低喝,招呼另一名同伴撤出樹叢,聲出人動,猛地向外一竄。
  身後「噗」一聲響,沒有腳步聲跟隨。
  老傢伙竄勢甚急,聽到響聲本能地扭頭回顧,糟了,不見同伴跟來。
  這瞬間,人已竄出林外,勢止轉正腦袋,眼前突然一花,一雙大拳已到了眼前,拳頭的主人正向他咧嘴笑。
  「艾文……」他駭然叫,百忙中舉手招架,扭頭躲避。
  可是來不及了,第一拳頭打在左頰上,任何反應皆來不及表示,右頰又挨了一記重拳,只感到天旋地轉,口中發鹹。
  「啪啪啪啪」一連四聲暴響,隨之而來的是胸腹奇痛人骨,胸腹挨了四記重拳,像是同時著肉,快得連招架也來不及。
  「砰」一聲震,老傢伙滾倒在地,神遊太虛,不知人間何世。
  打他的人是艾文慈,一腳踏住他的右手肘,冷笑道:「好一個大名鼎鼎的俠盜,呸!
  你,犯案纍纍,積案如山,你憑什麼拿我?」
  「你……」老傢伙痛苦萬狀地叫。
  「我,即使真是山東響馬,你也是作奸犯科的人,同病相伶,兔死狐悲,你為何要替姓岳的賣命?」
  「老……老夫與金……金翅大鵬交情不……不薄。」
  「呸!論交情,你就可味著良心做事?賊捉賊,你算哪一門子俠義英雄?」
  「老夫替……替天行道,你…你卻是個殺人如麻的凶匪。」
  「劈啪!」艾文慈賞給他兩耳光,沉聲問:「你見過在下殺人如麻?」
  「這……」
  「姓岳的躲在何處?」
  「不知道。」
  「你不說?」
  「不知道。」老傢伙頑強地答。
  「你不怕分筋錯骨,斷手缺腳?」
  「你下手吧,老夫決不皺眉。」
  「你等著就是,再問你一句,姓花的是誰?」
  「百步神拳花夢陽。」
  「你為何等至狐狸尾巴露出時方情急下手?」
  「人未趕到,不宜下手,便宜了你。」
  「姓花的……」
  「快趕到了,你逃不掉的。百步神拳花大俠名震武林,功臻化境,而且朋友眾多,誰不知一拳兩掌飛花指是武林三絕?你決難接下他一拳。」
  武林中以拳掌指威震武林的三絕學,是指四位武林頂尖兒人物。
  拳是百步神拳花夢陽。掌是兩個人,碧湖老妖的寒碧掌,茅山隱士南官武華的天魔掌。
  指,是巫山玉蒼山房主人玉龍崔培傑的飛花指。
  碧湖老妖據說已死在玉龍手中,玉龍隱居巫山天蒼山房不再在江湖行道。茅山隱士南官武華早年是黑道巨孽,綽號叫攝魂天魔,晚年封劍退出江湖,隱身茅山做了茅山道士,但並未入教,自稱院士。四個人中,目下仍在江湖稱雄道霸碩果僅存的人,只剩下百步神拳花夢陽了。
  此老曾經一度在湖廣的首府武昌,開設天南鏢局,專保水陸紅貨,水路上至四川,下這南京。陸路北至關內河東,南抵百粵。但十年前在廣東韶州府,不明不白丟了廣東市政使司解往京師的三十萬兩官銀,音訊全無,無處可查邊,天南鏢局從此關門大吉,傾家蕩產賠了鏢,十年來走遍天涯海角查訪劫鏢人,枉費心機在大海裡撈針。
  鏢局對珍寶紅貨最表歡迎,這些玩意易於查下落,最傷腦筋的是銀子、在爐中加工改鑄,便可銷毀一切證據,怎能查出?此老不死心,仍然在各地活現世,十年來音訊全無。一無所獲,因而恨死了那些黑道人物。這次協岳家兄弟追索艾文慈,一是洩忿,廠是仗義助老朋友金超大鵬一臂之力。
  艾文慈當然聽說過百步神拳的名號,冷笑道:「在下已逃了三年,憑百步神拳這個老現世,豈奈我何?』」
  「聽老夫好言相勸,你還是趕快自首算了,以免枉送性命,只有自首方是生路。」神偷仍圖說服艾文慈。
  艾文慈挪開腳,罵道:「你這廝真是老而不死,是謂賊也。你任活了一把年紀.連這點見識都沒有。在下與那國賊江彬仇不共戴天,岳小狗甘心替被天下人唾罵的國賊做走狗,必欲獲艾某零刀碎剮方肯甘心,目首同樣是死。你這名狗殺才倚老賣老,居然不自量保證在下的安全、你該撤泡尿照照自自己的嘴臉是啥玩意、在權傾天下的國賊江彬眼中,你神偷比一條蛆蟲還要低九級,你算得是狗屎上插花,臭美。念在你包庇在下兩天之德,我不難為你,彼此扯平,恩怨兩消,誰也不欠誰的人情債,帶了你的同伴,滾你的蛋!我勸你自愛些,替國賊江彬做走狗,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驀地,左側傳來怪異的鼓掌和喝采聲:「好!罵得好,痛快淋漓,好不快哉!」
  艾文慈一驚,飛躍而上。
  一個青影像兔子般往樹叢中鑽,一閃不見。
  艾文慈奮起狂追,相距六七文,青影盡按草深枝濃處鑽,只聽到枝葉響動,看不見人影。
  前面出現一處林空處的山坡,青影登上坡突然轉身叫:「哥兒,別來無恙。」
  艾文慈大吃一驚,這傢伙不是跟蹤劉孝忠的老傢伙麼?糟!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又是一個找艾文慈的人,不走才是傻瓜,他向左一竄,全力施展絕世輕功,鑽入濃密的樹林,去勢如電射星飛。
  老人家正是潛山山樵徐海平,逸綠姑娘的祖爺爺,一怔之下,腳下便慢了些,原來相距六七丈左右,眨眼間便拉至十丈外了。
  「慢走,艾哥兒……」老人家大叫,急起直追。
  艾文慈對自己的輕功頗為自信,他曾經下過苦功,曾公然表示過自己別無長處,逃的功夫敢說超人一等。兩年前他就不曾碰上敵手,經過六年的苦練,再加上真安僧的傳藝進境更是驚人。老樵畢竟上了年紀,相跑十丈,在草木叢生的山林中,怎追得上他?三轉兩轉便將人追丟了,老人家不勝驚訝,只好罷休。
  這一帶是下坡,艾文慈奔出兩里外,方停下調息片刻,沿山腳的樹林信步而行,希望找到一條出山的路。
  不久,前面出現一條小徑。他站在小徑上左右打量,林木濃密,看不見兩端的景物,他喃喃自語:「向西,自然可以到官道,向東又到何處?」
  他不能向西走官道,路上必定危機四伏。
  「入山,走了再說,先避開那些纏身冤鬼,再慢慢設法南下。」他想。
  東行百十步,狹窄的小徑兩側全是矮林,不時也長有一叢叢巨大的南竹,涼風襲襲,暑氣全消。他想:也許已經擺脫那些貪心的冤鬼了。
  正走間,突覺鼻中沁人一縷淡淡幽香。他用目光左右搜視,心說:「咦!奇怪,這香味不是桂花香,八月秋涼,哪有這種異花放香?」
  前面青影乍現,一個小巧俏麗的道姑從路旁移至路中,向他燦然一笑,笑得他沒來由地心中怦怦跳。
  「這兒是仙都觀下院,施主躺下啦!」道站用甜甜的嗓音媚笑著說。
  一聽仙都觀下院五個字,他心中一震,要命,今天居然送上門來啦!
  他第一個念頭是溜走,避免和這些女淫妖們打交道,扭頭便跑。
  糟!道姑說他要躺下,怎麼他竟然聽話?只感到眼前一黑,身形亂晃,糊糊塗徐地躺下了,知覺全失。
  路在有的竹林中,同時鑽出四名佩了劍的道姑,其中之一訝然叫:「師父的如意暗香不論人畜即昏,這人居然能支持片刻,豈不可怪?」
  另一名道姑翻轉艾文慈的身軀,突然眼前一亮,說:「喝!好俊的青年人。」
  第三名道姑解下他的藥包,喜悅地叫:「是他,師姐,你知道我們到手的是什麼?」
  「誰?」
  「艾文慈。」
  「好哇!我們大功一件,快將他帶走。師妹們,各歸本位,那群不自愛的強盜土匪不來便罷,來一個捉一個,來兩個捉一雙。」
  由一名道姑將艾文慈扛上肩,飛步向半里外的仙都下院奔去。
  下院地勢高,但在附近里餘的低窪處,視線反而被樹林所阻,但在兩里外的三岔路口,那兒地勢也高,反而可以看到下院的殿堂建築物。
  道姑一時高興,忘了走院後的秘徑,逕自奔人院門,被在三岔口等候獵物的好漢們無意中看到了。
  院門內是建了花園的大院子,劈面碰上沿花徑迎面而來的牽月仙姑。道姑急急奔近,興奮地叫:「師姐,你看看我們把推弄來了?」
  牽月走近,在師妹身後掀起艾文慈的臉,驚道:「咦!他……他不是艾文慈麼?怎麼……你們擒住他的?」
  「他大搖大擺闖入如意暗香大陣,得來全不費工夫。」
  「進去,我去稟報師父,派人火速稟知主人定奪。」
  不久,南面負責監視的道姑,傳出驚訊,有人從裡外繞近院南。半個時辰之後,仙都觀下院已陷入包圍之中,裡外的山林中,潛伏著不少人,伺機而動。
  艾文慈神智漸清,鼻中幽香撲鼻,令他心中一震,本能地挺身而起。
  他怔住,暗叫不妙。
  他處身在一間雅清的小室中,室不大,但佈置得十分幽雅,一塵不染。床上是繡衣,窗下是一張書案,古色古香,除了文房四寶外,金猊鼎內檀香片升起一縷淡淡青煙。壁上掛著名人字畫,窗台分懸著以錦囊盛著的一簫一笛。共有六座花幾,花盆內栽著奇花異草。窗台上的兩隻古花瓶,插了兩簇幽香撲鼻的桂花,一簇簇花球大逾飯碗,乳色帶金的小花每朵大逾瓜子,一看便知是異種掛花。窗外的榴口接著小巧的金色風鈴,微風輕吹,發出聲不大但極為悅耳美妙鈴聲,八音俱備,恍若仙樂和鳴。
  書案的錦敦上,坐著一名千嬌百媚的美道姑,兩名姿色稍次的道姑一旁侍立,其中一名赫然是牽月,三個人正含情默默凝瞄著他。美道姑真美,繫腰的道袍顯得凹凸分明,渾身噴火,風眠媚光流轉勾魂攝魄。
  「我落在她們手中了。」他想。
  暗中伸展手足,手足無異,試行運氣,氣機如常了無異狀,靈台清明,不像受制。
  身在險地,他豈敢大意?心說:「好傢伙,你們未免太小看我艾文慈了,不加禁制,豈能用美色留下我。」
  驀地,他人如怒鷹。向窗口飛躍。
  美道姑身形暴起,截住一袖揮出叫:「請留步。」
  「彭」一聲大震,罡風四蕩,他一拿硬接,兇猛的內功掌風接實,傳出可怕的氣流爆炸聲,兩人都用了九成真力。
  美道姑飄退八尺,他也頹然倒飛,只感到掌心發麻,氣血翻騰。
  「貧道並無惡意,施主幸勿誤會。目下四周高手如雲,危機四伏,不能冒險。」美道姑粉臉泛青地說。
  他趕忙調息,沉著他問:「你可是玉仙姑?」
  「正是,你可是艾施主文慈?」
  「正是區區。仙姑將艾某擒來,請問有何用意?」
  「施主不必先人為主,貧道並非如施主所想那般不堪的人。」
  「那你……」
  「如意暗香大陣,乃是專用,以對付那些意圖在本下院行兇的凶頑惡賊,施主誤闖而至失手,如此而已。」
  「她……」他指著牽月說。
  「那是小徒牽月,前次在吉贛道中,多有得罪,貧道道歉。」
  「請教仙姑為何破例垂青?」
  「免死狐悲,物傷其類,貧道也不是什麼好人。」
  「艾某可不願自甘菲薄,這道理十分牽強。」
  「貧道不願眼見一群黑白道群雄,在敝下院附近行兇。」
  「理由亦不充分。」
  「你想要貧道說因憐才而收容你麼?」玉仙姑微溫地問。
  「有點像.再就是二千兩銀子確是令人動心。」
  玉仙姑冷冷一笑,冷冷地說:「反正你如何想法,與我無關,可惜我不能如此待你。」
  「此話怎講?」他仍然頑強地問。
  玉仙姑又是冷冷一笑,冷冷地說:「我承認你是唯一入我院中,而不為所迷的人。你雖自命不凡,認為自己不是好色之徒。但我可以告訴你,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世間好德如好色的人有是有,至少我還沒見過這種大聖大賢。艾施主,不可自命不見……」
  「夜下從未認為自己不凡,但我有我的自尊。不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但如要艾某與那些酒色之徒一般低賤,追逐在聲名狼藉的女人裙下,哼!辦不到。你說吧,有何用意,在下洗耳恭聽。你我的修為相差無幾,在下不會束手就縛。」
  「你承認貧道的藥物可以制你麼?」
  「這點在下不得不承認,事實是在下已經栽在你手中。」
  「你能勇於承認,值得喝彩,江湖中有許多武林名宿,至死仍不承認自己的弱點呢。我問你你認識府城的葛爺廷芳麼?」
  他吃一驚,劍眉深鎖,遲疑地說:「認識,他是在下的朋友。你……」
  「葛施亡每年施捨給本下院五百兩香火銀,但他本人一年也難得來一次,日前著僕人送來香火銀,寄語貧道相機助施主安全離開廬陵縣境。因葛施主知道貧道藝業不差,本下院地當往來要衝,施主可能經過此地,屆時施主如有困難,可相機協助脫困。今晨一早,這一帶便到了不少各方高手,為了施主的事,準備在此地火並,貧道一氣之下,將他們趕走了,真沒想到施主果然經過敝處,貧道總算有幸能為葛施主盡一分心。你是葛施主的朋友,所以貧道對你客氣。」玉仙姑莊嚴地說,常掛的笑容消失不見。
  艾文慈一怔,葛廷芳怎會與這種聲名狼藉的女淫妖有往來?怪事,難道不怕沾聲譽麼?
  他心中不以為然,口中卻溫和地說:「多謝仙姑相助盛情,感激不盡。哦!目下已是申牌左右了,在下昏迷了一個多時辰,仙姑的迷魂香委實可怕。但不知算計在下的傢伙,是些什麼人?」
  「些須小事,何足言謝?貧道只知來人中,有一批姚源賊,另一批自你與施主有交情來自贛州的好漢,第三批人是以四海狂生為首的白道高手,之外是一些知府衙門請來的人。還有不少身份不明藝業奇高的高手,在這一帶神出鬼沒企圖不明。」
  「哦!在下的朋友不多,獵取在下的仇敵可不少哩!他們……」
  「他們像已知道施主在院中,在外布下了重重埋伏。」
  「在下告辭。」
  「你要走?」
  「在下不能連累仙姑。」
  「你放心,仙都觀不是什麼金城場他,但想要硬聞的人,沒有那麼容易,保證他接近不了十丈以內。施主暫且在院中藏身,本院藏身的秘室任何人也休想找得到,等他們失望散去,施主便可從容離開了。」
  他心中暗自盤算,怎能在此久耽?他必須在限期前趕回龍泉,贛州的碼頭英雄已前來接應,可知夜梟牛猛已等得心焦,情勢相當嚴重,決不可在此逗留,等到體內毒發,豈不完了?
  他不動聲色,點頭道:「好,在下暫借貴院暫避風頭,一切尚請仙姑擔待。」
  玉仙姑的臉上笑容重視,離座笑道:「那麼,委屈施主了。施主想必未進午膳,想必餓了,貧道即派人替施主準備食物。這是本院的西院客舍,外面如有動靜,施主請不必理會。
  再說施主是人中之龍,也是葛施主的朋友,貧道須以禮招待,閒雜人等不許前來打擾施主的清淨,有事請拉動房門旁的叫人鈴,便會有人前來聽候吩咐,貧道告退。」
  說完,深深稽首,偕同兩徒出室而去。
  艾文慈立即準備,檢查身上所帶的物件,這時方發覺原來穿在身上的衣褲全不見了,換了一身月白色勁裝,腳上有襪沒有鞋,原來他從床上縱向窗台,鞋根本就沒在腳下,急於脫身,還不知換了裝束呢!
  這身月白勁裝顯得窄了些,他的身材雄壯而且手臂特長。床下放了一雙鹿皮快靴,是新品。穿勁裝懷中不能藏物,身上的物品全不見啦!
  拉開壁櫥門,他心中一寬。壁櫥甚大,可看牆壁的厚度,厚便可裝設機關,可裝設復壁,甚至可內藏走道。
  藥包無恙,所帶的銀錢亦在,在錢家奪獲的飛刀、鏢、扔手箭、飛蝗石,一枚不少,匕首上了油,不至生銹。只是不見他的舊衣著。
  他心中叫苦,原準備夜間突圍,穿了白色衣衫,豈不危險?
  一名年已半百的老道婆送來了酒飯,他放膽大嚼,酒足飯飽,靜候天黑。
  在玉道姑的蜜室香房內,她召集了手下五名親信弟子計議,其中有牽月在內。
  牽月仙姑神色優戚,猶有餘悸地說:「師父把艾爺留在院中,如被主人知道,那……那將是天大的禍事,出雲帥姐的死,徒兒至今仍感不寒而慄。」
  玉仙姑滿臉肅殺,一字一吐地說:「你們該知道,主人面慈心黑,笑裡藏刀,為人刻薄寡思,心如蛇蠍,咱們跟著他,早晚要遭遇可怕的下場。他這人狂虐成性,與眾不同,在天下各地,佔有上百上千的絕色美女,一旦厭倦,便賜給下人糟蹋,全無絲毫情分,誰敢保證我們能永遠獲得他的愛憐?待那一天到來,我們將生死兩難。再說,一年中,他在我們此地逗留,為期僅半月二十日,卻不許我們擅離,我們為了什麼?」
  「師父……」
  「我受夠了,今天我將打算告訴你們,他目下在吉安應付從南昌來的尊使,這兩天無法分身他顧。等外面的人鬆懈之後,至遲明晚我們得離開此地。」
  五弟子臉色大變,一名稍年長的弟子駭然叫:「師父可曾想到後果?
  主人黨羽遍天下……」
  「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反正可怕的遭遇早晚要來,為師必須孤注一擲。你們切記不可聲張,暗中準備,離院之後備奔前程,找一個知心的入托以終身,勝似此種擔驚受怕的風月生涯,我們都年輕,必須及早打算,一錯不可再錯,好自為之。」
  「師父你……」
  「我帶艾文慈離開……」
  「師父不是一廂情願麼?」
  「為師閱人多矣!像這種小後生,惟有用軟工夫方可令他就範,用女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博取他的憐惜,決不可逞強,定可駕馭這種人。
  我要和他遁隱市井之中,等主人死後方重出江湖。好吧,你們好好準備,說不定今晚要辛苦些,那些貪心的好漢們耐心有限,可能蠢然若動了。準備停當,不必來告訴我,值錢的珍寶不宜多帶,以免暴露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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