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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文松定神看去,果見三里外江心漂流著一隻小艇。不時隨移轉側,顯然艇中無人,他心中一動,說:「有點相像,我們探個究竟。」
  聲落,人已奔至船後,縱落小舟,向船樓叫道:「三伯,請等候。」
  文筠比他更急,三把兩把把將攬繩拉脫,文松駕起雙漿,小舟箭似向下游射去。
  兩舟將是接近,文筠在前面首先看得真切,金黃色的晚霞灑滿舟中,灑在舟中那位上身精赤伏臥艙中雄偉大漢身上,背上腰帶正插著那只布囊,正是文俊之物。
  她驚叫一聲,雙足一點凌空撲入舟中,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古訓,一把翻轉他的虎軀,不是文俊是誰?
  只見他嘴角流血,左胸上現出一隻奇大的漆黑掌印,發散出一股辛辣而略帶腐臭的氣息,顯然是被人用絕毒的掌力所傷。
  小姑娘一聲驚呼,手一軟,坐至艙內,臉如死灰。
  文松及時將小舟並起,急叫道:「妹妹,快定下心神。看有救嗎?」
  小姑娘驚魂入穴,用手一探文俊鼻息,絕望地犯哪道:「氣息全無,死了!天!這……
  這太殘忍哪!」
  文松心中一慘,虎目垂淚,淒然他說:」妹妹,人死入土為安,他對我們思重如山,不能讓他的靈骸落到餵魚安葬。」
  文篤淚如雨下,銀牙咬得格格作響,親自抱起文俊屍體,一面跨回小舟,一面恨恨他說:「誰下的毒手呢?我不回家去了,得沿江打聽消息,上天人地,碎骨粉身亦無反顧,我要找出他的仇人來。」
  她剛回到舟中,還未將丈俊放下。突然咦了一聲說:「晤,他身軀溫熱,肌膚晶瑩如玉,似有光彩流傳,傷處亦無腐化痕跡,並不像死去啦!」
  急急將文俊放下,扣緊他的左手脈門。良久,她面露喜色叫道:「脈息又慢又弱,幾難發覺並未死去呢!快!給我兩顆護命保心丸。」
  文松扔掉船槳,探手百寶囊中取出丹丸,文紡用手絹拭淨文俊嘴角血跡,將護命保心丸納入他口中,兜上一些江水,灌入他的喉嚨內。
  文松將小舟划向上游,向大船駛去,搖頭歎道:「你可聞到腐臭味麼?妹妹,別枉費心機了,你仔細看他胸上傷痕,就知道緣故了。這是塞外黑沙毒掌,聽爹爹說過,中者無救,而且心腑盡裂,筋骨腐化,這種歹毒掌功,江湖中甚是罕見,不知那個窮凶極惡之徒,竟會對他下這毒手,唉!晚了!」
  文筠有點不悅:「你胡說!他筋骨並未受損,內腑也未碎裂,絕不是黑沙毒掌所傷。」
  「信不信由你,只怕少林派的至寶八室紫金奪命丹也無能為力。你千萬別碰著那黑色掌印,陪上小命才冤呢!」
  這時,大船已到,船上夥計將文俊移入中艙,兄妹倆命僕婦安置多枕。丈俊仍像一條死魚,半天毫無動靜。
  文松兄妹倆在內艙伴著毫無聲息的文俊,文筠一時好奇,取過文俊的天殘劍拔出,一聲劍嘯銹影繽紛。
  文松吃了一驚,接過仔細審視,突然心中一凜,驚道:「妹妹,這短銹劍有點門道,冷氣森森,銹劍不是真銹,你可知道有關這把破銹劍的傳說麼?」
  此時文筠那有心情和他談論,只搖搖頭沒吱聲。
  文松將劍在檀木桌角輕輕放下,木桌毫無異樣,他說道:「這劍不是吹毛可斷之神物,但只消略加內力,堅無不催,你看。功行指掌,向下一按,劍無聲而過,桌角無聲中分,「撲撲」聲響跌在台下。
  文松神色情肅穆他說:「江湖上盛傳著早年的神劍赤焰天殘,這劍與傳說中的天殘有點吻合,劍主人失蹤四十餘年,難道這位梅兄就是劍主人的門下麼?」
  文筠吃驚地叫:「你說是恨海狂人麼?」「正是他,恨海狂人與整個武林為敵,打盡天下無敵手,至今六大門派中人仍恨之切骨,梅兄如是他的門下。恐怕」
  文筠打斷他話頭說:「不會的,恨海狂人失蹤四十餘年、失蹤前在江湖橫行了一甲子,要活到現在,至少也有兩甲子以上年紀,不可能調教出這麼年輕的門人的。」
  兄妹倆談談說說,靜靜等待變化,小丫環幾次前來催請晚膳,但兄妹都搖頭拒絕。直至初更時分,文俊仍毫無動靜。兄妹倆方淒然出艙,死了萬一之念。
  文俊昏厥半日,神智皆暈,由於他們生心已失,而且妄用真力,故爾腐屍毒乘機由微血管中浸入肌膚。饒是他的肌膚和經脈皆由玉漿洗經過,百毒不侵,腐屍毒雖歹毒無倫,只能乘他神智自亂中潛在肌xxxx隙裡,沒有多大作用。
  文筠餵了他兩粒護心丹,掬他幾口冷江水,心脈漸漸甦醒,神智自清,在文松兄妹剛離開時,他突然醒了過來。
  他睜開星目一看,感到自己處在另一環境裡了,臥的是矮腳花床,身上蓋著薄裳,兩側方格子花窗綠簾低垂,兩端各有一道朱漆小几,近窗處有座書案,文房四寶皆備,案前一座錦墩,由格局上看,就知道並非房舍。同時他感到有些小晚動,小聲入耳,他知道是船上。
  他想抬身坐起,卻渾身無力,胸前微感疼痛,猛記起自己挨了綠眼鬼王一記黑沙毒掌,上小舟就不省人事,難道被人救起了麼?」
  勉強抬起右手,退下上身薄裳向胸前一看,驚得血液幾乎凝住了,那奇大的黑色掌印觸目驚心,一陣腐臭令人作嘔,只感到一陣頭暈,萬念俱灰。
  這種腐屍毒曾聽恨海狂人說過,中者萬事皆休,江湖中能解這種奇毒的人少之又少,看來這次是死定了!
  良久,他清醒了些,神智已復,身上並未感到痛苦,不由心中大疑,試一運氣,真氣略受阻礙,只是力道全失,胸前真氣無法流通四脈而已。
  他訝然暗忖:「黑沙腐屍毒功中者無救,甚至當場斃命,目下夜已深,我怎麼能活至現在呢?難道救我的人可解此毒麼?怎麼又看不出絲毫端倪呢?怪事!」
  他吸一口長氣,鼻端腐臭令人作惡,他的心向下一沉,長歎一聲。
  突然,他想起九如心法要決上的字:「功能易筋洗骨,任意封運吐排……」腦中靈光一閃,頓時神智全明。
  「九如心法既已練成,何不試運先天真氣,排出體內毒物?恨海狂人不是曾經說過,這心法有大用麼?他想。」
  靈台一清,求生之念頓起,便凝神靜氣行起功來。真氣化成千絲萬縷,向全身奇經百脈滲了去。
  九如真氣剛循環一周,他突然覺得週身炙熱如焚,真七環潮洶湧,上達神門,下抵尾骨,在生死玄關左近徘徊;大有豁然貫通之勢。
  他不明究理,默念真訣,神與意通,只覺真氣生生不息;在全身奇經八脈週而復始流轉。許久,炙熱漸消,一般陽和之氣散佈四肢百駭。可惜他不解其中奧秘,生死玄關未能一舉貫通。不為功力可望更上一層樓,憾之至。
  他心無旁念,不以得失為念,依然默念真訣靜靜行動。
  文松兄妹倆膳罷入艙,文筠眼尖,瞥見文俊上身已露出裘外,一尺以內白氣蒸騰,似罩一層薄霧之中,滿艙腐臭之氯全消,散佈著陣陣異香,泌人心脾。
  她不明究理,驚叫一聲向文俊撲去。
  文松也心中一震,總算他見識廣,急忙一把抓住她。文筠低喝道:「放手!他掌毒發作,快餵他護心丹。」
  文松沒鬆手,說:「你要是妄動,等於促其速死,他正在運功療毒,萬萬動他不得,你沒聞到異香嗎,豈不奇聞?你去叫小芳準備茶水熱中,這裡交給我。」
  文筠停止掙扎,神色緊張地間道:「你是說他在自行運動療毒?這怎麼可能?」
  「信不信由你,你看!」
  他輕輕走近文俊,張口微吹,白霧向旁一飄,露出文俊晶瑩如玉的胸膛,那黑色掌印形影皆無。看去文俊幾乎呼吸似已停止,但鼻孔中有兩絲白霧緩緩進出,證明他仍在呼吸。
  文松道:「你該相信了吧!他正是在緊要關頭,你要是誤解他的身軀,輕則令他真氣走岔,抱恨終生,重則立時氣逆而死。我留在這兒照應,他到艙口準備,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攏。」
  文筠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心,,輕輕溜到內艙,吩咐小丫環準備茶水,換了一身翠綠勁裝,帶了兵刃在艙外守待。
  二更將盡,江面上點點漁火,涼風微拂,一輪冰魄自江右由由升起,灑落滿江寒光,船離開赤壁有五六十里了,江流向北一折、船行似箭,順江直下卜暮地裡前面三里左右,升起一朵燦爛銀花,在二三十丈高空「呼」一聲暴散,知百朵銀芒耀眼生花,向四下裡紛墜。
  文筠心中一震,脫口向船口叫道:「三伯,謹慎些!前面有官軍以射旗花。」
  「筠姑娘,老朽如所料不差,那不是官軍,而是武林人物在召集黨羽,這旗花名叫一樹旗花隨雪飄。卓老二,吩咐弟兄們戒備!」
  舵樓中蒼老而渾厚的喉音一落,船上黑影亂閃,兵丸的寒光生月生輝,片刻即寂然無聲。
  不出兩里地,只見如銀月色下,下游現出無數小黑影,在水面遊蕩。而前面半里之遙,有六隻梭形小組,分兩側向順流而下的一艘烏逢急射。
  摹地裡,小艇群中響起一聲暴雷也似的大喝:「喪門劍客,三年來你到洪湖找劉某十二次之多,未免欺人太甚,這次你可如意了!大江之中,就是你埋骨之所,免得你像陰魂似的,一而再前來糾纏。」
  小艇與烏蓬愈來愈近,烏蓬裡突然響起兩聲長笑,聲狂長空,裊裊四散。同時傳出一個雄壯的嗓音罵道:「七澤蒼龍劉老匹夫聽了,荊山寶一鈞暗襲之賜,俞某不敢或忘.北斗公也勢在必得閣下腦袋而甘心,你躲不了的,哈哈,你可中計了,拿命來吧!」
  聲落,一朵藍色旗花扶搖直上,「彭」一聲爆出滿天紅星。同時兩岸共放起十餘朵同色的旗花信號。
  先前兩艘小艇以雷霆萬鈞之勢,向烏蓬撞,一時人影連閃,劍影紛飛,呼叱之聲大起。
  兩岸十丈外,各有十餘艘小艇,正快如流星向江心飛趕,下游的小黑影也近了,原來都是梭形小舟。
  文筠心中一凜,她向盾叫道:「三伯,向左避開前面。」
  「來不及了,小舟四面俱發,極難避免嫌上疑,我小心就是。筠姑娘,養氣侍志,切勿所惑,切不可捲入漩渦。
  風帆骨碌碌落下一半,船速一減,便向左移去,徐徐向左靠岸,看看要和小舟接觸。
  文松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身月白勁裝,橫著玉蕭到了文筠身邊,對她說:「妹妹,千萬別惹這些人,剛才你已聽清他們的對話,一方是洪湖雙霸七澤蒼龍劉氏兄弟,一方是武勝關白送盟主字內一霸的門下,喪門劍客俞光乃是插翅虎耿三雄的小走狗。兩方都是窮兇惡極之徒,要有事讓我答話,你入艙照顧他。」
  他說得急促,聲調未免高了些,這時船後流失似射出十餘艘小艇,來得十分突然。
  最先一艘小艇突向大船一靠,傳出一聲老公鴨似的喉音道:「哼!誰敢直咱盟主大名?
  出言不遜,好大的狗膽。」
  一條黑影凌空縱起三丈,巧燕翻雲凌空撲入大船。
  文藥大驚,正想發話。
  一黑影已經陰陰一笑道:「盟主大名,擅道者死,留下名來,八叉湖雙杖無常刁虎打發你上路。」
  文松兄妹大駭,半晌做聲不得。
  原來耿天雄名列雙凶之下,心時卻不自在,在表面上,雙凶一霸彼此之間,總算保持了表面和平,其實明爭暗鬥之事層出不窮,三年前荊山奪寶就可以看出端倪,三人的門下互相殘殺,便宜了三音妙尼漁人得利。
  雙凶一霸各擁兵力,都想將其餘兩人連根鏟掉,無如顧忌大多,一時還不至於撕破臉皮。因此便暗裡招來群雄,發展實力,養了不少窮兇惡極之輩,在江湖中大肆活動,武林中人被他們攪得臥不安枕。
  雙杖無常刁虎,本是八叉湖的無賴武師,手中一雙風磨鋼打造的雙杖,使開來兩丈內潑水不入。
  五年前,奉耿天雄之命,到武昌府蛇山玄都觀找賽純陽大丹道人的晦氣,把武昌府鬧了個翻天沒地,名號傳遍江湖。他為人陰狠惡毒,是耿天雄的忠實走狗。
  文松兄妹在江湖歷游多年,當然知道雙杖無常的名號,不但這個走狗難惹,他背後的靠山耿一雄更為可怕,所以兄妹倆吃驚非小。
  刁虎一見兩人面現懼色,得意極了,一陣極笑,說道,「小輩們,怎不答話?剛才是誰直呼盟主大名?」「嘩啦啦」連聲脆響,撤下腰下的雙環杖,向下面喝「道:「這兒用不著你們,快助俞大俠收拾那些混蛋。」
  小舟一一飛駛而去,僅有一艘留下。
  文松跨前一步,凝神戒備,一邊說:「刁老師,你未免管事太多了吧?」他知道撞在這種卑鄙小人手中,已經無法兩全,口氣也就不太客氣了。
  刁虎笑道:「管事大多?你不服氣是麼?刁太爺不為已甚,快些自行了斷,不然全船休想有一人活命!」
  文筠忍無可忍,說:「姓刁的,你未免太狂了些,耿天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許人稱名道性?小爺就不信邪!」
  刁虎辜地凶量怒突,大吼道:「住口!誰不知盟主大名列為江湖禁忌,你竟敢一而再地的犯禁,小小年紀居然活膩了。成!刁太爺成全你,通名上來,你兩人一起上,免得多費我的手腳。
  「豎起你的驢耳聽了!」
  文筠怒火沖天,向前一站,說:「小爺名叫……」
  叫字剛出,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令人毛骨驚然的陰笑。
  兄妹倆大驚,急向兩旁一分,轉頭一看,月光下幽靈似的出現了赤著上身的梅文俊。星目中寒芒四射,玉面上冷似寒冰。腰帶上插著天殘劍,正輕飄飄在緩步而來。
  他自用九如心法排除掌毒後,功力又上了一層樓。那九如心法乃佛門至高的易筋洗骨絕學,經一次創傷,多增一分功侯,經行功自療後,全身經脈皆起了極大變化,功能突發至極頂,功行功自療後,全身經脈皆直敢極大變化,功能突發至極頂,功力也就更進一步。何況文俊自幼飲用玉漿,更是相得益彰。但文俊雖感到有點異常,卻不知其中因果。
  就在文松聞警外出時,便悄悄地在艙裡淨聽,被刁虎那咄咄逼人的狂詞激得幾乎發瘋,紮好天殘劍悄悄淹出艙外。
  一聽文筠要逞強報名,這還了得?插翅虎身為黑道盟主,準得惹上滅門之禍。故發出一聲陰慘慘的冷笑,打斷文筠的話頭,一步步向勻虎專去。
  文松急叫:「梅兄使不得,你的傷……」
  文俊冷冷他說:「不打緊」,在刁虎前八尺站住了。
  這時,大船已經繞過殺聲震天,江面鬥場,緩緩向下漂了百十丈,距離愈拉愈遠,只有刁虎的一艘梭形快艇,由四名身穿水靠的大漢撐住,用撓鈞搭在大船右舷邊,隨大船緩緩漂流。
  文俊面對刁虎,卻向文松兄妹倆發話說:「別管我的事,這裡交給我,開滿帆,向下駛。」
  頓了一頓,冷冷地向刁虎陰笑道:「刁太爺,你是插翅虎的什麼玩意?」告訴你,大明天子的聖諱,我梅文俊也敢張口大叫,憑你這三分像狗的東……」
  刁虎先前聞到冷笑聲波,口如利錐,只覺心血翻騰,毛骨諫然,不由自主打一冷顫,正在心中駭然,認為船上一定有高手,等丈俊一現象;他那魁偉的身材,和冷如冰霜的神色,著實令這惡賊膽寒。
  但等他一看清文俊只不過是個乳毛未乾的大孩子,便心下一寬,文俊一罵,他可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一聲,阻止文俊往下說,垂下四節雙環杖,跨前兩步怒喝道:「你找死!」左手疾伸,撤開五指,一掌向文俊頰上揮去。文俊冷哼一聲,不閃不避,直待掌距頰旁不到半寸。突然一翻腕,閃電似的虛扣刁虎脈門,右斤一伸「叭」一聲脆響,刁虎連掌也未看清,不知怎麼回事,左頰挨了一譚清脆耳光,只打得他眼冒金花,踉蹌退後七八步,要沒有船板擋住,早跌下江去了。
  文俊想不到自己這一掌有這麼大的威力,幾乎連自己也弄不清怎麼扇上的,只覺得意與神合,說打就打,果然得心應手,要不是事實俱在,他自己也不相信呢!
  一旁的文筠凝神地伸聲問文松:「哥哥,你看清他的手法嗎?是怎樣摑了惡賊一掌的?」
  「我眼花,沒看到,正想問你呢!」文松搖頭苦笑。
  「刁老師,這一掌滋味如何?你不太差勁了嗎?真是浪得虛名,哼!」文俊不屑他說著,冷笑不已。
  刁虎被打得七零八落,被文俊一激,不由惱羞成怒。惡向膽邊生,頓忘利害,暴吼一聲,雙環杖分交兩手,飛撲文俊,左手杖,「拔雲見日」,右手杖「泰山壓頂」.兩截雙環杖抖得筆直,勁風虎虎,探胸劈項,揉身便撲。
  一旁的文松兄妹也怒吼一聲,撤兵刃要欺身撲上文俊暮地大吼道:「給我退下!去收拾那小艇。不留活口!」
  聲出身動,「掙」一聲劍響,天殘劍倏然出鞘。
  他知道絕不可拖,要是施了這惡賊,後患無窮。奇妙絕倫的龍形十二劍首次發威。
  刁虎功力不等閒,可惜他遇上了六大門派束手無策的龍形十二劍,雙環杖拼怒出手,眼看要將對手斃在杖下,豈知,「叮叮」兩聲清響,一道銹劍影在他眼前輕靈地一晃,一襲後腰,勢似奔雷,勁急無比。他嚇了個膽裂魂飛,猛一振胸,身形暴起,稍遲半分,便被自己的杖尾掃中。
  他心膽俱裂,知道這年輕人有神鬼莫測之能,再鬥下去非賠上老命不可,心中頓起了逃生之念。可惜太晚了!那令人莫測的銹劍已經到了他的頂門。
  文俊志在必得,竟然將龍形十二劍中的殺招「梅花三弄」用上了。一招變幻萬千,共分三劍點出,每劍化為五道劍矢中者保證有梅花形的五個窟窿,躲得了第一劍絕躲不第三劍。
  早年恨海狂人怒斗武當三元觀主,便是這一招「梅花三弄」,把者道的九梁冠刺了五個劍孔,氣得武當掌門閉關五年不出,武當弟子足足五年沒敢在江湖露面。
  刁虎本來想入水逃命,豈知文俊一聲冷哼,鬼魅一般跟蹤,長劍倏揚,看去無異常,刁虎一聲未吭,額上便印出了一朵梅花。
  同時「掙掙」兩聲微響,雙環杖中間的鋼環倏然中分,四截仗頭四散落入江底,刁虎的屍體「撲通」一聲,墜入江底。
  文俊他自己也怔住了,他想不到自己這一招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他懷疑刁虎真是浪得虛名呢,卻沒想到他在運功通毒之時,玉漿在體內被九如心決所溶合了,功力已在不知不覺間增進了許多。
  文松兄款已將四名大漢宰了,正返身縱回大船,文俊已將天殘劍歸鞘,良聲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遠離為佳,援手之德,梅文俊不敢或忘,再見。」
  他臉色已不似方才難看,拱手一禮,身形突掠出四丈外,半空中「蒼鷹回雲」斜掠,落下刁虎留下的小和膛,架起雙漿默運神功,小舟快如飛矢,直放上游殺聲震天外,只留下文松兄妹的急呼聲,在長空中久久不絕。終於愈宋愈弱,漸漸失而去。
  文俊駕小舟向上游急駛,他對插翅虎的走狗們大為反感,天下竟有這種窮凶極惡之徒,連提名道姓也犯死罪。
  另一遊起他的恨意是在三年前流溪樹林中,義弟妹不幸死在雙凶一霸的走狗們手中,這一霸就是黑盟主耿天雄。
  幸而他沒聽到先前喪門劍客和七澤蒼龍的對話,不然今夜江心中,不知多添多少魔的色,這些人都是三年前荊山奪寶的正主兒,要是勾起他的殺師之恨,不大開殺戒才是一個奇跡呢!
  相距不過二三里,舟行似箭,眨眼即至跟前。
  只見烏蓬正來去如飛,喪門劍客俞光的喪門劍寒光暴射,接近的小舟無不披靡,端的辛辣霸道,慘嚎之聲,直震九霄。
  雙方的小舟正在互相追逐,殺得難解難分。
  七澤蒼龍劉深和兄弟劉汪,正和與喪門劍同來的兩個使劍大漢捉對廝殺。
  小上舟斗舟,船上人斗人,江面上一個個黑點在逐浪分波,在水中各顯手段。
  船大小,一切奇臭招式全用不上,你一鉤我一劍硬碰硬拚,劉家兄弟佔不了便宜。
  喪門劍客好似鬼,他的計謀著實狠辣。烏蓬船有八支大槳,和六支護船鉤,船上人個個像生龍活虎,行動飛快,不但水面不怕有人襲擊,水底也休想有人靠近。他避開和對方高手接鬥,卻將七澤蒼龍的唆羅們,一船一船逐個解決。
  喪門劍客弄翻了近十條小船,得意已極。
  這時他追逐一條小船經過七澤蒼龍近旁,相距僅五七丈,他狂叫道:「劉老賊,荊山下一鉤偷襲之賜,今夜你得自食其果,你兄弟倆認命啦!哈哈!」
  在狂笑聲中,船去如飛,追逐另一小舟去了。經過另一小舟他又叫道:「徐老弟,你的對手是分水飛魚陳家謀,這傢伙水上能耐了得,別讓他溜了。」
  一陣狂笑,他已撲向小舟。
  那徐老弟一把劍十分了得;將分水飛魚追得一步步向船尾移。舟中除了兩具穿了水靠的屍身便無別人,船在江心滴溜溜打旋。
  「俞兄放心,豹子頭徐天德的劍下,要讓人溜了還成丟?聲出劍動「白蛇吐信」一劍點出。
  分水飛魚沒吭聲,一招「狂魔振翼」,避開劍,還了一鉤。
  在狂笑聲中,喪門劍客已經落在艇艄,一劍向分水飛魚背心靈台點去。
  分水飛魚腹背受敵,但仍然沉著大亂,伏身橫移兩步躲過身後劍,潑口罵道:「好不要臉啊!大爺給你們拼了。」一招「神龍掉尾」反掃喪門劍客,分水峨嵋刺斜掠而出。
  「你要臉就不要命,看劍!」豹子頭乘機一劍扎出。
  分水飛魚大驚,慌不迭撤招自救,一招「回頭望月」一圈一點,想化招攻敵。「掙」一聲響劍鈞相交,粘在一起。
  「徐太爺有的是時間,咱們泡上啊,看誰支持得久些。」
  豹子頭獰笑著,將劍向下一壓,劍尖直指分水飛魚的咽喉,假如對方想撤招,勢必讓劍矢貫喉而入。
  分水飛魚失機,被陷於被動,非比內力不可,一咬牙,凝神動氣,力貫指梢,真力用了十成,僅能將劍迫開半寸。
  喪門劍客總算不壞,並未趁火打劫。他知道分水飛魚不行,魂不了片刻,命在須臾,樂得神手旁觀。
  但他並不是完全置身事外,有意無意地將劍揮得呼呼直響,發出陣陣劍嘯,向分水飛魚示威,給予他無比的壓力,並發出一陣陰森的冷笑,徐徐他說:「你這飛魚沒有了魚鰭,還想「和我們拚命?死到臨頭,別做那清秋大夢哩!」說完冷笑連連。
  還沒等他看夠,烏蓬船上暮地傳出一聲驚叫,「撲通……一聲,有人落水,接著又是,『哎呀」一聲短促的驚呼,一名操舟大漢跌落水中。
  喪門劍客一驚,暴喝道:「幹什麼?」
  烏蓬船上亂得一塌糊塗,有人大叫道:「俞爺,水中有人,扎手!護船鉤保不住船。」
  喪門劍客雙足疾足,身形暴起,直撲四丈外烏蓬船。
  在這一瞬間,水底也有一條好漢由烏蓬船下,向這下面潛來。
  那是去而復返的梅文俊。
  他在半里外就下了水,讓小舟自行漂流,赤著上身,腰帶中收藏著用油綢包好一粒「千日醉」,沒有什麼可帶了,水中能耐他還算高明,在水中向鬥場急泳。
  他早看清這兒的情勢,動手拉下了包蓬船上的兩名大漢,誘喪門劍客返船,再潛於小舟解分水飛魚之圍。
  小舟被兩人用內家真力比拚,壓得船首高高翅起。
  分水飛魚已被豹子頭長劍壓得氣血翻騰,手臂如同火炙,劍尖已距咽喉不到兩寸,眼看要貫喉而入。
  豹子頭臉現獰笑,真力聚於劍失,正俗將劍一舉送出。
  突然,船右水聲微響,飛起一道銀白色的水箭,來勢勁道奇急「撲」一聲響,恰射中豹子頭右肋,水珠四濺。
  這一擊力道奇重,豹子頭感到如電巨錐,痛得心脾,真氣全失。
  分水飛魚知道來了救墾,猛地大地一聲,傾全力將刺向前猛推,刺尖向前疾送。「砰」
  一聲響,豹子頭望後便倒。
  原來,他命不該絕,足跟掛在舟中屍體上,仰面便倒,半分之差,胸前沒開窟窿,但也夠他受的,玉枕骨撞在船板上,只覺得金蠅在眼前亂飛,胸前排扣被全部割斷。
  分水飛魚恨上心頭,急進兩步舉刺便扎。
  突然,半空中響起一聲巨吼:「打!」一技閃亮銀鏢直射分水飛魚後心,一條人影如同一頭怒鷹倏然凌空撲下,長劍寒芒閃縮,向小舟一掠便到。
  那是喪門劍客俞光,他回到烏蓬船,發覺水中已無敵蹤,眼角瞥見豹子頭遇險,趕忙縱來援救,半空中發鐐阻敵,人也挺劍飛撲而下。
  他快,人家也不慢,葛地」嘩啦」一聲,小舟旁突然射起一條赤膊人影,手中一道劍影一晃,向他迎去。
  「叮」「掙!」一聲脆響,夾著一聲劍嘯,亮銀鏢已經不知去向,喪門客的長劍如同撞鐘,險些脫手飛去,人也被震得上升三尺。
  隨著一聲叱喝:「不要臉!下去!聲出劍到,銹影迎胸灑到。
  喪門客大駭,想不到自己練就一身混元氣功,凌空下擊,力道何止千斤,竟然被人一劍震起三尺,胸中氣血翻騰,看來這傢伙比自己強得多!他心中一寒,頓生退志、借那奇大的反震力道,一提丹田真氣,手足齊推,身形便向烏蓬船飛退。
  文俊一劍卻敵,看了喪門劍客借力反飛的好身手,不由心中暗暗喝采,跟蹤便追,暮地一劍點出,一招武當八卦劍絕招。「天地分光」出手,百十道劍影上下俱出。
  喪門劍客本是劍術大行家,知道這是武當絕學,還認為文俊是武當弟子呢,不由心中又驚又怒。
  在盟主手下,武當弟子不少,誰都知道六大門派暗中囊助插翅虎創業,怎又有武當弟子和自己作對,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劍影將臨,容下得他開口講話。趕忙向下一挫,攻出一招,「孔雀開屏」擋住下面攻來的劍影,身形現下疾落。
  「叮叮」兩聲脆響,手中長劍一輕,只有半截在手,驚得魂飛天外,大吼一聲將半截斷劍劈而扔去。
  但遲了半步,半截劍雖救了他一命,但右肩丟掉一塊皮和肉,鮮肉怒溯,頭頂的包頭和髮結也隨劍而逝,好險!要不是他混元氣功到家,右肩早就完蛋。
  這時烏蓬船剛往這兒劃到,恰好接住喪伺劍客的身軀,但所落處不是地方,站立不牢,「撲通」一聲,英雄落水。
  文俊的功夫未臻化境,天殘劍威力未能全部發揮,未能以內家真力擊散喪門劍客的混元氣功,僅傷了他的皮肉而已。
  喪門劍客失足落水,他只道這傢伙定是死了。
  心懸分水飛魚安危,猛一提氣,身形上升,以「怒魔翻雲」身法向後疾翻,向分水飛魚水艇掠去。
  豹子頭被屍體絆倒,人並未受傷,僅被文俊用水箭擊中肋下,內臟被震得難受而已,分水飛魚一刺扎到,求生的本能撐著他,側身長劍猛揮,將分水刺打偏,雙足連環飛起,直踢分水飛魚胸腹,等分水飛魚閃於幾招,他已乘機站起,兩人又狠鬥起來。
  這一連的狠辣的拚鬥和無數變化,不過是瞬間之事。
  兩人重新接觸,一面留心半空中的變化,文俊將喪門劍客的長劍震斷,並將人迫入江中,這他們都看清了。
  豹子頭本來就心驚膽顫,再一看文俊半空中不用落腳借力,半途翻折而回,可把他嚇得魂飛天外。
  他的功力比喪門劍客還差半籌,那裡不怕?大吼一聲攻出一劍,將分水飛魚迫退兩步,「撲通」一聲,入水逃命去了。
  分水飛魚見他潛水逃命,飛快他說:「你這簡直是班門弄斧,分水飛魚要讓你在水中逃掉,還叫分水飛魚麼?混蛋,不怕你不下水。」
  正欲跟蹤下水,文俊已落入舟中,對他說「窮寇莫追,將那些走狗們收拾掉,再說下一步。
  分水飛魚只好作罷,刺隱時後拱手謝道:「在下陳家謀,多謝兄台援手之德,請教兄台……」
  文俊阻住他說:「別客套,快追。」
  分水飛魚豪邁他說:「兄台說得是,這就追!」
  抄起來一劃一落,舟去如飛,向七澤蒼龍處追去。
  等他們以風捲落葉之勢趕到,弄翻了幾艘小艇後,烏蓬船已逃遠了。
  突然,一枝蛇焰箭沖天而起,帶著一條紅色芒尾婉蜒直上九天,在半空中暴散,紅星四散紛墜。
  江中小舟也隨著四散,喪門劍客所屬小舟紛紛撤走,殺聲漸歇,不久全然沉寂,只有七澤蒼龍剩下的八艘小艇,在江中空梭也似的往來,搶救那些落水弟兄。
  不久,八艘小舟飛駛。
  文俊坐在七澤蒼龍的小舟上,由七澤蒼龍說出這次的前因後果。
  原來三年前,群雄至荊山,找荊山老叟討取九如玉珮,在勾心鬥角爭雄長之際,七澤蒼龍不該乘喪門劍客攻擊宇宙神龍的走狗江湖雙仙時,突然加入攻了一鉤,將喪門劍客的衣袂割下一幅。
  江湖雙仙扔下他們去追三音妙尼,被玉面觀音那個怪物迫落淚河。
  由於這一阻,三音妙尼用各個擊破之汁,把奪寶群雄打了個落花流水,雙凶一霸的走狗們全都鎩羽而歸,江湖好漢們也垂頭喪氣而散,誰都沒得到什麼,反而落下深怨。
  喪門劍客不甘一鉤偷襲之辱,帶來了許多走狗到七澤蒼龍的老巢洪湖水寨,那是水落黑道好漢的本營,三年中竟去了十二次之多。
  七澤蒼龍兄弟不怕喪門劍客,卻怕他的主子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三年來含羞忍辱躲躲藏藏,只敢偷偷地返回水寨聚會。
  他忍得,但水上兄弟可氣憤難平,打聽到喪門劍客又率走狗們來了,便在這段江面埋伏,要教訓他十二次打擾水寨之罪。
  豈知喪門劍客老謀深算,而且有個無恥的小水賊透露了風聲,也賣了七澤蒼龍,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宰他們這條龍。小舟失八艘之多。弟兄也損失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巧逢文俊經過,雙杖無常引出了他們這要命無常,及時解圍,今晚不全軍覆沒才怪!」
  文俊一聽他們是長江水賊,再一聽他們曾經參與過謹山奪寶,心裡老大不高興,本想立時離開,可是船已走了十餘里,而且聽這些水賊的口氣,並不是些凶橫狠毒之徙。
  尤其是分水飛魚陳家謀,爽郎豪邁,熱情率直,到有些豪俠之風,再就是人家以真誠待他,反教他不得不留下。
  提起三音妙尼,他心中一動,三年前圓覺寺之中的情景,如在眼前。
  他對三尼對他的愛護與關懷,雖則短短三日,已經感到刻骨銘心的懷念,無日或忘。一別三年,她們也該早就將九如心法練成了,也該在江湖露面了啊!」
  等七澤蒼龍說完,便故作不經意地問道:「賢昆仲行於江湖,可知三音妙尼近年的行蹤麼?」
  七澤蒼龍道:「這事也大奇怪,雙凶一霸走狗滿天下,與隱身化外的老一輩人物,大都有些交情,和六大門派自命白道英雄更有密切來往,這些人都曾經參與搜索。時越兩年,三尼的音訊竟如石沉大海!」
  洪湖蚊劉深手口說:「那九如心法則有了蹤跡。?
  文俊心中一驚,但未露聲色,淡淡地間道:「你是說九如玉珮嗎?」
  七澤蒼龍說:「三音妙尼人既失蹤,九如玉珮當然不在,一年俞。驚天堡傳出消息,說九如玉珮上的心法已被宇宙被龍所得,來源無處可查。一年來,宇宙神龍果然未見在江湖走動,驚天堡中戒備森嚴,不留外客,看來這消失不是空穴來風,江湖上早就傳遍了。」
  劉玉接口道:「為了這事,風波鬧得不小,閻王令和插翅虎都在急於昔練武功、特色江湖奇人羅為羽翼,準備應付宇宙神龍練成九如心法後,可能會發動武林大火拚,故搜索三音妙尼的工作,已經鬆懈甚至停頓,誰知道他們躲到哪兒去了?也許她們早就遭了毒手吧!」
  分水飛魚道:「三音妙尼功力不比等鹹,彈指絕脈,逍遙香,都是霸道的玩意,要說她們遭了毒手,我可不相信。」
  文俊知道三音妙尼並未在江湖露面,便不再問,只有一搭無一搭,向他們討論些江湖異聞,武林掌故。
  五更初,船低左岸一處港叉,蘆葦遍佈很密。
  船往蘆葦叢中鑽入。七澤蒼龍說:「我兄弟東躲西藏,三天前方在這兒隱身,又被他找到了,已非安居之所,卻須選地方為良,本當款待老弟,在敝處盤桓一時,但風聲甚急,勢難如願,老弟尚請見諒。」
  文俊笑道:「在下浪跡江湖,四處為家,日下尚有急事東下江南省,不能隨賢昆仲旦夕,請益是真。山長水速,後會有期,日後江湖見面,再盤桓不遲。」
  七澤蒼龍在腰中解下一塊寸大銅牌,遞重疊文俊的中說道:「大恩不言謝,愚兄弟心感就是。如老弟不見棄,日後如有需愚兄弟之處,請將這鑄龍銅牌在水路朋友前出示,自有人通知我們,現在請去蝸居一敘。天明後送老弟起程如何。」
  船一靠岸,眾人向蘆葦中一鑽,頓時形影俱沒。
  翌晨,一葉扁舟沿江東下,那是文俊和分水飛魚,他們直下安慶,當天就到了武昌。
  次日繼續放舟東下,適逢水牛派人江中尋仇,與徐延芳兄妹大打出手。
  文俊可未注意兄妹倆的面目,義兄弟義妹相錯而過。
  大船上的東方英兄弟,正是文俊的鄰居,翠園的小主人他們倆三年前在清涼山下,並未斃命。
  他們這一錯過,日後竟鬧出許多事故來了。
  船一到安慶,文俊和分水飛魚依依分手,道聲珍重,各奔前程。
  由安慶入潛山,有水陸兩條道路,陸路自金保門官道往西走,到潛山縣再行入山。水路則由山口鎮沿皖水上航,僅有小舟可溯江而上。
  文俊在安慶停留一日,打聽潛山的消息,準備人山。
  潛山,亦叫皖公山,綿綿深沉,遠近山勢皆行潛伏之狀,故名潛山,亦即古皖伯所封之國。這就是潛山和皖公山命名由來,最高峰名叫天柱峰,為皖境三大名山之一,名頭不下於黃山和九華。
  天往峰高有四千餘尺,奇峰突出,峭拔如柱,故名天柱。峰南十餘里群山起伏處,有一座陰森險惡的山谷,周圍卅里古木蔽天,蛇蠍橫行,大白裡鬼魅幻形,時有恐怖的鬼影出沒,不但江是江湖朋友視同畏途,奇人異士亦相戒,不敢越雷池半步,它就是江湖談虎色變的閻王谷。
  在這谷中深處,卻另有洞天,谷口朝南,有一條青石大道直通谷中的一座座的崇樓,約有十里長短,其中星羅棋布著無數樓院別館,花木映掩。
  青石大道兩旁,聳立著不少木架,每一座木架,皆懸著一張經過加工,以木條撐開的入皮,迎風搖曳,令人毛髮直豎,膽小的朋友都能嚇死。
  沿石道兩旁,每隔十丈有一座石壘成的兩層碉樓,提刀掛劍的人影時隱時沒,端的陰森可怕。
  青石寨牆有四丈高,相距十丈即有一座碉樓。
  護寨河深寬各有五丈,灌滿了山洪,用水閘管住,要是閘門一開,可將谷口的天然小道淹沒。
  寨牆向兩翼伸張,直至山根兩側,左右後三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天然絕壁,形成天險,要想由這飛崖絕壁中入谷,唯一的辦法就是變成飛鳥,不然休想。
  這是閻王寨。黑道凶神惡煞的大本營,字內雙凶之一惡名昭著的閻王令主卜世昌的老巢~
  算起來,閻王谷崛起江湖,不過近四十年的事,能有這般成就,頗不等閒,卜世昌敢於和毗領的武勝關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分庭抗禮,如無超人能耐,焉能如此。
  在谷口卅里以內,那唯一的入山小道中,每隔十里就有一座迎賓別館,專負接引谷的責任,沿途警戒森戒,無不賓館派有指引,要入谷難以登天。
  令主卜世昌年已八十出頭,雖則鬚眉皆白,可是依然老當益壯,龍馬精神,不然怎敢稱陽世閻王?
  他身上有只小小黑緞三角小旗,中間用金絲繡了個「令」字,和令字下的兩根交叉白骨,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鬼皆驚的那只「閻王」令旗。
  其實這旗並不可怕,只是代表他本人而已。
  令旗到處,如同令主親臨,烏鬼王八也得乖乖聽命,執行持旗人的命令。可怕的是灰黑色的二等閻王令:式樣大小全同,只是中間那令字和交叉的白骨都是白色的。
  這東西數目甚多,塞中重要的人物都有,算得是閻羅王的色魂蟠,令旗光臨之處,老規矩雞犬不留。
  凡是接到這令旗的人,三天內必有滔天大禍。
  令主有兩個兒子,長子卜成棟,這傢伙不長進,二十年前套出閻王谷,留書說批發入山,不知所終,至今音訓全無,次子卜成梁,外號活閻王,現年五十歲,快作五十慶了。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生來就會打洞,閻王令生了個活閻王,並不足怪,這傢伙不但承受了乃父的與生俱來的凶狠殘忍的本性,全部接收過來,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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