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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十一加三

  施鳴峰聽老人說出此話,殊感陀異:「此老說的是誰?」
  老人轉臉朝他笑了笑,道:「孩子,救人要救,殺人也要殺,碰到那些為非作歹,失去人性的傢伙,就別在他們身上留情啦!」
  施鳴峰一怔,故意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襲方巾儒衫,含笑試探地道:「老人家,在下一個書生,豈敢殺人?」
  老人家肥禿禿的一對眼睛,朝他瞅了眼,笑責道:「別在老夫身上裝模作樣了,你們這幾個孩子有幾斤重,我老頭兒早已秤過,不然,還會找上你們?」
  施鳴峰聽了忍俊不禁,朝他笑了起來,暗道:「老頭兒,你自己裝模作樣,裝得可憐兮兮的伸手向我施鳴峰要錢,你現在倒把這話用到咱們身上來了!」
  他想到這裡,咧嘴笑了道:「老人家,您既然秤過咱們有幾斤重,您呢?不知是哪一位武林前輩,我施鳴峰總該對您第人家有個稱呼才是啊!」
  老人聽得肉臉上這對眼珠兒連連滾轉,大聲道:「好小子,把話說得轉彎抹角,叫人聽了轉不過氣來,我老頭可服你啦!」
  施鳴峰朝他咧嘴傻笑。
  老人接著道:「老夫這一行有『十一個』,不,再加『三個』!」
  施鳴峰聽得一片惘然,不禁楞楞朝他看去!老人突然搖頭不迭的又道:「不……不……不談這些,不談這些!」
  施鳴峰見老人自己脫口說出後,又顯得後悔不已之狀,心裡不由暗暗驚詫、狐疑起來:「這位老人家自稱他一行『十一個』,加『三個』,『一行』兩字作何種解釋?這數字又是何種含意呢?」
  老人臉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道:「孩子,你問老夫如何稱呼,告訴你就是啦!」
  用手指蘸了點茶水,邊寫邊道:「老夫叫『遊子仁』,還有個稱號『嘉禾生』,知道了吧!」
  施鳴峰連連點頭,心裡卻嘀咕不已:「嘉禾生遊子仁,或許我江湖上見聞淺薄,才聽來生疏,以後遇到莫大哥,或李婆婆時,他們恐怕會知道!
  哦!待會問靜弟也行,他江湖閱歷豐富,提起這名號,說不定他會知道這位老人家的來歷!」
  「嘉禾生」遊子仁離椅站起,衣袖撣了撣粗布大褂,道:「孩子,咱們走吧!」
  施鳴峰跟了他離客店後,出長陽城,他手指了指前面一脈蒼蔥濃茂的樹林,含笑道:「前面就是啦!」
  施鳴峰點點頭,心裡不由暗暗稱奇:「這位游老前輩對『吳園』的地理形勢摸得這等清楚,這麼看來他早在咱們三人前,要踩探『白衣翁』吳良這醫生的底細了!」
  他縱目看去,果然發現不少走在官道上的騾馬篷車,一到雲卓立的這脈樹林,這時紛紛轉彎進去!
  施鳴峰忽地問道:「游老前輩,你可知道這位自稱『白衣翁』吳良的醫生,是何等樣人物?」
  嘉禾生遊子仁肥禿禿的肉臉一沉,不耐地道:「屁的醫生,是個大壞蛋。」
  施鳴峰碰上一鼻子烏灰,要再問的話亦不敢問下去了!
  兩人到官道邊樹林,施鳴峰抬頭看去,不禁心頭一震。
  一條寬闊平坦的大道,把樹林劃分左右和塊,縱目看去,大路盡頭,一幢巍峨無匹、蓋築詭奇的住宅!
  這座住宅四圍風火牆築有四丈多高,像頭巨獸似的踞伏在樹林裡,准對大路兩扇高闊無比的紅漆大門,門頂中央,金字黑底寫有斗大的「吳園」兩字!
  大門兩側停有不少牲口,篷車,門沿四名衣衫鮮明,管家打扮的彪形大漢,大門雖然寬闊,出人人數眾多,還是顯得十分擁擠。
  嘉禾生遊子仁轉臉悄聲向施鳴峰道:「孩子,咱們進去吧,記得,要叫『爺爺』,不能再叫『游老前輩』啦,咱們是爺孫倆!」
  施鳴峰含笑點頭道:「您老人家不必叮囑,我早知道了!」
  兩人來到紅漆大門前,嘉禾生遊子仁故意畏畏縮縮,東張西望,一手牽了施鳴峰挨近其中一名管家打扮的大漢,嚅嚅地在道:「鳴兒,是這裡不會錯吧!」
  施鳴峰應聲道:「爺爺,錯不了,您看一個個殘廢生病的都走向裡面去,當然是吳大夫的家了,您看大門上還寫有『吳園』兩個字呢!」
  門沿這名大漢,朝他們「爺孫倆」掃過一瞥,大聲道:「長陽縣有幾個縣壺濟世的神醫吳老太爺,你們找對啦,快進去吧!」
  遊子仁朝他瞇眼一看,「嘻嘻」笑了笑,指了自己跛足的左腿道:「這位爺,咱老頭兒想先問一問,治好這條腿要多少錢,待會再準備銀子前來!」
  大漢朝他睨目一瞥,冷然道:「多少錢需經吳老太爺過目後才能決定,別在大門口嚕嗦,你要看病待我帶領你去是啦!」
  遊子仁哈腰道謝:「多謝你啦!」
  大漢帶了他們進入一間金碧輝煌,豪華無比的大廳上,廳上雖然已有不少來此應診就治的人,似乎都給周圍這富麗豪華的氣魄所震懾住,一個個都靜悄悄的默然不作聲響!
  兩人大廳坐落下,大漢朝一名形相狼瑣,師爺打扮的漢子耳語數聲,舉手指了指他們,逕自離大廳而去!
  這名師爺到兩人跟前,鼠目滴溜一轉,朝遊子仁冷冷道:「老頭兒,你要詢問病情,先付掛號金,才能見到吳大夫!」
  遊子仁連連點頭,含笑道:「對!要找醫生大夫,腰袋該先準備下銀子才是!」
  朝師爺瞅了眼:「請問這位爺,掛號金該付多少?」
  這名師爺眼皮一翻,伸手一隻食指,不耐地道:「黃金一百兩!」
  「啊!」施鳴峰嚇了一跳,詫聲道:「黃金一百兩?」
  師爺朝他們瞪了眼,含怒道:「小子,鬼嚷鬼叫的幹嘛?吳大夫有的是上門求醫的病人,還會少了你一個,連掛號金也付不出,替我滾出去吧!
  嘉禾生遊子仁生恐施鳴峰忍不住氣,拉了下他衣角,笑不迭地道:「爺,你千萬別見怪,小孩子沒有見過世面,不懂事,本來嘛,這年頭醫生大夫不要錢的話,還有誰要錢!」
  師爺聽得眼珠連眨!
  遊子仁大聲向施鳴峰道:「鳴兒,還不快把錢掏出來,得罪了你家爺爺可以,可千萬別得罪了大夫!」
  施鳴峰嚥下一口氣,從貼身衣袋裡,取出過去「羽虹寨」孟夫人,分贈給他的明珠一顆,托在掌心冷冷地向這名師爺道:「這顆明珠能不能值黃金一百兩!」
  這名師爺突然眼前一亮,睜看了這顆晶瑩澄澈,滴溜滾圓的明珠半晌,始點頭道:「好吧!」
  一手接過明珠!
  敢情,施鳴峰迄今還不知道這些明珠的真正價值,他本意從一袋明珠中先取出一顆,如果對方不同意時,再一顆顆添加上去,想不到一顆珠的價格,就值黃金一百兩,心裡暗暗吃驚不已!
  顯然「羽虹寨」富堪敵國,他所相贈的珍品,冠絕宇內,豈是一般所能比擬!
  師爺收起明珠後,一變方才傲然之色,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待會吳大夫如果有問,你們別說明珠一顆,就說是黃金一百兩行啦!」
  施鳴峰聽得暗暗詫異:「聽他這麼說,此明珠價值遠遠在黃金百兩之上!」
  嘉禾生遊子仁臉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道:「這位爺,放心,你說得就是啦!」
  師爺把明珠貼身藏起,點了點頭道:「我先伴同你們進去,不必大廳等候啦!」
  有錢能使鬼推磨,施鳴峰出手一顆明珠,同了遊子仁優先進入「白衣翁」吳良的治病書房裡。
  師爺將兩人伴進書房後,躬身退下。
  施鳴峰發現這位「白衣翁」吳良的大夫,形相魁偉,頷留銀灰長鬚,眼神炯炯,精神矍鑠,看他年歲該在七十開外,身穿一襲白色長袍,可能他「白衣翁」的稱號,就由此來的!
  嘉禾生遊子仁一拐一拐進書房後,好像不勝辛勞地就在「白衣翁」吳良書桌前的椅子坐下。
  吳良朝兩人看了眼,一對銳利有神的眼睛落在遊子仁臉上,緩緩道:「尊駕有何病狀,不妨詳細說來!」
  遊子仁一指自己左腿,咧嘴笑了道:「就是這條腿,走路不方便,想請大夫妙手回春,治看一下。」
  吳良注看了他臉上,沉思似地道:「此病如何得來的?迄今有多少時間了?」
  嘉禾生遊子仁聽他向話,猛搔自己肥禿禿的後頸,搜思似地息了半晌,才嘻嘻笑了說:「吳大夫問得好,老夫這病的來源,遠在二十年前,追人追不到,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跛腳瘸子啦!」
  「二十年前?」白衣翁吳良兩眼吐出利剪寒冰似的凌世,朝他掃過一瞥,臉色漸漸轉變,冷然問道:「追人,追誰?」
  遊子仁還是滿臉春風地道:「追一個大壞蛋,結果給他溜走了,溜到大漠草原去啦!」
  施鳴峰聽他們兩人,一問一答,對得出奇,心裡暗暗詫異!
  吳良冷冷地接問道:「尊駕所說此人是誰?」
  遊子仁「嘻嘻」笑了道:「此人姓『郎』名『欣』,還有一個聽來不順耳的綽號,叫『九幽翁』。」
  「白衣翁」吳良離椅緩緩站起,臉上籠上一層駭人的青紫色,還是冷冷道:「尊駕迄今可曾找著此人?」
  嘉禾生遊子仁臉上笑容突然一收,兩眼精光進吐,注看了吳良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海角天涯豈無相逢之時。」
  說到這裡,暴聲大笑起來,戟指「白衣翁」吳良緩緩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相好的,可把咱老頭兒找苦了,想不到你在這裡發福發財,竟改行做起醫生來啦!」
  施鳴峰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位接肢移體,殺生養生的大醫生,還是昔年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九幽翁朗欣嗤之以鼻,峻聲冷厲道:「老傢伙,算你有眼力,揭破老夫底細,你是誰?」
  嘉禾生遊子仁「嘻嘻」笑了說:「老夫是誰?『十一個,再加三個』,說來該是現在你們這批魅魑魍魎,牛蛇鬼神的催命瘟神勾魂使者啦!」
  「『十一個,再加三個』?」九幽翁郎欣憤怒中顯出一片惑然之色,瞪看了遊子仁,冷厲地說:「老傢伙,老夫不跟你搞玄虛,你來此作甚?是不是想要在老夫手下討個超渡?」
  遊子仁咧嘴笑了道:「相好的,不是我該是你啦,二十年來沒有韜光養晦,閉門思過,居然又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的暴行來,你等這些人失去人性,已經不是人了,留下來,可要把清清朗朗的世界,搞尷一片腥風血雨啦!」
  「嘿嘿嘿」朗欣一陣刺耳狂笑,哂然道:「老匹夫,有這份膽識找上老夫,你連自己名號亦不敢提一提出來,還敢放肆,看你這份窩囊相,就是活口留在此地『吳園』,還派不了用處。」
  施鳴峰聽得錯愕出神之際,陡聞「唰」的一裂帛聲起,郎欣右手五指箕張,推臂疾吐,僅隔一張書桌二三尺距離下,出手朝遊子仁頂面抓來!
  施鳴峰識不透這是什麼招式。
  眼前的演變不過電光石火之間,再是出手迅捷,已無法援助,這是憑著他一付俠膽義腸,處事仁厚的想法,至少目前他還不知道「嘉禾生」游老前輩,與九幽翁郎欣武功比擬下,誰操勝券。
  遊子仁一聲冷叱:「話還沒有說完,就動手動腳起來,多沒有味道。」
  突聞一聲尖銳慘呼,施鳴峰還沒有看出怎麼回事,卻見「九幽翁」郎欣臉色慘白,「登登登」跌退牆沿!
  嘉禾生遊子仁繞過書桌,一拐一拐走到他跟前,臉上肥肉一沉,冷冷道:「郎欣,你真是長了一付豺狼的心肺,流竄大漠草原,投入『八荒天地盟』,做了『大漠四寇』的應聲之蟲,為非作惡的鬼名堂,竟變本加厲的更凶毒了!」
  施鳴峰聽嘉禾生遊子仁說出此話,想到過去於靜的話,有幾分理會過來。
  遊子仁冷厲地接著在道:「你造孽江湖這些年來,肚子裡詐取民財、造孽生靈的辦法有的是,怎麼給你想出一個毒得不能再毒的詭計來。
  你竟用『大藏瑜珈術』中一門忌用的『換體大法』,搖身一變,做了懸壺濟世的大夫,以殺生養生的殘毒手段來殺害無辜,騙取錢財。」
  敢情,九幽翁郎欣這條右臂已遭遊子仁所廢,虛蕩蕩的藏在袖裡,這時他知道遇上一位風塵俠隱中的絕世高手,經遊子仁把他全部底細揭露,這張猙獰陰毒的臉孔,湧起一層死灰色!
  朗欣震顫嚅嚅地道:「老頭兒,你想把老夫怎樣?」
  就在這時候,「唰!唰!」身形兩瞥,輕煙般破窗飛進書房裡,他們兩人正是於靜、和田舍村姑林翠翠。
  於靜攏目一瞥,微微露出驚訝之色,倏即向遊子仁道:「您老人家說的,咱們找不到。」
  嘉禾生遊子仁微微點頭,瞪眼向郎欣道:「孽障,你還不快說出來!」
  九幽翁郎欣見窗外飛進一對少年男女,輕功身法之絕江湖罕見,突聽遊子仁問出此話,惑然地道:「你叫老夫說些什麼?」
  嘉禾生遊子仁壽眉微軒,怒道:「孽障,你自己做的傷天害理的缺德事,還不知道,給你拐騙來的失蹤人口,你把他們囚禁在何處?」
  郎欣結口吶吶,支吾不語!
  遊子仁揮起蒲扇大的肉掌,「啪!」的一記結結實實聲響,打得郎欣口血直吐,左臉腫起一塊。
  遊子仁收起平時喜笑詼諧之色,憤憤地道:「你這孽障,父母給你留下『狼心』之名,一點沒有錯,真是毒逾豺狼,別人醫家之道,用草石治病,你這廝找上鮮活的人來做藥材,恁是殺不可赦……」
  須知九幽翁郎欣,早年就是黑道上一位成名人物,身懷之學,已非泛泛之流的江湖中人所能比擬,方纔他驟下毒手,一記「天魔爪」襲向遊子仁,按一般說來,對方再是一位絕世高手,縱使不立即喪命,上盤要穴遭指風所襲,重傷難免!
  眼前嘉禾生遊子仁舉手投足之際,不但將對方「天魔爪」勁勢化解,他這條手臂活生生給遊子仁所廢。
  名家一出手,便知對方虛實,郎欣一招就栽在這個自稱「十一個,再加三個」的老漢手裡,已知道此番遇上勁凶剋星,是以,他強圖反抗,不啻自取其辱,只有俯首看眼前情形演變!
  九幽翁郎欣衣袖拭了拭嘴邊血漬,垂首道:「都在這裡『吳園』後院石板下的地窖裡!」
  旁邊田舍村姑林翠翠氣得小嘴直嘟,恨恨道:「這老頭兒好壞,把失蹤的人囚禁在地窖裡,難怪咱們找不到!」
  於靜忍不住問道:「郎欣老兒,你是不是與五老峰『上德觀』妙清老道沆瀣一氣,以醫家之名,詐取民財得來的金錢,暗中資助『南天堡』呂奎老賊?」
  九幽翁郎聽得殊感詫異的臉色一怔,倏即冷然道:「既然已知道,何必再多問呢!」
  施鳴峰朝書房門處看了看,道:「游老前輩,這老頭兒如何處置?」
  嘉禾生遊子仁臉上肥肉一陣抖動,氣咻咻地道:「這孽障留下來亦是造孽生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先把他宰了再說!」
  他側臉向施鳴峰說話。
  於靜和田舍村姑林翠翠兩人,注目看了遊子仁,聽他在說如何處理郎欣。
  陡聞「卡嚓!」裂木聲響!
  眾人錯愕一怔,抬眼看時。
  九幽郎欣身後板牆裂開,一閃身跳進,緊接著又是一響「啪!』的聲,板牆天衣無縫,原形合上!」
  眼前演變,不過眨眼一剎那間而已!
  遊子仁看得兩眼直瞪,一拍自己後頸肥肉,恨恨道:「篷船倒翻陰溝裡,這廝竟給他溜走了!」
  施鳴峰道:「游老前輩,咱們擊破板牆,還怕他往哪裡去!」
  遊子仁搖頭道:「鳴兒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咱們能想到,這孽障在書房裡築下這秘密通道時,亦曾有想到啦。」
  朝三人注目一瞥:「咱們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
  指了指林翠翠道:「姑娘,你急速設法找著這裡存放金銀之處,千萬不能給『吳園』裡,這些牛鬼蛇神搬走。」
  轉向於靜道:「孩子,你保護鄉民,叫他們趕快撤離『吳園』,免得遇上無妄之災!」
  接著對施鳴峰道:「鳴兒,咱爺兒倆,今日大開殺戒,血洗『吳園』,將這些造孽生靈的孽障,殺他一個雞犬不留!」
  嘉禾生遊子仁有條不紊說出這話,壽眉軒動一臉震怒之色!
  於靜和林翠翠還是撲窗飛出,進行他所指派的事務!
  就在這時候,方才收下施鳴峰一顆明珠的那名師爺,推開書房門進來,垂首不敢正視地喃喃在道:「吳爺,是不是該叫下一名病人進來。」
  顯然,他還不知道書房裡發生了變化!
  這時嘉禾生遊子一收平時詼諧風趣之色,一響暴喝聲起。
  「孽障,來得正好!」
  右手指彈,一股勁風電射而出!
  這名師爺「啊!」字還沒出口,腦袋震裂,頭臉血肉一片已倒死地上!
  可能這師爺平時作惡多端,天理循環,因果報應之下,到了大限之期,連自己喪命在什麼人之手還不知道!
  施鳴峰一見這名師爺的死狀,心寒神凜,暗暗一震。
  這倒不是因看到這師爺猙獰可怖的死相,而使他感到不安。
  原來,他陡然間想起,過去在湘西白馬山,同了樑上伸手莫八,和林翠翠找尋「迦南庵」時,無意中在山頂野草堆裡發現一具身穿緇衣的屍體,後來才知是「赤地堡」「金戈搜」房震一夥人中的「鐵珠佛」法宮大師。
  這名出家人的死狀,正跟眼前這師爺死得一模一樣。
  施鳴峰心頭震驚之餘,暗暗嘀咕:「難道……」
  他思潮流轉,心自起疑的剎那之間,嘉禾生遊子仁一聲暴喝,推臂疾吐,書房門牆撞著這股渾厚無比的勁風,「豁啦啦!」
  倒塌下來!
  遊子仁轉臉道:「鳴兒,咱們找向後院地窖,先將囚禁的鄉民救出來!」
  「吳園」中九幽翁郎欣平時蓄養不少江湖高手,聞過書房驚變,紛紛手執兵刃,湧圍而來!
  一個是人中之龍,蓋代英才!
  一個是風塵俠隱,絕世高手!
  這些江湖人物,平時呼么喝六,欺壓鄉民,該是拿手傑作,現在碰上這「老少」一對」,何異遇到勾魂使者,一個個送進幽冥地府。
  初時,「吳園」中無法計數江湖漢子,前仆後湧地朝他們兩人,水洩不通的圍繞攏來。
  「呼呼」拳掌勁風聲中,折劍斷刀,激起一陣陣刺耳驚心的慘號厲呼聲!
  從死亡數目中剩餘下來的一些,顯然已知道「吳園」來了武林中絕世高手,再也不敢將自己生命注下一賭,紛紛拔腿逸去。
  嘉禾生遊子仁掌臂揮時,大聲轉向施鳴峰道:「鳴兒,這些壞蛋別放過他。」
  施鳴峰展開學自「月華玄鏡」的「摹風八絕」武學,掌臂指處,摧配拉枯似地撩起一蓬血霧……
  他聽遊子仁此話,眼見血屍遍地,心裡委實幾分不忍,當他又想到沿途上來,所看到這些失蹤人的家族,槌胸頓足,仰面悲嚎慘狀時,對這些失去人性的江湖敗類,更是痛恨至極!
  這陣廝殺,不過盞茶時間,卻已真個血洗「吳園」,把這些平素作惡多端;喪天害理的江湖中人,殺得雞犬不留!
  縱目四顧。
  斷肢殘軀!
  血屍遍地!
  施鳴峰當他神智已寧靜下來後,攏目朝地上看時,不由嚅嚅地道:「游老前輩,咱們殺了這麼多人!」
  遊子仁慨然道:「鳴兒,老夫平時除了食用家畜之外,不敢傷害一頭無辜的禽獸,眼前死在地上的這些人,他們一身都是罪惡……
  如果再讓他們留在世上,遭害在這些人之手的,不知還有多少,所以只有用死亡來解脫他們的罪惡!
  施鳴峰喟然點頭!
  遊子仁拍了拍他肩膀:「孩子,方才是殺人,現在咱爺兒倆該去救人啦!」
  施鳴峰頷首道:「游老前輩,咱們這就去吧,據九幽翁郎欣所說,囚禁鄉民的地窖,在『吳園』的後院。」
  遊子仁道:「這孽障的話,目前還不知道是虛是實,咱們只有找去看看?」
  說到這裡,壽眉一軒,忿然道:「這廝縱使此地『吳園』給他漏網脫走,天涯追蹤,老夫要將他伏誅掌下!」
  兩人找到「吳園」後院,玲瓏假山,澄清池水,花樹扶疏,四下一片寧靜,施鳴峰不禁狐疑道:「九幽翁郎欣有說,地窖在石板底下,這兒花園裡沒有見到一塊石板!」
  遊子仁道:「別慌,孩子,咱們慢慢地仔細找去,會找到的!」
  忽見人影一瞥,翩然而至!
  施鳴峰轉臉見是於靜,就問道:「靜弟,你將這些鄉民都撤離『吳園』啦?」
  於靜還沒有回答,遊子仁笑著道:「孩子,你問得多餘的,咱們在跟這些牛鬼蛇神廝殺時,沒有半個鄉民出現,這就是你『靜弟』工作表現了!」
  於靜笑了笑,道:「這些鄉民離走時,我將此地『吳園』的內委經過告訴了他們一下!」
  遊子仁忽地想起道:「這裡血淋淋的這麼多屍體,要是給官家知道了,倒是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呢!」
  於靜含笑道:「您老人家別為了這事耽心,我已吩咐過他們啦,叫他們自管自回家,不必告到官府去,我跟他們說,到時我們自己會去處理的!」
  遊子仁聽得連連點頭,道:「你這孩子做事周密,倒省了不少手腳。」
  於靜玉臉微微一紅,接問道:「你們有沒有找到石板地窖?」
  施鳴峰咧嘴苦笑了道:「靜弟,連石板都沒有見到半塊,還哪裡去找地窖呢?」」風勢吹送,於靜縱目四顧,微感詫異地輕輕「哦!」了聲:「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響?」
  「聲響?」嘉禾生遊子仁詫然一怔,凝神聽去。
  施鳴峰邊聽邊看,找這音響來源,嘴裡喃喃地道:「要不是靜弟聽到,這麼輕微的聲音,誰也不會注意……」
  於靜兩條細長的眉兒一皺,凜然道:「聲音雖很輕弱,聽來像是哭叫哀叫,哦!還不像是一個人的聲音。」
  遊子仁豁然道:「不錯,這就是啦!」
  施鳴峰抬頭凌空看了看,又攏目朝四下環顧一匝:「奇怪!這縷聲響的音源又在哪裡呢?」
  娥,「砰!」的一聲大響,眾人猛然一驚,注目循聲看去,水池邊的假山石竟倒塌下一塊來!
  三人閃身隱處,蓄勢應變!
  山石倒塌處,現出一口三五尺方圓,黑黝黝的洞口!
  施鳴峰悄聲道:「游老前輩,此洞穴無疑是暗道出口處,郎欣這廝可能會從這口洞穴裡潛出來!」
  「嗯!」遊子仁點了點頭,兩眼一眨不眨注看了洞口動靜!
  「悉悉索索」聲中,探出一個俏臉兒腦袋,卻是田舍村姑林翠翠!
  於靜匆匆上前,一手把她拉了出來,詫異不已道:「翠妹,你……你怎麼從這裡面出來的?」
  林翠翠臉色陣青陣白,一手捫在自己胸前,顫聲嚅嚅道:「好怕人,血淋淋的。」
  施鳴峰莞爾揶揄道:「翠妹,你是經過不少凶險場面的女孩子,看到地上幾具屍體,就把你嚇得這份模樣?」
  林翠翠朝他白了眼,嬌啼道:「誰說是屍體?」
  遊子仁詫聲道:「不是屍體又是什麼?」
  田舍村姑林翠翠轉臉朝黑黝黝的洞口看了看,始道:「這洞裡進去,好怕人,裡面這些人都是半死不活的,有的少了手臂、大腿,有的少了眼睛、鼻子。」
  於靜聽得這話,猛打了個寒噤,詫奇道:「這是怎麼地呢?」
  嘉禾生遊子仁轉臉朝施鳴峰一瞥,慨然道:「鳴兒,方才咱們出手將這些孽障處於死地,你可能會感到咱們太殘忍,現在翠姑娘說的你去看看,才會知道這些牛蛇鬼神在咱們掌底喪命,只是便宜了他們!」
  施鳴峰聽得不禁惑然,楞楞道:「游老前輩,此話怎講?」
  「唉!」遊子仁輕輕吁吐了口氣:「這些人狠毒之處令人髮指,翠姑娘所看到的就是郎欣這些孽障拐騙來的無辜鄉民,作為殺生養生藥材的遭難人。」
  三人聽得此話,咬牙切齒,叫恨不已!
  田舍村姑林翠翠伴同他們,又進入洞口黝黑的洞穴裡;踩過一段石階,走上迂迥曲折的幣道!
  一陣刺耳驚心的慘叫悲號,從甬道盡處傳來!
  林翠翠纖手一指,喘喘道:「就在前面了,好怕人!」
  眾人走不到盞茶時間,推進一扇鐵門,攏目看去,一幅慘不忍睹,人間地獄的景象!
  裡面有數十名男女老幼,都給捆在石柱上,正如林翠翠所說,都是殘廢不全的遭害人!
  於靜看得震顫不已的嚅嚅道:「游老前輩,這些可憐人怎地處理呢?」
  「唉!」嘉禾生遊子仁不禁長歎了口氣:「目前只有能救的把他們這條命救下來,無法治救的,免得他們還遭受凌遲之苦,只得給他歸天了!」
  嘉禾生遊子仁就貼身衣袋,取出兩只用玉瓷瓶裝的珍藥,頷首緩緩道:「這兩隻玉瓷瓶裡的,一瓶是止痛結口的金創珍藥,另一瓶裡是麻木致死的毒藥。」
  三人聽得心頭一震!
  遊子仁接道:「能治救的用這瓶金創珍藥,無法治救的,就用這瓶麻木致死的毒藥!」
  一老三少就在這間人間地獄的石室裡,把這些遭難者,一個個妥善安置下來!
  這時,嘉禾生遊子仁忽地想到,向林翠翠道:「翠姑娘,老夫要你找存放金銀之處,你有沒有找到?」
  林翠翠指了指通裡的石室鐵門,道:「這裡進去是庫房,越過庫房,又是一間石室,囚禁了很多人!」
  遊子仁讚許地道:「總算給你找到了!」
  施鳴峰忍不住狐疑地問遊子仁道:「游老前輩,『八荒天地盟』竟願意背上這罪名,派下高手來中原做出這一樁喪天害理的暴行,結果詐得民財,卻又轉贈給『南天堡』呂奎老賊,這些巨憝魔頭難道還提得上這份『情義』?」
  遊子仁搖頭喟然道:「鳴兒,這點你就不知道啦!『大漠四寇』昔年遭我輩中人,給逐走到塞外沙漠,這些年來,時時刻刻想來中原蠢動擾事!
  這些魔頭資助呂老兒,做了武林一代盟主,其實還是替他們自己鋪路、築橋樑,將來有機會進軍中原時,他們已奠下鞏固的基礎了!」
  施鳴峰聽他們說出這話後,不禁轉臉讚許似地朝於靜看去!
  好像在說:「靜弟,你以前所說的,跟游老前輩不謀而合!」
  於靜朝他笑了笑!
  嘉禾生遊子仁將「吳園」地窖庫房存放的金銀悉數取出後,按數分撥這些鄉民,身體殘缺遭害的取得雙份,囚禁地牢的拿到一份,至於無法治救死在地窖石室的,已是無頭公案,只有作罷!
  一老三少將這些鄉民遣後。
  施鳴峰道:「游老前輩,這座『吳園』大宅,蓋造得雲詭波譎,把它留下後,如果給那些為非作歹的敗類霸佔,將來亦是一塊是非之地,不如將它毀了!」
  於靜接道:「最好把它燒掉,裡面存有不少屍體,時日一久,屍體腐蝕會使附近發生瘟疫!」
  嘉禾木遊子仁點頭道:「你們兩個孩子說得很對,老夫已有此意!」
  四人在「吳園」四周引起火種,不多時風勢吹刮,一蓬熊烈火冒頂燃起。
  施鳴峰等眾人處理「吳園」之事,出手迅捷快速,等得長陽城裡鄉民知道事實真相時,「吳園」已成一堆廢墟,至於他們四人已首途往五老峰路上了。
  施鳴峰問遊子仁道:「游老前輩,您伴同咱們一同往五老峰『上德觀』去?」
  遊子仁搖頭笑道:「這個牛鼻子賊毛道,就是你們三個孩子中一個來對付他,已足足有餘了,老夫不必插手這事啦!」
  他說到這裡,不禁凝容緩緩地又道:「九幽翁郎欣這廝,出手毒辣,作惡多端,沿途小心,老夫跟你們分手了!」
  嘉禾生遊子仁走後,於靜不禁問道:「鳴哥,你稱這位老人家『游老前輩』,他是何等樣人物?什麼來歷?」
  施鳴峰笑笑道:「靜弟,你不提起,我倒真忘了,老早想問你呢?」
  「問我?」於靜愕然一怔:「我連這位老人家姓什名誰還不清楚,你怎問我?」
  施鳴峰含笑道:「靜弟,武林上『十一個,再加三個』,你可知道是位何等樣人物?」
  他問出這話、連旁邊的田舍村姑林翠翠,亦不禁楞然!
  於靜兩條細長的眉長一掀,一對又黑又大的眼珠兒滴溜連轉,詫聲道:「鳴哥,你從哪裡聽來這麼一個怪名字兒?」
  施鳴峰一笑道:「就是那位『游老前輩』說的,他先是說『十一個,再加三個』,後來才說他的名號是『嘉禾生』遊子仁。」
  「『嘉禾生』?」於靜沉靜吟地緩緩說:「今兒武林上,幾位身懷上乘絕技的前輩人物,我還能提得出來他們名號!『嘉禾生』就沒有聽到過?」
  側臉向林翠翠道:「翠妹,你有沒有聽師門談起過這位前輩名號?」
  林翠翠搖了搖頭,笑了說:「靜哥,連你還不知道,就來問我了!」
  於靜笑臉看了她一眼,接著卻是皺眉喃喃地道:「『十一個,再加三個』,天下哪裡會有這樣古里古怪的稱號!」
  林翠翠「噗嗤!」一笑,道:「靜哥,你別搜腸苦思了,這老兒一定是從半空掉下來的。」
  施鳴峰聽她說出這話,不禁笑了起來,反而勸止於靜道:「靜弟,另怯想這些了,既然有名號,以後還怕打聽不出他的來歷!」
  三人腳程已近五老峰!
  這時驛道峰迴路轉,順著山坡峰勢而上!
  驛道兩側,一邊是陡立如削的峰壁,一邊是山霧迷濛,深不見底的淵谷!
  三人縱目看去,驛道盡處,山天銜接,前面已無路通行,當移步趨前時,又復一條通路橫在前面了!
  山窮水盡疑坎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於靜朝周圍山勢環顧一匝,不禁慨然道:「江湖上常有聽說,冤家狹道相逢,拚個你死我活,用在這條山道上,倒是再恰當不過了!」
  林翠翠小嘴一嘟,嬌啼的道:「靜哥說話寒森森的,叫人聽了不舒服!」
  施鳴峰笑了道:「翠妹,你是名列今日江湖『神州五女』之一,一個鐵錚錚的巾幗英雄,怎地連人家說話你都害怕起來啦?」
  林翠翠給他說得粉臉通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轉頭縱步朝驛道前面走去!
  於靜笑責道:「鳴哥,翠妹童心未泯,一付天真孩子相,你怎麼把這話去逗她,豈不損了她平素高傲的自尊心?」
  施鳴峰拉長臉朝他苦笑了下,道:「我脫口說出這話,她竟生了這麼大氣!」
  他話還沒有說完,驛道前端傳來一陣吼喝嬌叱的聲音!
  於靜臉色一變,詫聲道:「哦!這是翠妹的聲音,了無人跡的山道上,她在跟誰打架?」
  施鳴峰焦急道:「咱們快去看!」
  兩瞥身形疾馳而去。
  施鳴峰走在前頭一步,當他抬眼一瞥之際,心頭駭然怔住!
  田舍村姑林翠翠給一個身穿白袍,頷留角灰長鬚的老頭兒,揮使左手單臂,以詭奇絕倫的掌招,已將她追逼到驛道懸崖一隅。
  施鳴峰發現這老漢竟是「吳園」漏網之魚,嘉禾生遊子仁正去天涯追蹤所要搜找的九幽翁郎欣。
  眼前林翠翠已是在千鈞一髮,生死邊緣之際,已不容他再有思考的餘地,舌綻春雷,一聲吼叱:「孽障,你居然在此地出現。」
  身隨聲飛,急展「月華玄鏡」所載「驀鳳八絕」中「瑤池落鳳」一式絕招!
  只見他身形落地之際,右手疾吐,橫掌切下,蓋向九幽翁郎欣正進招追逼林翠翠跌進深淵的左手。
  同一個時間下,左手戟指展張,急扣對方中盤「氣門」、「將台」、「期門」三處大穴。
  九幽翁郎欣尚未辨識對方招式時,一股激厲無比的掌風,已朝自己左臂肘腕處電射似的扣來。
  一聲驚「哦」!
  硬生生的縮手,將自己身形後退三步!
  這時,田舍村姑林翠翠乃是一代異人「冰魄聖婆」卷琳的衣缽傳人,身懷之學還在目下武林一流高手之上,此番狹道遇到九幽郎欣,竟在舉手投足的剎那間,給人逼退到驛道邊緣,險險香消玉殞埋恨深淵,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施鳴峰一招「瑤池落鳳」,擋住九幽翁郎欣,嗤之以鼻,冷冷道:「孽障,『吳園』漏網之魚,遭游老前輩斷臂竄逃,居然在這裡出現,張牙舞爪起來!」
  郎欣給他說得一張老臉驟然通紅,兩眼精芒進吐,注看了施嗚峰,「嘿嘿嘿」冷笑道:「老夫斷臂之辱,就要從你小雜種身上,連本帶利要回來!」
  九幽翁郎欣說到這裡,見於靜從驛道山路轉角現身出來,詫然注目一瞥,當他發現僅是於靜一個人時,一陣狂笑,道:「老匹夫派了你們這三個小鬼銜尾追蹤老夫,老的欠了債,正好從你們身上找回來。」
  「來」字剛說出口,「唰」聲勁風陡起,左臂五指箕張,一記「天魔爪」絕招,朝施鳴峰扣來!
  施鳴峰閃身如電,遊走兩尺,扭身急展「摹鳳八絕」!
  高手一招使出,便知對方虛實,這時施鳴峰雖然以這門精闢深奧,絕傳今世武林的「摹峻八絕」絕學,與九幽翁郎欣周旋,心頭暗暗震驚不已:「這老賊身懷之學,遠在過去在『羽虹寨』大廳所交手的『碧漠山樵』倪丙之上,難怪翠妹碰到他,吃了一場大虧,險險把命丟掉!」
  施鳴峰一瞥思潮流轉之際,展施周天之勁,連綿展出「摹鳳八絕」的八式絕招,向郎欣撲來。
  九幽翁郎欣「嘿嘿嘿」獰笑道:「瞧不出你小於還有這麼一手。」
  冷笑之間,單臂展舞「天魔爪,招式益加毒厲!
  於靜,和林翠翠兩人,注目看了施鳴峰,蓄勢應變!
  施鳴峰激戰郎欣時,陡然給一個百思莫解的「疑團」,分神湧起腦海裡:「十一個,再加三個』,這位『嘉禾生』游老前輩,究竟是何等人物,『吳園』書房裡,輕描淡寫下,把這孽障的這條右臂廢掉,自己反覆運用了三次『摹鳳八絕』,還沒有佔到一點優勢!
  他在分神沉思時,「嘶!」的裂帛聲響,左手衣袖被郎欣「天魔爪」指風所掃,裂開一縫!
  施鳴峰給這一驚,立即醍醐灌頂地嚇醒過來,他穩住方寸,沉著應敵,把「摹鳳八絕」精髓之處,接連展使出來!
  就在迷剎那間轉變下,突然發覺自己不但沒有感到一絲疲憊,周天精力驟然綿綿不斷的添增起來!
  眼前情形的演變,使九幽翁郎欣突然感到驚詫至極!
  他用「天魔爪」指風裂碎的施鳴峰衣袖後,照一般常情判來,對方已黔驢技窮,該有措手不及之勢。
  可是在施鳴峰招式的轉變下,竟然愈戰愈勇,精堪深奧之處,反使郎欣手慌腳亂,連連跌退!
  旁邊掠陣的於靜,和林翠翠兩人。
  林翠翠見施鳴峰衣袖「嘶!」的聲撕裂一縫,嚇得臉色驟變,正要猱身撲去助戰施鳴峰。
  於靜凝視注看他每一招式演變,當施鳴峰欲臨凶險場面時,只見他伸手摸進自己長衫裡面,好像要掏出某種東西來相助。
  突然間的轉變,兩人看得不禁惑然。
  林翠翠忍不住悄聲向於靜道:「靜哥,鳴哥搞的什麼玄虛,突然會變得勇猛起來。」
  於靜惘然搖頭道:「連我亦看得糊塗了!」
  他想了想又道:「可能鳴哥過去曾飲服一種珍稀藥物,有一股不可思議的潛力,蘊伏在他體內,當他周天筋血運轉時,使這股潛力慢慢發揮出來!」
  朝她看了眼,道:「據我所推斷的,只有這種解釋了!」
  林翠翠注看了恍若猛虎出柙,神勇驚人的施鳴峰,一邊卻是沉思似地在道:「『珍稀藥物』、『潛力』,這麼說來鳴哥在白馬山『迦南庵』吃下的毒物,該是『銀鼎香果』無疑了!」
  她朝於靜瞧了眼:「就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事。」
  於靜臉色一紅,正要張嘴說時。
  「啊!」一陣刺耳的慘呼聲起。
  兩人注目看去,九幽翁郎欣彷彿斷線紙鶴,席地震起三四丈高,掉入驛道這深不見底的深淵裡!
  林翠翠一臉歡愉之色,急步走向施鳴峰跟前,側目朝雲霧掩蓋的深淵看了看,含笑的道:「鳴哥,這害人的老傢伙打下去啦!」
  施鳴峰朝指風劃破的衣袖看了眼,喟然感觸地搖了搖頭。
  林翠翠不勝高興地接著道:「鳴哥,我告訴你,你已服下『銀鼎香果』啦!」
  施鳴峰瞠目一楞,惑然道:「什麼時候吃的?」
  林翠翠突然漲紅了臉,嚅嚅地道:「就是在白馬山『迦南庵』嘛!」
  「『迦南庵?」』施鳴峰困惑地說:「那時候我們並沒有找到『銀鼎香果』!」
  林翠翠抬臉朝他「嘻嘻」一笑,紅了臉道:「就是藏在鐵缽裡的那顆銀丸子!」
  施鳴峰詫異道:「翠妹,你怎麼現在才會想了起來?」
  於靜走近人跟前!
  林翠翠扭首朝於靜一瞥,含笑道:「是靜哥推斷出來的!」
  施鳴峰愕然不已,暗道:「原來翠妹也把『迦南庵』的一段經過,說給靜弟聽了!」
  他笑了問道:「靜弟,這事你又如何推斷出來的?」
  於靜微微一笑,道:「鳴哥,方纔你跟九幽翁郎欣激戰,先是交個平手,後來顯然有措手不及之勢。」
  他側目朝林翠翠看了眼:「我和翠妹擔心不已,正要上前援助時,想……想不到你突然變了。」
  「變了?」施鳴峰狐疑地道:「怎麼變呢?」
  於靜含笑道:「這事難道你自己沒有感覺到?」
  施鳴峰想到方才激戰情形時,對於靜細心觀察自己之處,而發覺自己言不由衷,不由得俊臉一陣發熱!
  他朝於靜點頭笑了笑:「靜弟,你說下去!」
  於靜朝他臉上溜過一瞥,含笑地又道:「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轉變,昔年有聽師父說這,習武之流,以奇逢奇遇,當時未見有顯著的現象出現!
  經過若干時間後,他因這樁奇遇所服下的稀世珍藥,孕蘊在體內,逐漸產生了一股威猛無比的潛力!
  這股潛力,在他本身體質上能足夠應付時,它並不發揮出來,可是,一旦周天精元無法連綿填補時,體內的這股潛力出現!」
  朝他笑了笑,又道:「鳴哥,這就是你方纔的現象嘛!」
  施鳴峰聽得連連點頭,讚佩不迭地道:「聆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使我施鳴峰茅塞頓開,受益匪淺!」
  於靜聽得心裡十分受用,嫩白的俊臉上微微一紅,朝他白了眼!
  田舍村姑林翠翠,朝嵐霧迷濛的深淵死谷上看了眼,不禁詫異道:「奇怪,這老傢伙怎麼也會出現在這條山道上?」
  施鳴峰搖頭道:「翠妹,這事咱們仔細一想,就不感到奇怪了!」
  林翠翠朝他瞅了眼,道:「鳴哥,此話怎講?」
  施鳴峰笑了笑道:「翠妹,你忘啦!
  咱們走上這條山路,是往五老峰『上德觀』,找玉面真人妙清老道,這牛鼻子是『八荒天地盟』派來『南天堡』臥底的人物!
  九幽翁郎欣受命『大漠四寇』,用『大藏瑜珈術』中所忌用的『換體大法』,來這裡殘害無辜,詐騙民財,所得來的造孽錢,給『南天堡』呂奎老賊揮霍,這次他吃了這場大虧,『南天堡』離此路途遙遠,當然先投奔五老峰『上德觀』,往妙清賊道那裡先有過連絡!」
  田舍村姑林翠翠晃了晃纖手,道:「好!好!別說下去啦,我知道啦!」
  於靜見她這付嬌憨之狀,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施鳴峰忽地想起道:「靜弟,咱們三人此去『上德觀』,該想個萬全之計來對付牛鼻子老道!
  於靜道:「找這賊毛道,還費什麼腦筋!」
  胸嗚峰道:「靜弟,咱們伸討誅伐,這些牛蛇鬼神,江湖敗類,總該師出有名,有所證據、理由才是!
  如果這些傢伙,捏造歪曲事實,說咱們仗了身懷之學,搗亂出家人靜修之地,咱們又如何向天下武林對答!」
  施鳴峰這話聽來似乎拘俗勉強,卻有幾分道理,兩人聽得不禁木然楞住!
  施鳴峰又道:「咱們此去五老峰『上德觀』,乃是剪除敗類,替民間除害,更不需要偷偷的下手行事!」
  於靜兩條細長的眉兒一掀,不待他把話說完,接上問道:「鳴哥,依你之見,又將如何呢?」
  施鳴峰在路邊大石上坐下,頷首凝容道:「靜弟、翠妹,咱們坐下仔細談談。」
  兩人詫奇地朝他看了眼,在他傍邊坐下!
  施鳴峰撿起幾個小石子,好像代表某樁事物似地,一顆顆放在地上移動,嘴裡不厭其詳的說個不息!
  於靜凝看了地上幾塊小石子,默然點頭。
  田舍村姑林翠翠長身站起,不耐地道:「鳴哥說得很對,咱們就這麼進行吧!」
  鄂南五老峰「上德觀」,這日來了三名不速之客!
  一位英姿飄逸,穿著文生長衫的少年書生,從他一對精芒流轉,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來,雖是文生公子打扮,顯然是位含英不露的武林人物!
  少年書生帶了兩名隨從,一個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書僮,御尾書僮身後的,是個武生打扮,臉蒙黑巾的漢子!
  觀主玉面真人妙清道長,聽說有這麼一位不速之客的少年書生來「上德觀」要求見觀主,只有在滿腹狐疑下,把他們接進內殿!
  賓主寒暄中,少年自稱於靜。
  妙清道長含笑道:「不知於相公蒞臨小觀,有何賜教?」
  於靜沉吟了下,抬臉朝侍立傍邊的四名道童,縱目掃過一瞥,欲語又止。
  妙清老道暗暗詫異,心道:「難道這位於相公,有機密要事,來此『上德觀』?」
  他笑了笑道:「於相公,這四名道童不是外人,有話直說無妨!」
  妙清說這話後,朝於靜身後的書僮溜過一眼!
  他發覺這位於相公同來的蒙臉武生,雖然行止詭奇,卻不敢並肩入坐,垂首侍立後面亦是隨從身份,心裡殊感詫異之餘,忽地又想了起來。
  「這位少年書生,既帶書僮侍候,必有隨從武生,看來不會是尋常之流了!」
  他心念流轉時,於靜凝緩緩道:「於某從長陽城郊『吳園』來此!」
  話說到此,捉摸對方反應地把話停了下來!
  「吳園』?」玉面真人妙清聽得神色一怔,滴溜朝他臉上掠過一瞥,才接道:「於相公來此,敢情有所見示?」。
  於靜從玉面真人妙清的臉色神情上,找到了個接說下去的話,笑了笑道:「於某奉『大漠四寇』之一『八臂聖翁』舒老前輩之諭,先往『吳園』會過九幽翁郎欣後,才來這裡『上德觀』,拜訪妙清老道長。」
  「啊!」妙清聽到這裡,一臉驚愕之色離椅站起!
  玉面真人妙清垂首嚅嚅道:「卑職不知於小俠來自大漠草原,奉舒老前輩之命,臨大江南北巡視,不知……不知他老人家對卑職有何諭示吩咐?」
  於靜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道:「妙清道長請坐下,不必拘泥多禮。」
  妙清老道緩緩坐落順勢抬臉朝於靜一瞥,暗暗嘀咕道:「老夫曾去塞外數天,『大漠四聖』座下,還沒有見過這一個少年書生!」
  於靜凝容緩緩地道:「妙清道長,這些時候來,你和九嶷山『南天堡』呂堡主,是否保持極融洽的友好氣氛?」
  妙清聽他問得無法聽出語中含意,亦只垂首含糊的回答道:「卑職不敢疏忽!」
  於靜銜尾接問道:「妙清道長,迄今為止,呂堡主對你的身份,可曾有所懷疑?」
  妙清老道凜然一震,暗道:「幸虧方才自己沒有疏神把話回答錯了,這位於少俠正是御命『大漠四聖』,來大江南北、中原一帶!」
  他垂首唯唯答道:「這事情請於少俠轉上四位老前輩,請不必掛慮,目前為止,妙清與雷火金輪呂奎交誼彌篤,須問『南天堡』大小事宜,不啻是呂堡主得力助手!」
  於靜點頭讚許地道:「他日『八荒天地盟』大事有成,妙清道長該列功臣之一!」。
  妙清老道聽得受寵若驚,攢手喃喃道:「仰仗於少俠在四位老前輩跟前美言,和他們四位老人家的提攜。」
  於靜俊臉一正,突問道:「妙清道長,九幽翁郎欣會不會按時將金銀送來?」
  「金銀?」妙清愕然,瞠目不知所答!
  於靜見他愕然狐疑之狀,神色一怔,側臉朝身後俊童,和蒙臉武生一瞥。
  妙清低頭想了想,豁然所悟輕「嗯!」了聲,抬臉含笑地道:「敢情於少俠所指『金銀』,是不是九幽翁郎欣在『吳園』懸壺濟世,替民間治病所得來的金銀?」
  於靜臉色回濟,含笑點頭道:「不錯,於某所說,就是指此事!」
  妙清老道聽於靜這話,立即離椅站起,恭順地道:「請於少俠稍待片刻,老夫去去就來!」
  匆匆走進裡間。
  於靜看了他後影,臉顯狐疑之色。
  須臾,只見妙清老道捧了一本厚厚寬闊的冊子出來。
  於靜暗暗嘀咕:「牛鼻子賊毛道,在搞的什麼名堂?」
  妙清將冊子雙手捧到於靜跟前,道:「於少俠,這是此地五老峰『上德觀』與塞外『八荒天地盟』,長陽縣『吳園』,九嶷山『南天堡』及其他等地,有關『大漠四聖』四位老前輩所指派下進行了難得交往細冊!
  這細冊上詳細『吳園』九幽郎欣每次派人送下的金銀,和老夫送往『南天堡』呂堡主的款數!
  請於少俠過目,可以約略瞭解老夫妙清目下所進行的事宜!」
  於靜聽得心裡暗暗詫然:「居然有這麼好的買賣送上門來,倒省了咱們以後不少手腳!」
  他接過冊子,翻頁看去。
  果然,除了載有九幽翁郎欣送下一筆,巨額款數外,這裡面挾有「上德觀」對外間連絡的重要秘密信件。
  玉面真人妙清和盤托出這些醜行惡跡,驚人辛秘,給於靜過目,原因是他發覺這位來自塞外的少年書生,不是外人,乃是「大漠四聖」指派來大江一帶巡察了作動聽的「耳目官」,炫耀自己這些醜行事跡,希望獲得晉陞的機會!
  於靜把冊子上各項細看一遍後,沒有交還妙清老道,卻轉身給了侍立後面的那個蒙面武生。
  妙清老道見於靜收起冊子細看一遍後,驟然色變,一臉錯愕之狀。
  於靜冷然緩緩道:「妙清道長,是否尚有其他『證據』交出給於某看的?」
  妙清愕然吶吶道:「於少俠,就這些,難……難道老夫妙清有行事不適當之處?」
  「哈哈哈」於靜突然笑了起來:「妙清老兒,你不愧為『大漠四寇』所重托的心復人物,所作之事精密周到,天衣無縫!」
  「『大漠四寇?」妙清發覺這四字被換掉了其中一字,聽來已變了味道,不禁凜然一震下,暴喝聲道:「你……你是誰?來……來這裡『上德觀』!」,「嘿!」於靜嗤之以鼻冷笑了聲,轉臉向身後蒙臉武生看了眼,冷冷道:「賊毛道,少爺是誰,你不配知道,『他』你就認識啦!」
  側臉又道:「鳴哥,把你蒙面布巾取下來,讓他認認來『上德觀』的一位勾魂使者!」
  施鳴峰脅下夾了『上德觀』這種『造孽帳』,一手撕了自己臉布,冷冷道:「賊毛道,小爺正是『南天堡』呂奎老賊鐵騎追蹤的施鳴峰,過去壽宴上還有過一面之緣,你總該認識吧!」
  「施鳴峰?」玉面真人妙清聽得臉色一變,踉蹌跌退三步,厲聲接道:「施鳴峰,『上德觀』乃是出家人靜修之地,敢情你仗了身懷之學,想來此地惹事生非?」
  施鳴峰挾了這本『上德觀』『造孽細帳』,緩步走近玉面真人妙清跟前,峻聲冷厲地道:「妙清,眼前已不容你亂珠成碧,顛倒是非了,你既皈依三清,脫塵離俗,信靜修養自己真果才是,想不到你助紂為虐,做下這等暴行劣跡,喪心病狂的事來!」
  施鳴峰說到這裡,拿起脅下這本冊子,朝他眼前舉手一晃,又道:「賊毛道,這是你親筆替自己錄下的罪狀,施某等來此,就替天行道,剪除你等這些武林蠢賊,江湖敗類。」
  玉面真人妙清臉色泛出一層駭人的紙白,震顫嚅嚅地道:「你等想把老夫如何處置?」
  「處置?」施鳴峰朝他冷然一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長陽城郊『吳園』,巍峨華廈已是廢墟一堆,九幽翁郎欣在來這裡『上德觀』路上,施某已把他埋骨千仞深崖,至於你妙清老道……」
  玉面真人妙清臉色蒼白,囁嚅分辯道:「施少俠,老夫行為欠正,承認此事,至於長陽縣『吳園』之事,九幽翁郎欣系受命『八荒天地盟』而行的事,老夫不但無權過問更從未參與其間。」
  側目朝於靜看了眼:「老夫所說虛實之處,這位少俠既然熟悉『八荒天地盟』內幕情形,他諒必清楚!」
  妙清說到這裡,突然長歎了口氣,又道:「老夫話已有分明,生死兩字,就聽你等決定了!」
  任何人,除非在特殊情形之下,他就有天賦生存的要求於靜注視了他,冷然道:「妙清老道,你想擺脫這場是非漩禍不難,且把『八荒天地盟』,在天江一帶活動的情形詳細說來!」
  妙清指了指施鳴峰手上這部冊子,坦然道:「老夫所知有關『八荒天地盟』中的事,盡數載錄在這本手冊上。」
  於靜身後這名俏童摘下自己帽子,露出一蓬柔絲般的秀髮,原來是田舍村姑林翠翠的扮裝!
  這時她插嘴道:「鳴哥、靜哥,眼前真相已經清楚,只要這老道改邪歸正,不再跟那些壞人在一起,咱們就放他走吧!」
  玉面真人妙清兩眼露出異樣的神色,朝林翠翠多看了眼!
  敢情,於靜找來這裡五老峰:「上德觀」,原想探聽「八荒天地盟」在大江一帶活動的情形,眼前在誤打誤撞之下,玉面真人,妙清竟自動送上這本詳細載錄的原本手冊。
  至於這名玉面真人妙清老道,可能是茫茫人海中,常所發現的一種利慾薰心,不計後果之流,他真正江湖行止,只是一個「應聲蟲」而已。
  施鳴峰意念一轉,接問道:「妙清,你方才自己說過,是雷火金輪呂奎得力助手,當然你很清楚目下『南天堡的動靜了。」
  妙清點頭道:「南天堡』中大小事情,老夫與呂堡主時有信件往來,是以知道一二!」
  施鳴峰聽他直率的答出此話,不由對他起了幾分好感,就即道:「九嶷山峰腰『蜂巢死牢』裡,遭陷的這些武林中人,目前情形如何,你能不能詳細說著聽了!」
  玉面真人妙清道:「關於『蜂巢死牢』事,個中細節,還不甚清楚,不過『南天堡』呂堡主曾與老夫談到過這事情!」
  施鳴峰聽他說到這裡,驟然心神一緊,注目看了他接問道:「呂老兒如何處理此事?」
  玉面真人妙清愧然不安地垂首半晌,始抬臉吶吶道:「呂堡主迄今還不知老夫與塞外『八荒天地盟』之間的聯繫,他認為江湖『道義』立場,『大漠四聖』才以金銀資助,以一臂之力,成全他武林盟主之願。
  當然他更不會想到,在他『盟主』一席的四周,有不少像老夫同樣身份,『大漠四聖』的人物。」
  三人聽得殊感詫然!
  於靜一對大大的眼睛,出神似的看了妙清,顯然他所說這些話,出于于靜意料之外,有不少同樣身份的人,受命於「大漠四寇」。
  妙清接著再道:「雷火金輪呂奎席居武林盟主之位後,了斷生平之願,已心滿意足,目前的顧慮之處,則是他認為肉中刺,眼中釘的九嶷山峰腰『蜂巢死牢』中這些武林人物,該如何處置才是」
  他說到這裡,有難言之處似的頓了頓,結果還是喃喃地說了:「『大漠四聖』率領『八荒天地盟』中高手,有進軍中原武林的企謀,『蜂巢死牢』中這些武林人物,如沒有適當處置,亦是他們日後心腹之患。」
  妙清娓娓說著時,似乎對他們三人已消失了不安的神情,他朝施鳴峰笑了笑,口接道:「雷火金輪呂奎正值躊躇不決之際,『大漠四聖』自己不願有殺害武林人物,霸佔江湖的罪名流傳後世,於是就將此事往呂奎身上推去。」
  施鳴峰聽到感到一陣喘不過氣來似的窒息,兩眼一眨不眨地注看了妙清,聽他如何交待暴風雨將臨的一幕!
  妙清緩緩地接著道:「於是『大漠四聖』慫恿呂堡主,以借力殺人之計,讓他將『蜂巢死牢』中武林人物,一個個處於死地。」
  施鳴峰忍不住詫聲道:「果真有這等事情!」
  妙清慨然道:「施少俠,老夫如若願意說,就隻字不提啦,何必從頭至尾詳細說出其中內委秘聞呢?」
  施鳴峰朝他歉意一笑,接道:「妙清道長,『南天堡』呂奎老兒他決定如何處理遭陷九嶷山峰『蜂巢死牢』這些武林人物呢?」
  他這聲「妙清道長」老道士聽得十分受用,連連點頭道:「施少俠,待老夫說下去。
  呂堡主對老夫所說,他準備把這些武林人物,分成六撥數目,在九嶷山荒嶺前後分撥活埋。」
  三人聽到這裡,不由機伶伶猛打了個寒噤!
  施鳴峰咬牙道:「好狠毒的老賊!」
  玉面真人妙清,忽地想起又道:「據呂堡主說,他發現有天塹之險,防衛森嚴的九嶷山峰腰死牢裡,居然有人脫走。」
  施鳴峰聽他說到這裡,想起幻變千相路文易容臥底「南天堡」,使用佛心毒醫虞沖所遺下的『昊天玉芙丸』之事!
  他焦迫地問道:「妙清道長,『蜂巢死牢』裡有脫走幾人?」
  他本想接問下去:「脫走『蜂巢死牢』的是何等樣人物?」
  妙清老道聽他問出第一句時,已歉然搖頭道:「老夫所知,僅此而已!」
  施鳴峰朝於靜、林翠翠兩人看了眼,焦急地又問道:「妙清道長,呂奎老賊準備什麼時候活埋這些遭難的武林中人?」
  玉面真人妙清略作思索,即道:「可能在『端陽佳節』的前後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