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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節

  這裡,矮林外有高林,視界不良,根本就沒具有作為生死決鬥場的條件。
  這些人,也不是聽號令進退的兵勇,人一亂,就各散西東。
  沒有需要死守的根基,碰上硬對手就八方逃避,沒人加以管束,愛到那裡就到那裡。
  極樂天君選對了地方、假使撤出林外逃避,曠野中人那能與健馬比腳程?不全軍覆沒才怪。
  而在這裡,要脫身並非難事,把所有的人都引入林來,再逃出去就不怕被大群的人馬追逐了。
  四海游龍像一頭憤怒的瘋虎,一口氣沖抵第一座棚屋,途中雁鑰刀勢若電耀霆擊,劈翻了在經路上出現的五個對手,衝入棚屋前的空地,長驅直入勇悍絕倫。
  棚屋前,活閻羅與血妖魯雄、厲鬼苗光、盧大爺,以及四名打手,剛列陣停當。
  「四海稱雄,唯我獨尊!」四海游龍在三丈外止步,舉刀沉喝聲如震雷:「活閻羅,把孟姑娘平安地交給在下帶走,我饒你,而且拍拍手走路,如果不……」
  「該死的孽龍,本副會主與你誓不兩立!」活閻羅痛心疾首地厲叫,閻王令向前一指:「你……你為了一個女人,殺了本會許多弟兄,我和你拼了!」
  四海游龍獰笑道:「你是非拼不可的,也注定了非死不可的,你要知道,要找一個具有驚世聲威,擁有左右江湖盛衰實力、武功登螃造極而又敢拚死的人拚搏,而且能在眾目睽睽下殺死他,這種機會太少太少了。
  呂會主和你活閻羅,就是我踏破鐵鞋要找的,具有上列條件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殺死你的,我要讓天下江湖同道知道,是我消滅了橫行天下號令江湖的風雲會。我,四海游龍才是名符其實的蓋世之雄。」
  活閻羅幾個人,只感到毛骨悚然,這才知道事態嚴重,這才知道這次血腥事件的根由。
  舉目四顧,附近己沒幾個人了,殺聲和叱喝叫號聲漸遠,雙方的人正在林中奔東遠北,你追我趕難分敵我。
  不時可以聽到左近草木叢中,傳出求救的呻吟,不時飄來一陣陣血腥味。
  原來緊跟著四海游龍進退的幻劍功曹,也不知道追人追到何處去了。
  八比一,眾寡懸殊。
  但活閻羅卻感到心底生寒,激怒的情緒一掃而空,不敢發起圍攻,舉起的閻王令反而不夠穩定。
  再定神打量眼前這位威風凜凜的年輕人,老凶魔不由機伶伶打一冷顫。
  四海稱雄,唯我獨尊!這才是志在雄霸天下的蓋世之雄形象,不知要有多少高手名宿在他的刀下倒下去。
  鮮血和屍堆將會把他報送至聲威霸權的最高峰。
  大江兩岸,有不少高手名宿倒下去了。
  風雲會的根基在大江,應該知道這個事實。
  現在,來到大河兩岸,立即有不少高手名宿倒下了,而風雲會卻首當其衝。
  非拼不可,非死不可。
  「你是個殺戮狂!」活閻羅嘎聲叫,自己也感覺出叫聲走了樣。
  「彼此彼此。」四海游龍居然有禮地欠欠身表示受教:「閣下綽號稱活閻羅,你威震天下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以殺戮得來的,你這狗雜種少在我面前充人樣。
  我宰了你活閻羅,至少有一大半江湖同道為我喝采,為我的殺戮而喝采,你不配指責我是殺戮狂!」
  「你……」
  「混蛋!你不下令圍攻,要站在這裡和我鬥嘴皮子嗎?」四海游龍一反常態,不主動攻擊:「你應該在貴會弟兄的屍體前,舉起閻王令發誓替他們報仇,將我四海游龍碎屍萬段,對不對?」
  附近,有風雲會弟兄的屍體,也有俠義英雄的遺骸,四面都有搏鬥的聲浪傳來。
  「你們的事與我無關,我要求退出。」盧大爺向前走了兩步,哭喪著臉申訴,一臉無辜相:「我只是沖苗老兄的交情,假我這地方讓他們辦事,我……」
  「閉嘴!」四海游龍沉叱:「你這狗東西沒有一點英雄氣概,你只是一個玩弄詭計的怕死混蛋。咱們昨晚就住在你的莊院裡,你所做的事在下一清二楚。
  說與你無關?哼!你謀害了鬼神愁,用詭計傷了小魔女和另三位姑娘,你莊裡躺了六七十個半死不活的莊丁打手,你敢說與你無關?你簡直無恥……」
  相距不足一丈,正是劈空掌力威力最可怕的距離。
  盧大爺突然雙掌連環拍出,是風乍起,重施故技,用七煞撼心掌絕技突下殺手。
  「你在班門弄斧,哼!」四海游龍屹立如山,挺立以胸腹承受掌力。
  一見魂飛曾經面對面用鐵蒺藜突襲,三枚霸道鐵蒺藜著反彈勞而無功,掌力絕對沒有鐵蒺藜襲擊力聚於一點的威力大,及體便一洩而散。
  盧大爺大駭,作勢急退。
  「去你娘的!」
  刀光一閃,盧大爺的腦袋飛起三尺高,鮮血一噴,屍體仰面便倒。
  冷酷無情的一刀,把活閻羅嚇得心膽俱寒。
  「這傢伙是個瘋子!」活閻羅驚怖地狂叫,像發風一樣的倒縱入棚屋,從棚後如飛而遁。
  血妖和厲鬼也膽裂魂飛,向兩側滾倒。
  長嘯震天,四海游龍狂衝而上。
  這兩位大名鼎鼎的殘毒,看到四海游龍的猙獰殺相,和驚心動魄的刀光,怎敢抗拒?
  採用最正確的行動保命:滾倒躲避。
  四個打手型大漢卻不夠機靈,反應不夠快,掠慌地舉刀劍封架,不知道主人活閻羅早已經走了。
  刀光狂野地鍥入、分張,血雨繽紛,人體分裂,人影一掠而過,裂屍擲倒。
  四個人,沒有一個是完整的。
  「你飛不了天!」已消失在棚後的四海游龍大叫。
  追勢並不快,而且活閻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矮樹叢內,不知去向。
  「你會帶我找到極樂天君的。」昂然急進的四海游龍喃喃自語,臉上湧起令人發寒顫的笑容,從另一方面追蹤,從容不迫並不急於追趕。
  棚屋例方的矮樹下,鑽出姜步虛和小魔女四位姑娘。
  「這條蹩龍還真有幾分霸才霸氣呢!」姜步虛神色有點不安:「如果我說他一點也不在意孟姑娘的生死,你們相信嗎?」
  「像他這種具有人龍條件的人,很容易獲得很多人鳳的愛慕;但如想獲得四海稱雄唯我獨尊的霸權,可不是容易的事。」
  小魔女居然鄭重說出一番大道理:「目下機會來了,孟姑娘算什麼呢?以後,會有比孟姑娘強一百倍的人鳳愛慕他,他又何必介意孟姑娘的生死,而輕易放棄雄霸天下的機會?我們撒手不管吧:大哥,除非你真對孟姑娘有意……」
  「胡說八道:「姜步虛笑罵道:「我本來就不管他們的事,所以躲在這裡避風頭,誰知道他們又回到這裡拚命,我那有能力阻止意外發生?。
  現在亂得一榻糊塗,碰上任何一方的人都可能發生誤會,不如重新躲到地窟裡,等平靜之後再出來,這就準備下去躲……」
  話未完,他一跳兩丈。
  對面樹影中一聲急叫,閃出天涯怪氣師徒。
  「姜小子慢來!」天涯怪乞大叫:「是我老花子……」
  姜步虛已準備身形再起,擒人的手已經伸出,聞聲剎住腳步。
  「你的狗爬術不錯呀!」姜步虛調侃老花子:「我正打算打斷你的狗腿呢!對付鬼鬼祟祟的人,最妙的辦法就是揪出來揍一頓。兩位是跟這些人來的?」
  「昨晚就來了,好辛苦。」老花子向兩位姑娘一翻怪眼:「你們兩個丫頭膽大包天,你們的老爹老娘昨晚幾乎急白了頭髮,還不趕快脫出是非場?
  你們兩宮的人已經決定採取聯合行動,在外面等盧大爺算帳,弄不好很可能與風雲會衝突,極樂天君不會坐視盧大爺遭殃。」
  「盧大爺已經死了。」小魔女指指不遠處的屍體:「他又想扮豬吃老虎,被四海游龍砍掉他的頭。」
  「極樂天君是否能活著離開,還難以逆料。」辛雲卿也表示不想立即離開是非場:
  「不可能與兩宮的人衝突了,他自顧不暇呢!」
  「笑子,你過來,有件事找你商量。」老花子不理會兩女嘮叨,向姜步虛招手,示意避至一旁說話。
  「什麼事?」姜步虛走近,兩人向外移。
  「幹嘛神秘兮兮?」笑魔女跳腳叫:「南宮大叔,是見不得人的事嗎?」
  「多嘴婆!」姜步虛嘲笑小魔女的口頭禪脫口而出:「男人對男人的話,姑娘們最好不要聽。」
  「啐!」小魔女當然不便竊聽,乖乖地迴避。
  「想去救孟姑娘嗎?」老花子拉著姜步虛遠走幾步,突然低聲提出爆炸性的問題。
  難怪老花子要躲開小魔女,要讓小魔女知道,保證會醋海生波。
  「我為何要救她?」姜步虛頗感意外:「我看她老爹並不焦急,甚至認為幻劍功曹有意製造危機,利甩四海游龍打前鋒,以達到他們的目的呢!
  我看穿了他,所以放手不再干預;本來我也打算利用她來達到我的目的,後來想通了,我的目的是找紫靈丹士和道全法師,求證一件事,其實不必利用她,也可以達到目的。」
  「這個……你找紫靈丹士……」
  「恕我不能說。」
  「可是……」
  「咦?我不明白,你們江湖四乞與俠義英雄之間,多少有點意氣用事,面不和心也不和,似乎,你似乎十分同情他們呢!」
  「我承認江湖四乞,都對紫靈丹士那些所謂正道人士,心存芥蒂不以為然。」天涯怪乞苦笑:「但與極樂天君那些人比較,俠義英雄們雖然並不可愛,至少這些人還不會作惡多端。孟姑娘如果不能脫出魔掌,日後的江湖風暴必定更為猛烈。」
  「你是說……」
  「風雲會設有一處或兩處秘密訓練爪牙的地方,有計劃地擄劫各門各道的有利用價值的男女,加以特殊的訓練,也作為日後該會的忠實爪牙培養所。
  極樂天君知道,江湖人士對子女的生死並不怎麼介意,想利用孟姑娘脅迫幻劍功曹或紫靈丹士,事實上效果有限,甚至毫無效果。
  但如果把各方的高手名宿子女,訓練成風雲會的忠實爪牙,結果如何?這就是迄今為止,極樂天君一直不曾利用所擄獲的人質,提出乍為脅迫價碼的原因所在,他根本就沒有脅迫的打算,不圖近功而著眼遠利。
  「唔!確是夠狠夠毒!」姜步虛臉色一變:「總有那麼一天,孟姑娘會打出孟世家的旗號,替風雲會誓死效忠,成為風雲會的重要執事人才,甚至會向她老爹遞劍。」
  「這是可能的,該會的祖師堂三法師,就有令人移心變性的能耐,三妖道就是訓練特殊人才的主事人。」
  天涯怪乞誠懇地繼續說:「小老弟,你不希望這種可悲的事發生吧?真要等到那一天到來,你的處境並不比幻劍功曹好多少,風雲會必定全力對付你,日子是很難過的。
  「你的意思……」
  「把孟姑娘救出,防患於未然。當然,如果極樂天君死了,三法師也去見閻王,風雲會瓦解土崩,這種可悲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老花子冷眼旁觀,除了你插手之外,決難挽救日後江湖更慘烈風暴,紫靈丹士那些人消滅不了風雲會的首腦,四海游龍也靠不住。」
  姜步虛感到有點毛骨依然,真有那麼一天到來,日子的確很難過,屆時風雲會的實力,將龐大得足以主宰江湖,不難查出他的根底,那麼……
  風雲會的人,就曾經打小魔女的主意,今後不會輕易罷手。
  「你知道人質藏匿的地方?」他問。
  「老花子辛苦了一夜,蛇行狗爬累得半死,老天爺也該大發慈悲,賞給一些酬勞呀!』天涯怪乞得意地說:「只是我老花子有自知之明,沒有你參予,誰也休想成功,所以……」
  「好,我答應你盡力,但沒有保證。」
  「連老天爺也不會給任何人保證,廢話!」天涯怪乞大喜過望:「但千萬別讓丫頭們知道。」
  「為何?」他信口問。
  「你少給我裝糊塗。」天涯怪乞怪腔怪調:「小丫頭對你生情,提起孟姑娘就冒火,把孟姑娘看成最可怕的情敵,要讓她知道你要去救孟姑娘,保證會壞事。」
  「那就把她們哄走……」
  「你去哄哄看?保證會引起她更大的疑心。」天涯怪乞直搖頭:「最好不要輕試,小丫頭心眼多,機伶慧黠,愈哄愈糟,我敢給你打保票,她一定正在盤算如何套你的口風了。」
  「也該試試呀!不試怎知?」
  兩人故作輕鬆,泰然自若談笑著回到原處。
  「我要猜三次,猜那些人懷些什麼鬼胎。」小魔女果然先發制人,風目亮晶晶在兩人的臉上搜視:「辛姐,你認為姜大哥是不是真正的男子漢?」
  「那還用問嗎?多笨的問題。」辛雲卿也會作怪:「連那些被他戲弄得灰頭土臉的人,也承認他是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男子漢一定不會在我們小女孩面前說謊,對不對?」
  「那是一定的。」
  「所以,我們來猜……」
  「好了好了,多嘴婆又多了一張嘴,老天爺!我算是服了你們。」姜步虛搖頭苦笑,一臉無奈相,惹得所有的人都掩嘴而笑。
  「那就說給我們聽好不好嘛?」小魔女纏定了他:「南宮大叔是人精,他的鬼花樣多得很,把你拖到偏僻處鬼鬼祟祟說悄悄話,說了些什麼好事呀?」」
  「我們準備去搶孟姑娘。」姜步虛心中一轉,改變策略一語驚人。
  天涯怪乞心中叫苦,暗罵嘴上無毛做事不牢。
  「什麼?」兩女同時驚叫。
  「老花子知道孟姑娘藏匿在何處,我想邀你們一同前往,老花子認為你們不會答應。
  要你們趕快出林與你們的爹娘會合。
  「大哥,你的意思如何?」
  「我堅持已見,邀你們一同前往,如果你們不願意……」
  「誰說我們不願意?」小魔女跳腳:「我和她的帳還沒算清,正好算個一清二楚,辛姐,幫我助威好不好?」
  「我們是患難與共的好朋友,是嗎?」辛雲卿眉飛色舞,渴望弄清姜步虛與孟念慈之間的糾紛結局:「我們人手已足,任何一方的人也不敢冒昧挑剔,走啊!」
  矮柘林附近,走動的人漸稀,留下的幾乎全是屍體,偶而有一兩個重傷的人,發出垂死的呻吟。
  雷霆萬鈞的攻擊,雙方的死傷頗為慘重,人已四散,個別的惡鬥急驟減少。
  風雲會的人四散而走,紫靈丹士的人則以工場為中心,預定乘坐騎分批出林追逐,不許元兇惡首脫逃。
  可是,始終不知道極樂天君呂會主的去向。
  兩隊人馬已分別從林外兩側搜尋,出林逃走的風雲會餘孽,被迫及決難倖免,因此聰明機警的人,不作亡命飛逃的打算,謹慎地蟄伏潛行逐漸遠走高飛。
  一個時辰之後,林中完全歸於沉寂。
  趕來看風色的各路群雄,在工場的三座大宅逗留,暫時停止走動,以免引起誤會,弄不好便會成為兩方攻擊的目標。
  兩宮的人都留在工場,與各路群雄采一致行動。
  血腥味仍濃,屍體已被移走,受傷的人也由紫靈丹士的人救出,風雲會的死傷則由盧莊的工人善後。
  所有的人,都認為殺戮已經結束了,風雲會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不可能有任何人留下了。
  沒有人看到四海游龍的屍體,到底是死了呢?抑或是追人追得太遠,來不及趕回?
  誰也不知底細。
  健馬玉頂,已由孟家的子弟牽走了,盧莊柘林已沒有正邪雙的人留下。
  極樂天君與活閻羅失蹤,正邪大決鬥還沒正式結束。
  終於,一座棚屋前出現了人影。
  附近三里方圓內,共有五座棚屋,真要找,得找上老半天。
  這一座棚屋像瓜棚,四面沒建木板牆,一、二十根柱子,裡面僅設有桌椅,沒有使用的其他傢俱,一覽無遺,四面透風,是僅供休息的棚屋。
  這附近的地底下,到底有多少座地窟,恐怕連莊主盧大爺也弄不清數目,甚至不知道有那幾座是廢棄了的,久棄不用的地窟連出入口也不知在何處了。
  俠義英雄們根本不知道棚屋區有地窟,僅知道極樂天君利用棚屋區作為聚集處,濁戰之後追逐四散,連棚屋他完整地留下,沒有人知道有地窟,更沒派人仔細搜尋。
  這人是四海游龍,沒有人會想到他仍然留在此地。
  俠義英雄們都知道他個性暴躁,自以為英雄蓋世,沖沖激憤勇悍地奔東逐北,怎麼可能神秘地留在原地?
  他仍是先前的裝扮,但丟棄了雁呤刀,改換了一把不知從何人身上奪獲的長劍。
  人少,沒有混戰的機會,不需霸道的雁鋼刀應敵,用劍可以表現英雄本色。
  他站在棚屋前面的空地內側近棚柱處,用手中的一根小木柱,敲打著地面,發出噗噗怪聲浪。
  「你們如果再不出來,我會撬開掩蓋,堆乾草木料放火燒,一定可以把你們活活薰死在裡面:「
  他二面敲打,一面沉聲說道:「裡面有通風孔和聽音孔,我知道你們可以聽清每一個字,我已經等了你們一個時辰,目下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我四海游龍一個人,應該出來和我一決生死了。」
  片刻,三尺見方的一塊地面徐徐向下沉落,魚貫跳出了十二個人。
  最先出來的是血妖魯雄、厲鬼苗光、殘怪陳沖,接著是活閻羅、陳瑞夫婦、以及七名男女。
  面對十二個氣勇湧如山,恨意似海的十二名高手名宿,四海游龍站在空地中間,威風凜凜有如天神當關,綽劍在手目空一切。
  所有的人,都是他手下敗將,難怪他目空一切,沒把這些人放在眼下。
  「好像貴會主不在,難道還躲在地底下不敢出來?」他不等對方列陣,舌綻春雷厲聲問:「憑我四海游龍的聲威身價,配向他叫陣,快叫他出來!」
  人多人強。
  這些人雖說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但個人的武功修為相差不至於太遠,一比一當然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十二個人圍攻,他即使有三頭六臂,也擋不住齊下的刀劍。
  但他的聲威,已鎮住這些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
  以往,妖魔鬼怪四大殘毒從不饒人,江湖朋友聞名喪膽,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三個殘毒居然一反常態,不但凶焰盡消,而且臉有懼容。
  「你這狗東西實在太狂!」活閻羅咬牙切齒:「你真想要向敝會主挑戰?」
  「我四海游龍站在這裡叫陣,不會是假的吧?」四海游龍傲然地說:「貴會主是個怕死鬼,他只配帶了一些忠實心腹走狗悄然往來出沒無常。
  明知我們要全力襲擊你們的藏匿區,他居然不管貴會弟兄的死活藏匿不出,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留下,他該出來了吧?」
  「按情勢估計,敝會主即將趕回來了。」活閻羅得意地說:「你可以稍候,就可以與敝會主見面,假如你急於找死,認為你可以應付得了本座十二個人圍攻,可以立即發動。你很了得,咱們不會和你作英維式的單打獨鬥。」
  「貴會主即將趕回來?」四海游龍一怔。
  「不錯,即將趕回來,因為他根本不在這裡。」活閻羅得意地仰天狂笑:「哈哈哈……
  紫靈妖道自以為得計,以為可以把本會的精銳由在此地一網打盡。
  但是卻不知道你們在這裡耀武揚威的同時,會主已帶人在孫家農莊發起突襲,把你們留在孫家農莊的人以及傷者,擄獲作為人質,派人秘密南下了。
  要不了一年半載,這些人將以風雲會忠心耿耿的弟兄面目出現,席捲江湖揚威天下。
  鋤除你們這些老一輩的過氣人物算不了什麼,利用你們的親朋子弟開創新局面,才是千秋大業的正確作為。咱們留在這裡的人一擊即走,你明白原因了吧?
  不過,你居然知道咱們有地窟藏身,的確令人大感意外可能是盧大爺的弟兄出賣了他,盧莊知道林內地窟區秘密的人並不多。」
  「天下沒有真正無人知曉的秘密,唔!似乎,紫靈丹士又失敗了一次,不過,還沒輸光,還有我呢!你們十二個土雜瓦狗不堪蔡某一擊,我等你們的會主!」
  四海游龍威風八面地收劍人鞘,抱肘屹立像一座山:「我等片刻,他不來,我四海游龍再屠光你們等他,我一定要讓天下同道,知道我四海游龍消滅了風雲會為世除害。」
  「你這混蛋小輩,簡直在癡人說夢話!」活閻羅已經可以控制激怒的情緒,大敵當前,激怒於事無補:「本會的實力空前強九任何人也撼動不了本會壯大根基。
  該死的!你為了孟家的閨女,甘心替紫靈丹士那些人賣命,氣勢洶洶要討取女人才肯罷手,現在好像你已經隻字不提了,你還想不想要孟姑娘?你認為本座不至於將孟姑娘的屍身給你看?」
  「用人質的死活來要脅,連孟老伯也不在乎你們那一套老把戲了,你這種老掉牙的脅迫手段,千萬年來一直都有人使用,唬不了真正的英雄豪傑,碰上真正的英雄豪傑毫無作用。
  當年楚漢相爭,楚霸王英雄蓋世,也用烹劉太公的手段逼劉邦退兵,拙劣得很。結果,劉邦要求烹了之後,分他一杯羹為了爭江山,烹了老爹又算得了什麼?
  我四海游龍志在四海稱雄唯我獨尊,你殺了孟姑娘,我會用最慘烈的手段屠盡你們替她報仇。
  救得了她當然好,救不了我並不內疚,我只要為救她而盡了全力就情至義盡了,你嚇唬不了我的。」
  右方不遠處的矮柘樹下,一聲長笑湧出八個人。
  「哈哈哈……」領先的神刀門門主斷魂刀客仰天狂笑:「千萬年來,大義滅親的可歌可泣故事史不勝書,活閻羅,你妄想用孟姑娘的生死作為脅迫手段,不會成功的,反而會激起蔡老弟維霸天下的豪氣。」
  「咦?你們……」活閻羅吃了一掠:「你們怎麼沒……沒走?」
  「你失望了?」斷魂刀客冷笑道:「追逐出林外,在下就心有所疑,因此悄然帶了子弟潛返工場隱身,所以現在我來了,我神刀門子弟壯烈犧牲過半,不將貴會妖孽鋤除淨盡,你想我會甘心嗎?蔡老弟,不要等了,上吧!殺一個是一個。」
  「好,殺一個是一個。」四海游龍重新拔劍:「陶門主,活閻羅是我的,管束你的人,不要爭功。」
  人數相差不遠,活閻羅沉不住氣了。向身後的人打手式,再邁步迎上。
  「蔡小輩,我活閻羅也認為你是我的。」活閻羅口氣轉硬:「該死的!你真以為吃定我了?」
  四海游龍一怔,對方竟然擺出一比一決鬥的陣勢呢!
  「你在搞什麼鬼?」他訝然問:「你為何不下令圍攻?公平決鬥你行嗎?大概你右脅的創口復原了,而且向極樂天君臨時學了幾手保命絕招?」
  上次活閻羅擄走孟姑娘時,被四海游龍一劍傷了右脅,迄今創口結了痂,但並沒完全復原。
  這時居然仍有勇氣拚搏,難怪四海游龍驚訝,不合情理的事,驚訝自在意中。
  兩名爪牙,悄悄從後面穿越棚屋走了。
  「上次本座志在擒人,得手後無意戀戰,一時大意被你傷了本座的肌膚,你就吹起牛來了,哼!」活閻羅毫不臉紅說大話,打腫臉充胖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勝了本座你再吹牛尚未為晚。」
  「有我無你,那是一定的。」四海游龍舉劍向前主動退進,殺氣直透華蓋:「江湖道上,你閣下已注定除名,四海稱雄,唯我獨尊!殺!」
  殺字聲若焦雷,劍動風雷驟發,豪勇地走中宮強攻,吐出一道進射的光華。
  活閻羅這次聰明了,不再冒險硬接。
  閃身進步走偏門避招反擊,閻王令蕩起滿天風雷,疾斬對方的腰脊,移位極為靈活,避招反擊一氣呵成,這一令具有劈山斬獲的威力。
  行家一眼便可看出,活閻羅沒有接招的實力和勇氣。
  另一面,血妖魯雄已出列,紅光閃爍的血焰刀向斷魂刀客陶門主一指,獰笑著指名挑戰。
  「陶門主,你這浪得虛名的雜碎,別閒著,我血妖陪你玩命:「血妖的刺耳嗓音,有一股懾人心魄的妖異魔力:「憑你那幾招欺世盜名的爛刀法,居然敢妄自尊大組派立門,那麼,咱們四大殘毒都可以稱宗稱主了,可恥!」
  四大殘毒固然凶殘驚世,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善,但把神刀門的絕學諷之為爛刀法、也未免過份。
  陶門主的武林地位與威望,雖然並不比四大殘毒高,至少也相等。
  陶門主的刀法,稱為神也許太過誇張,但決不是血妖所諷刺的「爛」。
  唯一佔上風的是:血焰刀是武林寶刀之一。
  「是否浪得虛名,不久便可分曉。」陶門主的金鋼狹鋒刀一揚,刀氣澈骨裂膚光華耀目,與火焰刀的血紅火芒相映輝,一紅一青特別刺目。
  一聲暴叱,血妖狂野地搶攻了,滿天紅芒電射,勁烈的刀氣發如狂飆。
  兩個爪牙是相貌猙獰的中年人,身份地位也定不低,能在副會主身邊同進退,決非僅可,供跑腿的小人物。
  因為兩人撤走的身法速度驚人,一兩閃便消失在棚屋後面的矮拓林內,神刀門的人即使看到了,也無法攔阻。
  繞出里外,前面出現一座八根柱的兩丈高木架台,那是整修柘樹安裝定型架的器具,需要七、八個人才能抬走移動,毫不引人注意。
  兩爪牙來勢如狂風,到了架台的最外側柱腳旁,一人警覺地向四面守望,一人探手伸人柱腳旁的一個以草掩蓋,極為隱的洞孔。
  先是傳出三聲敲擊聲浪,一長兩短。
  片刻,再敲一次,然後用勁向上一拉,放手掩蓋妥洞口,退至一旁戒備,目光落在架台中間的地面。
  右側的樹叢下,一雙雙眼睛透過低垂的枝葉空隙,與茂密的草梢,注視著兩個爪牙的動靜。
  他們是姜步虛七位男女,在這裡守候已久,像是守株持兔,耐心令人佩服。
  天涯怪乞伏在姜步虛身側,老眼放光大喜過望。
  天涯怪乞興奮地低聲說:「設計的混蛋真該死!原來啟閉的機關在那根柱架旁,誰會想到與活動的工作架台有關?難怪咱們七個人搜遍了謝近各處,甚至連門戶都找不到呢!
  昨晚我看到有人在這一帶消失,的確看到有人是被背捆了雙手,就那麼片刻間,人便消失無蹤,只留下一個人警戒。
  老花子正要擒人問口供,這人突然離開飛掠而走不再回來,因此斷定人質必定藏匿在這附近的地窟內,可是不知開啟的方法,不得其門而入。」
  「即使你找得到機關,也不知道信號和開啟的手法。」姜步虛也低聲說:「我猜,如果地底下有人,必定閉死出入門戶,外人即使找到機關也無法開啟。
  派來的自己人,須先敲出信號,下面的人開啟機關,地窟門才能任由上面的人用機關自由啟閉。這座地窟,比我和四位姑娘藏身的廢窟靈巧。
  盧大爺是老狐狸,他遍建地窟亂人耳目,其中只有少數幾座是他所使用的密窟,這座必定是其中之一,但願人質真囚禁在裡面。唔!我得準備了!」
  他拍拍身左爬伏著的小魔女示意,兩人開始小心地悄然向前蛇行。
  辛雲卿與天涯怪乞,在三丈後蛇行跟進。
  兩侍女與小花子桑小乞斷後,留意後方的動靜。
  架台中間的地面,一塊三尺見方的地面緩緩下沉三尺餘。
  停止下降後,便形成為最上端的一級升階,下降的地道有九級,末端便是一座沉重的裹鐵窟門。
  外人即使能開啟地面的洞窟口,也無法打破這座裹鐵窟門進入。
  共躍上來七個人。
  最先的三個,赫然是穿著法服,掛了乾坤法袋的老道。
  兩個女的:女扮男裝的太真玄女、毒蠍五娘楊春艷。
  「怎麼回事?」
  最先躍上的老道問。
  「上稟大法師。」守候的一名爪牙行禮恭敬地回話:「四海游龍與陶門主一群人,找到副會主藏身的地窟,特派弟子前來,請三位法師前往救援。」
  「咦?怎麼可能?」
  「現在可能已開始交手了。」
  「好,走!」
  當最後一個人躍登坑口時,一個小紙包從後方悄然飛起,奇準地拋入坑洞口,沿著級道滾落。
  滾了三級便受震破裂,無色無臭的藥粉向下散飛。
  窟口有一個大漢,正在緩緩關閉沉重的窟門。
  上面,人已飛掠而走了。
  坑洞口正緩緩的上升。
  窟門因坑洞口上升而逐漸幽暗,拉門的大漢已將門閉了大半,驀地手一鬆,失足滑倒,爬伏在門下失去知覺。
  藥粉已湧入窟內,隱隱燈光從門縫洩出。
  片刻,坑洞口重新下沉。
  首先跳入的姜步虛像一陣風,刮入窟口將門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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