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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中原心中一涼,暗叫完了,如今竟然寄居在淫賊家中作客,日後跳在黃河裡也洗不清這一身臭,但他不敢立即反臉,陪笑抱拳行禮說:「在下與安鈞兄乃是新交的朋友,剛才在席上一時急忿昏倒,醒來時在內院,失禮之至,望兄台海涵。」
  一枝花當然知道宅中有客,但他為人高傲,不屑與人交結,所以不聞不問,可是看了中原的英俊神采,他憤火中燒,這樓中是他禁地,竟然跑出一個比他更俊美的小伙子,他怎受得了,妒火一衝便任性胡為起來,突向安天龍舉手一揮喝道:「拿下這小子,這還了得?」
  安天龍應喏一聲,大踏步向前,傲然地伸手便抓,根本沒將對方放在眼下。
  中原幌身急閃,叫「兄台有話好說……」
  「咦!你這廝身法倒快,」安天龍脫口叫出。
  「擒下再說!」一枝花冷冰冰地接口。
  安天龍這次不再大意,大喝一聲,雙手箕張向前疾衝,勢如猛虎撲羊。
  中原已無抉擇餘地,突向右側偏屋中疾閃。
  安天龍怎能讓他再溜走?如影附形迫到,喝聲「躺下!」伸腳一勾。
  中原也不笨,人向下一撲,左掌向後猛拍,右掌在觸地的剎那間,向下一撥,人貼地前竄。
  「叭」一聲清響,掌拍在安天龍小腿頸骨上,如中鐵壁,手掌反而熱辣辣地。
  同一瞬間,庭口現出了兩位姑娘,秀春急叫:「天龍,不可無禮。」
  安天龍鐵掌正要擊下中原的背心,中原已乘機竄抵偏屋下。一枝花臉上一寒,問:「春妹,這人是誰?」
  兩位姑娘走下院中,秀春說:「我哥哥的朋友,你怎麼如此魯莽?」
  「哼!不是你的朋友?」「呸!胡說八道。」
  蘅姑娘一對鳳目,正含情默默注視住中原,只覺妒火中燒,一枝春大吼說:「天龍,劈了那小子,鈞弟那裡,我自有話說。」
  安天龍一聲叱喝,揉身直上。秀春與蘅姑娘不約而同,一聲嬌叱,雙雙截出!
  天龍無暇傷人,一聲虎吼,右掌向左疾揮,劈空掌力急吐,迎向四隻纖掌,迎住四股的猛的先天真氣所發的內掌潛勁。
  「彭拍拍……」掌勁接實,罡風迸射,風雷俱起,安天龍身形一頓,兩位姑娘卻疾退五步。
  一枝花大袖一抖,一道電芒疾射簷下的祝中原,他用上了飛虹匕,存心端的歹毒無比。
  中原已瞧清退路,對方手一揚,電芒剛現,他已倏然轉身,「砰」一聲衝倒了一扇園窗人已倒入窗內去了。
  飛虹匕在兩丈內可以用先天真氣任意使之,在兩丈外不但能先向予期鵠的折向,更能隨入所帶動的氣流吸引,跟蹤追襲,但一枝花功力尚差,中原又是破窗滾入,鵠的已失,一匕落空。
  院內起了一陣激鬥,整座臨江園一陣大亂,伴著海文套口風的王安鈞,失驚而起,向外便竄.
  中原出了廂房,闖出二進院,劈而撞上五名勁裝大漢,他先發制人,向內院一指,說:
  「有兩個人已和小姐動了手,快!」
  五大漢向內搶進,中原閃入廊下,逕奔西庭,又碰上安鈞。「祝賢弟,怎麼了?」安鈞叫。
  「糟!有兩個人殺了內院,正與兩個姑娘交手,來人身手高明………」
  安鈞大驚。不等中原說完,急掠而去.
  中原搶入庭中,向海文叫。「小弟,快走!」
  「怎麼了?」海文驚叫.
  「這裡是一枝花淫賊的家,我差點挨上一記飛虹匕,快闖!」海文大驚,回屋抄起包囊,急道:「園門不得走,入江。」兩人從今早莽筋骨的花園溜走。藉草木護身,貼地奔向臨江一面。
  碼頭前有一幢小屋,這時正有三名大漢敞開上衣,站在屋前向樓中瞭望,神色訝然,如果有人侵入,該有警號發出為何沒有警號,裡面卻大亂。
  兩人竄出園林竹叢,距江面還有十餘丈空草地,想飛越必被人發現,如今事急!不得不冒險。
  「準備硬闖。」海文輕說.
  中原掌心扣了兩段樹枝,海文則有三枚金錢鏢握在左掌心,中原輕聲說:「小弟,你行。右面兩個交給你.」
  「走!」』海文突然暴起衝出。
  人衝出三丈餘,三大漢已發現了立即拔刀一分,大喝道:「客人留步,此路不通。」
  兩人一聲不吭,向江面衝去。相距丈餘,三大漢同聲大吼,挺刀急迎。
  中原兩掌分揚,先後將樹枝打出,人如瘋虎,臨危拚命,搶人刀影之中。
  首頭大漢已發覺樹枝射到,但閃開第一枝,第二枝已貫入他的左脅下,臨死反噬,「攔江截斗」,拚命削出。
  中原向後仰身,飛起一腳,「噗」一聲踢中人漢右小臂,臂折刀飛,人再挺身站起,一掌劈出,正中大漢右胸,胸骨盡裂,人向後跌倒。死了。
  海文更凶,三枚金錢鏢擊倒最後一名大漢,人仍疾進,右手探入衣下,紫影閃,八音齊鳴。鋼刀被撥向右面,紫影幻化無數虛影,從刀旁切入。
  「嗯……」大漢尚未叫出聲來,扔刀便倒,他右半身胸肩背各處,有十餘個錢大傷口,怎能再活呢?
  「丟下江國滅屍。」海文叫。
  兩人飛起兩腳,將人,刀踢入江中,中原便待搶上碼頭,那裡泊有三艘稜形快艇。
  「不可奪船,由水下走向上游,下游危險.」
  兩人滑下河岸,潛入水中,向上游潛游,再潛進岸旁水草叢生之處,隱入泥沼中。
  臨江園中警號突起,不久,一群男女趕到江岸,紛紛上了三艘稜形快艇。
  第一艘艇上有王大榮,他叫:「向下搜,他們定然順流下武昌,絕不能讓他們逃了,咱們已瀉了底。他們知道的太多了。」
  兩人在水草中躲過一個時辰,海文說:「大哥,咱們必須走,也許他們會搜到這,泡在泥沼裡滋味也不太好受。」
  「由岸上走嗎?」
  「不行,這時他們定然暗樁密佈,步步危機。」
  「那麼……」「我們游向江心。」
  「何不到鸚鵡州?雲棲師太在那等我們哩。」
  「天!那老尼姑可怕,我不見她,咱們可在江心截住一條船,在武昌登岸,入了城,大事皆矣!於春這王八,諒他也不敢在府城裡生事,不怕楚王爺抄他的家?」
  「好,咱們走!」兩人沒入水中,向江心游去,這一段正面中間雖有一座鸚鵡州,但江面仍比下游遼闊,相距雖有四餘裡,在他們來說,不算一回事。
  到了江心,小船沒等到,卻等到一艘大船,船上人也看到了水中的人,有人在叫:
  「咦!有人落水,快救人。」
  海文悄然對中原說:「大船更好,大哥,裝虛弱些,別暴露身份。」說完,向船上大叫:「救命……救命……」
  由於雲夢五蛟已被一枝花於激怒,對江面的來往人物均置之不理,暗中還大開方便之門,讓江湖朋友大量湧入武昌府,武昌是容納水上客商的大城,江湖朋友大多是乘船而來,一枝花的傲慢無禮只落得肝腦塗地。
  當夜,兩人在臨江街客店投宿,晚膳在房內設席,閉門商議行正,海文誠懇的說。
  「大哥,你不該拒絕我的,讓我陪著你走一次邊塞,方顯得你我的交情,你毫無江湖經驗,我不放心。」
  中原卻堅決的拒絕,沉著臉說:「小弟我感謝你對我的情義可是我有責任拒絕你陪我走邊塞,小弟,你有雙親在堂在外遊蕩本就於孝道有虧,你該遵親不遠遊的古訓,你可知道和體念到伯父母倚門而望的心情嗎?
  小弟,我萬里迢迢尋找父親,所為何來?而你,卻不想回家,我怎能安心?不管怎樣,明天我啟程過江,你必須回家,今後情義俱在,我如果得嘗鳳願,必至桐城你找相聚,不然不許你叫我大哥,我也永不會再理你,」
  海文只覺心潮一陣激動,大眼睛裡閃著晶瑩的淚水,伸手握住中原的手臂,半響不能出聲。
  「小弟,答應我,免我心中懸念。」中原拍著他的小手,殷切的懇求。
  「大哥,我答應依,明天送你啟程,我即趕回家向爹請罪,」海文幽幽的說。
  「請罪?小弟弟……」
  「我是偷跑出來的。」
  「小弟,這就是我的不是了,更不應該的。」
  「我知道錯了,聽你的話,我回家去。」
  「小弟,府上的居處?……」
  「大哥,你到桐城之後,往西北走,找人問龍眠山,那裡距城約有卅餘里,我父表字宗棠人尊稱宗棠公,你到那一問便知,但不可問姓,我在家等你。」
  「我這一去,不知歸期,但何時返回,必先到龍眠山找你,願我們相互珍重,遙相祝福。」
  「今夜我到府衙替你盜取路引,你再房中候著,外面群雄畢集,千萬要小心。」
  我要跑一趟望江門,白天我們不是看到鳳凰夫人的畫舫嗎?」
  「那怎成?鳳凰夫人怎肯放過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要留我。我拼了」
  海文突然一咬牙,說:「走!我陪你.」
  「這……這……」
  「鳳凰夫人對我有顧忌,她不敢留你,走。」
  兩人結束妥當,三更初便從窗口竄出,越城牆直奔江畔,向泊船處掠去。
  他們來的正好,一枝花於春與十餘名悍賊,剛在江岸布下埋伏,正準備由水下登上畫舫。
  兩人不知江畔埋伏有人,並肩飛掠而來。
  這些人中,安天龍功力超塵拔俗,相距五丈外便已看出了是中原和海文,忽然站起身形喝道:「祝小狗,你來的正好,這叫作天堂有路你不去,土地獄無門自來投。」
  兩人吃了一驚,兩旁一分.將手中竹杖立下門戶,中原對安天龍不陌生,向海文輕叫:
  「小弟,退!這傢伙厲害」
  來不及了,四面八方已現出十餘條人影,已落在重圍中海文說:「大哥,發聲招呼鳳凰夫人。」
  中原心中為難,他怎能叫?日後誤會怎不更深?人人都要說他是鳳凰夫人的手下,跳到長江裡也洗不清,但事已緊急,非出聲不可,便向船中發出一聲震天長嘯,警告船上的人。
  十餘人中有王安鈞在內,他叫:「那小傢伙有大用,要活的」他直向海文射去,手中長劍一招仙人指路劈面點到。
  海文玲哼一聲,身形右閃,竹杖一伸,「撥草尋蛇」攻向下盤,風雷俱發。
  安天龍赤手空拳,他懶得拔刀,衝前大喝道:「小子,這次看你再往那跑,乖乖的就擒。」
  中原知道他了得,先屹立不動,直待對方手伸到,方用鬼影功讓開,但見數個虛影四面幌動,虛實不辨,竹枝一招「橫掃平軍」閃電似擊出.安天龍太過大意,人影一幌,他吃了一驚,雙掌左右乍分,扣了兩個虛影。
  「噗!」一聲響,竹杖擊中安天龍的後腰,安天龍毫無感覺,但中原卻被震得模飄丈餘,大驚失色。
  安天龍羞慣交加,忽然轉身厲叫道:「小狗,你的身材詭異絕倫,竟能打了老夫一棍,我要活剝你皮。」叫聲中,閃電似的撲上。
  中原感到一棍似乎擊在鐵柱上,駭然失色,這傢伙不怕打擊,大事不妙,唯一可攻之處,只有一雙眼睛,因為任何奇功也不可能將眼睛練成刀槍不入,但要想攻擊眼睛,那是不可能之事。」
  他除了用鬼影功閃避之外,別無它法,四面已被包圍,想突圍也沒有機會,真是苦也。
  葛海文一根竹仗,矢矯如龍,搶盡上風,把安鈞迫得只有防身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一旁的一枝花朝身側一名黑衣大漢揮手,沉聲道:「助安鈞弟拿下那小子。」
  黑衣大漢一聲怒叫,拔出砍山刀飛掠而出道:「公子爺,聯手!」喝聲中,「刀劈華山」,從後攻上,刀光疾閃,直劈而下。
  海義冷哼一聲,朝左急閃,忽然挫腰旋身,單手掄杖立刻朝後旋掃,招出「風捲殘雲」。
  「噗」一聲響,杖從刀上貼脊而入,擊中大漢的面門,半個腦襲飛起,嗚呼哀哉!
  海文兇猛如獅,仗尾一批,「砍山刀」「錚」一聲清鳴,化為電茫射向撲來的安鈞。
  著!小傢伙一聲大叫,身形貼地而進,用上了「地蛇槍」,仗貼地伸出,一絞一搭,攻向安鈞的雙腳。
  安鈞剛一劍將砍山刀震飛,吃了一驚,招出「金虹入地」,要將竹杖擋出偏門。
  可是晚了,雙方出招快愈電光石火,爭取分秒時間,劍落下一半,竹杖已到了那人足前,眼看雙腳完蛋。
  白光一閃,旁邊飛來一把鋼刀,「克擦」一聲砍入地中,竹仗也被砍下一尺,原來有人眼明手快將刀飛出,救了安鈞一命。
  刀後面一個人影已經快近身邊,海文一聲怒叫順手將半竹截杖如黑影遞出,同時拔起砍入地中近尺的單刀,朝安鈞捲去。
  「哎……」黑影狂叫,劍到如穿魚,從他小腹下貫入,直透十五節脊骨,人影一幌倒下了。
  這些變故,乃是片刻間事,誰也不易看清,一枝花大怒。拔劍大吼道:「上!斃了他!」
  喝聲未落,江面燈光忽然亮起,有人嬌滴滴叫:「好漢們,稍等片刻,讓我鳳凰夫人看看你們是什麼東西?敢半夜三更一再來打擾本夫人的靜寧。」
  左右是兩名俏侍女,高舉著兩盞宮燈,中間,是美如天仙的鳳凰夫人。二姨,鳳珠,五個人像五朵彩雲,踏波而來,像是無形質之物,飄飄然不停不疾,宛若仙子凌波,冉冉飄至。
  登萍渡水,必須有物借力,御氣踏波,必須迅疾而波浪出必須激湧,可是這五個女人竟在微波蕩漾中,緩緩的飄來,顯然這是登峰造極的御氣飛行術。
  「鳳凰夫人」四字,似有無窮威力,一枝花於春心膽俱裂,改口低喝道:「快退!這妖婦可怕。」
  燈光下,眾賊聞奇變色疾走,退入林中,安天龍久擒中原難以到手,氣得七巧生煙,退慢了一步。
  閃閃發光五女身似閃電上岸,風珠已看到了中原一聲嬌叱,人如飛鳳翱翔,身劍合一飛撲安天龍,並嬌叫道:「祝公子,清退!」
  那知她這一叫,替中原日後帶來了不少強敵,後患無窮,這是後話。
  安天龍自恃了得,一看劍上光芒有異,不敢大意,撤下紫金刀,大吼道:「丫頭慢來,咱們正要找你。」喝聲中,紫金刀狂捲而上。
  鳳珠已看清中原狼狽之象,心中火起,不再久拖,絕招出手,劍氣化作五道光華,鍥入紫芒之中了。
  「錚錚……」響起一連串龍吟之聲,電芒紫光糾纏片刻,人影倏分,雙方各退五步。
  鳳珠面泛寒霜,劍尖徐揚,緩緩迫進,冷然道:「你功深厚,但也沒用,我劍法可以敗功力比我高上一倍的高手,你功力諒也不會比我高出一倍,你是誰!江湖中,你定非泛泛之輩。」
  這時,二姨也到了,說:「昨晚就是他,我一時大意讓他溜了,他的水性了不起,陸上能耐也不含糊,足以儕身高手之林。」
  安天龍屹立如山,他左面衣袂下擺,出現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劍縫,臉上神色凜然,沉聲道:「好劍法!丫頭,你值得驕傲,接招!」
  吆喝聲中,身形直衝而進,金劍半拍,左掌虛托刀背,猛衝而至。
  鳳珠長劍朝前虛引,右足前滑,劍尖倏,刺耳劍嘯宛若龍吟。紫金刀朝上一抬,劍尖忽又到了下面。似要點向對方心坎,好快!
  紫金刀朝下一撇,一聲虎吼,人錯刀而上,招出「力劈天門,」由劍下直削姑娘右肋,再朝上揮。
  豈知姑娘劍鋒疾轉,人已向左前方飄掠,「嗤」一聲響劍尖擦過安天龍志外肩,衣開了條三寸裂縫,皮肉亦劃了一條曲線。
  安天龍大駭,心說:「這丫頭走險,好精靈,膽氣高人一等,難鬥,她這把劍可以斷金切玉,我恐怕今晚勢必得栽在這兒。」
  鳳凰夫人已率領兩名侍女追人林中,但林深草密,眾賊以拼老命逃之夭夭,她這時正向林外退回呢。
  安天龍頓萌退意,他老奸巨滑不走豈不傻瓜?左側有二姨虎視耽耽,正如借她脫身。
  他一聲厲吼,人如瘋虎,猛地揮刀朝二姨撲去。
  二姨一聲冷笑,細手一抄,奇快絕倫的撤下了劍,說:「來得好…………」
  豈知聲未落,安天龍卻反而折向右方掠出,直射江岸。
  中原在旁喘息,盤坐在草中,安天龍沒發現草中有人,從中原身旁掠過。
  中原知道安天龍找上了他,一聲不吭,一杖掃出,「噗」一聲悶響,正中天龍臂下,這一下反而助了惡賊一臂之力,反而更快。
  「噗通,一聲水響,安天龍飛躍入水,遠遠冒出頭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回頭見。」
  聲落,人向下一沉,潛水走了。
  「這惡賊練有金鐘罩,好厲害!」中原搖頭道,「是的,要想宰他,必須有可鐵溶金專破內家氣功的掌力,或者是可以洞壁穿銅的寶刃,不然,難以制他。」他身邊有人發話,是鳳珠。
  他扭身著去,鳳珠卻垂下了粉首,柔聲道:「祝公子,可曾受傷嗎!」
  他退後一步,挾杖抱拳行禮道:「謝謝姑娘關注,在下僅有些少許脫力。」
  海文惡狠狠地將賊人的屍首投下江中,大踏步地走近,一手指刀一手叉腰,冷然地注視著鳳珠。
  二嫂到了,新月明亮,她已看清海文臉上的神色,他的大眼睛中飽含敵意,她忍不住要笑,說:「嘻嘻!小娃娃,你氣呼呼地在生准的氣!別惡狠狠地好不?在洞濱樓你俏皮,惹事生非搗蛋,要我們替你賠償銀子,這次我們又替你趕走惡徒,你好意思還扳臉!」
  海文一撇嘴,哼了一聲說。「小太爺不屑和你說話,要不是我大哥有事找你們,我才不瞧你們一眼。」
  「唷!說得倒好聽,再過幾年你想看得緊。」二姨俏皮地在逗他。
  「呸!好不要臉!」他怒叫.
  燈光明亮,鳳凰夫人到了,接口道:「難得,這兩個少年人可算得上人間麟鳳,二妹,別逗他們了,祝公子,深夜光臨,不知有何見教!請至舟上待茶。」
  中原向她抱拳行禮,說:「小可先謝夫人與諸位姑娘援手之德,我兄弟此來,正欲有事向夫人情商,不須打擾賓舟……」
  「祝公子,請相信老身的一番至誠,如果真要對公子不利,老身豈敢以痛懲江湖淫賊的英雄自命呢!」
  驀地,林中灰影一閃,傳來一聲哈哈朗笑,灰影帶著笑聲向這兒走來,笑亮說:「好婆娘,你要早些說這些話,也免得咱們那兩場狠拼!哈哈!怕你言不由衷。」
  來人竟然是百丈老人程彬,大搖大擺地吊著酒葫蘆,毫無敵意。
  鳳凰夫人哼了一聲,罵道:「老不死,你說本夫人怎樣言不由衷!」
  「哈哈!你放走了江湖惡名遠播的淫賊,還有說乎!」
  「誰是江湖惡名的淫賊!」
  「喝!你倒裝迷糊啦!剛才逃掉的兔崽子中,就有一枝花於春在內,那廝號稱一枝花,你會不知嗎!」
  「啐!見你的鬼,他們老早便溜了,誰知他們是誰!」
  「好!算我老不死說錯了,老不死仍是一句老話:向你討個人情。」
  「用不著找我,你去問祝哥兒肯是不肯。」
  葛海文一頭露水,他焦燥地說:「你們別打岔好不!我大哥心事重重,尤急如焚,你們卻在胡扯大哥,說吧!我們得趕著辦事。」
  鳳珠卻向他幽幽地說:「少公子,急不爭在一時,可否屈尊玉舟……」
  「不!」海文頑強地搖頭,又道:「我大哥明日必須啟程西行,我今晚至府衙盜取路引,快四更了,再遲來不及了!
  二姨接口道:「路引有現成的.用不著跑府衙。」
  中原只好亮聲兒說:「小可確是無暇逗留,特來訪府夫人俯允一事。」
  鳳凰夫人知不可留,歎口氣說:「哥兒,說吧!但願老身能辦得到。」
  中原先道了謝然後說:「小可在嘉魚途中,被雲棲師太追及……」
  「哦!那老尼姑,她為何找你!」鳳凰夫人訝然問。
  「雲棲師太,乃是一代奇俠雲棲逸蕭諸葛老前輩的堂妹……」
  「什麼!你此話當真!」輪到鳳凰夫人駭然了。
  「千真萬確,半點不假。」海文接口。
  「你怎知道!」二姨詰問。「我當然知道。」海文答,但沒說明理由。
  中原怕他們鬧僵,忙道:「雲棲師太托小可致意夫人,請將她的愛徒易香君慨予賜還,以免相依為命的易家父女痛斷肝腸,師太知道夫人並非壞人,所以著小可面致下情。」
  他說的十分委婉,無非是想化干戈為玉帛,果然打動了鳳凰夫人,她說:「好吧!但目前我無法抽身返回岳州,日後定當送她回家。」
  「雲棲師太與易老前輩在鸚鵡州相候,又將易姑娘送上鸚鵡州便可。」
  「哦,他們大概也是來奪劍的,武昌府有風雨了。」百丈老人鼓掌叫。
  「老不死,你也是來奪劍的?」鳳凰夫人們:「我要劍何用!老羅!快進棺材了,用不著和人拚命管閒事了。但如果真有寶劍,卻不許落入魔崽子之手。」
  「哼!冠冕堂皇,你可算得上偽君子地行徑。」「信不信由你,連雲棲逸簫也來了,何況我老不死!」
  「還有誰!」「兩正兩邪,卻少了玄陰書生任嵩,長春派地清字輩門人天機一劍清虛,俗家元老白衣狂生方士傑,山西鐵背駝龍尉遲極,關洛地白道英雄血手神魔賈和,陰山地赤面山趙鍾如海。
  喝!多住哩!誰也記不起了那麼多,漢陽府地飛虹劍客門人子弟,自然也不參予。」
  「風雨武昌,著劍落到誰手,本夫人也算一份。」
  「大家有份,小哥兒,你兩位作何打算?」老兒向中原問。
  中原躬身道:「家父下落不明,邊塞烽煙時起,小可必須剋期啟程,明晨即前身過江。」
  「看來,老不死是枉費心機了。」百丈老人長歎地說。
  「老身也是希望落空,唉!我不忍阻你。」鳳凰夫人歎息地說。
  鳳珠突然以袖掩面,衝向江岸,掠波而過,撲向船中。
  中原一怔,也幽然一歎,向眾人一行禮說。「小可多感諸位盛情,日後有機會當圖後報,告辭了。」
  舟中有一名俏傳女,捧著一個小包裹,掠過江面到了鳳凰夫人身畔,默默的送上。
  鳳凰夫人將包裹遞給中原,黯然地說。「祝哥兒,你孝心可嘉,願上天庇佑你早日父子重聚天倫,萬里迢迢,塞外凶險。希望多加小心珍攝,請多保重,包裹中有幾種奇藥,也許用得上,路引十張,金珠一份,區區數物,這是小女的些心意,幸勿推卸。」
  中原遲遲不願伸手,海文推他說。「大哥,收下吧!鳳凰夫人所贈好藥,定不等閒,你會用得著的。」
  中原雙手接過,謝道:「謝謝夫人厚賜,晚輩銘不勝依衷,並請代向今媛致意,小可感謝她兩晝夜衣不解帶的隆情,如果晚輩此次西行不死於溝渠,但願能親詣面謝大人愛護的盛情恩德,晚輩告辭了。」
  兩人分別向眾人行禮道別,轉身如飛而逝。
  百丈老人也呵呵一笑,向鳳凰夫人告辭,臨行說:「樹大招風。人怕出名豬怕肥,奏大人,別在江漢揚威了,老不死的是一番好意,幸勿見怪。」
  說完,閃入林中不見,遠遠地,傳來他逐漸遠去的洪亮狂歌聲:「莽莽紅塵悲過客,英雄豪傑不久長,茫茫世事不堪問,白髮紅顏瓦上霜。」
  鳳凰夫人幽幽一歎,黯然轉身低喟道:「世上必定還有彌足珍貴的人,我們該走了。」
  一行人回到船上,燈光一暗,隱隱傳出鳳凰夫人的聲音;啟程,鸚鵡州。
  船上一陣忙碌。緩緩向江心駛去。艙中傳出鳳珠的隱隱哭泣聲。
  「孩子,那也是無法勉強之事啊!」是鳳凰夫人的聲音。「媽,百里迢迢,他孤身一人。」「唉!但願吉人天相。」「媽,我們該保護他的,再說,父親失蹤十年,……
  「丫頭,住口!」鳳凰夫人暴燥地叫。
  「不!我要說,我一定要說,父親不是那種人,我要去找他,我記得,父親失蹤的前一夜,從茫茫黃昏直抱我到天明,低聲地不斷地念叨****名字,媽,父親定然傷心地循隱邊荒,不然這十年來江湖上怎會沒有他的絲毫訊息!」
  「姐姐,能聽我說幾句話嗎!」是二姨的聲音,久久沒回音。二姨便往下說:「姐姐,泰山神女那潑賤貨,已在十年前下嫁獨山湖金蛟伍政,這消息你該早知道了。」
  「這並不等於他們……」「事實俱在,姐夫如果真與這賤人有曖昧,憑姐夫的人品才華,賤貨怎肯放手!姐姐。目下就有一件令你省悟的事,你該再想想。」
  「什麼事?你說。」
  「祝哥兒被我們挾在船上。如果那晚我們不是替他易筋練肌,百丈老人對他的看法,必將全行改觀,豈不也認為他是個無可救藥之人!想當年,姐夫雖出現在泰山神女香閨之中,怎知他不是被迫的呢!」
  許久許久,艙中突然起了哭泣聲。
  「姐,諸多想想。」仍是二姨的聲音。
  「媽………」鳳珠在顫聲輕喚。
  許久,突然響起鳳凰夫人咽哽的聲音:「明日命畫舫轉回洞庭,著姐妹們各自覓地隱居,找一個可靠的歸宿,籍落安身立命,我們改裝暗中呵護祝哥兒北上,一面尋……
  尋………他的下落。」
  「媽,謝謝你,謝謝………」
  「丫頭,未來的事多著哩,記住我的話:愛深恨亦深願你不再步****後塵,好好自處。」
  在客店中,中原與海文秉燭夜話,作晝夜之談。不勝依依,室中一燈如豆,兩人促膝懇談海文說:「大哥,我這次回家,如果爺爺真的已經出山,我將隨爺爺行走江湖歷練歷練,也許有機會到西北一行,或者可以遇到你也不一定。」
  「小弟,千萬記住我的話,不可再瞞住慈親在外亂闖。你我一見如故,日來相處,情同手足,遽爾分手,不勝依依,但願我能平安返回中原,聚首重敘兄弟之情。」
  「大哥,我有些事瞞著你,那是不得已,明日我送你上船,在船上我再告訴你其中詳情。」
  次日一早,兩人收拾行囊,中原仍穿了青色直裰,燈籠褲,踏爬山虎快靴,手中提了個不大不小的包裹,完全是遠行的裝束,他衣下有一個百寶囊,那是海文送給他的,裡面盛了藥瓶金珠等重要物件。
  海文卻丟棄了他那件掩去身份的破衲衣,改穿了青綢子中截緊身。腰繫鸞帶,足踏快靴,一身洗淨,露出了俊美絕倫的本來面目,他手中提了一個長包裹,大概把從前帶在衣下的奇怪短傢伙包在裡面了。
  兩人在庭中同進早膳,喝了兩杯,少不了萬千叮嚀,至誠祝福,結算了店錢,海文接過中原的包囊,將兩個包裹一起負在肩上,向店門外走去。
  這時已是已牌初,天色不早,街上行人如鯽,市況極為繁華,由這兒出望江門,正是長江上游下來的商船停泊之所,由漢江及下游來的船,則停靠在黃鶴磯以上一段江岸,從城上往下看,端的是萬檣蟻集,客貨如潮,萬舫此中來,運帆過揚州,形容的絕不過火。
  出店門不遠,街道向西一折,人更多。街道卻不寬闊,海文個兒不高,十三歲的人嘛,再高也不會超出五尺餘,比中原低了一個頭,所以他的視野沒有中原廣闊。
  中原挽著他的右手,兩人扯手而行,老遠地,中原已未現前面有一個身材修偉的老人,白髮如銀,挽成一結,並發戴巾,頜下銀鬚拂胸,飄飄然有神仙之概,險如松風古月,一雙大眼黑白分明,似乎未經過風霜的腐蝕,挺直的鼻樑,寬額角。看去和善可親,定然是個隨和的人。一襲寬邊玉色一長袍,大袖飄飄;舉步從容地緩緩而來。
  相跟十餘丈,海文正和中原低聲說話,還沒發覺。早過「咦!這老翁的銀鬚好美。」中原突然脫口讚美。
  海文一驚,扭頭一看,眼睛瞪大了。
  銀鬚老翁也看到了海文,驚喜地叫:「咦!小搗蛋,你好。」大踏步排開人群搶來。
  海文將只包裹住中原脅下一塞,急道:「大哥,你先走一步。」聲落,人已從人叢中溜走了.
  「小搗蛋,那兒走,該綁起你來。」老人叫,急步便追。
  海文個兒小,鑽得快。老鼠似的竄到街邊,突然鑽入一家綢緞莊一閃不見。
  中原知道海文來了硬對頭,不然不會望影而逃,眼看看已經鑽入店中安全脫身,也就不再出手,在人群嘩叫聲中,他也急急竄走。
  他在望江門苦等,直等到申牌時分,足足等了三個時辰仍等不到人影,只好回轉先前的客店,問店家海文可曾轉來,答案是令他失望,小傢伙根本沒來。
  他還希望海交會來店找他,小傢伙的包裹還在嘛,他落了店,仍住昨晚的房問。
  等了兩天,無蹤無影,焦急自不再在活下,他怎能久等,決定明日動身過江,他修書說明海文在武昌失蹤的經過。並說明自已不能在武昌逗留的苦衷,用廿兩白銀,僱人賣書呈送葵城龍眠山面呈宗棠公。
  入海時分,他剛山碼頭回來,這兩天他在各處走動,想碰運氣找到海文或者是那位銀鬚老人,可是他失望了,兩個人都蹤跡不見。
  還未踏進店門,便見到一名黑衣大漢從店中走出,大漢停步注視他片刻,似乎冷冷一笑,便逕自走了。
  中原心中暗凜,暗叫糟糕!他認得,大漢正是臨江園的人,他目力奇佳,記意力特強,過目的事物!永不會忘記,所以一看即知。
  他想遷地為良,但又怕海文恰在今晚找來,最後決定仍在店中等待,在城市鬧區中怕什麼晚間警惕些就是。
  客店共有兩處餐庭,一在前進,一在二進,他住在二進東面客房,必須經過庭中。
  跨進庭門,受光明亮下,他心中一驚,庭中食客不多,到晚膳的時間,空蕩蕩的大庭中,只有三五個食客,東首一桌之上,坐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的相貌,令他心中一驚,暗說:「這兩個人定然是參予蛇山奪劍的江湖豪強,不是正路。」
  左首一人是個古稀老人,一頭銀髮挽成一結,粗眉蒼灰,大眼光閃閃,鼻子卻小而挺直,口小沒有髭鬚,下頷光禿禿地臉色唬人,灰中帶紫,頰上生了十來顆豆大肉痣,每顆痣上有三五根痣毛,身穿青布直裰,中等身材,腰帶上插出店門不遠,街道向西一折,人更多。街道卻不寬闊,海文個兒不高,十三歲的人嘛,再高也不會超出五尺餘,比中原低了一個頭,所以他的視野沒有中原廣闊。
  中原挽著他的右手,兩人扯手而行,老遠地,中原已未現前面有一個身材修偉的老人,白髮如銀,挽成一結,並發戴巾,頜下銀鬚拂胸,飄飄然有神仙之概,險如松風古月,一雙大眼黑白分明,似乎未經過風霜的腐蝕,挺直的鼻樑,寬額角。看去和善可親,定然是個隨和的人。一襲寬邊玉色一長袍,大袖飄飄;舉步從容地緩緩而來。
  相跟十餘丈,海文正和中原低聲說話,還沒發覺。早過「咦!這老翁的銀鬚好美。」中原突然脫口讚美。
  海文一驚,扭頭一看,眼睛瞪大了。
  銀鬚老翁也看到了海文,驚喜地叫:「咦!小搗蛋,你好。」大踏步排開人群搶來。
  海文將只包裹住中原脅下一塞,急道:「大哥,你先走一步。」聲落,人已從人叢中溜走了.
  「小搗蛋,那兒走,該綁起你來。」老人叫,急步便追。
  海文個兒小,鑽得快。老鼠似的竄到街邊,突然鑽入一家綢緞莊一閃不見。
  中原知道海文來了硬對頭,不然不會望影而逃,眼看看已經鑽入店中安全脫身,也就不再出手,在人群嘩叫聲中,他也急急竄走。
  他在望江門苦等,直等到申牌時分,足足等了三個時辰仍等不到人影,只好回轉先前的客店,問店家海文可曾轉來,答案是令他失望,小傢伙根本沒來。
  他還希望海交會來店找他,小傢伙的包裹還在嘛,他落了店,仍住昨晚的房問。
  等了兩天,無蹤無影,焦急自不再在活下,他怎能久等,決定明日動身過江,他修書說明海文在武昌失蹤的經過。並說明自已不能在武昌逗留的苦衷,用廿兩白銀,僱人賣書呈送葵城龍眠山面呈宗棠公。
  入海時分,他剛山碼頭回來,這兩天他在各處走動,想碰運氣找到海文或者是那位銀鬚老人,可是他失望了,兩個人都蹤跡不見。
  還未踏進店門,便見到一名黑衣大漢從店中走出,大漢停步注視他片刻,似乎冷冷一笑,便逕自走了。
  中原心中暗凜,暗叫糟糕!他認得,大漢正是臨江園的人,他目力奇佳,記意力特強,過目的事物!永不會忘記,所以一看即知。
  他想遷地為良,但又怕海文恰在今晚找來,最後決定仍在店中等待,在城市鬧區中怕什麼晚間警惕些就是。
  客店共有兩處餐庭,一在前進,一在二進,他住在二進東面客房,必須經過庭中。
  跨進庭門,受光明亮下,他心中一驚,庭中食客不多,到晚膳的時間,空蕩蕩的大庭中,只有三五個食客,東首一桌之上,坐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的相貌,令他心中一驚,暗說:「這兩個人定然是參予蛇山奪劍的江湖豪強,不是正路。」
  左首一人是個古稀老人,一頭銀髮挽成一結,粗眉蒼灰,大眼光閃閃,鼻子卻小而挺直,口小沒有髭鬚,下頷光禿禿地臉色唬人,灰中帶紫,頰上生了十來顆豆大肉痣,每顆痣上有三五根痣毛,身穿青布直裰,中等身材,腰帶上插了根白玉龍頭短杖,全長一尺八,白光閃亮。他的眼中神光炯炯欲透人肺腹,十分銳利。
  右首是個中年人,也是中等身材,將近六尺高,一頭大黑的長髮挽成一結,用絲巾繫住,耳貼豐鬢,眉成弧形,黑眼亮晶晶地,如同午夜郎星,臉色灰中帶青,小巧而挺直鼻樑,嘴唇如兩把小弓,頰旁生了十來顆青黑色蠶豆大小瘤痣,將美好的五官破壞無遺,看去極為怕人,身穿青綢子祆,下擺垂膝,闊袖,袖管上挽,露出一雙青灰色小手,下穿燈籠褲,軟底繡雲紋半統靴。腰帶松稀地半搭著,衣內鼓鼓地,準是帶著短傢伙,但外腰帶卻懸著一把劍,所以顯得松稀,劍鞘尖頂在地上。
  中原不敢招惹他們,在西首桌上落座。對店夥計說。
  「隨便給來幾樣菜,晚間給我暖一壺好茶,燈油添滿,沒聽招呼,勿打擾我。」
  「客官放心,小的理會的。」店夥計笑嘻嘻地應喏,走了。
  飯菜送到,中原緩緩地進食,他耳中極靈,本能地感到兩個怪人正用凌歷的眼光盯著他,而且嘴皮微動,不時露出一線潔白的齒影,卻無聲音發出,他心中警惕,暗中心驚忖道:他們在用傳音入密絕說話,說的定然是我,他們注意我了,可能來意不善。
  行將膳畢,庭口香風撲鼻,他坐在西首,側向庭口,眼角瞥見庭口的人影,大吃一驚,趕忙將身子扭轉,低下了頭,躲避來人。
  庭口有兩名跨刀大漢,兩名康壯僕婦,擁簇著王姑娘秀春,正由兩名店伙陪同,領入大庭,只聽店伙說:「小店的客人,確是沒有一雙年輕的兄弟,小的絕不敢欺瞞,不然怎可向王員外交待?小姐不信,那也是無法之事,小的請兩位爺到客房先看看,裡面狼藉不便小姐可否請至花庭暫駐?」
  「別囉嗦!小姐自有主見。」一名大漢叫著。
  店伙嚇得一哆嗦,不敢再說。大概漢陽王員外的名頭在武昌兜得轉。
  「庭中食客都是住店的嗎?」小姐嬌滴滴的問。
  店伙躬身曲背,急忙回答:「是的是的,小店設酒樓不招來外客,全是住店的客官爺,隨到隨吃的。
  「那位也是嗎?」秀春的手指向西首角落裡的中原的後影。」
  「那是一位單身小客官,在小店已住了三天。〞秀春嫣然一笑,邁步徐移.裙袂飄飄,整個大庭幽香撲鼻。徐徐向中原走去。
  中原心中暗暗叫苦,這一下可倒了霉啦!他經驗不夠,反而露了行藏,整個大庭幽香彌慢,來了這麼一位天仙也似的美人,誰不想多看他兩眼?所有的人全轉身用貪焚的目光,死盯住小妞,恨不得不要水也把她幹吞下去,可是就他一個人不轉側,怎不岔眼。
  五個人在丈外站住了,中原默默地運功戒備,耳聽八方,隨時準備奮起自衛。
  兩個醜陋的江湖人,用奇異的眼神冷眼旁觀。
  秀春向右首僕婦舉袖一揮,向中原背影一插。
  僕婦向前走去,突然伸出一手,不顧男女接受不親的禮教,若無其事的要拍他的肩膊,但她食中姆三指曲屈如鉤,明眼人一看便知,她要用點穴術制人肩井穴。
  手伸出一半,突然轉疾,向下急搭。
  兩個醜陋的江湖人,突然站起身來。
  中原知道躲不掉了,是福不見禍,是禍躲不過,他必須面對現實,手將及肩,他即向左疾飄。
  僕婦也了得.變點為掌,向左一閃,掌削向中原的肩外側,若是擊實,這條膀子便不能移動了。掌緣正攻向肩井穴,怎會受得了!
  中原也不示弱,立即反擊,最佳的自衛術是向敵人反擊,方能令敵人收手,光挨打準倒霉,躲是躲不掉的,他旋身轉臂,立掌向外疾翻,快似閃電。
  「噗」一聲巨響,切中僕婦的右小臂外側,將來掌格開,雙方各退兩步,「嘩啦」一聲,桌上的碗盆翻倒了幾個一差點兒案桌震倒。
  「咦!真是你。」僕娘叫著。便待衝上。
  「住手!退回來。」秀音嬌喚。
  中原急退到桌後,說:「於姑娘,真放不過在下嗎?
  「咦!誰姓于?你給我改姓了?」她大膽地微笑。
  「姑娘不是於春的……」「哦!你誤會了,我姓王,你知道於春?誰告訴你的?」她訝然問。
  「世間事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於春在江湖上臭名遠揚,大名鼎鼎,瞞不了人的。」「你知道的太多了。」
  在下不是江湖人,只知道於春,臨江園的內情,在下一無所知,信不信由你。」
  「妾身專誠請公子至舍下暫住駐。」「在下身有急事,不敢應姑娘寵召。」
  「急不在一時,你要出塞萬里迢迢,不爭在此旦夕,是嗎?而且,你不想念蘅丫頭?」
  「住口,你別胡說什麼?誰是蘅丫頭?」他怒聲叫。
  「唷!別假撇清,你乘亂一走了之,蘅丫頭要和於春拚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蘅丫頭是於春的人,你不必胡思亂想,走吧,住這客店,多骯髒。」
  「哼,這裡比尊府高潔得多,在下告退。」他說著向後庭口急退。
  「祝分子,難道要妾身出手促駕嗎?妾以真誠保證公子的安全,不必管於春的事,前日多有得罪妾身接公子至寒舍賠罪…………」
  「謝謝了,在下不會與於春計較。」
  他退到庭口,一個人影一閃已被堵住了.
  「走吧!祝公子。」大漢淡淡一笑發話。
  人影再閃。一名僕婦已欺近中原身側丈餘。
  中原心中大急,腳一勾,飛起一張四腳凳,伸手抄斷扭住了一條腿,綽在手中,怒叫道:「你們想怎樣?通都大邑之中,你們要強硬架人嗎?」
  「好說好說,咱們是誠意相請。」大漢仍笑著答。
  「祝公子。妾身確是一番好意,絕不使你為難。」秀春沉住臉說。中原退到壁角,俊目噴火道:「祝某也曾冒死救過安鈞兄,在貴府作客安份守己,拿你們作朋友看待,第一天清早,在下便被一位姑娘無端凌辱,午間又幾乎送命在於春歹毒暗器之下,哼!你們的待客之道,在下不敢領教。如此請客方式,在下也怎敢苟同。請諸位勿再相強,多留一分情義在。」
  這時食客紛紛走避一空,只有兩個醜陋江湖人,仍安坐不動。所有的店伙,全嚇得在一旁發呆了。
  醜陋的中年人,突然推椅而起,用口腔的聲音呵呵一笑,笑完說:「在下諸英,與於春乃是好友,呵呵!他叫一枝花,我沒忘記。王姑娘,這小子不識拾舉,不受請,何不請我?
  我去。」
  王秀春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要找死那還不簡單。」
  「呵呵!世上誰又不死?早些晚些,無關宏旨。姑娘,在下也是一番誠意,讓姑娘請我走。」
  王秀春眉柳倒堅,杏眼睜圓,突朝另一大漢舉袖一揮。大漢立時撲上,「猛虎撲捉」,雙爪齊出。
  醜陋老人突然閃出,一伸手一格說:「怎麼?也想請我嗎?」
  怪!大漢突然目瞪口呆,舉著雙手成了泥塑木雕的金剛,額上大汗直冒。
  「不行。爬下叩頭來請,方是請客之道。」老醜怪搖頭說。大漢真聽話!「噗」一聲爬下,但不會叩頭直挺挺地。
  秀春吃了一驚,她無法看出老怪是怎出手的,由景況估計,大漢定然是被指風打穴絕學所制的。
  她面色一變。纖手突然探入鸞帶中。
  中年怪物呵呵一笑,背著手說:「小姑娘,你那些破銅爛鐵小玩意,最好少見世,假使我要對付你,勝之不武,我先讓你開開眼界。」
  他伸出那青灰色小手,拿起一隻飯碗五指一收,碗立刻化成百十片。他朝上一揚,碎片突在上空飛舞,呼呼發嘯,起落騰挪如同活物。他又說:「如果這些碎片襲向你的全身,你能全部躲開嗎?不!你只能用最好的身法避開一半,身上便會變成蜂窩。你走罷!武昌城乃是龍蟠虎踞之地,你一個女流之輩,膽大妄為實非所宜,誰也擔當不起。」
  秀春的手放下了,但手上沒有暗器。沉聲問:「二位是何來路?敢否相告?」
  碎碗片全飛落中年怪人手上,他也沉下臉說:「江湖禁忌甚多,用不著盤道,你知道我姓諸名英就成。這位嘛!是諸某的堂兄叫諸雄。你好好記住了。」
  秀春冷然一笑說:「本姑娘記住了。你們會後悔今晚的魯莽!」
  說完轉身出庭,二僕婦左右衛護,大漢背起被制住穴道的同伴急急撤走。
  中原喘過一大口氣,放下凳腳走到兩怪人身前。長揖為禮道:「小可祝中原,謝謝二位前輩臨危援手大德。」
  中年怪人一撇嘴,愛理不理地說。「用不著謝,免了。告知你,咱們並非於春的朋友,對於他的朋友也不屑與交。你請便吧!」
  祝中原滿腹委屈,正想分辨。但一觸對方那神光銳利的眼神和面上奇冷的表情,只覺心中一寒,將委屈又塞回腹中。再揖而退說:「小可仍是心感,他日有緣自當回報。」說完轉身入了東廂。耳中隱約地聽到老怪物說:「可惜!端的是人不可貌相。」
  他進入房間,立即招來店伙,將一錠銀子交櫃並整理行囊。
  他打開海文的包裹想將兩個包裡打在一塊兒包裹一解,不由一怔。武林中人禁忌甚多,因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秘簾。像不盤根究底,不問來蹤去跡,不輕易談論對方的兵刃,不須動對方的物件等等。都算是江湖人所必須遵守的不成文規矩。所以這兩天來他就沒動過海文的包裹。
  除了衣物金銀之外,有一隻小紫襄,他便知是海文帶在衣內不須臾離身兵刃。小海文曾經使用過兩次,但他都沒有看到。只聽到一陣奇異嘯聲乍隱而已。
  他一時好奇,忍不住朝上一推,向外一撥,咦?竟然是支紫褐色地尺八簫。
  簫似竹非竹,似木非木,亦非鐵非金,不知是何物所造,但覺入手沉重。扣指一彈竟然八音齊全。
  「好寶貝。」他輕輕叫彩,就燈光下細看。
  簫上光滑流轉,刻了一條紋路不顯,似乎天生在內層地五爪皤龍,張爪飛鬣,奮騰若飛乍看去似在飛舞,但定神細觀卻又毫無異狀。
  天,這是龍蕭。難道說這是雲犧逸蕭老前輩的武林至寶!唔。不會的,怎會落到海文弟之手?如果真是玉屏簫,該是竹造才是」
  他父親一介儒生,對音律之學非門外漢,他師父玄明書生嘯傲儒林,雅好吟詠音律之學自不等閒,他幼受熏陶,修為造詣不讓師父。
  他不覺技癢,就口中略試音調,運氣一吹,他嚇得趕忙放下了.他吹出一聲微音,這是最高的音階,乖乖。神音破空而飛,似若裂石穿雲,直震心弦。
  幸而室中密閉,不然定能遠傳數里外。
  「天呀小弟好大意。怎能將這無價之寶打在包裹內?」
  他將龍簫連襄插在衣內腰帶上,包裹打好直在枕畔,衣往床上一躺,息了燈靜侯生變。
  三更正,客店瓦面起了衣袂飄風之聲五個夜行人到了,從西廂上房逐間搜覓,漸漸移向東廂而來。
  三個人在下面搜,兩個瓦面警備,伏在瓦櫳間。其中一人輕聲說:「五弟,今晚真不巧,少爺自己不能來,全趕往蛇山去了,為何不等到明晚下手?也讓咱們見識見識天下群豪,並開眼界,勝似在這兒捉拿一個毛孩子,真倒霉。」
  「三哥,別怨了,塞前失馬,焉知非福。咱們在這兒輕鬆,如果到蛇山,說不定老命難保。」
  「咱們也同樣危險啊。」
  「笑話,捉一個毛頭小孩子有何危險?」
  「絕不開玩笑,我在陳嫂那兒聽到的消息,說這店中住有兩名絕頂高手。要是他們出來架樑,咱們。咦,那兒有人溜了。」
  「追。」五弟沉喝,騰身急射。
  從東廂客房出來的黑影正是中原。他已聽出不妙,來人太多,功力都不等閒,再不走勢將被困室中。甕中捉鱉,怎能跑了。於是急急背起包裡拖了竹杖,輕輕踅到內間,開了窗戶飄身到了後廊下,閃電般奔進院牆,飛身上屋,向東如飛而去。
  五名賊人在西面,一聲喝叱,暴起猛趕。中原的輕功身法,高明賊人也不弱,追了個首尾相連,相距六七丈,朝城東急走。
  瓦面上朝下看,景物奇異,白天中原雖在街上闖蕩,但在瓦面卻迷失了方向不知街道何名,通往何處。
  前走的如金虹劃空,後趕的如流星趕月,不久便到了城腳下,中原被迫得心中冒煙,看五賊的輕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愈想愈恨,決定引他們到郊外出口惡氣。
  月色朦朧,雲層不厚。中原的神目是從黑影中苦練出來的。三二十丈仍可看清景物,這種淡淡月色下,遁形不易。
  高冠山,俗稱蛇山,也稱黃鶴山。
  那時的武昌府城不太大,並未將蛇山包括在內。婉蜒在城東北甚至黃鶴磯上的黃鶴樓,也是在城西外二百餘步當年陳友諒與太祖大戰鄱陽,被郭英一箭射死。友諒的兒子子奔武昌稱皇,派張定邊率兵二萬守蛇山,拱為武昌城。
  後來傅友德浴血搶山,血染征袍,終於奪得了蛇山。太祖也率兵還攻保安門。可是蛇山難得武昌城仍無法攻破。如果不是陳理投降,武昌仍可守住。前後圍攻六個月。水陸二路全被封鎖,仍能堅守六個月,可見武昌城池之堅。
  中原越城而出,剛好到了城東蛇山之下到了山麓林密草深處,他膽氣一壯,驀地旋身站住。怒吼道:「狗東西,你們欺人太甚。」
  五大漢左右一分,中間那人哈哈大笑道:「祝公於,別來無恙.」口氣友善,但卻撤下了長劍。
  「祝某沒死,沒病沒痛。你們是於春賊派來的人?」
  「正是。少爺要我提你的頭往見領賞。你是自盡呢?還是要我們親自下手?」
  「你一人上嗎?祝某的大好頭顱在頸上。只問你能否有這份能耐拿下,你上。」
  大漢舉手一揮,命手下將中原圍住,大踏步進迫道:「太爺宰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娃娃,真是割雞用牛刀,大材小用。哈哈!看你能接下幾招?太爺還要趕熱鬧。早宰你早完事。接招!」
  喝聲中,探身撲上,劍嘯乍起,吐出數朵白蓮。一招「花雨繽紛」迎頭罩去,欺中宮而進。
  中原一挫鋼牙,但並未出手,且先看看對方劍路,找空隙進招,展開輕功向右一閃讓過一招。
  他身法詭異,向右閃而不向左大出大漢意外,劍向中原左側揮去,一招走空。
  大漢反應奇快,火速左旋,「金虹經天」向右劃出一道虹影,突向中原心坎攻到,劍尖微抬,其實要取對方的頭部與頸部,誘敵護胸。
  中原不上當,這次突向左急閃,腳尖一沾地,閃電似後退八步。
  大漢一招又落空,怒火中燒,大吼道:「你躲得了?除非你第二次投胎做人。」喝聲中,勢如瘋虎一招「銀龍現爪」吐出五道寒芒,飛射而至。
  中原閃了兩招,心中大定。大漢勢雖兇猛,但劍術火候不夠。意先動劍方出,未能六合歸一。也就是說,心有餘而力不足。身手跟不上意念,並不可怕。
  大漢猛撲過來,劍嘯刺耳,顯然內力不弱,五道銀芒來勢奇疾。
  中原直待劍氣近身,方向後先退三步,再向右一閃。一杖點出,攻向大漢左脅。一閃即收。
  大漢百忙中臨危自救,左旋推劍,「噗」一聲劍鋒錯杖向前一滑,可是只覺脅下一震,感到一陣麻木。他右腳踏出一步,左足剛想提起,但已提不起了,左半身已不聽指揮。
  腳一挪動,腰中發軟同時痛澈心脾.
  「哎……我……我完了……」他叫,向前一栽,扔掉劍,身軀一陣抽搐,蜷曲如脾。
  中原已退飛丈餘,忽覺身後劍氣壓體,有人攻到,他想也沒想,身軀右旋,挫腰貼地一杖擋出。
  從背後突襲的大漢知道中原反應奇快,一劍出手先留退步,留了三分餘勁。杖到,他劍向下立沉了,「力劃鴻溝」
  沉尖猛揮,疾愈閃電。
  「爭」一聲劍杖相交,竹權斷了半尺,斷杖頭仍向側飛「噗」一聲擊中大漢左腳,帶去了一塊皮肉。
  「哎呀,這小狗可惡,暗青子招呼。」大漢急退丈餘,狂叫著探手向百空囊裡掏。
  另三人已看到主腦倒地,大吼著向前急衝,三支長劍飛旋而進,猛撲中原。
  中原心中一凜,以一敵四,絕無僥倖可言,便向山上急退,可是已慢了,三支扔手箭四枚亮銀鏢已經無聲無息射到.他正將身形半轉,已發現暗器行將及身,由前左右三方急射而來,想躲已來不及了。
  他向地下一伏,左掌向上一拂,「叭」一聲打掉一枚亮銀鏢,人已平躺在地,只感到左肩一涼,如中電觸。其餘的暗器從他腳上三四寸高度,呼嘯而過,好險。
  「糟,我受傷了.」他心中狂叫,人貼地射出,疾向身後密林躍去.
  大漢在三面發射暗器,怕被自己人所誤傷,所以分立三方,不敢迫近。料定中原必死無疑,大意了些,被中原貼地溜走了。草深及膝,他們只聽到一陣草響。暗器紛落,他們向中原倒地處掠去了。
  一看人不見了,只有衰草兩分的痕跡。
  「追,他逃不了,小狗已經受傷,放膽追。」一名大漢大吼,隨草跡大膽掠入五丈外的密林中。
  中原已運起玄明真氣護體,可是火候不夠,禁得起掌力打擊,卻擋不住利器,雖化去鏢的大部分力道,但仍被射入肉中寸餘,直抵肩骨方行止住,未傷及骨。
  人道入林中。他咬牙起鏢,扔掉竹杖用右手按住傷口,向山上逃命。
  後面同個賊人,毫無顧忌的緊躡窮追,順草木響聲猛掠,未受傷的三個人,更是迅疾,逐漸迫近,天上有朦朧月色,林中不太黑暗,遁形不易,真是苦也。
  他左肩血染胸襟,身形愈來愈慢,謝老天,前面已展開了林泉怪石叢生之處,有救了。
  他竄入山石林木掩英處,貼地急竄,向東南一折,滾入一處石坑之中。
  三名最快的大漢,向東急射,三人並肩前搜,最後一人腿肚碰去一塊皮肉,落後了半里路,正隨後提劍搜進,一面走一面破口大罵。
  中原躺在草中,石坑不大,枯草深長。他悄悄地將坑口的草向坑內撥掩。將人蓋住了。傾聽足音已遠,便探囊取藥敷傷。
  鳳凰夫人所贈的藥物中,有金創藥,歸元散,防瘴丹,辟毒丸,丹藥上原留有藥性單方,他已記得爛熟,便取創金藥敷上,撕衣袖紮好。
  藥是聖品,血止痛消,精神一震,屏住呼吸等待機緣.三大漢直追至東面近頂處,方發現人已追丟了,便怒叫著往回搜。
  最後一名受傷大漢正往這兒走,罵聲不絕,快接近中原藏匿之地了。
  蛇山東面山脊,這時已能聽到淒厲慘號聲,隱隱傳來,令人聞之血往下沉。在密林衰草間,黑影暴起,乍隱現,每一個黑影,似乎都有超凡入聖的身手。大概那兒已開始奪劍了。
  中原悄然站起,在草隙中向外瞧去,正好看到受傷大漢一拐一拐的,向石坑旁奔來,口中還罵呢。
  「小******,大爺今天抓住你,不活剝了你的皮才是怪事,你跑得了?除非你能飛天遁地。」
  中原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肩上那一嫖,正是這怪家所賜。想起那一鏢,仍感到肩上隱隱作痛,不斃了這傢伙,怎能消去這口惡氣?
  惡賊也是凶星照命,合該命送蛇山,沒留意草中有人,腳恰好從石坑進跨過,距中原的腦袋,只在咫尺之遙,幾乎踏中了他的髮結。
  中原左手疾伸,一把扣住大漢左小腿向下猛帶,右手一拳搗出,正中大漢小腹。
  「哎……」大漢狂叫一聲,連人帶劍跌下坑中。
  不遠處傳來三個大漢的喝叱聲,他們去而復返,聞聲向這兒急射。
  中原將大漢向坑底一按,「噗」一聲又給了一記劈空拳,正擊在腦門中,他哼不出來了。
  三大漢狂風也似的向前馳到,看不到人。衝過了十餘丈,其中一個說:「就在這一帶,別作聲,細心搜。」
  中原知道再也不能逗留了,蛇行鷺伏籍草木掩身,繞過幾座小丘,向山脊上攀去。
  右側東面,慘叫厲吼聲隱隱傳來,那兒去不得,後面又有三大漢在搜尋,不能退,他只能向上走或者順山走向西奔出江邊。
  西邊山麓,忽然出現了不少火把,順山麓向西走,不知是些什麼人,他便只好向上闖。
  山並不峻陡,頂端平垣,脊頂中部有一間破敗的道觀,似多年已無人整修,顯得淒涼破敗。整座山林密密如織,野草蔓生。再往西,便是陳友諒的墓園,有官兵在那兒守駐。再往西,便可看到下面黃鶴磯的黃鶴樓,大江靜靜的在月光下奔流,左面可看到沉睡中的武昌府城。
  他攀上了山脊,正處身在蛇尾中段,這山像一條怪蟒,頭在北門之右,尾在東門,半抱著城府,右面隱隱看到水光。前面大江也反映著水光,僅右前方北門外有一片平原,他該從北面下山,先到北門外躲上一躲。
  他毫不遲疑,越過山脊,從北面向山下如飛而去。
  北面山下樹林中,各處潛伏著不少人,東一群,西伙,屏息以待。這些人中,互相之間皆沒有關連,各自為營,似有所待。都知左近處有人,所以誰都不敢擅自妄動。
  中原卻不知這兒有凶險,似向鬼門關裡直闖。
  蛇尾山脊上,人群向北移,無數黑影皆沿山腹向西射急一個個身形似電,迅疾絕倫。最前面九個黑影中,有一個人脅下挾住一個石匣,在八名高手掩護下,向西急掠。
  中原向下急降,跟群雄埋伏之處還有兩三里。
  正西,兩人在客店嚇走王秀春的怪人,正伏在一叢荊棘後,用傳音入密之術在交談,中年怪人說道:「姥姥,爺爺恐怕趕不上這這場熱鬧了。」
  老年怪人是姥姥,是女的,她說:「小搗蛋腳勤快,又精敏過人,你爺爺絕不易抓住他,恐怕這時已過九江啦。我們如非必要,千萬不可出手,讓他們自相殘殺,死一個少一個禍害。」
  漢口官渡口,一艘快艇正向黃鶴樓下飛馳,快近岸了。
  船上是鳳凰夫人,二姨,鳳珠,和另兩名侍女,他們全改了男裝,臉上全成薑黃色。穿的青布直裰,佩劍掛囊,由六個大漢操漿,船行如箭,他們在渡口等了兩天,沒等到人,猜想中原可能已經前來參予奪劍,所以連夜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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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方圓五里地,不知隱伏多少人,端的是危機四伏,步步生險。
  鳳凰夫人五個人,船末靠岸即飛掠而上。沿蛇山北麓飛趕,像五縷輕煙。
  中原終於進了險境,從五個伏在樹根下的人身側掠過,他太大意,未料到這兒有人潛伏。降下山麓,便向西一折,以不徐不疾的身法急走。
  五人中,有一個向附近一個黑影低聲說:「這傢伙身背包裹。裡面恐怕是紅貨,要否劫下來?」
  「不。紅貨這怎般小,別理他。」另一個說。
  這時,挾住石匣的九個人,從東如飛而至,由林中穿入,捷逾電閃。
  中原正走間,突聽後面三五十丈處,響起數聲巨吼。有人哈哈大笑說:「哈哈,果然讓咱們等著了,老兄,留下啦。」
  「呵呵,好兔崽子,果然不出所料,走這一條黃泉路。」
  「嘻嘻,那邊實力太強,你們不敢走,咱們這兒也不弱。來得好。」
  中原大吃一驚,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正想向前急射,拚命逃出再說。」
  豈知前面十餘丈林影中,忽現出五六條黑影,洪鐘似的狂笑飛揚,笑完有人說:「螳螂捕蟬,卻不知黃雀在後,這些自以為得計的蠢材們,忘了這兒還有接應的人,哈哈,兄弟們上,好朋友們來了。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咱們該出面啦。」
  左面有黑影現身,劍光閃閃。
  右面也有人出現,刀光霍霍。
  中原心膽俱裂,還以為是衝他而來的人,趕忙向地下一伏,打量四周形勢,準備突圍。
  中原向左看,再往右一扭頭,驚得血液幾乎要凝結了,倒抽一口涼氣。
  距他伏下處不足一丈,大樹根下正盤坐一個高大的黑影,目中冷電四射,正向他此牙咧嘴作著怪象。
  黑影坐在地上,身材亦很高,背後那個駝峰,特別搶眼,正是鐵背駝龍尉遲極。
  「小淫賊,你也敢來參於盛會?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老駝背怪不屑的說話了。
  中原向後退,轉身欲走。
  「你給我爬下,等會兒再找你算帳。」駝怪冷冰冰的說。
  中原更慌,扭頭就跑,背駝龍一聲冷叱,飛射而至,一掌拍出。
  中原早懷戒心,人向前衝出五步,忽向左折急射,噗一聲悶響,無儔掌風擊中一顆碗大巨樹,枝葉紛飛中,樹倒下了可是被左右的樹夾住,無法傾倒。
  樹上一個人影,突如怒鷹下撲,一面叫:「好駝子,你敢找我赤面山魈的麻煩?吃我一骷髏杖,喝聲中,白芒一閃,一根水磨精鋼骷髏杖兜頭便劈,凌空擊向鐵背駝龍。
  鐵背駝龍一聽來人的名號,心中一凜,手一抄一抖。「華啦」一聲,九節軟鋼鞭招出「狂風拂柳」向斜上方便接骷髏杖,風雷乍起。
  噹的一聲暴響,鞭杖相交,暴出一串火花,兩人各向右方飄退丈外,撞得枝葉紛飛。
  中原已乘機逃出三丈外,去似驚電。
  糟,他闖入重圍中了,四面八方人影合圍,挾著石匣的人正迎面急射而至。
  中原大吃一驚,猛地雙足一點,躍上三丈高的樹叉上,想先躲一躲再說。
  挾石匣的人,穿一身像貓頭鷹的奇特衣帽,不是別人,正是夜遊鷹李詠,飛虹劍客的得意門人。
  他到了中原先前立身之處,右側已閃電似的撲來兩個黑影,一個叫:「姓李的,留下劍匣。」白光飛旋而至,劍氣動人心魄。
  夜遊鷹冷哼一聲,右手劍忽然幻化成三道電芒,乍現立隱,人向後疾退三步。
  「嗯………」兩個黑影先後輕叫,人踉蹌前衝,劍向前飛失丈外,身影一陣幌動,手按胸脅先後踣倒在樹根下。
  左方灰影一閃,現出一個高大老人,手中劍電芒爍閃,人未到便叫:「我血手神魔賈和在此,老淫賊,我人劍俱要。」
  拱衛夜遊鷹的八名高手,已被人纏住六名,最左一名。一聲怒叱,一劍向血手神魔截去。
  「滾。」血手神魔大喝,劍一振一絞。錚錚錚……數聲刺耳的雙劍錯鳴乍起,兩人的劍奇快地糾纏片刻,血手神魔共攻五劍,迫近了五步,驀地向右推劍,左足踏進,左手劍訣變掌,閃電似的搶人對方右脅下,疾推而出。
  掌出無聲,大漢一聲淒厲狂號,劍脫手下墜,人向後飛拋丈外,砰一聲撞在一株樹桿上,腦袋全碎了。
  「姓賈的,你好不要臉。」有人叫,一條三節根已兜頭猛劈,來勢奇猛。
  夜遊鷹身入重圍,夷然無懼,忽然挾著石匣急上疾升。像一頭夜梟,無聲無息地上了樹。
  真巧,正掠向中原抱樹伏臥之處。
  頂上,黑影急墜,有人叫:「將敝派至寶留下,貧道天機一劍不為己甚。」聲人齊落,劍氣飛騰。
  夜遊鷹顧得了上面,顧不了下面,足邊就是中原,他伏著不動。「錚」一聲龍吟,劍氣四蕩,樹枝禁受不起重壓,「卡擦」一聲斷了,三個人齊往下掉。
  中原足尖一勾,勾住另一段樹枝,上身朝下急掛。
  夜遊鷹接了天機一劍一記重擊,只覺半身酸麻,幾乎脫手丟劍,人已向下墜,氣血一湧,人致命在須臾之際,身外物已不再值錢啦,命也保不住,要劍何用?他左手一鬆,石匣從脅下脫墜,說巧真巧,石匣正向中原後腦砸下,中原實感到腦後潛勁壓到,無暇思索,伸手便推,一觸石匣,他便知是怎麼回事了。五指一用勁,便扣住了石匣,人向上一翻,急向村梢縱去。
  所有的人,注意力皆在向墜而下的兩個人影,卻沒有留意還有另一個人,被他竄上了濃密枝端。
  送上手的寶物,不要才是傻子,他一時起了貪心便成了眾矢之的幾乎送掉了小命。
  人上了樹梢,老天保佑,剛好有一朵烏雲,將快降下西天地平線的上弦月掩住了,大地漆黑。
  他向北急射,從樹梢展開絕頂輕功,流星似的向下飛掠,速度奇快,他已用上了全力。
  林下血肉紛飛,慘叫厲號聲動人心弦,兵刃交擊的振鳴,直傳十里開外。
  中原向北飛射,快抵平原了。殺聲已遠拋在身後,該已脫出險境啦。
  山下,正潛伏著一群人,其中就有一枝花於春和王安鈞,還有王秀春和吳筱蘅表姐妹,他們埋伏在林緣,正凝望著山麓殺聲混亂的鬥場。
  浮雲散開,月色重現,一枝花突然恨聲道「夢雲五蛟這個狗娘養的,竟沒將水陸封鎖,讓這些混賬王八全從水陸登岸,咱們絕不能饒他。」
  安鈞沉吟片刻,接口道:「他們的水寨甚多,來去飄忽,到那兒去找他們?」
  「哼!他們除非已上天入地,不然絕逃不出咱們的手心。」
  安鈞還未回答,秀春訝然叫:「咦!有人來了,身法好快!」
  月光下,中原正越梢飛掠而來。一枝花發出一聲暗號。左右十餘名黑衣大漢—一現身站起。
  中原目力奇佳,還未聽到暗號聲,已先發現有人,便向西急射。
  前面已是荒地,他剛落下竄出三五丈,草中又冒出五個人影,有人叫:「站住!」
  一枝花已急射而至,一眼便看到了白色的石匣,他叫:「估計他走了,傢伙在他手中。」
  安鈞也看到了,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震天長嘯,跟蹤追到,截住了退路。」
  這兒是草坪,中原暗叫完了,他想往左走,左面有人,右面,也有十餘個人,前面的人—一現身,後面的人已將樹林佔住了。不用想,聽口音他像是一枝花。
  他陷入重圍,又得拚命了。後面衣袂飄風聲隱傳,他剛想回身,身影一扭。
  「叮」一聲脆響,石匣隨身形扭動,救了他一命,一把飛虹匕首擊中石區,帶起一溜火花,貼著脅衣滑過,飛向左側去了,間不容髮,危極險極。
  左側一名大漢剛挺劍撲上,光華一閃,投入他的腰帶內,幾乎穿背而出,被自已人的暗器擊中了呢!
  「哎喲!哎……」大漢拋劍倒地,伏地狂叫,漸漸聲嘶力竭,一陣扭動滾轉,終於寂然不動了!
  「哈哈!是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哈哈!今天你可死定了!」一枝花得意狂笑,緩緩拔出背上長劍!
  中原赤手空拳,上天無路,雙手緊握石匣的一端,權當兵刃用,嚴陣戒備,石匣長有三尺五六,寬高各五寸,十分沉重,單手不易使用,兩手又礙事,但事急權從,只好用來應敵,他沉聲說:「淫賊,祝某沒死,你奇怪嗎?倚多為勝,算啥玩意?來!你我一決生死!」
  「太爺自然讓你死得明白。丟下石匣,換劍給你。」於春叫,向右招手。
  右面一名大漢踏出一步,亮戶叫:「接劍!」劍劃道弧形,悠然下落。
  中原心中一動,想道:「石匣中既然有劍,我何不取出應敵?有承影寶劍在手,又何懼哉?」
  他不接劍,忽然抽出右手,一掌向石匣劈去,在石窟中時,他一掌可以擊碎尺大巨石,認為這石匣絕難禁他全力一擊,必將應手空碎,可他卻役想到,如果此時容易,夜遊鷹又不是死人,他怎不破匣取劍?
  「叭!」一聲響,他感到掌心如被火焰,石匣向地下一沉,沒入泥中尺餘,連一顆碎末也沒掉落下來了。
  他必竟不是貪心之人,知道無望,趕忙伸手一抄,將插入地中的長劍抄住,挺身站起!
  「呸!」一枝花大喝,長劍飛旋而進,百拾道電芒閃動,迎頭罩到。
  中原這時反而出奇地沉著,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持劍的手穩定如山,心平氣和,大合歸一,懼念盡消,電芒飛射而來,他絲毫不動,直待劍氣襲到,劍尖行將及身,方用鬼影功左右一幌,幻出三個虛影,人從鋒尖下閃到對方左側,長劍疾吐,展出凶狠地急招「玉女投梭」,三劍如一,悠然出手!
  一枝花劍中虛影,未觸物體,不由駭然而怪,向後急退。
  「嗤」一聲裂帛響,劍刺穿他的左手大袖,他向後退劍鋒削去尺餘袖管!
  他大吃一驚,萬沒料到中原的身法詭異地像幽靈,快得駭人聽聞。差點挨了一劍,俗語說:「學拳千招,不如一快,這快字主宰了一切,除非已練成了不破金鋼法體,或者是不畏刀槍打擊的護體神功,不然,功力再高,慢騰騰像條老牛,毫無用處,一枝花的功力,比中原高得太多太多,但中原的鬼影功不僅是快,更可幻出虛影,所以一上來使遇險招,不由他不失驚!
  淫賊大駭之下,便不再敢貿然急進,他要以靜制動,制中原於死命,停下了腳步,劍尖上揚,一步步緩緩迫近,劍尖不時吞吐晃動,盡出虛招,一面惡狠狠地說:「小狗,你了得,太爺要慢慢地宰你,著!」他一聲叱喝,踏前一步,劍尖倏吐。
  中原向左一閃,正待反擊,可是一枝花老奸巨滑,根本沒出招,身形已略向右轉,又緊盯中原,劍尖直指對方右肩,雙方劍尖相距僅三寸,一劍花劍上所發的劍氣,將中原的劍直往外迫,絲絲銳嘯!
  石匣,這時已橫在一枝花腳下!
  在山麓苦鬥的群雄,已經快到了,他們追蹤著夜遊鷹,夜遊鷹則是聞安鈞的警嘯聲趕來的。
  一枝花突然一劍點出,腳尖一挑,石匣突然飛起,射向左側人叢。
  中原這次卻一劍先收再橫振,「錚」一聲雙劍劍尖相觸人向右反飛,銀芒一閃,「錚」
  一聲擊中石匣,他本想將石匣打落,可是一枝花腳力了得,沒將石匣擊落.仍向前飛,但去勢銳減,飛不到一丈,使沉重重地摜落地面.「你該死!」一枝花叫,左手一探一扔,三把飛虹匕首成品字形射到!同一瞬間,兩名大漢已將石匣搶到.
  也在同一剎那,白影如經天長虹,從最近處衝入鬥場,直奔石匣,白影出現之處,三名阻道大漢,一聲未出,幾乎在同一瞬間,飛僕丈外倒地。
  中原知道飛虹匕可怕,向右急射!來不及了,飛虹匕速度奇快,眼中一見虹影,使已接近了身旁,鬼影功仍決不過暗器,他側射不到八尺,三道彩虹已經折回追到。
  「呸!」他大吼,回身一劍猛揮,同時一掌拍出!
  白影已到了石匣旁,突發朗喝,「噗」一聲悶響,一名黑衣大漢便被拋出,向中原撞來。
  一枝花也一聲暴喝,轉身向正伸手急向石匣地白影射去這些變故,乃是同一瞬間的事,說來話長。
  「錚」一聲,中原的長劍擊中一枚飛虹匕。劍斷,匕亦翻然落地!
  「嗯」一聲驚叫,被白影拋來的大漢,撞中另一枚飛虹匕。
  最後一枚飛虹匕,從中原右脅了擦過,劃了一道三分深三寸長的血槽,大山冰蝣毒誕入體。
  「哎……唷!」他一聲驚叫,用左手掩住傷口,以斷劍支地,踉蹌向西奔去,身旁,無數人影閃過,直奔向石匣。
  祝中原被飛虹匕劃傷右脅,只覺先是一陣劇痛,接著便一無所覺,僅有些麻木,劇痛他能忍受的,麻木卻使他心中發慌,知道完了,有關飛虹匕的傳說,他略有所聞,是用天山的特產絕毒冰蝣地口涎,用藥鍛入匕中,沾血即散行全身,先是麻痺.爾後發冷,約可支持兩刻時辰,人便僵死,(一個時辰有八刻,兩刻,也就是一個時辰的四分之一,約合今日的卅分鐘。)
  天山冰蝣毒,須南荒勾漏山地石葵延可解葵,是龍地—種,只有一隻腳,是洪荒異獸,比中原的青蛟還狠猛,更稀少。
  飛虹劍客王萬年當年練制飛虹匕,自然有解藥,不然他自己豈不完蛋?他曾費了三年時間,在勾漏山伺伏,終於發現了一條石葵,乘石葵離穴戲水時,冒險偷入穴中,盜取了不少涎遺,方敢至天山代冰蝣,冰蝣,卻是一種形如蜈蚣的怪物,十分懶惰,將毒涎散處各地,專等人替中毒方據大嚼。
  中原心中狂叫「完了!」深知鳳凰夫人所贈的解毒丹藥,根本也無法解冰蝣毒,這次諒是死定了。
  他以斷劍支地,昏昏沉沉踉踉蹌蹌,踏著春風殘月,一步步向西走,腳步沉重,好半天才走上幾步。
  群雄紛紛掠過他的身邊,誰也不對這瀕死之人投下同情的一瞥,全向石匣靜躺處急掠,要將石匣據為己有。
  場中大亂,刀風厲嘯,劍氣飛騰,有人大叫:「大家住手。且聽寶劍的原主安排!」
  「誰是寶劍原主?」有人大聲問。
  「是我六盤人屠康天成。」一個鴨公一般的聲音叫,直衝眾人耳膜,令人氣血下沉,頭腦暈眩。
  眾人大驚之下,紛紛先後住手,撤出重圍,各佔方位凝神戒備。
  石匣旁,倒斃了十一具屍體,橫七豎八觸目驚心,有兩位仍在抽搐,還未斷氣。
  石匣踏上了一隻大腳,腳的主人手橫一根沉重的紫龍杖,傲然而立,旁若無人,星月微光下,這人的長像,令人看了毛骨悚然,膽小的會被嚇死,九尺的魁武身材,灰色的蓬髮,頭如巴斗,眼似鈴銅,臉色慘白,乍看去,像一個巨大的骷髏頭,一襲黑袍腳下一雙巨大的直縫靴,手中的沉重紫龍合金杖,重量在百斤以上,一腳踏住石匣,冷然向四面掃現!
  左側南首,是夜遊鷹李詠,全身裹在奇特的麻衣上,只留一雙怪眼在外閃閃生光,誰也看不見他的本來面目,手中劍冷電流動,傲然屹立。
  正西是一個身穿道袍的高大老道,是長春派長門老道鐵冠道人的師弟,北方有數的無敵高手,他身旁是一個修長的白衣中年人,正是在千均一發中,搶石匣巧救中原的人,他的名號,在江湖鼎鼎大名,看了他的一身白袍,和腰帶上那把奇特的陰陽鐵扇,便知他是長春派俗家第一高手白衣狂生方士傑。
  右首北面,是個高大唬人,雙掌特大而奇大殷紅的關窯白道之雄,血手神魔賈和。
  東面,是瘦長勁裝,臉皮白淨的飛虹劍客之子,不成材的王大榮,外圍,分立著三山五嶽的飛神惡煞,五湖四海的英雄,各自結陣,遙遙合圍,舉兵刃戒備。
  中原舉步維艱,向西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仍在向前走,似乎沒看到前面仗劍屹立的阻路群雄,整了遼闊的鬥場中,只有他一個人踉蹌而動,其餘的人全站住了,像無數化石,雅雀無聲。
  天機一劍冷哼一聲,發話道:「康天成,你自認是寶劍的原主,你置貧道於何地?」
  六盤人屠傑傑獰笑,用他那像梟啼般的獨特喉者說:「老夫搬動巨石,方能使匣出土,當然是寶劍的原主,還用多說?」
  「承影劍乃是敝派鎮派之寶,祖師爺長春真人的遺澤……」
  「呸!」六盤人屠出聲打斷老道的話,又道:「貴派祖師爺又從何處得來的?簡直強詞奪理!」
  血手神魔哈哈一笑,接口道:「劍只一把,康兄作何打算?」
  六盤人屠正想俯身拾石匣,忽然笑聲如龍吟,所有的劍尖都向他斜指,似要進擊!
  他傑傑狂笑,伸直腰桿說:「你們亂打亂殺,徒然枉送性命,康某有意見。」
  「你說,」眾人齊聲答。
  「按武林成規,咱們該有一場公平的競爭。」
  「如何爭法?」
  「咱們先舉功力最高的人為代表,每一人以三場為限,六盤人屠狂笑道:「這兒地方夠寬敞,又是荒野,盡足施展,此舉不下場便罷,下場即將付之於天,不!付之於修為造詣,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不會拖得太久的。」
  「我夜遊鷹同意!」「同意!」東面有人大叫,那是王大榮的爪牙.「大爺也同意!」西面也有人叫.
  「人屠,你說將有多少人橫屍於此?」西北角的鐵背駝龍突然插口。
  六盤人屠掃了他一眼,說:「那要看有多少人參與,大概是不少,寶劍神物,如功力不配使用,不僅不能仗之成名,反而招致殺身之禍,今晚的得主,將是此中的第一高手,爾後在場的人,不許向得主明暗下手,不然,咱們將全力對付他。」「誰夠資格主持其事?」有人大聲問。
  「自然是康兄主持,還用問嗎」夜遊鷹也大聲叫。
  中原已飛出七八丈外,到了一群黑衣身前,但黑衣人並無讓路的意思.他突然回身,勉強站住身形,向人叢大聲叫:「陰謀你們太可笑了,死去的冤魂有知,將在這幾夜哭,這是一件最惡毒的鋤誅異己,消滅武林人物的陰謀可恥。」
  說完,緩緩轉身。所有的人,全用目先向這兒訝然注視東北兩面,有人向這兒急掠!
  「站住!誰都不准移動!」西南有不少人搶出截住,不許他們搶近中原,厲聲大喝,惡鬥將一觸即發。
  六盤人屠向這兒大喝道:「什麼人?敢在這兒胡說八道?」中原又轉過身,吃力地答:
  「我,祝中原,一個與武林無關的人。」
  鐵背駝龍厲聲道:「呸!你是淫賊一枝花的朋友,怎敢說不是武林人?」
  一枝花旁邊的安天龍突然大聲叫:「他是淫婦鳳凰夫人的面首。」
  眾人中突傳出翁翁的議論聲,有人叫:「這傢伙前來參與奪劍,還說不是武林人,揍他!」
  中原強提真氣,搖搖晃晃地說:「在下乃是途經武昌府尋親之人不是任何人的朋友面首,三更天在下臨江街客店之中,被一枝花派五名高手追殺,逃到此地,適逢其會而已,諸位如果不信,可至客店一問便知。」
  六盤人屠用狂笑打聽他的話,厲叫道:「你這廝胡說八道,小心咱們將你亂劍分屍,你小小年紀,是嫌命長嗎?」
  中原淡淡一笑,往下說:「在下反正已活不了,是否分屍已無關宏昔,我已中了一枝花一枚飛虹匕,目下已渾身發冷,離死去不遠,不嫌命也活不成了,不過,在臨死之前,我要揭破這是一場可怕的惡毒陰謀。」
  一枚細小灰影突從東首悄然射出,從人叢的縫隙中一閃而至,射向中原的小腹。
  「惡賊敢爾!」北面一個黑影大吼,一袖扔出,將細小灰影攔住,信手一扔。
  「哎……」發射灰影的一個黑影,突然翻身倒地。
  中原強提一口真氣,大聲說:「你們為劍相互屠殺,劍在何處?那石匣不是石,而是白金所鑄,是實體,其中藏不了劍,你們再拚,全得橫屍在蛇山,武林精英全失,惜哉!替武林留下一脈吧!」
  他搖頭歎息,緩緩轉身,身形一晃,斷劍落地,人幾乎栽倒。
  身旁一個黑影搶前扶他,扶了一手血。
  「謝謝你!朋友,」他虛弱的說,勉強舉步。
  「我夜遊鷹同意!」「同意!」東面有人大叫,那是王大榮的爪牙.「大爺也同意!」西面也有人叫.
  「人屠,你說將有多少人橫屍於此?」西北角的鐵背駝龍突然插口。
  六盤人屠掃了他一眼,說:「那要看有多少人參與,大概是不少,寶劍神物,如功力不配使用,不僅不能仗之成名,反而招致殺身之禍,今晚的得主,將是此中的第一高手,爾後在場的人,不許向得主明暗下手,不然,咱們將全力對付他。」「誰夠資格主持其事?」有人大聲問。
  「自然是康兄主持,還用問嗎」夜遊鷹也大聲叫。
  中原已飛出七八丈外,到了一群黑衣身前,但黑衣人並無讓路的意思.他突然回身,勉強站住身形,向人叢大聲叫:「陰謀你們太可笑了,死去的冤魂有知,將在這幾夜哭,這是一件最惡毒的鋤誅異己,消滅武林人物的陰謀可恥。」
  說完,緩緩轉身。所有的人,全用目先向這兒訝然注視東北兩面,有人向這兒急掠!
  「站住!誰都不准移動!」西南有不少人搶出截住,不許他們搶近中原,厲聲大喝,惡鬥將一觸即發。
  六盤人屠向這兒大喝道:「什麼人?敢在這兒胡說八道?」中原又轉過身,吃力地答:
  「我,祝中原,一個與武林無關的人。」
  鐵背駝龍厲聲道:「呸!你是淫賊一枝花的朋友,怎敢說不是武林人?」
  一枝花旁邊的安天龍突然大聲叫:「他是淫婦鳳凰夫人的面首。」
  眾人中突傳出翁翁的議論聲,有人叫:「這傢伙前來參與奪劍,還說不是武林人,揍他!」
  中原強提真氣,搖搖晃晃地說:「在下乃是途經武昌府尋親之人不是任何人的朋友面首,三更天在下臨江街客店之中,被一枝花派五名高手追殺,逃到此地,適逢其會而已,諸位如果不信,可至客店一問便知。」
  六盤人屠用狂笑打聽他的話,厲叫道:「你這廝胡說八道,小心咱們將你亂劍分屍,你小小年紀,是嫌命長嗎?」
  中原淡淡一笑,往下說:「在下反正已活不了,是否分屍已無關宏昔,我已中了一枝花一枚飛虹匕,目下已渾身發冷,離死去不遠,不嫌命也活不成了,不過,在臨死之前,我要揭破這是一場可怕的惡毒陰謀。」
  一枚細小灰影突從東首悄然射出,從人叢的縫隙中一閃而至,射向中原的小腹。
  「惡賊敢爾!」北面一個黑影大吼,一袖扔出,將細小灰影攔住,信手一扔。
  「哎……」發射灰影的一個黑影,突然翻身倒地。
  中原強提一口真氣,大聲說:「你們為劍相互屠殺,劍在何處?那石匣不是石,而是白金所鑄,是實體,其中藏不了劍,你們再拚,全得橫屍在蛇山,武林精英全失,惜哉!替武林留下一脈吧!」
  他搖頭歎息,緩緩轉身,身形一晃,斷劍落地,人幾乎栽倒。
  身旁一個黑影搶前扶他,扶了一手血。
  「謝謝你!朋友,」他虛弱的說,勉強舉步。
  眾人紛紛讓路,他吃醉酒似的,跌跌撞撞向西面去,投入遠處的樹林,消失在內。
  樹林相距草坪不足廿丈,一株高大的古松,正伏著醜怪老傢伙姥姥和中年怪物,居高臨下一覽無遺,耳中將場中的對話全聽得一清二楚。
  中原渾身顫抖,正從樹下經過,他練的是玄陰真氣,對奇冷有天然的抗力和中和之力。
  不然早已躺下不能動彈,逐漸冷僵啦!
  他向密林中扶樹蹣跚而行,一面哺哺地說:「我要找一處偏僻之處靜靜地去死,不沾惹這些戾氣,啊!爹爹,媽,原兒永遠無法與你們團聚了,原兒多麼不想死!但卻非死不可了,爹,找不到你,我死不瞑目!歸來吧!爹,媽在暗不見天日的地窟裡盼望你平安回去,我……我……無法去……去尋找……尋你了,恕………恕孩兒不……不孝……」
  他淚下沾襟,眼前模糊,跌跌撞撞向林木深處走去。
  樹上的中年人,突對姥姥說:「姥姥,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他……他是個奇男子,我們全錯怪他了。」
  「孩子怎樣救他?天!去那兒去找藥龍誕?」
  「九還丹不成嗎?」「不但不成,反而促其速死。」
  「姥姥……」「只有一法,但可能已是來不及了」
  「怎樣?」「擒住夜遊鷹.迫他要解藥,但他手下人太多,功力也非泛泛,只怕人擒到,他早已死了!」
  「姥姥,我要冒險一試」中年人堅決地說,就要向地下跳。
  姥姥一把抓住他,低聲說:「不成!太危險了,六盤人屠與赤面山魈,皆是他的朋友,這次的把戲,就是要籍機消滅中原群雄,以便將塞外群魔引入中原橫行,咱們如果出面找他,無法擋住他們全力合擊,而且,我有責任不許你冒險!」
  「唉!這人死了真太可惜………咦!有人趕來了。」
  「是女人留意些,看她有何意謀!」
  來人乘場中大亂之際,脫離人叢遠遠地繞來,從北面閃入林中,側耳傾聽林中的草木響動聲,循聲急追。
  西面,鳳凰夫人五女,也正小心翼翼地搜來。
  姥姥兩人像兩隻夜梟,從左側模上飛掠,時飛時停,盯著入林的小黑影。
  中原攀撥嬌草向西走,他要離開鬥場。愈遠愈好,樹枝的響聲清晰,極易追尋!
  鬥場中,這時現勢大亂,叫嘯聲大起,有人叫:「諸位,咱們枉死了許多朋友,真不值得,祝中原的話有道理,咱們先看劍。」
  「先看劍,對!」叫聲暴起。
  「對,先看劍!」一起百和,群情洶洶!
  「咱們受騙了,看劍再說。」叫聲愈來愈大!
  六盤人屠橫杖大吼道:「亂!亂個鳥!你們聽那小狗的廢話莫名其妙。」
  「廢話也好,真話也好,咱們要先看劍,打開石匣!」是血手神魔在叫。
  「你也起哄?」六盤人居沉聲問。
  「不是起哄,理該如此.」
  「那就讓老夫帶走。」
  「你敢?咱們亦不是省油之燈,誰要擅動,咱們要全力斃了他。」
  「咱們動手!」有人大叫。
  「光宰這凶魔,動手!」附和的人更多起上!」有人大吼。
  天機一劍突然大聲叫道:「諸位先靜靜,誰說不肯,咱們便全力對付他。」
  夜遊鷹左手徐動,白衣狂生厲聲道:「姓李的,你的飛虹匕沒有多少把。也不是武林的無敵暗器,只是奇毒嚇人而已,眾怒難犯,你要妄功,將骨肉化泥,不信你試試?」
  「別和他廢話,先宰了他,讓我的霹靂毒火彈先對付他,教他化為飛灰。」北面一個矮小老人在叫。
  六盤人屠吃一驚,退出兩步,大喝道:「誰啟匣?讓咱們看看。」
  白衣狂生道:「承影劍乃是千古神刃,不為任何外物所毀,誰的兵刃重?就請出來擊碎此匣?」
  所人四面戒備,準備搶劍,一個黑衣大漢手提一把開山巨斧,趨前說:「讓在下一試。」噹的一聲巨響,火花四匣,巨斧震起老高,匣地陷入地中尺餘,他用斧將匣挑出,只看見有道斧痕,深約五分,搖頭道:「不成,果然不是石匣,而是九合白金所鑄。」說完,逕自退下了。
  連試五人。皆未能將匣擊破,先前發話的矮小老人徐徐上前,說:「讓老夫一試,我不信匣兒會是萬年鋼母。」
  他在百寶囊中取出十枚雞卵大的朱紅色圓形物,擺在匣兒的一端,擺至第九顆,他突然冷哼一聲抬起頭。
  夜遊鷹正緩緩朝後退,左手提至腰帶上。
  矮老頭兒掌心扣了兩枚紅色彈丸,比擬著夜遊鷹.用冷冰的聲音說:「姓李的,你少在我雷火神叟張岳面前搗鬼,我一顆霹靂火彈,足可教你死一萬次,你快放下你的手。」
  夜遊鷹子慢慢放回原位,寒著面說:「姓張的,你是向李某挑戰?」
  「是你找我,否認也無用,老夫橫行江湖近一甲,什麼場面和詭計沒見過?哼!你的飛虹匕確是算不了什麼?要暗算老大你是做夢。」
  他將彈丸全擺上,退後丈餘說:「諸位請退出這五丈外越遠越好誰要不怕死,不退也無不可。」
  眾人紛紛後撤,他掌心如了一枚彈丸,緩緩退到三丈外,突然大喝道:「快退!」喝聲中,彈丸出手,他向後反飛,退出三丈外,仍向後撤。
  同一瞬間,六盤人屠,赤色山魈,王大榮夜遊鷹等群惡賊,向後面林中飛撤,頭也不回,去勢奇急!
  「轟」一聲巨響,天動地搖,青約色的流火八方飛射,整個鬥場方圓三五里,全被約白色的光芒映罩,熱流蕩漾,附近大內,枯草被引燃。
  「追!惡賊們走了,不斃了他們,怎消心頭之恨?!」血手神魔怒叫.「咱們受騙了,追!」白衣狂生厲吼!
  眾人在怒叫如雷,紛紛繞過火場,朝東狂追,像一頭瘋虎!
  有些貪心的人不死心,找樹枝撲滅烈火,走到匣邊細看,那兒有一個大坑,坑中有半截斷匣。是實的,那有寶劍的形影.
  中原聰明絕頂,在他準備用石匣迎擊一枝花時,便知匣中有異,他雙手有五六百斤神力,如果是空匣,怎會如此沉裡?再加上那一掌,他已瞭然於胸。
  在群雄聆聽六盤人屠的高論時,他雖向後走。但耳中聽得真切,他想起那晚在臨江國中,安鈞所說有關承影劍的事已明白了七分,安鈞人確是不太壞,還有良心,念在救他性命的情義,力阻兩人參與此會,並請兩人在外圍戒備,顯然他亦略知內情凶險,但他並不知是否真有寶劍,故想拉攏中原和海文作為外援,中原思前想後,使斷定這是一件歹毒的陰謀,匣中不會有寶劍。
  另一件事實更令他確信不疑,支持著他的想法,那就是他剛逃抵蛇山南麓時,明明聽到慘號聲發自東面蛇尾,為何夜遊鷹搶得劍匣,不向武昌城內逃,反而落荒而走?真正可以逃生之處,該是市區。可穿房入屋匿伏,落荒,定然是想引人一決,像他自己,就是忍無可忍,將五名大漢引出城外,就是想和他們一拚,不然在城內他不會由屋頂飛越,自暴形跡。
  他不忍見這一群蠢材再血濺蛇山,所以立予點破,因此一來,揭穿了暗中主持者的陰謀,救了不少高手,替武林留了一分元氣!
  但他自己卻要死了,雖然他不想死,不願死,他還年輕,有大事待辦,他還沒有走完生命的旅程,世上還有他留戀的事物。
  群雄往東追,他向前走,雙方距離越拉越遠,誰也沒有注意這個正走向死亡的少年,一個微不足道從未為人所知的陌生人,但他的名字「祝中原」,卻在武林中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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