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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顯然有某種傳音的奇異人或物,正向她傳遞某種訊息,與傳音入密或千里傳音完全不同;是一種她感受得到卻完全不明所以的傳音怪技。
  她有點毛骨驚然,本能地想:是鬼所發的異聲?趨吉辟凶,是人或獸的本能。
  對不明原因的不可思議現象,大多數人都會產生恐懼感,恐懼就會使人本能地逃避,除非之這有極為強烈的好奇心和自信心。
  絕大多數的人都怕鬼,她也不例外,驀地向右飛射三丈外,再一躍便上了官道。
  「林子裡真有鬼!」她大叫,向北急走。
  她一走動,潛伏的人便沉不住氣了,認為她要逃走,不能眼看她脫身啦!
  潛伏的人,並不知道她是昊天一劍那些人的仇敵。
  一聲鬼嘯,幻影依稀,似逸電,如流光,反正一眨眼間,前面十徐步外路左的林子裡,逸出一個淡影,在官道中間幻現,劈面攔住了。
  亭外的昊天一劍目力超人,幻現的人清晰人目。
  「欲魔韋武!」老劍客脫口驚呼:「果然是妖魔鬼怪,我沒看走眼!」
  那是一個髮如飛蓬,猙獰如鬼,穿了一襲寬大青灰色長衫,左手挾了二把兩尺兩寸鐵怪手的人。
  年約半百上下,臉色青灰,雙目似乎有綠芒閃爍,即使是大白天,突然現身,真會令人心膽俱寒,以為鬼魅白日幻形。
  人影接二連三電掠而出,一個比一個猙獰的人,出現在亭側,與吳天一劍六個人相距三丈左右,面面相對不住陰笑。
  「你們幾條小魚,不值得咱們動手收拾。」那位紅光滿面,連一雙怪眼也反射出紅光的人,用刺耳的嗓音說:「白雲深,你猜中了,咱們要等你的人趕到,再一網打盡!」
  看長相,便知這人是四大殘毒之首,血妖魯雄,所佩的刀也是一色紅,紅鞘紅靶紅綢吹風。
  這把刀,與刀過無情的冷焰刀同為天下名刀之一,性質相,反,稱為血焰刀。
  刀本身不可能發生冷焰或血焰,而是注入所練的內勁陰陽性質有異,加上有意渲染的外形而惑人,便成為該刀的註冊商標了。
  「姓白的,那個小輩是什麼人?」另一位三角眼弔客眉,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厲鬼苗光,伸手指指高坐在亭欄上的四海游龍:「這小輩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先把你們這幾條小魚吃掉、再等候吃趕來的大魚,的確省勁省事。所以,咱們只好出來了。」
  一聲長笑,四海游龍跳下亭欄,邁步上前雙手叉腰昂然屹立。
  他人如臨風玉樹,與五個鬼怪似的人物一比,在氣勢上就超人一等。
  他鄙夷的目光,在五個猙獰人物上打轉。
  「你們還有一個沒現身。」他趾高氣昂地說:「你們真是所謂的四大殘毒嗎?嘖嘖嘖!原以為你們全是些三頭六臂,一口可吞下三五個人的諸天魔王呢!原來卻是這麼幾個狗都不吃的雜碎,果真是傳聞不可盡信。」
  幾句刻薄傷人的話,把五個凶殘惡毒的人,激怒得咬牙切;齒,昊天一劍幾個人則心中叫苦直冒冷汗,這豈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嗎?
  第五個人最高最瘦也最醜,竹竿似的兩條腿向前一跳,像傳說中的殭屍走路,一跳便到了四海游龍面前,相距不足八尺。
  四海游龍紋風不動,叉腰而立如獄峙洲亭。
  行家一眼便可看出,兩人表面沉靜,其實皆已神功默運,並腿前跳便已表示渾身已潛勁待發。
  「活行屍冷寒!」昊天一劍吃驚地脫口叫。
  極少在晝間現身的惡毒七大畸形人之一,令人毛骨悚然,聞名喪膽的殺人魔王。
  「你!我要你死!」活行屍死板板陰側側的怪嗓音,真有入耳生寒的魔力。
  「是嗎?哈哈哈……」四海游龍卻豪笑震耳:「證明給我看好不好?我總不能憑你一句話,叫我死我就自己死,是嗎?」
  「你就死吧!」
  大袖一揮,風雷乍起,強烈的寒濤湧發,驀地陰雷殷殷,走石飛沙。
  四海游龍虎目中殺機怒湧,雙手急劇地吞吐拂揉,馬步沉實,屹立在走石飛沙中,激旋的氣流在他身外形成猛烈的渦流,爆發的寒濤一波一波向外迸散。
  三袖、五袖……風雷更驟,寒濤連續爆發。
  昊天一劍五個人,變色急退,退入十里亭,整座巨亭像在狂風中搖撼,在風沙中震顫,聲勢之雄壯,動魄驚心,似乎到了陰曹地府。
  「去你的什麼東西!」風雷殷殷中,傳出四海游龍震聾起聵的怒吼。
  殷殷風雷驟變,寒濤爆發的渦流狂猛地外進。
  風雷聲猛烈三倍,成為霹雷乍雷。乍雷三震,似在同一瞬間爆響。
  灰影倒飛而起,活行屍的驚叫聲懾人心魄,倒震出三丈外,這才緩下飛勢,後空翻一匝臀部著地。
  一聲撕裂人心的鬼號聲再次傳出,活行屍的身影,已遠在三丈外,發瘋似的沖人樹林,枝葉搖搖,逐漸去遠。
  而在第一聲鬼號傳出時,血妖四個人,已大驚失色,不約而同先一剎那急退,然後隨在活行屍左右,驚駭地逃入樹林。
  風消沙止,塵埃漸散。
  孟姑娘出現在四海游龍身側,仗劍替他護法。
  他渾身汗水,霧氣蒸騰,雙目半閉,呼吸深長,臉色紅潮徐徐斂去。
  亭中的昊天一劍目瞪口呆,心中暗叫僥倖。
  這才是四海游的真才實學,在碰上強敵猛襲時,突然以雷霆萬鉤的聲勢反擊,石破天驚。
  由於活行屍的袖功,激發出猛烈的風雷寒濤連續進爆,見多認廣的昊天一劍,居然無法看出後續更強烈三倍的雷電霹雷,究竟是兩人續發奇功所造成的現象則抑或是四海游龍單獨發出的奇學所形成的聲勢?
  風沙擋住了視線,老劍客其實沒看到四海游龍出招。
  總之,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神功絕學作致命一擊的可怕拚搏,確是不爭的事實。
  四海游龍終於呼出了一口長氣,全身徐徐鬆弛,呈現疲態的虎目完全張開,臉上的汗水也干了。
  「永泰,你……你感到怎……怎樣了?」在旁仗劍戒備的孟、姑娘隆然問,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還好,謝謝你的關心。」他握住姑娘的手,示意收劍:「念慈,記住,下次碰上這活行屍,切記不可讓他有充裕的時間行功,他的陰煞大潛能已有九成火候,可傷人於兩丈左右,殭屍功火候也有八成,寶刀寶劍如果沒有精純內功御使,也難以傷他……」
  「可……可是,我們不能偷襲暗算……」
  「那就由我來對付他,你一定要避免和他交手。」
  昊天一劍匆匆出亭,臉色仍然不正常。
  「蔡老弟,咱們走吧!必須防更可怕的魔頭趕來。」昊天一劍徐悸猶存:「要不是你擊敗了活行屍,嚇壞了四大殘毒,他們如果一擁而上,咱們……」
  「我如果不是擔心他們一擁而上留了後勁,活行屍那有命在?哼!」四海游龍挽了孟姑娘舉步:「白前輩,他們還有些什麼更高明的人物?」
  「回去再說,伏魔劍客賀老,知道的消息要詳盡些,讓他說以便老弟在心理上有所準備。」
  六人腳下一緊,急急向府城趕。
  四大殘毒確有七個人,另兩人不在現場。
  小魔女當然知道凶名昭彰的四大殘毒,對欲魔韋武更懷有強烈的戒心,因為這凶魔酷好女色,是有名的美女鑒賞家兼收藏家。
  根據傳聞,欲魔在天下各地,建有連他自己也記不清的享樂秘窟,每一秘窟都藏有絕色美女。
  行腳天下期間,白天在秘窟大享艷福,由爪牙在外面活動,夜間出去為可觀的花紅殺人,作案時碰上絕色美女,必定帶走送人秘窟淫辱。
  因此,四大殘毒中,欲魔韋武是唯一留活口的人,留的活口僅限於絕色美女。
  至於這些活口美女的結果和下場,可就沒有人知道了。
  「你走不了,小美人,哈哈哈……」欲魔攔住去路得意地狂笑道:「許久沒有碰上像你這般超凡的美女了,含苞待放,靈慧脫俗,好,真好,你一定認識我,我卻不知道你,貴姓芳名呀?」
  小魔女自以為輕功超凡,豈知看到老魔現身的速度,不由心中暗慎,暗叫不妙。
  她老爹號稱飛魔,當然並不能真的飛上九天,而欲魔韋武的身法,似乎並不比她的老爹差。
  欲魔的年紀,與她老爹不相上下,名頭也不相上下,輕功也不相上下。
  但論凶殘惡毒與懾人的聲威,她老爹卻差遠了,她老爹那能與一個血腥殺手相提並論?雖則她老爹綽號也稱魔,此魔與彼魔是完全不同的。
  「你說我走不了,我卻不信。」她穩定心神,打主意利用智慧脫身。
  人的名,樹的影;被四大殘毒的聲威所懾,她在心理上就缺乏信心和安全感。
  「你必須相信,小美人……」
  她右腳一挑,塵埃飛揚向老魔激射,身形借一挑之力,躍出路東飛掠而去。
  身後,狂笑聲如在耳後。
  腳一沾地,側翻騰飛兩丈,升至頂點再前空翻折向著地,再斜升飛躍,真像怒鷹沖天而起。
  「好美妙的八禽翱翔身法,我知道你的底細了!」身側傳出欲魔的喝采聲。
  她大吃一驚,從落側竄三丈外。
  她以為欲魔的輕功比她高明,一定自始至終緊隨在她身後追逐。
  其實她不夠冷靜,由於心中早虛,膽氣沉落,只顧逃走,完全忽略了情勢的變化。
  欲魔始終沒能緊迫追逐她,只用控制自如的御音術,以語音跟隨她移動而已。
  幾個起落飛騰;事實上她已遠離官道,進入路東的荒野,足有百步以上了。
  她心中一定,腳下不敢不停頓,拔劍拉開馬步,逃不掉只好拼,作最壞的打算。
  這裡,已經看不見十里亭了。
  這一心虛停頓,欲魔已找住機會近身了。
  「不要枉費心機了,哈哈!」欲魔獰笑,迫近至八尺內隨時皆可出手:「九天飛魔是你的什麼人?」
  她終於醒悟,欲魔根本沒有她靈活,並不能如影隨形跟牢她。
  「那是我爹。」她鎮定地說:「你講不講理?」
  「講理?理很難講,小美人。」欲魔得意揚揚,眼中慾火湧升:「四大殘毒從不與人講理、這世間有理講不清,不如不講,小美人,跟著我,我保證善待你,我會給你任何女人所喜愛的東西,我會……」
  「閉嘴!你……」
  「哈哈哈哈!首先,你得學乖,那就是在我面前,你必須永遠表示唯命是從……」
  兩人搶著說話,她抓住好機會側射三丈,急劇地連續五折向,最後發現老魔兩次追錯了方向,已被她擺脫出五六丈外了。
  正想用全力飛逃,老魔休想拉近這五六丈距離,無奈她何了。
  「要活的!」遠處的老欲魔急叫。
  她剛作勢縱出,突覺氣機一室,真氣洩散,雙腿一軟,踉蹌兩步搖搖欲倒,眼前星斗滿天。
  她這才發覺,手腳已不聽指揮,長劍脫手掉落腳下的草叢。
  前面兩丈左右,一個戴了鬼面具,頭上戴了遮陽帽,穿了一襲黑中泛灰的寬大長衫,佩了裝飾華麗長劍,身材不高不男不女的人。
  「在我太真玄女有效控制下的人,想不活也無此可能。」這人的女性嗓音十分的悅耳。
  她心中叫苦,完全絕望了,身形一晃,跌翻在地。
  南海妖女、慾海淫娃、蓬萊宮一代妖姬太真玄女,正是欲魔的無數姘頭之一,也是天下十大迷香宗師之一。
  只有練成不需呼吸奇功的人,才不怕這位慾海淫娃。
  這位專門羅致俊男美女的南海女妖,訓練了一群男女弟子為禍江湖,凡是家有佳子女的各門各道人士,包括最凶狠的豪霸,皆對這位慾海淫娃懷有強烈的戒心。
  通常,這妖女獨自行走時,不帶男女隨從示威,白天便戴上鬼面具掩去本來面目,穿著黑或青灰色寬大長衫,與道袍相差無幾。
  太真玄女,一聽便知是女冠一流人物。
  「謝啦!太真,我以為你跟不上呢!這小美人的輕功,似乎已獲她老爹九天飛魔的真傳,沒有你,真會被她飛掉呢!」欲窿大踏步走近,道:「許久沒遇上這種有根基的靈秀小美人……」
  「我要。」太真玄女伸手虛攔要俯身擒人的欲魔,語氣堅決肯定不容誤解:「我比你更需要有根基的俊男美女,反正日後會給你的,不要和我爭。」
  「太真……」
  「我是當真的。」
  「好吧好吧!」欲魔苦笑道:「但你得保證,在我享受她之前,不許你的人沾她,你保證?」
  「唷!你威脅我嗎?」太真玄女嬌滴滴的語調中,含有強烈的反抗意味。
  「喝!你給我來這一手?」欲魔獰笑。
  「因為你要求保證就是威脅,你知道我是一個對威脅有反感的人。」
  「好了好了,咱們犯不著傷了和氣。」欲魔心不甘情不願地讓步:「你能對付得了她老爹九天飛魔嗎?那傢伙難纏得很呢!開封的俠義道混蛋,就不敢公然找他算帳。」
  「他算什麼?」太真玄女冷笑:「我一個女侍,也可以送他進枉死城。」
  小魔女氣得想吐血,躺在地上渾身發軟,讓兩個色散男女:把她當成賊物分了,而且還輕視她老爹。
  她剛想咒罵,突然轉怒為笑。
  欲魔一怔,被她的動人笑容挑動已消降的慾念。
  「哦!這小美女笑得好動人情慾……」欲魔脫口叫,花叢老手居然禁不起挑逗,可知小魔女的笑容的確動人。
  「她沒有笑的理由……」太真玄女急急接口。
  兩個高手中的高手太過自恃,居然沒發覺警兆。
  小魔女仰面躺在草叢中,上方的視界廣闊,她看到了令她興奮驚喜的景象,本能地流露出快樂的微笑。
  快樂的人,笑容當然動人可愛啦!
  太真玄女的語音突然中斷,人向前一栽,撲倒在小魔女身上,立刻失去知覺。
  欲魔也好不了多少,脖子被一條腰帶勒得死緊、一拖便倒,頭剛著地,耳門便挨了一腳。
  只聽「嗯」一聲,也立即昏迷不醒。
  「但願妖女的百寶囊中有解藥。」唯一站立的人是姜步虛,蹲下摘取太真玄女的百寶囊:「多嘴婆,你這麼聰明刁鑽的小丫頭,聽到我的傳警聲,不往十里莊內找地方躲,反而想硬往府城逃,你其實很笨呀t」
  「我……我以為是鬼聲啦!」她理直氣壯欣然說:「老天爺!你那種不可思議的怪聲,真可以嚇死人,人耳只感到汗毛直豎,真像從陰曹地府傳來的鬼聲,你這是什麼鬼功所發的?」
  「我是裝神弄鬼的專家。」姜步虛將倒出的八隻小玉瓶小彩陶葫蘆,逐一番視細察:
  「你的輕功,比兩個凶魔高明一分半分,女魔是猜出你的逃向,抄到前面來布迷香的。」
  「我要剁了她的手。」她恨聲說。「我把她打昏了,你不能剁她。」
  姜步虛找到所需的小玉瓶,倒出一顆丹丸,捏碎撒人她的鼻孔:「吸氣,你不是很大膽嗎?敢與四海游龍孟姑娘拼,為何只顧逃命,不敢與凶魔拚命?膽小鬼!」
  「人家被他們的名頭嚇慌了嘛!我又學不會你打濫仗的技巧,所以……所以……」
  「所以,一而再上當吃虧,下次,我可不想再替你擋禍消災。」
  「你……」
  「別再跟著我,好嗎?」
  「人家……」
  「別賴在地上,你可以活動手腳了。」
  姜步虛留下三瓶各式解藥,將其他的盛器用太真玄女的劍砍破,賞了兩魔幾個巴掌,讓兩魔慢慢清醒。
  「呃……呢……」欲魔昏昏糊糊地叫。
  「快走!」姜步虛跳起來向小魔女叫:「我得去看看十里亭的結果。」
  「喂!等我一等……」
  姜步虛已遠去五六丈外,她迷藥初解,用不上勁追趕。
  「天涯怪乞師徒應該到了。」姜步虛大聲說:「多嘴婆,小心提防意外,趕快回城。」
  語音仍在,人已不見了。
  十里亭鬼影俱無,人都走光了。
  姜步虛為了幫助小魔女,失去目擊四海游龍發威的機會,更不知道血妖活行屍五個人被四海游龍石破天驚的絕學嚇走了。
  他懶得向亭旁小店的人打聽結果,反正現場沒有血跡,沒有斷骨碎肉,可知必定沒有受傷。
  這種結果不問可知,一定是勢弱的一方,見機撤走了。
  他奔向府城,準備向俠義英雄們,打聽被對殺的三個人有何意見和打算,他對昊天一硬栽髒,指他是兇手的事十分不滿。
  他是抄小徑走的,小徑通向小南門。伏魔劍客幾個人,走的就是這條路,吳天一劍幾個驚破膽的人,所以在途中並沒碰上他們。
  這條路很少有旅客行走,往來的幾乎全是城南郊的本地民眾。
  說是小徑,其實可通車馬,田野處處,地氣濕宜種桑麻,視野有限,對面來的人.接近至百步內,方能看到身影分辨面目。
  走了三四里,前面小徑折向處處,出現十除名鍵步如飛的人。
  首先,他認出領先急走的人,是快劍和伏魔劍客,一看便知是領路的,後面,必定是身份地位高的人。
  最搶眼的兩個人,是年約花甲,身材修偉氣概不凡的名宿,一穿灰白灰寬長衫,一穿青道袍。
  兩人頭上都梳了道髻,腰間有劍,手中有拂塵。
  跟在後面的九名男女,除了一個尚義門主移山倒海許正衡之外,全是生面控。
  快劍也看到他了,腳下一慢。
  「是他,姜步虛。」快劍吃驚地叫:「沒錯,他是從十里莊來的,一定與他有關。」
  敵眾我寡,他不想逞英雄,一比十三,再笨的人也知道該採取何種正確的行動。
  向路右的矮林一竄,人多人強,先避一避再說,只有呆鳥才會向一群氣勢洶洶的人打交道講理。
  他一走,不啻表示心虛。
  「休讓他逃掉!」有人大叫。
  「他走不了!」
  穿道袍的人聲如洪鐘,修偉的身軀輕如飛絮,向前飄出立即化為流光,。速度駭人聽聞,眨眼間便遠出廿步外去了。
  穿灰白寬長衫的人也不慢,一掠三丈銜尾追出。
  速度稍慢的有六個人,但在高手名家眼中,已經快得難辨形影了。
  最慢的是快劍,雖則輕功已是出類拔萃,但比起其他的人來,真有老牛拖車的感覺。
  追了片刻,人都走散了。
  在城裡,強梁們畢竟有些顧忌,不至於太過明日張膽糾眾行兇鬧事。
  但是在城外郊區,尤其是無人目擊的處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都會發生,包括殺人擄掠。
  人多勢眾,其危險性與一群暴民相等,一群氣勢洶洶的強者,與一群瘋子並無多少不同。
  不管這群人是歹徒惡棍,或者俠義英雄,其危險程度是相等的。
  也許,姜步虛真不該逃,該留下來與這群俠義英雄高手名宿講理解釋,或許會有幾個真正有理性的人,肯接受他的解釋辯護。
  他一逃,貽人口實,有理講不清了。
  這些高手名宿想追上他,至少這人的輕功與體能,要比他高明一倍,不然無此可能。
  但散佈各處追搜,攔住他的可能性就增加了。
  伏魔劍客這些人,固然輕功造詣參差不齊,片刻便追散了,也等於是散佈在各處,作廣泛性的搜索,碰上的機會大增。
  伏魔劍客的輕功,在這群人中不是最佳的,他與許門主和關中狂客陸南星走一路,三人的輕功火候相差無幾。
  在這群人中,比上不足,比下有徐,因此前面不見自己人,後面也看不見同伴,只能盲目地在矮林荊棘叢生的荒野中奔東逐北。
  鑽出一處麻園,前面是雜草叢生小土丘起伏的曠野。
  久旱不雨,草木在艷陽下奄奄一息,人在其間走動,草木的折斷聲瞞不了高手們的聽覺。
  「前面不會有人,咱們轉回去。」年輕的關中狂客實在不想浪費精力,不想在大太陽下作無望的追逐:「這小輩反正會返城的,在城裡找他要容易得多,他的輕功神乎其神,恐怕早就遠出一二十里外了。」
  身後,突然傳出一聲輕咳。
  三人火速轉身,吃了一驚。
  姜步虛就站在他們先前鑽出的麻園缺口,身上與臉部甚至不見汗影,神定氣閒背著手微笑,與他們大汗濕透胸背兩脅的狼狽相迥然不同,那像一個亡命而逃的人?
  「呵呵!老兄,你不要把我鬼神愁形容得太過火,我又不是神仙,那能片刻便逃出一二十里外呀!」姜步虛笑吟吟地說,信步踱出麻園:「你們太過份,我不甘心逃避,現在,你們道歉滾蛋還來得及。」
  「你說的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話;」關中狂客硬著頭皮充好漢,忘了那晚被掌風震倒的事:「陸某知道你的掌功非常了不起,我要和你擠刀,你的兵刃呢?」
  「你是神刀門的最得意門人,要角刀拼是正常的事。」姜步虛拍拍腰帶:「腰帶藏了一根蚊筋索,就是我的兵刃,該使用時,我會毫不遲疑地使用。
  世間沒有真的蚊筋,那只是四根弓弦所編織的指粗三尺絃索,用來抽人,靈光得很,老兄,你就拔刀上啦!看你能不能像刀過無情一樣,用刀把我大解八塊?拔刀!」
  關中狂客的刀技,比刀過無情差了一大段距離,假使這位年輕狂客知道不久之前,刀過無情被整治得灰頭土臉,很可能鬥志全消不敢拔刀。
  一聲刀嘯,鋒利的鋼刀出鞘。
  「這可是你自找的。」關中狂客咬牙說,刀勢已經把姜步虛控制在威力圈內,任何時候皆可揮出致命一刀,懾人的強大氣勢令人心虛膽怯。
  「我不自找,你同樣會拔刀行兇,不是嗎?」姜步虛拉開馬步,雙盤手徐徐揮撥,有板有眼:「我鬼神愁空手人白刃的功夫真高超,你要小心了,操刀上啦!」
  關中狂客綽號稱狂,本來就是不能容物的人物,被飽含嘲弄的話一激,怒火上衝頓忘利害。
  他憤怒地一聲沉喝,人刀俱進,快速的刀光幻化為朦朧刀幕,利刃破風的簌簌嘯鳴懾人心魄。
  姜步虛的身影,在刀幕籠罩下萎縮,突然肢體變形,從下蹲成團變成斜向拉長伸展。
  伸展的手臂已失去手的形狀,卻像章魚的延伸腳爪,不可思議地穿透刀幕,纏住了關中狂客握刀的右手。
  腳爪上,真像生了不少吸盤,貼上手臂便牢牢地纏實了,勁道陡然增加十倍。
  刀幕幻滅,刀嘯乍息,一聲慘叫,關口狂客狂叫著被飛摔而起,升上丈徐高急劇翻騰,在三丈外砰然落地,地面亦感到震動。
  大名鼎鼎的關中狂客,一招攻擊便栽了。
  刀已到了姜步虛手中,連旁觀的超等名宿伏魔劍客,也沒看清楚,關中狂客是如何丟刀被制的。
  總之,姜步虛並沒使用蚊筋索,有目共睹,確是赤手空拳一照面便奪刀將人摔飛的,想搶救更是免談。
  姜步虛如影隨形跟到,一腳踏住了關中狂客的右肘彎,鋒利的刀尖,點在對方的右肩井穴上,鋒尖已刺破衣衫,頂人肌肉。
  只要向下一送,便可將人釘在地上,貫穴擠骨裂肉,連三尺小童也可辦到。
  「我要毀掉你操刀殺人的手,閣下反對嗎?」姜步虛臉色一沉:「以後你手上用不上四兩力,不可能揚刀狂嘯天下了。」
  「衝我來,閣下!」伏魔劍客在丈外沉聲叫,劍已在手。
  一代名劍客果然不同凡響,懾人心魄的殺氣極為強烈,劍上傳出的隱隱龍吟,也令人心驚。
  昆吾寶劍,可絕壁穿銅,劍術通玄的人如果有一把寶劍,威力可增三倍。
  「衝你來就你來。」姜步虛怪叫,手一動刀光破空,幻化為三尺大的光輪,向伏魔劍客劈面飛去,嘯風聲壓下了昆吾劍的劍吟。
  伏魔一劍吃了一驚,不敢揮劍擋刀,萬一毀了同伴的刀,如何向神刀門解釋?
  老劍客總算反應超人,當機立斷向左急閃。
  刀飛行的速度太快太狂猛,幾乎擦右肩而過,刀氣澈骨奇寒,翻騰著一掠而過。
  右手使用兵刃的人,遇險閃避必定向左移位,右手的兵刃可防意外,恰好落入了姜步虛的計算中。
  閃勢未止,姜步虛已先一剎那近身,左手神乎其神地錯開老劍客的右臂,劍便震出偏門,空門大開,正面胸腹成了不設防的城。
  太快了,連人影也沒能看清,噗一聲響,臉口七坎要穴便挨了一記頂心肘。
  貼身攻擊,肘部威力驚人,不論是頂心肘或霸王肘,前者向前向上頂,後者斜撞攻擊肋,都是狠招重擊,擊實了保證臉骨折斷,肋骨內陷。
  內家對內家,功深者勝;老劍客的護體神功禁受得起普通刀劍的砍劈戳刺,但姜步虛的內功練氣術更精純高深,沉重一老劍客同樣受不了。
  「呃……」老劍客做夢也沒料到,姜老虛膽敢在一代名劍客面前,赤手空拳行貼身攻擊。
  他一時大意,吃足苦頭,挨一記頂心肘便慌了手腳,儘管所受的傷害微乎其微,但信心卻已崩潰了。
  馬步一虛,沉重的打擊力道撼動馬步,惶然後退,完全失去反擊的機會。
  姜步虛像附骨之蛆,貼身跟進右拳發以連珠,雙頰、鼻尖、咽喉、兩胸尖……
  退了四五步,挨了八九拳之多。
  貼身近距離發拳,距離不夠很難發揮全力,但中拳處全是軟弱要害,力道不足同樣令人受不了。
  鼻尖和咽喉中拳,實在可怕,前者鼻破眼冒金星,後者嘔嚥氣,勁道超過某一程度,便會出人命。
  貫入中宮鐵拳連續飛點,讓那些不屑也不願貼身相搏的高手名宿措手不及,必須且有充足的「貫入」本錢,與及把握住最佳的「貫人」攻擊時機,缺一不可。
  姜步虛就具有充足的本錢,能把握住最佳的攻擊時機,出拳飛點只求快速與準確,勁道不需沉重,他已完全控制了全局。
  上次他痛揍四海游龍,四海游龍仍能反擊了幾記拳掌,伏魔劍客竟然毫無反擊之力,被打得好慘。
  一聲長嘯入耳,人影入目。
  「孽障斗膽!」沉喝聲像石洞裡響起一聲焦雷,令人耳中轟鳴。
  嘯風聲似風雷,背部有可怕的兵刃光臨。可怖的潛勁先一剎那及體。
  姜步虛不得不放棄伏魔劍客,大旋身右手猛揮,蚊筋索隨勢飛起,左掌封出形成堅固的防衛網。
  風雷進發,蚊筋索與拂塵的馬尾毛纏住了。
  是那位穿灰白寬長衫的人,左掌已伸出袖口,乘勢吐出,摹地響起一聲氣爆,聲如沉雷霹靂。可怕的掌力像排山倒海迎面壓到。
  「咦……」姜步虛驚叫,封出的一掌接實,人倒飛而起,後空翻兩匝重重地飄落。
  灰白長衫老人,也連退三步,臉色驟變。
  第二個道裝老人,正電射而來。
  姜步虛轉身飛掠而去,腳下有點不穩定。
  「我找到線索了……」他一面飛掠一面叫,聲未落人已消失在麻園深處,伏魔劍客那些人,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不可貿然追趕!」灰白長衫老人急叫,臉色泛蒼,這一掌大概耗了不少真力,情急救人,不得不以絕學行雷霆一擊。
  這是一處起伏不定的雜草區,間或生長著一些散落樹叢,平時沒有人經過。
  東西兩里外有農舍,不時可看到羊群在草叢間吃草活動。
  姜步虛坐在一叢小樹中,以五嶽朝天式打坐,臉色有點蒼白,呼吸不絕如縷。似乎,他是一具坐化了的屍體,而不是有生命的活人,不言不動毫無活的跡象。
  倉卒間接了一記雷霆一擊、穿灰白長衫老人的奇功和內力之渾雄,超出他的想像之外。他沒料到對方會用上性命交修的神功內勁,從他背後全力下毒手攻擊,要不是他意動神動立即運功內保,很可能左手腐裂,心脈被震斷,九死一生。
  左手保住了,心脈也沒被震斷,但內腑被循臂而上的可怕強勁真力所震傷,氣機有窒礙散逸的現象。
  再用全力脫身遠逃,竭澤而漁妄用真力,傷勢有急速惡化現象,只好冒險找地方行功自療,引氣歸流疏通經脈因受創而變異的淤積。
  這裡距門場不足五里,伏魔劍客那群人,很可能循蹤追來搜尋;那就表示這些俠義英雄們的所作所為,與邪魔外道並無分別,趕盡殺絕的惡劣作風不可原諒。
  只需半個時辰,他就可以恢復精力。
  他在心中發狠,假使那些人敢追來,柏家將會成為辦喪事的大本營,他也有權趕盡殺絕。
  吞下幾顆隨身攜帶的丹藥,他殭屍型的身軀漸漸發生變化,臉色開始轉佳,不再像一個死人了。
  這期間,沒有人接近至一里以內,他心中的激憤逐漸淡化,不再介意那些人行兇下毒手啦!
  可是,他聽到人聲和腳步聲。
  已淡化了的激憤和不滿,重新從心底湧升。
  「你們太過份了!」他心中暗叫。
  九天飛魔的輕功不是蓋的,施展時真有飛的氣勢。
  他的兩個隨從雖則壯實得像門神,像大牯牛,但同樣輕靈嬌捷,飛掠時身輕似燕,似乎重量已消失了,決難令人相信他們那龐大沉重的身軀,能跳上丈高的牆頭,更不可能一躍可遠及三丈。
  那是不可能的,最嬌捷的豹,也僅能勉強達到這種標準。
  三人輕鬆愉快地從曠野的北面,向南飛掠而去,與其說他們在逃避什麼,不如說他們在嬉戲或者練功來得恰當些,時動時停,心情愉快。
  九天飛魔在最前面,連鞘長劍抓在手中便於施展,一躍沖天直上,升至頂端立即美妙地後空翻、大回轉,飛隼投林斜插、展翅回雲,最後平沙落雁,飄落草叢點塵不驚。
  這一連串美妙壯觀的變化,直距是三丈六尺以上,寬度空間也有兩丈(大回轉與展翅回雲,一向左一向右),高度也在三丈左右。
  那根本不是人所能辦得到的極限,只有鳥才有此能耐。
  所以,他綽號叫飛魔,在九天翱翅的飛魔。
  後面的兩個隨從,也表演了難度極高的幾種身法,差的是展翅回雲轉動的空間稍窄,大回轉無法完成兩周,火候與控制肢體的技巧經驗稍差而已。
  三人同時飄落,表演過程蔚為奇觀。
  後面百十步,四個男女以全速猛追,老遠便看到上空的驚人大表演,腳下沒停,仍猛奮力追。
  四男女全是魔道中的拔尖人物,當代的風雲十傑中,有一大半的武功和聲威不如他們,但他們是邪魔歪道,不配稱傑。
  三個男的:一見魂飛百里飛、花花太歲陽起鳳、無我人妖陳宗禮,女的是雲雨神宮的宮主巫山神女。
  四個人都是輕功超絕的名家,但在九天飛魔面前,這四位名家差得太遠了。
  一方是傾全力猛追。
  另一方則時走時停外加表演,依然能長期保持百十步距離。
  「丘老兄,等一等好不好?」上氣不接下氣的花花太歲大叫:「談不攏你再走,還怕咱們擋得住你嗎?」
  「哈哈哈哈……」九天飛魔不走了,仰天狂笑聲震耳膜:「老夫和你們這些人,沒有什麼好說的,一句話:道不同不為這謀。」
  四個人終於抓住機會,飛快地接近至三丈內,喘息聲清晰可聞,精力耗損頗為可觀。
  「丘兄不願參與會盟談判,可曾為日後禍福打算過?」花花太歲鼓如簧之舌作說客:
  「如果會盟成功,彼此禍福與共,患難相扶持,一致對外,丘兄能置身事外嗎?
  多一位朋友,就多一份力量與仗持,壁壘分明,不是朋友就是敵人,誰也休想置身事外。
  丘兄已介入此事,至少也身在風雲中,不管任何一方,對付第三者必將采激烈行動,丘兄即使想遠走高飛,恐怕也來不及了。」
  「老夫知道你這些話的用意,更明白你所說的禍福指的是什麼。」九天飛魔臉一沉,不怒而威:「卅年前丘某初出道,就有人用這些話向丘某威迫利誘,結果,那些人而今安在?丘某卻活得好好地,陽老兄,聽得進老實話嗎?老實話通常會刺傷人的。」
  「丘兄有話請說,咱們本來就希望與丘兄說個明白的。」花花太歲相當客氣。
  「我這種魔道拔尖人物,天生的剛愎狂傲,與任何人都難以相處,更不習慣看別人的臉色,誰敢對我不利,我會用更暴烈的手段加倍奉還,你們與誰會盟,老夫毫無興趣,只要不損害到我的利益,我會裝聾扮啞視而不見,否則,就會有大災禍。
  你們有非常厲害的主子做靠山,但我不會害怕,憑你們諸位的份量,還不配脅迫我,話挑明了說,我不是一個善於勾心鬥角的人,希望你們在採取激烈手段對付第三者的時候,那位第三者不是我,不然,血腥大災禍必定會發生,而首當其衝的人,鐵定有諸位在內,諸位,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你們請便吧!」
  「丘兄,別無商量?」花花太歲鄭童地問。
  「對,別無商量。」九天飛魔的答覆斬釘截鐵:「假使我九天飛魔想在江湖嘯聚橫行,憑長春谷惜春宮的百十位男女,也足以在江湖稱雄道霸,掀起滔天風浪,犯得著與你們一些世所不齒的人,稱兄道弟奔走驅策?」
  「這……」
  「貴會主來了嗎?」九天飛魔轉變話題。
  「恕難奉告。」
  「相煩閣下,把丘某的話轉告貴會主。」
  「在下當據實稟報。」
  「謝啦!告辭。」
  「丘兄去找姜步虛?」花花太歲也轉變話題。
  「不,去找天涯怪乞。」
  「十里亭出了人命,像黑夜中曠野燃起的篝火,吸引了所有的飛峨蟲豸,成為矚目的暴風雨中心,姜步虛會去,天涯怪乞也會去。」
  「貴會主也會去?」
  「無可奉告。」
  「牽涉到正義鋤奸團,該團的老龍頭可能會去查線索,姜步虛涉嫌,貴會也難脫嫌疑,是嗎?」
  「是丘兄的意思?」
  「哈哈哈!我九天飛魔聲譽不佳,誰也不會重視我的意思,走也!」
  說走便走,三人身形一晃,便暴退三丈餘,轉身如飛而去,去勢有如電光石火。
  「追不上了,雲雨宮主。」無我人妖攔住了要追出的巫山神女:「咱們再下十年苦功,也奈何不了這位名實相符的飛魔。」
  「我該在接近的剎那問,洩放雲雨香的,可惜,機會錯過了。」巫山神女不勝惋惜地說:「我想到對付他的妙計了。」
  「什麼妙計?」花花太歲問。
  「設法把他的愛女弄到手,還怕他不聽咱們的?」巫山神女冷冷一笑:「點龍一筆幾個混混,設計劫持許門主的女兒,就幾乎成功了。」
  「對啊!」花花太歲眉飛色舞:「小魔女是老魔的掌上明珠,把她弄到手,老魔如果不上吊,就得讓咱們牽著鼻子走,對,值得一試。」
  「不能試,必須去做。」無我人妖鼓掌表示贊成,而且更為熱衷:「咱們先去給活行屍冷兄備案,請他派人防止老魔情急撤野。」
  「備案有此必要。」花花太歲說:「活行屍是會主在開封的全權代表,也是這次設計迫鋤奸團的主事人,他會支持咱們劫持小魔女的行動。」
  「那可不一定哦!」巫山神女持相反意見:「陰司三使者設計引姜步虛人伙,事先已微得活行屍的意,殺人嫁禍也是他首肯的,現在怎樣?卻怪陰司三使者做得不夠完善,把陰司三使者罵得狗血噴頭,要自己出馬善後。
  所以,活行屍對任何事的支持,都有反覆無常的顧慮,最好由他來分派劫持的人手,以免日後責怪咱們擅作主張,要不,咱們就逕自行動,成敗皆由咱們負責,小小一件事其實用不著勞師動眾。」
  「依你之見……」花花太歲居然肯微詢巫山神女的意見,顯對主事人活行屍的性格,有相當程度的瞭解,的確不希望發生意外糾紛。
  「咱們逕自行動。」巫山神女堅決地說:「大不了失去控制,老魔寧為玉碎,由咱們善後對付老魔,難道咱們四個人就一定奈何不了他?我不信。」
  「老魔除了輕功比咱們高明之外,決難在咱們四人聯手之瞎討得了好,沒有什麼好怕的。」一見魂飛第一次表示意見。
  四個凶魔中,一見魂飛的武功是最高明的,說的話也份量夠。
  天下四凶之一;名氣就比無我人妖三個人都響亮。
  「好,我贊成逕自行動。」無我人妖放棄向活行屍備案的主張,他本來就是一見魂飛為禍天下的好搭檔,也很可能有不正常的暖昧關係。
  「那就走,小魔女很可能隨天涯怪乞師徒,在十里莊附近看風景,也許打算暗助姜步虛。」花花太歲下了決定:「咱們暗中前往,見機行事。」
  四人剛舉步動身,突然聽到右首不遠處的矮樹叢,發出分技拔葉聲,也看到枝葉簌簌而動。
  「什麼人?」一見魂飛沉叱,反應最快,聲出人動,閃電似的衝近矮樹叢。
  偷聽別人的機密計謀,犯了江湖大忌,被發現了,結果將僅有一個:滅口。
  一聲怒叱,無我人妖已到了側方,配合得恰到好處,虛空一爪攻向矮樹叢。
  威震武林的十大爪功之一龍爪功,丈五以內可撕肉折骨,一陣勁風散而急收,矮樹叢枝葉紛飛,幾株小樹被連根拔起,飛起三尺再下墜。
  樹叢內鬼影俱無,附近也聽不到小動物竄走的聲息。
  「可能是狐免。」花花太歲在一旁直搖頭:「似乎,咱們都老得視茫茫耳無聲了,要不就是緊張過度,風吹草動也疑神疑鬼啦!」
  身後,踏草聲入耳。
  四人迅速轉身,頗感驚訝,確是有人出現。
  左後方也有一片丈餘高的灌木叢,姜步虛正鑽出樹叢踏草而來,似乎因突然發覺有人而止步,警覺地故意擄衣援袖,然後邪笑著向前接近。
  一看清來人是姜步虛,四人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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