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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集外羅遠大開殺戒,集內的群雄並無所知。羅遠自己不會宣揚。
  老凶魔的爪牙當然不會說,滅自己的威風誰肯透露?何況老凶魔的有地位爪牙,不在集內落腳。江湖出現第九隻鷹的消息,正式從大寧集傳出。八極雄鷹的底細,人言人殊說法各有不同,至於他的身份屬於何門何道,還沒有正確的定位。
  可以想見的是,不會有人把他定位在白道或俠義道;因為這次瑞雲谷參予奪金的群雄,不可能有白道或俠義道朋友介人。這是打算黑吃黑,或者強搶豪奪的作為,白道朋友不敢沾手,俠義英雄不屑介入。
  千手靈官是白道高手名宿,有治安人員身份,是奉命追查武道門山門所在地的官方密探,不是帶人來搶奪黃金的人。
  街對面的一家民宅內,兩天前便住進五六名男女,很少外出走動,與在集上活動的江湖群雄打交道,也談些江湖見聞,不深人談論此行的目的,所通的名號極為平凡,一聽便知是假的,無根底可尋。
  總之,這次趕來奏熱鬧的江湖群雄,不論是個人前來,或者糾眾而至,決不是等閒人物。可以說,都是敢與武道門爭口食,敢在老虎嘴旁拔毛,為名為利奮不顧身的成名人物,至少也是一流高手地位不低。像羅遠這種初出道的小人物,還真不配在這條路上走動。
  薄暮時分,三個扮成村夫的人從後門進人,寄居的內堂,立即展開會議,屋前屋後的警戒,加強了一倍。寄宿宅內的六位男女,參予這場會議。主持人生得五短身材,年約半百,外貌毫不顯眼,甚至有點蠢笨,與普通聽天由命的村夫毫無二致,走在街上,決不可能引人注意,是那種完全被人忽略的人。
  「你們這裡既然沒發現與武道門有關的人,可以停止偵查了。」村夫用淡然平庸的口氣說:「姓蘇的小美人身旁的神秘人物,也已經居散,你們也對付不了她,那就交給我帶來的人處理好了,長上在瑞雲谷立候好消息。」
  「我並沒表示所有的人,都與武道門無關。」此地的負責人沮喪地說:「只是有姓羅的小輩,牽制了我們太多的人手,死傷慘重,沒有人手作更深人的追查而已,有幾個表現得不怎麼積極的男女,很可能是武道門派來的眼線,仍等進一步偵查,我打算把他們弄到手取供。」
  「不必了,武道門並沒派有人前來看究竟。」村夫不耐煩地揮手,制止對方再分辨:
  「襄陽方面的眼線,不斷傳來信息,武道門不但毫無動靜,甚至沒發現有他們的人走動。長上認為,咱們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引蛇出穴的大計落空,武道門的山門根本不在荊山。」
  「長上的意思……」
  「趕快結束瑞雲谷的事,另起爐灶重訂大計。所以,派我帶人來立即清除聞風趕來奪金的人,不必理會其他雜務了。除了要捉活的小美人之外,其他的人一律格殺滅口。」「姓羅的……」
  「我的人負全賈。」村夫話說得信心十足,似乎認為羅遠必定可以任由宰割。「好吧!
  如何進行,請詳加策劃。」「我的計劃是……」
  大寧集是進山的最後一站,但距瑞雲谷遠在七十里外。聞風前來奪金的群雄在這裡落腳候機,可知他們的心目中,表面上看是有意向武道門挑戰,有增加自己威望的念頭和打算,骨子裡仍然外強中乾,知道自己實力不足,所以在贖人期日之前,有所顧忌遠在瑞雲谷七十里外落腳,以免受到武道門的人驅逐問罪。
  武道門在天下各地作案、規矩是由該地區的某幾位人員出面,由一個該門有威望的人主持,人數並不多,做案有恃無恐。這就是江湖牛鬼蛇神們,敢聞風而至意圖在虎口奪食的原因所在。過去甘年中,曾經發生許多次虎口奪食事故,武道門皆驅逐了事,不作進一步報復,不但保持威加天下的風度,也表示武道門高手如雲,根本不介意任何人挑戰,有充足的人手和實力,應付黑吃黑綽有餘裕,也因之而增加武道門的威望。久而久之,妄想藉虎口奪食以增加自己聲望的江湖群雄,把向武道門挑戰看成揚名立萬的終南捷徑,反正失敗了同樣會名氣上升。
  這些在大寧集落腳的牛鬼蛇神中,連聲稱與奪金無關的玉虛天師,也沒有防備武道門驅逐襲擊的準備。即使在瑞雲谷附近潛伏,在發起奪金行動之前,武道門也不會事前加以襲擊,武道門是勇於接受挑戰,有擔當講江湖道義的天下第一勒索集圍。在挑戰的人沒發動襲擊之前,他們是不會主動反擊的。
  在大寧集落腳的所有牛鬼蛇神中,除了提防同道之間臨時起意的尋仇報復之外,沒有人把武道門襲擊驅逐的可能性加以考慮,那是不可能發生的,過去從沒發生的例子。
  玉虛天師與宇內三狐和羅遠的衝突,不關他們的事;兩批實力強大的神秘人物衝突搏殺,也不關他們的事。
  結果,意外發生,他們措手不及,後悔已嫌晚了。
  天漸漸黑了。山區的落日相當美,但山居的人並沒有美的感受,日落而息,是睡覺的時候了。
  小店的主人有冤無處訴,怨天根地替強梁住客準備膳食,之後即不再伺候。十餘名男女住客幸好很少找麻煩,但也被搞得憂心仲仲六神不寧,天知道這些強梁住客,何時大發脾氣弄得雞犬不寧?這些帶了刀劍的人不好伺候,大發野性必定人人遭殃。
  住客這兩天內,更動甚少,大半是熟面孔。遷出的人不知去向,遷入的人則是從外地匆匆趕到的,有些與原住旅客攀交情,有些則不與其他的人往來,似乎有意隱起身份,用的可能是假名號。
  五湖游龍仍然住在這裡,飛熊和追風快刀也在。至於那位奪魂一指江彬,當然已經失了蹤。
  客廳點了兩盞菜油燈,光度不足。幾個人在廳中品茗,江湖豪客不習慣日人而睡。
  「攝魂天魔那群人,實力之強令人心驚,他們弄走了武道門的飛天蜈蚣飛虎兩員大將,勝算在握。」一劍愁黃允中談上了主題:「依你們的估計,他們能不能把武道門擊潰,從陰陽使者手中,把一千五百兩黃金吞掉?」
  「很難說。」追風快刀李勇,用懷疑的口吻說:「想從武道門手中黑吃黑的人並不少,成功的人卻沒聽說過。老凶魔這位軍師的主子,應該是名頭更驚世的人,可是迄今為止,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來歷。據我所知,他們有幾個爪牙,曾經落在某些人手中。卻問不出任何結果,眾口一詞招認是老凶魔的爪牙,對以上的主子毫無所知。諸位老兄久走江湖,見多識廣,對驚世的高手名宿不陌生,誰知道這些人的底細?總該有人聽到一些風聞吧!」
  在座的男女有十人之多,其中包括羅遠在內。羅遠不可能聽到些甚麼風聲,其他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我再說一遍,飛天蜈蚣和飛虎,不是落在老凶魔的人手中的。」羅遠實話實說,他知道是蘇若男那些人所為:「連千手靈官也不知道老凶魔那些人的根底;只知道老凶魔早些年在山東地區活動,為何帶了大批爪牙在這裡出現,千手靈官也大感意外驚訝呢,」
  「我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五湖游龍鄭重地說:「首先我們認為老凶魔的爪牙,稱老凶魔為軍師,那麼,主將該是他的主子。如果他們志在向武道門黑吃黑,覬覦那一千五百兩黃金。那麼,他們為何不到瑞雲谷佈置,卻在七十里外的這裡逗留生事,為何?」
  「主子另帶有人在瑞雲谷布網張羅,由老凶魔帶了一批外圍爪牙,在這裡製造事端,吸引各方群雄的注意,干擾奪金群雄的活動,他們在瑞雲谷的人,便不受前來渾水摸魚的牛鬼蛇神搗亂了。」那位自稱五爪蚊的水上好漢加以分析:「他們已發現另一批實力強大的人,對他們具有嚴重的威脅,所以迫不及待召來更多的人手,意圖除掉具有威脅的那群人。」
  「對,很有道理。」追風快刀同意五爪蚊的看法:「現在八極雄鷹一鳴驚人,對他們的威協更嚴重,殺得他們死傷慘重,羅老弟成了他們第一號強敵了。」
  「所以咱們得放警覺些,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劍愁本能地挪了挪佩劍:「老凶魔居然能役使如此眾多的爪牙,委實令人心中懍懍。
  他已經讓大多數高手名宿害怕了,再有大批爪牙可用,今後為害更烈,他留在這裡,的確嚇壞了不少人。」
  「他不會善罷干休的,羅老弟你必須特別提防他。」追風快刀苦笑:「希望他趕快趕去瑞雲谷佈置。以他目下的實力,對付武道門的陰陽使者,應該綽有餘裕,留在這裡毫無必要,天知道他在打甚麼鬼主意?」
  「在這裡堵截武道門從荊山趕來接應的人,切斷陰陽使者的外援,錯不了。」五爪蚊再次舉出老凶魔在此逗留的理由,頗有見地:「在瑞雲谷佈置的人,實力一定不比老凶魔這批人差。咱們這些零零星星,想渾水模魚的好漢,看來毫無希望了,白跑一趟枉費心機。」
  「那可不一定哦?」一位年輕人拍拍胸膛,表示英雄氣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人多固然佔便宜,出其制勝打爛仗,人少同樣可以發揮,他們那能永遠聚在一起?羅兄,你不會放棄吧?」
  「談不上放棄,那本來就不關我的事。」羅遠顯得懶散,一副局外人表情。
  「你不去奪取?」
  「如果我去,決不是為了搶不屬於我的黃金。」羅遠漠然地表明立場:「大後天午正贖人,黃金初期得主當然是武道門的陰陽使者。時間已經不多了,諸位如果仍在七十里外觀望不前,恐怕連拾金屑的機會也沒有啦!諸位不是為觀望而來的吧?那又何必來?」
  「咱們明天就動身。」一劍愁似乎下定決心,不再存心觀望:「事前在瑞雲谷附近潛伏,固然風險甚大,在這裡觀望,其實並不安全。假使武道門沒有人從荊山趕來策應?誰敢保證老凶魔不改變主意,遷怒趕來覬覦黃金的人?這兩天的衝突就不會是偶發性的,老凶魔已經開始清除威脅性最大的人了。」
  「對,咱們明天就動身。」追風快刀臉上有不安的神情流露:「先期清除礙手礙腳的競爭者,也是手段之一。姓蘇的小姑娘逃回集上投宿,就是被逼回來的。老凶魔的主要目標是這位蘇姑娘,不敢在集外露宿了。」
  羅遠心中一動,老凶魔是甚麼都不怕的,大寧集的民壯,絕對阻止不了老凶魔侵人集內行兇。蘇若男和宇內三狐躲人集內藏身,必定會替大寧集帶來災禍。
  「諸位如果明天動身,今晚最好警覺些提防意外。」羅遠離座表示要歇息了:「追風快刀李前輩說得對,先期清除礙手礙腳的競爭者,也是保證順利成功的手段之一。一旦老凶魔認為你們礙手礙腳,攻擊的刀劍與矛頭,就會指向你們身上了,須早作防備以免枉送性命。」
  不再理會眾人七嘴八舌,出廳逕自走了。
  羅遠再次出現在集場那位甲首家中,千手靈官恰好從外面打聽消息返回不久。
  他知道千手靈官靠得住,是真正的江湖人精,打聽消息的門路廣,手段高明正確度高。
  他把斃了老凶魔不少人的事說了,並說出老凶魔大舉出動對付宇內三狐,襲擊蘇若男七男女的經過情形。
  「蘇若男那些人,無疑是實力僅次於老凶魔的強力競爭者,曾經擒住了武道門的兩員大將,這件事已是眾所周知。」他說出自己的看法:「老凶魔集中全力對付她,很可能想打武道門被擒的兩員大將的主意,只要擒住蘇若男,就可以協迫她的人用飛天蜈蚣和飛虎交換。」
  「那是可能的。」千手靈官同意他的看法:「問題是:值得嗎?據你所說,蘇若男的地位,在她那些人中並不高,就算她落在老凶魔手中,她的主事人肯將擒獲的武道門大將交換嗎?」
  「這……」他楞住了。
  「所有的強梁組合,控制手段幾乎都非常殘酷,重賞重罰不惜犧牲,是強梁組合的金科玉律。武道門不會因為兩員大將被擒,而重人道乖乖用黃金把人贖回。蘇若男的主子,也不會因為她被擄而用人交換。
  所以,老凶魔全力擒捉蘇若男是沒有必要的,所付的代價也太大了,不划算。晤!其中一定有詭橘的陰謀,真得花些工夫,找出其中的秘密來。」
  「我也覺得其中疑雲重重……」
  「老弟,你可以抓人問口供呀!」千手靈官又在玩權術,唆使他著手查:「老凶魔的重要爪牙,一定知道其中底蘊……
  「你也可以捉疑犯呀?」
  「我?我不能玩法。」千手靈宮搖頭苦笑。「這裡距我的管區已在千里外,所發生的罪案我管不了,也與我追查的案件無關,那是隨州公人的責任。一旦我出面,隨州的知州大人會把我關進監牢吃太平飯。你可以放手幹,我無能為力。」
  「今晚你恐怕非出面不可了。」他悼悼地說。
  「是嗎?」千手靈管一怔。
  「沒錯。」他肯定地說。
  「你聽到了些甚麼風聲?」
  「蘇若男那些人走不了,回到集上投宿,老凶魔勢必大舉襲擊,那表示集上的居民遭殃受到波及,你能閉上眼睛,撫住耳朵袖手旁觀他們殺人放火?」
  「晤?有此可能。」千手靈官臉色一變。
  「你們最好放機靈些,不然今晚你們將十分難過。」他立即告辭離去。
  千手靈宮知道情勢嚴重,立即召集手下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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