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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個嬌美的白色纖細身影,正佇立在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下,痛心的飲泣著。香肩,不停的搐動……
  她,就是清麗聖潔白衣的少女費曉燕。她的心碎了!
  因為,在她心目中,一直被視為未婚夫婿的人,竟抱著另外一個少女走了!
  一個英挺俊逸的少年影子,在她少女的心扉裡,已蘊藏了兩年了。
  盼望,朝夕盼望著那影子早日歸來……
  夢想,日夜夢想著小夫妻的恩愛情濃!
  如今,那英挺俊逸的影子被盼來了,終於盼來了!
  但,夢想中的幸福,甜蜜,卻像夢一樣幻滅了!
  一切,都幻滅了……
  因為,他是一個狠心人!他是一個愛心不專的人!
  費曉燕緩緩的抬起頭來,望著廉慕雪馬影消逝的方向,淚光,在她眼睛裡滾動著……她低聲哀怨的自語道:「廉慕雪,你這個薄情人,你知道我是多麼愛你嗎?我已偷偷的愛你兩年了!雖然,那是你的影子,那是想像中的你,但他卻沒有一刻離開我的心。師父紅綾女俠說,你是一個忠厚樸實的好孩子,北劍常師伯說,你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好孩子。是的,現在我要說你是一個專討少女喜歡的壞孩子……」
  淚,又流滿了她清麗秀美的面頰……
  「……你就是那張會說話的嘴,那張嘴不知喊掉了多少個少女的心。昨天夜裡,在那山上,我差點兒被你喊回去!天,你為什麼生有那麼一付吸引人心的聲音呢?……我的心,幾乎被你那聲燕姊姊給喊掉了……我恨你,我實在恨你……」
  費曉燕已失去了她的恬靜,她的聲音愈說愈高了!
  她把嬌靨埋在她那雙纖纖的玉手裡,淚水,由她的指縫間流出來!
  片刻過去了,她緩緩抬起頭來,一臉幽怨神情,淡淡的娥眉,緊緊的蹙在一起了。
  她不哭了,但一雙清澈的眸子裡,仍閃著晶瑩的淚光……
  她的兩眼,一直看著五丈外一座高大光滑的岩石上。
  驀然,她的右手中食兩指,向著那座高大的岩石,遙空一點
  叭的一聲,五丈外的岩石上,錚然一響,同時爆起一點火花……
  叭叭叭岩石上,又爆起數點火花……
  費曉燕稍微一頓,繼而一咬櫻唇,疾出右手,遙空連點……
  頓時,那座高大光滑的岩石上,錚錚連聲,火花爆射……
  在火花爆射石煙飛揚中,約有四寸見方的大字,在石面上一個一個的顯示出來……
  片刻之後,火花停止了!
  那座高大的岩石上,卻刻上了幾個深淺一致的字:
  『恨!恨君心狠!
  恨!恨君情亂!』
  哭了,費曉燕看了石上自己刻上的字,依在大樹上哭了!
  突然一陣微風,由曉燕頭上掠過!她沒有抬頭,也沒有注意。
  又一陣輕微的嘩嘩聲音,由曉燕的頭上響起……
  這次,她注意了!她抬頭一看,疾身暴退
  因為,她看到她頭上的樹身上,正釘著一張尺許長的黃紙!
  心駭!這的確令曉燕心駭。
  這張黃紙,釘在她頭上約一尺的樹身上,她竟不知?
  她想到了那陣由頭上吹過的微風……
  她不由在心裡問:誰?誰有如此至高的武功?
  她驀然想到了再傳恩師?心想,除了黃山神尼她老人家,還會有誰呢?
  不!再傳恩師正在坐關,她老人家十年後才能啟關。
  慕雪?哼!這時他恐怕正……
  曉燕一想到廉慕雪,她的心就氣,就恨,就妒忌!
  這時她再不心駭,再不驚疑了!因為,她心裡充滿了由妒忌而生的怒意!
  於是,她飄身來至樹前,伸手把那張黃紙扯下來
  呆了,曉燕被那黃紙上的字,驚呆了!
  因為,那張黃紙上,用木炭寫著四句佛門深奧至理的禪詩。
  曉燕捧著黃紙的手,有些抖了,她輕輕的讀著:『莫言來早與來遲,天道分明且待時;若能遇得春色到,夫妻百歲宜家室。』
  神!這時她想到了神。因為,只有神才能指點她的迷津,只有神才有未卜先知之能。
  於是,她的膝,緩緩的,緩緩的跪在地上!
  她的兩手,緊握著那張黃紙,她已在不覺中將那張黃紙揉成了一團!
  她把兩手放在胸前,兩眼望天,她虔誠的喃喃祈禱著……
  「天!神!保-我,讓我得到他,讓我們永遠在一起。我恨他,但我更愛他,天!神!
  求求您,把慕雪賜給我吧!」
  四野沉寂的無一絲聲息,即使是蟲叫,梟鳴。
  沉寂!曉燕的祈禱,是對天說的,是對神說的,因此,沒有人回答她。
  她擦乾了眼淚,緩緩的站起來……
  她已沒有了方纔的憂鬱,悲痛!
  這時,她的心是穩定的,寧靜的,她知道最後她會得到她心愛的人,她們會永遠廝守在一起!
  因為,這是神說的。
  這時,曉燕已把一切希望寄托給神了,把一生的幸福也寄托給神了!
  將那黃紙釘在樹身上的,真是神嗎?
  不!只有那人他自己知道,他不是神。
  他只是一個德高道深,苦參佛理的人一個武功已臻化境的異人。
  彎月沒有了,天上殘留著無數小星……
  費曉燕走了,九宮山麓已沒有了她嬌美的影子。
  一匹高大神駿的黑馬,正在向東的官道上,電掣飛馳
  馬上,是一個身著藍衫的俊美書生,他懷裡正抱著一個身穿紫裝的睡美人。
  黑馬漸漸慢下來了,慢慢的向著一個小農村上奔去。
  馬上的藍衫書生廉慕雪,一收馬韁,烏龍駒立時停在一個窗上仍露著燈光的茅舍前。
  廉慕雪抬頭看看天,天快亮了!
  他托抱著小萍,飄下馬背,正待前去叩門……
  呀的一聲,那扇茅舍的木門開了!
  燈光,由一對老夫婦的背後射出來。同時,也射在廉慕雪的臉上。
  老頭兒,白髮銀鬚,手裡掌著魚網,老婆婆,手提飯盒,跟在身後。
  廉慕雪一看,知是早起下河捕漁的人。
  老夫婦一開門,不覺同時一愕,門外竟站著一個抱著女人的少年書生!
  但他們不怕,因為他們覺得廉慕雪不像是個壞人。
  廉慕雪急上兩步,很有禮貌的說:「老公公,老婆婆,早。我們因事夜間趕路,在前面路遇見了惡人……」
  老婆婆心好,一見廉慕雪抱著姑娘,心知是受了傷,不待廉慕雪說完,便急急的說:
  「哎呀被惡人打壞了是不是?外面風大,快進來,快進來……」
  說著,把門大開,不管老頭兒是否同意,她做主了。
  廉慕雪惑激的點點頭,抱著小萍走了進去。
  茅舍裡-清潔,木桌木椅,打漁用具放置的也很整齊。
  老婆婆還真熱心,趕緊去掀開內室的門簾,一面嚷著說:「快把她放在我床上,快,快……」
  室內漆黑,但廉慕雪看得很清楚!
  一張方桌,一張大床,床上放著整潔的褥被。
  廉慕雪急步走了進去。
  老婆婆正準備去拿燈,一看廉慕雪走進去,不由急得大聲說:「別慌,別慌,我給你拿燈,看不見會跌倒的!」
  廉慕雪一聽,也只好等老婆婆拿了燈來,才把小萍放在床上。
  老婆婆端燈一照小萍,轉臉對雪兒大加埋怨,但那聲音是慈祥的,是親切的……
  「哎呀你這孩子也真糊塗,你怎麼帶著媳婦半夜三更跑路呢?這年頭,到處都是惡人……」
  「小聲點,少說兩句吧!」一直站在門口冷眼旁觀的老頭兒,不耐煩的說話了。
  顯然,對老伴兒沒把他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裡,大為不滿!
  老婆婆會聽嗎?不!她正熱心的在那兒問長問短呢!
  廉慕雪見老婆婆很和善,便拿出一塊銀子,放在老婆婆手裡,並笑著說:「老婆婆,這點不成敬意的銀子,給您買雞蛋吃吧!」
  笑了!老婆婆見了銀子,笑得嘴都合不起來了!
  老婆婆嘴裡急得直嚷:「不要,不要,這怎麼可以……」
  但,銀子卻放在她的腰裡。
  老婆婆把銀子放好,一指廉慕雪,笑嘻嘻的說:「你這孩子真好!」
  老頭兒在門外,等了半天仍不見老伴兒出來,立即不高興的問:「你還去不去打漁?」
  「去,去,哎呀,你急什麼嘛!」
  又過了一會兒,老頭兒才見老伴兒,笑嘻嘻的由門裡急步走出來。
  老頭兒轉身就走,老婆婆隨後緊跟,但她的嘴裡仍不停的說著廉慕雪好。
  廉慕雪急急把木門關上,立即走回床前
  床上的小萍,仍然雙目緊閉,毫無甦醒的意思!
  廉慕雪有些慌了!心說:有了舉世聞名的靈丹「冰果瓊漿」應該醒來了呀?
  這時,他對龍門酒丐在身上放了幾年的「冰果瓊漿」突然毫無信心了!
  但他怎知,如非服了「冰果瓊漿」,小萍的嬌軀這時恐怕早無一絲溫度了。
  廉慕雪急忙將小萍的小蠻靴脫掉,一雙玲巧嬌好的天足露了出來。
  在往日,廉慕雪豈肯放過這欣賞個的機會?此刻他心亂如麻,已想不到這些了!
  廉慕雪將小萍的嬌軀放正,自己側身伏在小萍的身邊……
  左掌,對正小萍的手心,右掌,平放在小萍的胸上,嘴,吻著小萍的兩片櫻唇……
  廉慕雪,又要施展兩種至大至高的神功混合注入療傷法了!
  這種神功療傷,是奇特的,是神迅的,只需片刻功夫,傷者便可痊癒。
  而且,療傷的人,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損耗的真元之氣。
  如果自行療傷,傷癒之後,本身功力則較前尤為增進。
  廉慕雪側倒在小萍的身旁,心念間,神功發動了
  一縷白色氣體,徐徐送入小萍的櫻口裡,同時,一股柔和的暖流,通過小萍的掌心,順臂而上,直達內腑……
  廉慕雪,竟在這個村邊的茅舍裡,在無人為他護法的情形下,大膽的為小萍療傷了!
  室內,顯得一片恬靜……
  村裡,傳來了不斷的雞啼……
  路上,響起了早起人的沙沙腳步聲……
  不知過了多久………
  雪兒的眼睛睜開了,看看萍姊姊,正蜷伏在他的懷裡,睡意正濃。窗上很亮,但還沒有陽光。
  他輕輕坐起身來,正要下床,萍姊姊也醒了。
  小萍眨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望著廉慕雪的臉,她似乎在回想什麼……
  廉慕雪的臉一陣緋紅,也緩緩的低下了頭。
  小萍羞澀的笑了,她輕輕握著慕雪的手,柔聲問:「慕雪,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廉慕雪有些不自然的說:「讓我出去看看!」
  說著,移身下床……
  就在廉慕雪準備去開門的同時,一陣群馬狂奔的蹄聲,逕由村外官道上傳來。
  廉慕雪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寶馬。心說:小龍呢?老半天沒聽到它的聲音了?
  心念間,拉開房門,急步走出門外,小萍也跟著走了出來。
  小萍抬頭看天,天藍籃的,沒有一絲雲。
  廉慕雪這時只急的四下張望,因為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到寶馬的影子!
  這時官道上,煙塵滾滾,蹄聲如雨,六七匹黃色健馬,正向村西飛馳著……
  廉慕雪小萍都沒注意這些,他們只想到找他們的寶馬!
  廉慕雪焦急的大聲喚著:「小龍」
  小萍看了慕雪那付急像,心裡好痛,也高聲喊了聲:「小龍」這銀鈴似的叫聲,溫婉如黃鶯,悠揚悅耳,蕩漾空中……
  驀見官道上的七匹黃馬,突然同時撥轉馬頭,直向小村上奔來。
  一聲烈馬長嘶,由村外遠處一座樹林內響起……
  緊接著,烏龍駒,像一縷黑煙般,向著茅舍前飛來。
  廉慕雪與小萍都看到了,兩人立在那兒高興的等著……
  就在這時,七匹黃馬,帶著滾滾塵煙,也到了茅舍門前。
  馬上七人驟收馬韁,驚嘶蹄揚,灰塵瀰漫,頓時亂成一團……
  廉慕雪小萍同時轉首,只見七匹黃馬上,坐著七個身穿黃衫,背插一式長劍的人。
  這七人瘦胖不一,高矮不等,俱都一臉的邪氣。
  廉慕雪眉頭一皺,正待喝問……
  突然一陣疾風,一團黑雲,直向七匹黃馬前衝去
  廉慕雪一看是小龍,正待喝止……
  一聲烈馬怒嘶,聲音高昂,入耳嗡然,七匹黃馬驚得粉向四外逃竄
  恁你七個黃衫人如何吆喝,如何收韁,七馬仍竄出十數丈外才停住衝勢。
  廉慕雪,小萍兩人互看了一眼,笑了!
  烏龍駒,仍是昂首豎耳,低嘶連聲,馬身不停的在那兒急急打轉兒,兩眼精光四射,馬尾不斷的甩來甩去,看來威武至極。
  分站遠處的七匹黃馬,俱都兩耳前張,眼露驚急,任由七個黃衫人暴怒鞭打,越打越後退……
  七人似乎氣極了,由一個身材瘦長,臉麻有鬍子的人,大喝一聲,七人同時縱下馬來。
  七個黃衫人,每人手中提著一根馬鞭,氣勢洶洶,向著廉慕雪小萍飛步奔來。
  廉慕雪知道他們來意不善,他怕傷了寶馬烏龍駒,立即叱喝道:「小龍過來!」
  烏龍駒似乎知道苗頭不對,立即輕快的跑到廉慕雪小萍的身後,機警的望著奔來的七人。
  小萍卻向若廉慕雪,嬌媚的一笑,道:「慕雪,看這幾人的凶像,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廉慕雪點點頭,正待說什麼,七個黃衫人像凶煞神似的,已奔到了兩人的面前。
  這距離太近了,只有七八尺遠,這充分表示,七人根本沒把廉慕雪小萍放在眼裡。
  七人傲然散亂的立在那兒,只氣得豎眉瞪眼,俱都以凶狠的眼光,望著雪兒與小萍。
  瘦長麻臉人站在最前面,似乎是他們中的領頭人物。他兩眼一瞪,怒氣沖沖的用馬鞭一指,怒聲大罵道:「野小子,臭妮子……」
  叭的一聲!
  這聲音好清脆!
  就在這清脆聲音響起的同時,麻臉人的罵聲停止了!
  他的左手,突然撫在他的嘴上,兩眼瞪得更大更圓了。
  廉慕雪愕了,心說:我還沒出手哪!
  其餘六人也愕了,俱都驚疑的互望一眼,似乎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陣銀鈴似的笑聲,發自廉慕雪的身右……
  廉慕雪笑了,知是萍姊姊打了麻臉人一個嘴巴。心中暗讚萍姊姊的武功厲害,這手「百步神掌」今天不露,自己還真不知道呢?
  心裡想著,不覺多看了萍姊姊幾眼。
  小萍看了,佯裝嬌嗔,同時低聲說:「看什麼,傻像,以後還怕看不夠?」
  廉慕雪的臉紅了,心裡甜甜的。
  小萍笑了,廉慕雪也笑了。
  這一對小情侶,更沒把眼前的七人看在眼裡!
  立在那兒的七個黃衫人,只氣得咬牙切齒,吹鬍子瞪眼睛。
  七人想起自己兄弟們,在甘、青、寧、康一帶,是何等體面,何等威風,提起「祁連七煞」,無不畏之如虎,望之遠避!
  想不到剛剛東來幾天,便遇上這麼兩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臭妮子。
  看,他倆那股子親熱勁兒,何曾把他們赫赫有名的「祁連七煞」放在眼裡?
  可恨這妮子,還偷偷打了「麻面秀士」老大一個大嘴巴!
  七人越想越氣,恨不得一馬鞭將廉慕雪小萍打死才開心。
  四煞黑面豺狼葉天化,是七煞中性情最暴的一個。這時早氣得黑臉發紫,腮須橫飛,不等大煞指使,一聲怒喝:「回你姥姥家談情說愛去吧!」
  怒喝聲中,手抖馬鞭,迎風帶嘯,刷的一聲,向著廉慕雪的當頭打下
  廉慕雪冷冷一笑,上身微動,反手正待擒拿那人……
  驀地一聲嬌叱:「鼠輩找死」
  小萍早已閃身上步,伸手疾扣鞭梢,玉腕一抖
  嗖的一聲,一根蛟筋馬鞭,直向十丈以外飛去……
  緊接著,叭叭叭,玉掌翻飛中,響起了一連串的清脆掌聲。
  四煞黑面豺狼葉天化被打的連連後退,眼冒金花,只氣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
  血,牙,一齊由他的大嘴巴裡噴出來!
  驀地數聲暴喝,人影一陣閃動……
  三煞,六煞,五煞、七煞,齊向小萍飛撲而來
  四條馬鞭,迎空飛舞,帶起一陣呼呼風聲,幻起漫天鞭影,滾滾擊至……
  小萍一見,柳眉飛剔,杏目含慍,皓腕一揚,「西天九彩魔帶」已閃電打出只見彩虹過處,霞光亂閃,耀眼生輝……
  小萍在漫天鞭影中,遊走在四人之間,飛舞的綵帶,忽疾忽緩,身法漫妙至極,令人看來有如仙女下凡,起舞人間!
  儘管四人的攻勢凌厲,儘管四條馬鞭舞的密如驟雨,仍是奈何小萍不得。
  三煞,六煞,只急得滿頭大汗……
  五煞,七煞,只氣得怪叫連天……
  突然一聲嬌叱,彩虹電閃……
  驀地數聲驚呼,鞭影驟斂……
  也就在這時,三點寒星,形成品字,突然向著小萍的面門閃電飛來
  廉慕雪一聲怒喝,遙空劈出一掌
  小萍玉腕疾翻,神掌連續打出
  一陣嗡然聲中,挾雜著數聲叭叭脆響……
  三點寒星,被廉慕雪掌風擊得疾向村外飛去
  兩丈外的祁連二煞,粉面二郎蕭宜春,被小萍打得兩手撫頰,踉蹌後退……
  小萍看了「七煞」一眼,小嘴一撇,不屑的說:「憑你們這點微末之技,也敢到外面來惹事生非?」
  說著,緩步走到她的慕雪身邊。
  祁連七煞,愕愕的站在那兒,只氣得渾身顫抖,一聲不吭!
  他們的臉上,再現殺氣……他們的手,緩緩伸向劍柄,十四隻眼睛,凶光暴射,死盯著小萍。
  這時,他們沒有一人看武功蓋世的「藍衫書生」。雖然他們知道有這麼一個震驚江湖的小煞星。
  但是,他們從沒想到,他們聽了也有些膽寒的「藍衫書生」,就站在他們的面前!
  嗆朗,一片嗡然龍吟聲,光華驟閃,劍氣森森,七煞的七柄長劍,同時出鞘了!
  廉慕雪一看,玉面罩寒,不出發出一陣怒極冷笑!
  就在廉慕雪發出冷笑之際,七煞手握長劍,怒視著小萍,也緩緩的逼了過來……
  此刻,廉慕雪對這面前的七人,已生了厭惡之心!
  雖然他們七人的身高不一,胖瘦不等,但他們臉上的猙惡煞氣是相同的。
  廉慕雪望著他們,微哼一聲,心說:再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他們永遠目中無人。
  心念間,廉慕雪的神功發動了!他嘴哂冷笑,星目電射,他也緩緩的向著七煞走去……
  小萍的心,開始跳了,她有些怕,她怕她的慕雪吃虧。
  雖然,她知道她的慕雪,武功蓋世,藝絕群倫,但她仍不放心!
  因此,她握著「魔帶」戰戰兢兢的立在那兒,蓄勢準備……
  她太關心她的慕雪了,她的兩隻大而亮的眼睛,再也不離開她的慕雪一寸!
  嗆朗一聲清越龍吟,紫芒四射,紫氣彌天……
  七煞手中的七柄長劍,頓時光華驟減,黯然失色!七煞,也同時停止了前進。
  他們,只覺得紫華耀眼,令他們不敢直視……
  他們,只覺得寒氣撲面,令他們毛骨悚然……
  麻面秀士突然一聲厲喝:「拚」
  厲喝聲中,七雙長劍,宛似暴雨驟落,幻起漫天銀星,齊向廉慕雪滾滾罩至。
  廉慕雪一聲冷笑,閃身跨步,紫虹劍一招「幻光劍法」中的「旭光射雲」,劍化一道光牆,疾向七煞七劍削去
  七煞還真識貨,不敢與廉慕雪的神劍相碰,一聲暴叱,同時收招。七劍驟劃輪形,由上而下,由後而前,七隻劍尖,再刺廉慕雪膝間廉慕雪心中大驚,原想這招出手,至少可迫退七人幾步,想不到七人劍術精湛,劍勢詭異,變招竟是如此神速?
  心念間,疾演「迅雷步法」,閃身來至七煞身後……
  豈知,七煞的七雙長劍有如生了眼睛,七人寶劍一緊,同時一招「海-撈月」,劍勢由下而上,銀光閃處,劍尖齊集廉慕雪腹前
  廉慕雪心下大駭,七個黃衫人的劍術確是不凡!於是,急踏迅雷步法的「連環步」……
  果然,這一次七煞七隻長劍,再找不到雪兒真實身形的位置!
  雖然,七煞的劍術精絕,招式詭異,但豈能與舉世震驚的迅雷步法,及獨步武林的幻光劍法,相提並論?
  廉慕雪劍走輕靈,身形飄忽……
  七煞銀劍飛舞,勢如暴雨……
  廉慕雪在觀察他們的劍勢,默記他們的精華。
  七煞盡展所學,絕招連出。七隻長劍宛如七條蛟龍,迎空飛舞,呼呼生風。
  這確是舉世罕見的一場鬥劍,這確是驚心動魄的一場激戰!
  只見紫虹飛舞中,銀光閃閃;濛濛紫氣中,雪花燦爛……
  只看得站在一旁的小萍,哭了!
  這時,她的手心裡,鬢角間,業已滲出了油油的汗水。
  她的心,緊張的陣陣上提,陣陣發顫!她憔悴的臉上,已流滿了熱淚……
  她哭了,她為她的慕雪安危,擔心的哭了!
  因為,她的慕雪,從來沒有如此激烈的打鬥過,也從沒打鬥過如此長久的時間……
  她的確沒想到,這七個黃衫人竟是如此的凶,如此的狠?而她的慕雪打了這麼久的時間,竟打他們不敗?
  小萍想著,竟緩緩向著那片光海走去……
  就在小萍緩緩接近光海的同時,銀光雪花中,驀然藍影一閃,如林劍影中紫虹驟失!
  小萍一看,她的慕雪已閃身飄出了劍幕,一聲嬌叱撲了過去。
  她的身形剛剛立穩,兩手已-緊握住雪兒的右臂,一雙滿含淚水的明媚大眼睛,直盯在雪兒的俊臉上。
  這時,她看到慕雪安然無恙,已興奮得說不出話來了!
  而祁連七煞,只覺兩眼一花,藍影驟失,七人悚然一驚,同收劍勢,俱都微微一楞!
  七人放眼看去,只見廉慕雪手橫寶劍,傲然立在兩丈以外。七人只氣得面色蒼白,渾身發抖。
  雖然,他們深知對方藍衫少年,劍術精絕,招式詭異,但打鬥了半天,對方少年也沒傷到他們七人一根汗毛!
  因此,七人心裡不服,所謂,不到黃河心不死,不分勝負怎肯甘休!
  尤其想到,兄弟七人橫行甘青諸省,鮮逢敵手,今天圍攻這小子恁久,連對方的衣服都沒碰到,細想之下更是怒不可遏。
  將來這件醜事傳揚開去,赫赫有名的「祁連七煞」,兄弟七人聯手打不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野小子,試問,還有何顏面立足江湖?還有何顏面回見師父?
  因此,七人越想越氣,俱都認為聲譽要緊,命在其次,今天不分勝負,決不罷手。
  於是,麻面秀士一陣仰天狂笑……
  其餘六人,俱都咬牙切齒,橫劍待擊。
  麻面秀士突斂狂笑,用劍一指廉慕雪,怒聲問:「野小子,打鬥正烈,勝負未分,為何逃走,難道是怕死嗎?」
  廉慕雪將七人勢劍業已默察完畢,是以飄身而出,如非記著燕姊姊的那聲歎息,此時七煞那還能如此狂笑亂叫?
  廉慕雪這時只顧頻舉衣袖,為他的萍姊姊輕拭眼淚,那裡還有心去看他們?
  今聽大煞麻面秀士怒聲喝問,不由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閣下七人劍法,並無驚人之處,在下已領教過了,你們如有要事,還是請早趕路去吧!」
  說著,看也不看七人一眼,仍頻頻為他的萍姊姊,深情的拭著眼淚!
  祁連七煞,平素高傲,何曾受過如此奚落?早氣得三魂出竅,七孔生煙。
  七人同時厲喝一聲,雙手握劍,挾著呼呼風聲,筆直的向著廉慕雪小萍刺來
  只見七縷白光,宛如七道閃電,同時射至廉慕雪小萍身前!
  廉慕雪一看,大驚失色,七個黃衫人,雙手握劍,有如七隻猛虎,直向自己飛撲而至——
  顯然,七人在拚命了!
  廉慕雪一聲怒叱,攔腰抱起小萍,雙腳一點,身形騰空而起,一躍七八丈──廉慕雪就在空中,左手一推小萍,心念間,神功的柔字訣,已然推出
  小萍一聲驚呼,身形已被一股巨大的柔和潛力推著,直向數丈以外飛去。
  廉慕雪就在推出小萍的同時,左袖一拂,腰身一挺,一式「蒼龍入海」,頭下腳上,劍化一道紫虹,疾向七煞七劍閃電擊下
  紫虹過處,嗤嗤連聲,就在一陣金鐵交鳴聲中,七截長短不一的劍尖,疾向數丈以外飛去
  緊接著,廉慕雪一式「大鵬棲枝」,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祁連七煞,只覺眼前一花,廉慕雪與小萍的人影已杏,突然紫虹電閃,光華過處,嗤嗤連聲,手中的長劍已斷!
  七人同時頓急身形,又繼續向前衝出數步,才-樁立穩。
  祁連七煞一定神,相繼棄掉手中半截斷劍,愕愕的立在那兒。
  大煞麻面秀士,不禁仰天一歎,說:「我兄弟七人,自入江湖,鮮逢敵手,想不到今日竟敗得如此之慘,自今以後,江湖上將再聽不到『祁連七煞』的名字了……」
  突然,藍影疾射,紫虹電閃
  其餘六煞一看,只嚇的大聲驚呼,飛身暴退
  但是,身法奇快的廉慕雪的劍尖依然指在大煞麻面秀士的咽喉上!
  麻面秀士,突覺紫芒刺眼,寒氣撲面,身不由主的打了個寒顫。眼睛被寒氣和紫芒刺得再也睜不開了。
  其餘六煞,雖都功貫雙掌,-躍欲撲,但卻無一人敢動!
  麻面秀士,雙目緊閉,岸然卓立,似乎覺得今天死了倒好,免得以後丟人。
  廉慕雪,玉面罩煞,目射冷電,他拿劍的手,不停的抖著,心中的怒火,正熾烈的燃燒著!
  他對著大煞,怒聲問:「你們可是祁連山的人?」
  麻面秀士緊閉雙目,毫不驚慌的說:「不錯。」
  廉慕雪一聽,殺氣突現,厲聲喝問道:「疤面老鬼,現在是否在祁連山?」
  麻面秀士一愕,臉上立現一片茫然……
  雪兒星目一掃其餘六煞,也俱都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心說:糟,果然上了那黃衣老人的當了!如非今天遇到這七個黃衫人,豈不要白跑一趟祁連山?
  心念間,忽聽麻面秀士問:「你問的是誰?」
  「疤面尊者這人,你等不知?」
  說著,星目再度一掃七人。
  七人俱都呆呆的搖搖頭,兩眼茫然的望著廉慕雪。
  廉慕雪感到非常失望,左袖一抖,腳跟一蹬,身形向後閃電退去
  雙腳著地,身形剛剛立穩,光華驟斂,紫虹劍已插入腰間鞘內。
  麻面秀士突睜兩眼,眼內滿含怨毒神色,他覺得今天受盡了對方藍衫少年的侮辱。不由得氣忿忿的說:「哼,你仗寶刃取勝,勝之不武,不過你小子一劍能敵我們七人,武功總算高我們一籌,但你小子可敢將你的萬兒報上來,讓我們兄弟七人聽聽?」
  廉慕雪知道七人輸得不服,仍存報復之心。
  是以,冷冷一笑,說:「在下廉慕雪,沒有什麼萬兒。」
  一絲輕蔑的神色,閃電掠過七煞的臉上!
  凶芒,再度由七人的眼裡射出來!
  大煞突然一聲淒厲刺耳的長笑,看來似乎又氣極了!
  其餘六煞,俱都功貫雙臂,面罩寒霜,似乎也覺得敗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手裡,有些冤枉!
  小萍,杏眼含威,緊蹙黛眉,右手緊握著「魔帶」,一直盯著七煞七人。
  廉慕雪唇哂冷笑,滿臉殺氣,眼射冷電,蓄勢以待。
  血戰!這可能是一場血戰!鮮紅的血,就要灑在這塊乾淨的土地上。
  這個寧靜的小村上,可能自今日起,將會留下一樁恐怖駭人的事跡!
  善良的村民,將不敢再夜間外出……
  牧童村姑們,將不敢再在月夜裡依偎散步!
  麻面秀士,突然收斂笑聲,痛心淒厲的說:「罷了,罷了!想不到萬兒響亮,武功詭異的『祁連七煞』,今天竟敗在一個籍籍無名的後生手裡,想起來……」
  小萍一聽,勃然大怒,未待大煞說完,一聲厲叱:「閉嘴,你們『祁連七煞』的萬兒又算得了什麼?你們的萬兒自認比丐幫長老『龍門酒丐』的萬兒還響嗎?你們的武功,自認比天台『蒼龍客』的武功還高嗎?你們七人自信比我父親『天南魔君』還厲害嗎?」
  七煞一聽,不由同時打了一個冷顫,廉慕雪,也打了個冷顫!
  祁連七煞面色驟然大變他們眼裡的凶焰消失了,十四道驚恐的目光,俱都盯在廉慕雪的藍衫上。
  廉慕雪的眼裡卻射著驚異的光輝,他一面望著萍姊姊氣得有些蒼白的粉臉!
  七煞怎會想到呢?震驚江湖的藍衫書生,竟會是一個年甫二十的少年?
  廉慕雪怎會想到癡愛自己的萍姊姊,她的父親竟是昔年與恩師齊名的「天南魔君」?
  七煞想到他們沿途聽到的,有關藍衫書生的驚人事跡!
  廉慕雪想到恩師告訴他的,有關「天南魔君」一段香艷淒涼的戀愛韻事。
  此刻,七煞的面色,愈想愈蒼白,愈想愈難看。額頭上,汗珠點點,兩頰腮肉,也不覺有些顫抖了!
  今天兄弟七人的腦袋,仍長在脖子上,實在是太幸運了!
  七煞想拚命的那點勇氣,沒了。再也不覺得敗得冤枉,相反的覺得有些驕傲。
  因為,他們與藍衫書生,曾激烈的打鬥了數十招。
  他們心裡似乎都在驕傲的說:我們七煞的武功果真了不起,與一劍-了「天山四惡」的藍衫書生打了半天,他還不是沒傷到我們的一塊皮?
  可是,當他們想到一招「紫紅倒瀉」,七人長劍盡折的時候,他們又都洩氣了!
  大煞麻面秀士,不愧是七人中的大哥,他不願就這樣悄悄的退走,他認為這樣太丟人了。
  於是,硬著頭皮,嚥了口唾水,說:「閣下藍衫書生,武功蓋世,震驚江湖,我等兄弟自歎弗如,不過,咱們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後我兄弟有生之年,當不會忘閣下今日斷劍之賜。」
  說完,也不等廉慕雪回答什麼,向著六煞一揮手,當先向著坐馬縱去
  廉慕雪小萍一句話也沒說,對這些慣例的場面話,兩人聽來只覺得好笑。
  祁連七煞,飛身上馬,一聲吆喝,七匹健馬逕向正西絕塵而去
  一場即將展開的血戰,平靜的過去了!
  站在遠處觀望的幾個老人,也紛紛的走了!
  小萍一轉臉,突見她的慕雪,劍眉微皺,面色黯然,不禁關心的問:「慕雪,為什麼不高興?」
  廉慕雪望著小萍,朱唇啟而又止,一陣猶豫,搖頭一笑道:「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說罷,挽著小萍的右手,逕向茅舍走去。
  小萍雖覺有些懷疑,但慕雪不說,自己怎好追問?
  於是佯裝嬌嗔睨了廉慕雪一眼,與他並肩走進茅舍內。
  但,小萍怎知她的慕雪,正為了失掉殺父仇人的蹤跡而痛苦萬分呢?
  茅舍中,有柴有米、有蔬菜、有鮮魚、一切俱全。
  兩人飢腸轆轆,也就毫不客氣的大忙起來……
  廉慕雪忙著洗米燒火……小萍忙著切菜煎魚……
  雖然,飯是焦的,菜是鹼的,但兩人吃得仍是滿口說好。
  當兩人乘上烏龍駒,離開小村,飛馳奔上官道的時候,太陽已快下山了。
  小萍坐在後鞍上,右手攔在廉慕雪的腰間,整個的上身完全伏在廉慕雪的背上。
  寶馬烏龍駒,放蹄如飛,毫無一絲顛波的痛苦直向正面馳去!
  小萍微閉杏日,櫻口含笑,她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她在心裡愉快的說:自今日起,我再不讓慕雪離開我,我們要永遠廝守在一起,誰也不離開誰!
  慕雪是我的,我是慕雪的……嘻嘻……想到高興處,小萍竟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廉慕雪的心,正在亂糟糟,他根本聽不見小萍的笑!
  因為,他要想的事太多了,急待辦的事也太多了……
  他必須先去救蘿姊姊,雖然紅雲仙子不會虐待她。
  他必須盡速趕往衡山雲霧峰,他太想念常叔叔了,他也有許多事要請問他。
  他必須積極尋訪他失蹤的母親,他已有七八年沒聽到那慈愛的聲音了!
  他必須殺盡所有圍攻他父親的惡人,尤其要手刃疤面尊者。
  還有,一直縈繞在心田里的雲姊姊……
  小萍的粉拳,突然在他的背上狠狠的捶了一下。「傻人,你在想什麼,人家問你話你都不理?」
  這聲音聽來滿不高興的。
  廉慕雪心說:「糟!她問我什麼來?」
  「傻人,你聽到了沒有?」
  咚的一聲,又是一拳,這一拳比方纔那一拳重多了!
  廉慕雪慌了,趕緊說實話。
  「萍姊姊別生氣,我正在想事情,我沒聽見你問什麼?」
  小萍偷偷笑了,她雖沒看見慕雪的表情,但她聽得出那焦急的聲音。
  於是,她又將頭伏在廉慕雪的背上,柔聲的問:「我們到什麼地方去?」
  「馬上到了,我們先去住店。」
  小萍伸頭向前一看,果見前面現出一座小鎮來。
  這時,暮色四合,鎮上已到處閃著燈火了。
  烏龍駒的速度,也自動的慢下來。
  寶馬馳進小鎮,街上行人並不多……
  廉慕雪和小萍,下馬進了一家較大的客棧,選了間一明兩暗的上房住下。特別給店伙一些碎銀,作為善加照料寶馬的賞錢。
  飯後,已過初更,兩人各自走進暗間休息。
  小萍熄燭上床,躺了好久怎麼也睡不著。心說:「去找慕雪聊個故事再睡。」
  想著,悄悄走至廉慕雪門口一聽了氣得轉身又走回來了。
  小萍躺在床上,只氣得拉被蒙頭就睡,心裡暗暗埋怨著雪兒說:這人真是的,睡得那麼快!
  廉慕雪真的那麼快就睡著了?沒有,他正在心裡發笑!
  不知過了多久,廉慕雪被一聲手指彈窗的聲音,由睡夢中驚醒!
  誰?廉慕雪在心裡問著自己,但他沒有動。
  緊接著,又是一聲手指彈窗的聲音!
  這次,廉慕雪聽清了,是在後窗。
  於是,飄身下床,悄悄來至前窗……
  右掌平貼窗上,微一吐勁,前窗毫無聲息的開了!
  雙肩微晃,身形騰空而起,電射而出身在空中,雙袖一抖,身形又升高五丈
  一式「游龍回身」變而為「蒼龍入海」,身形頭下腳上,雙掌蓄勢待發,直向後窗撲下
  「咦?」廉慕雪落地之後,不禁驚的在心裡呼了一聲輕咦。
  奇怪?後窗竟然什麼也沒有?
  回身看看後院,朦朦月光,徐徐夜風,一切冷清清的……
  再細看每個黑暗的角落裡,仍無任何發現!
  廉慕雪自信出屋動作奇快,毫無聲息,但來人竟能在這一瞬間,飛離自己的視線,足見來人不是平庸之輩!
  想著,腳尖一點,雙掌猛然下擊,身形電射而起,筆直上升
  廉慕雪一升數丈,雙腳相互一墊,又升高了二三丈
  身在半空,雙袖旋舞,身形疾轉,遊目四下張望……
  果然,就在五十丈外的一座平頂房面上,立著一條濛濛黃色人影!
  廉慕雪身在空中,兩袖猛向後拂,身形如電,直向那座平房撲去
  怪!廉慕雪撲至那座平房,那條濛濛的黃色人影,又立在另一座小樓上。相隔距離,看來仍有五十餘丈。
  廉慕雪定睛細看那條黃影,只是迷迷濛濛似是人形,似乎背向自己而立。
  看後,再度向那黃色人影撲去
  那濛濛人影,似乎身後生有眼睛,就在雪兒撲身的同時,他再向鎮外飛去
  廉慕雪只知任性的追,那還顧到利害?
  於是腳下一加勁,也向鎮外追去。
  不管廉慕雪如何加勁,那濛濛黃影,始終距他五十餘丈。
  廉慕雪快,黃影也快,廉慕雪停,黃影也停。
  廉慕雪確已氣極,他在心裡倔強的說:今天晚上不將你追上,決不甘休!
  心念間,廉慕雪的神功發動了!一聲清越高吭的長嘯,身形驟然加快,直向那道濛濛黃影電掣追去。
  嘯聲一起,遠近村鎮上,立時-來了不斷的犬吠聲,同時,也將店中熟睡的小萍驚醒了!
  此刻廉慕雪的身形之快,宛如一陣清風,即便是白天,亦將無人能看清他的身影!
  這速度,實在太快了!
  說也奇怪,儘管廉慕雪的「凌空虛步」中的「陸地飛行」是如何神速,那濛濛黃色人影,始終距他五十餘丈!
  鬼?廉慕雪懷疑那濛濛的黃影是鬼。
  一想到鬼,廉慕雪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戰!
  眨眼間,前面已現出了一座高山……
  只見山嶺起伏,群峰連綿……
  天上一鉤彎月,恰好掛在最高的主峰上!
  這山勢,這情景,對廉慕雪實在太熟悉了!他第一眼便看出是九宮山。
  看到九宮山,使廉慕雪內心不禁一凜,同時,對前面的黃色人影,也泛起了許多難解的問題。
  首先,他想到那濛濛的黃色人影是誰?是黑龍幫邀來的高人?但為何不在店中下手?
  是敵?看來似乎又無惡意?
  是友?又有戲弄的行為?
  這黃影為何引自己到九宮山來?
  企圖何在?為什麼?為什麼?……
  廉慕雪愈想問題愈多,愈想愈糊塗!
  那濛濛黃影,漸漸飄向了九宮山麓!
  飄?是的,那是飄!
  因為那黃色人影的身材,始終垂直前進,沒看到他躬身,沒看到他屈腿,也沒看到他兩臂平伸,看到的,只是飄,只是衣袂飄飄……
  突然,那濛濛黃影停止了!
  廉慕雪也立頓身形,但他又前衝了二十幾丈,才停身站好!
  抬頭看去,那黃影竟背向自己,立在一座高大光滑的岩石前。
  廉慕雪對黃影已起了戒心,他不敢貿然撲過去,他必須慎重行事……
  於是,他兩眼注定黃影,功貫雙臂,緩緩向前走去……
  三十五丈,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
  漸漸,漸漸距那黃影近了!
  那黃影看來像是一個固體,又似是一團黃霧,迷迷濛濛,微微晃動……
  廉慕雪這時的心,愈前進也愈緊張,也愈覺得奇怪!
  因為,廉慕雪愈向前接近,那濛濛的黃色愈模糊,愈看不清楚了!
  怪?廉慕雪在心裡直嚷著怪,好奇心超過了懼怕,他已忘了怕,他決心要看看這濛濛的黃影到底是什麼?
  是人?是鬼?即便是鬼,這時他也不會畏縮。
  驀然,一道灰影,帶著極強的破風聲,由那濛濛黃影中,閃電打來
  好快!灰影未到,勁風先至
  廉慕雪大吃一驚,一側身,灰影擦胸飛過
  一看,竟是一塊尺許長的樹皮!
  再回頭啊!黃色人影不見了!岩石前,只留下一團薄薄的白霧,正緩緩上飄著……
  廉慕雪一急,閃電前撲
  石前仍留有一絲清幽絕俗的氣息,輕輕飄入廉慕雪的鼻孔裡……
  這絲絕俗的清幽香氣,令廉慕雪有清心明神之感,他覺得這香氣,和恩師洞中「靈石-乳」的芬芳氣息,又自不同。
  這絕俗的清幽氣息,一入廉慕雪的鼻孔,立使他躁氣平和,嗔念全消!
  他呆呆的立著,想著,兩眼望著薄薄上升的白霧……
  「啊!」廉慕雪不禁脫口驚呼了!同時,身不由主的向後退了半步。
  他仰頭望著高大光滑的岩石上,兩眼射著驚疑的光輝……
  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那濛濛黃影,在這兒立身的剎那間,竟在這座岩石上,毫無聲息的刻上深淺一致約兩行大字?
  他無聲的念著那兩行字:『恨!恨君心狠!恨!恨君情亂!』廉慕雪看了不覺一陣糊塗,他簡直弄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又仔細的一想,頓時大悟,這岩石上的兩行字,不正是特意為他刻的嗎?
  同時,他也明白了濛濛黃影,引他到這兒來的目的。
  於是痛苦向他襲來,他的心也很亂!
  他兩眼一直望著岩石上的兩行字,他看到那兩行字,筆勁柔和,柔和中帶有秀氣。
  因此,他斷定這是女人刻的!
  因而,他想到了女人,心想:女人也習「大力金剛指」嗎?他有些不解了!……
  是「遙空鐫石」?這可能是用內家至高功力「遙空鐫石」刻上的!
  有這高功力的女人是誰呢?……是黃山神尼嗎?那濛濛的黃影會是黃山神尼?那麼這岩石上去的兩行字,也定是神尼老前輩刻上的了?
  廉慕雪一想,覺得不錯,只有黃山神尼才有如此至高的功力。
  不!當他看了那兩行字間的語氣時,他又迷惑了。
  因為那語氣中,充滿了怨、愛、恨!
  這些,與黃山神尼是毫無關連的……
  這刻字的女人到底是誰呢?……
  廉慕雪低頭苦苦的想著,想著……
  他的腦海裡,逐漸浮上四個絕色少女的倩影……
  秋菊?小萍?
  他搖搖頭,他認為她們都沒有如此高的功力。
  郝碧雲?
  她現在大雪山,那也是不可能的!
  費曉燕?……,是的,很可能是燕姊姊!
  如此一想,抬頭再看字跡,不錯,與示警手帕上的字跡極為相似,在語氣上,與大佛寺的歎息亦有些相同。
  廉慕雪想通了,但另一個問題又困惑了他。
  那濛濛的黃影是誰呢?
  那黃影與燕姊姊有何關係?
  這時他肯定那濛濛黃影一定是黃山神尼,因為她是燕姊姊的再傳恩師。
  廉慕雪想著,呆呆的立在那座大石前,不斷的微微點頭,就像一個神經病人。
  不是嗎?在這深夜裡,在這荒山前,孤伶伶只他一個人,對著一座高大的岩石,頻頻點頭,誰又不說一聲他有點神經呢?
  他輕輕點著頭,緩緩的說:「不錯,不錯,一定是燕姊姊在此刻字,神尼老前輩去店中誘我來此。可能她們仍在附近……」
  於是,一長身形,嗖的一聲縱上岩石,他盡目力所能,向四下張望著……
  四野,一片朦朦月色……
  山峰,靜靜的矗立……
  只有高大的樹梢,在空中輕輕搖曳。
  除此,一切是死寂的。
  廉慕雪一想,心說:她們不願見我,我又何必一定要見他們呢?
  正待縱下岩石,驀地一道灰煙似的人影,沿著遠處一片樹林,向著雪兒來時的方向飛去
  廉慕雪看了心頭不由一震,心說:這人的身法好快!
  說著,雙袖一拂,也疾向來時的小鎮,閃電飛去
  廉慕雪飛行中,突然想到店中的小萍,不知怎的,他心裡立即泛起一絲不安的感覺!
  於是,盡展絕世輕功「陸地飛行」術,頓時速度倍增,宛如一陣清風向前飛去。
  片刻,已看到前面那縷灰煙似的人影,也正向著小鎮飛馳。
  廉慕雪無心追蹤那人,這樣很易引起雙方的誤會,但他歸心似箭,又心急回店。
  因此,心裡左右為難……
  果然,那人已發覺有人在他身後,他正不斷的回頭後看。
  兩道冷電似的眼神,一閃,一閃……
  廉慕雪心裡一凜,暗說:這人好精純的內功!
  看看快到小鎮了,驀地那人一個轉身,疾向回路飛來!
  廉慕雪心中惦念著小萍,一心急著回店不願再惹無謂事端。
  於是,一斜身形。逕向小鎮的左端飛去
  突然一聲淒厲如狼嗥的吼聲傳來:「殺不完的後生小子,站住!」
  廉慕雪被喝的渾身不由一顫,心說:這難聽刺耳如狼嗥的聲音好熟呀?!
  回頭一看,廉慕雪只驚得臉色大變,速度驟減。
  就在這時,一陣極速的衣袂飄風聲,那人已飛到了廉慕雪的前面。
  擋在廉慕雪前面的,竟是趙小萍的奇醜父親「天南魔君」趙甫清。
  「天南魔君」身形尚未立穩,一聲不響疾伸右手,五指有如五隻鋼鉤,直向廉慕雪門前抓去
  廉慕雪一頓身形,閃身向右……
  「咦!」天南魔君想是認出了廉慕雪,就是那個與愛女小萍墜下懸崖的少年,不由驚的愕在那兒,即將抓下的右手,也停在了空中。
  廉慕雪見天南魔君愣住了,趕緊抱拳,躬身一揖到地,說:「晚輩廉慕雪……」
  天南魔君一定神,見愛女小萍沒同對方少年在一起,知道凶多吉少,不由殺氣頓生,一聲刺耳嗥叫:「還我萍兒的命來!」
  嗥叫聲中,一併雙掌,閃電推出
  天南魔君與一鶴仙翁,俱是昔年出名人物,功力之強可想而知,這時雙掌挾怨推出,威勢當然更見凌厲驚人!
  只見一道巨大絕倫的狂飆,如山崩海嘯般,向著廉慕雪身前瘋狂捲來
  廉慕雪未慮有此,躬身還沒立起,口中尚在講話,一股絕大無比的掌力,帶著滾滾塵砂,已捲到了胸前。
  此刻,廉慕雪即便有驚天的武功,也無法還擊了!
  只聽蓬的一聲,廉慕雪的身形立被震起,翻翻滾滾的直向五丈以外飛去
  廉慕雪雖被震飛,心智仍甚清楚,於是一提真氣,一挺腰身,硬將橫飛身形,糾正為頭上腳下。
  就在這時,一聲嬌叱,由鎮前傳來!
  蹬蹬蹬……廉慕雪落地之後,一直向後退了六七個大步,終因力道太猛,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聲淒惋的哭叫,接著一道紫影,閃電般撲嚮慕廉雪。
  小萍看到有人嚮慕雪猛推一掌,於是嬌叱一聲,疾撲而來。
  即至近前,廉慕雪的身影,正被震得疾向五丈以外飛去,因而嚇得哭喊一聲,疾向雪兒落身之處撲去。
  因為小萍不知雪兒身上穿有武林至寶「天孫甲」,所以她認為雪兒這一下,準沒命了!
  這時,她無心去看是誰擊了廉慕雪一掌,她只知道她的慕雪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因此,她疾撲過去,也不看廉慕雪傷勢如何,是否像她想的那樣,竟伏在廉慕雪肩上,慌亂的哭了起來。
  廉慕雪雖沒受傷,但屁股跌得倒有些熱辣辣的痛,這時他心裡的怒氣,直往上撞,因此小萍伏在他肩上哭,他也懶得去理了。
  天南魔君,兩手互握,雙掌被廉慕雪身上「天孫甲」反彈之力震得痛入心肝,宛如刀割,不由驚得愕在那兒發呆。
  任你天南魔君見多識廣,也猜不透對方少年,是一身什麼奇異功夫!
  尤其,見廉慕雪在被擊飛的空中,仍能展身挺腰,控制身形,更令他心駭不止。
  當他聽到一聲哭喊,驀見一道紫影撲向藍衫少年時,他的心裡不由一陣驚喜!
  因為,他不須用眼去看那紫影是誰,他僅用耳一聽,便知那是他的愛女小萍了。
  他正待呼喚他的愛女,可是,他看到愛女伏在對方少年肩上痛哭的情景,他的嘴唇,動了幾動,又喊不出來了。
  這時,他看得出,他的愛女是如何的痛苦,如何的深愛著那個藍衫少年。
  但他也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藍衫少年,並沒有死,根據他星目中射出的兩道冷電,也斷定他並沒有受傷!
  這時他的內心非常紊亂,一看到愛女,更無心去想對方少年為何在全力一推之下沒有受傷。
  天南魔君父女情深,終於忍不住顫聲他戚呼道:「萍兒」小萍不哭了,她突然轉頭,驚異的向著天南魔君這邊望去!
  「爹」一聲驚喜淒惋的哭喊,小萍已飛身撲了過來。
  天南魔君,已顧不了手心的刺痛,仲臂把小萍抱在懷裡。
  小萍乍見丑父,如同隔世,痛淚泉湧,已經泣不成聲了!
  驀地!天南魔君將懷裡的小萍,輕輕推開了……
  小萍不覺一愕,抬頭一看,發現爹爹兩眼如燈,面露殺氣!
  轉頭再看,她不由嚇得打了個寒戰!
  只見廉慕雪玉面帶煞,眼射冷電,正緩步向著這邊走來。
  小萍大驚,飛身撲了過去
  她橫擋在慕雪的身前,慌急的哭喊道:「慕雪,不要過去,不要過去,爹會殺你的。」
  廉慕雪一聽,更不服氣,心裡微哼一聲,喑說: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殺我!
  說著,他看也不看小萍一眼,兩眼仍注定天南魔君,右手輕輕一堆,把小萍推開了,繼續向著天南魔君緩步走去……
  小萍嚇慌了,也怕極了!
  她雖然知道慕雪的武功高絕,但她堅信慕雪不是爹的敵手,方纔那一掌幾乎將慕雪擊斃,就是一個顯明的例子。
  但是,她在慌亂中,卻想不到慕雪為何沒有死?也沒有受傷?
  小萍見慕雪不聽勸阻,急忙又縱到天南魔君的身前。
  她不覺愕了,她看到爹爹的面色,比方才更難看,更怕人了!
  這時她已顧不了爹爹會不會震怒,伏在天南魔君的身上,哭聲哀求著說:「爹,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天南魔君當然不會殺慕雪,他只想給慕雪一些苦頭,教訓他一番,讓他以後,知道他這個老丈人的厲害,不敢欺負他的愛女。
  天南魔君看了方才慕雪對愛女的那付冷漠像,使他聯想到這些天他的萍兒不知已受了多少委屈?
  看看自己的愛女,比以前憔悴多了,因此,決心好好教訓慕雪一頓。
  於是,他也把小萍推開了。
  小萍簡直嚇昏了,她這時只急得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
  慕雪這時氣極了,他非常氣忿天南魔君趁他行禮之際,突然劈他一掌,如非身上穿有「天孫甲」這時那裡還有命在?
  是以,越想越氣,加之小萍再說她爹會殺他,更是大為不服。心說:管你什麼天南魔君,地北魔君,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驚天的本領?你怎樣殺我?
  尤其聽恩師一鶴仙翁說,天南魔君是個狂傲慘厲的人,死在他手下的惡人很多,但好人也不少。
  因此,廉慕雪要為那些死在天南魔君手下的好人,出口冤氣,也給他點苦頭吃!
  忽然,小萍大哭起來!
  慕雪一瞟萍姊姊,滿面淚浪,雙手抓在胸前,兩腳不斷的急急在地上亂跺,那份焦急欲狂的樣子,心裡很難過,但這時已是騎虎難下了。
  因為天南魔君,距他已不足兩丈了。
  小萍急得嚎啕大哭……
  緩步接近的兩人充耳不聞……
  這時,小萍的心裡該是多麼痛苦?她該怎麼辦?
  一個是自己的生身父親,一個是自己傾心相愛的情人!
  不管誰傷了誰,都會令她痛不欲生的……
  慕雪傷了父親,她將永遠不能再同慕雪廝守在一起!
  父親殺了慕雪,她將再無法活下去!
  因此,她只能在那裡急得跺腳大哭,她不能出來幫助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人。
  這時,她看到兩人的距離已到了發掌的時候,她急得更加放聲大哭起來!
  「爹,不要打,不要打……慕雪,不要打,不要打……我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
  但,兩人的距離,卻仍然一步一步的縮短……
  突然,慕雪一聲大喝,身形暴起,雙掌突分,幻起漫天掌影,向著天南魔君閃電打去。
  天南魔君冷冷一笑,身形疾撲,不退反進!
  誰知?天南魔君的身形剛起,雙掌招式還未迎出,突然一聲驚喝:「小子住手!」
  手字剛出口,身形已在兩丈以外了。
  天南魔君曾經數度與一鶴仙翁較技,皆敗在這招追魂第三掌上,他豈能不認得追魂第一掌「厲鬼追魂」?
  慕雪見天南魔君驚喝暴退,也立即收勢停身,這時他希望能就此罷手,因為萍姊姊在那邊,已張口結舌哭不出聲來了!
  只聽天南魔君,厲喝問:「小子,一鶴老鬼是你何人?」
  慕雪一聽,頓時大怒,天南魔君不但喊自己小子,且呼恩師為老鬼,他心中怒火高漲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因此,剛剛熄下去的怒火,這時又再度升起來!
  於是,暴喝一聲,閃電飛撲,同時道:「還用問」漫天掌影又向著天南魔君打去——
  追魂第一掌「厲鬼追魂」再度閃電打出
  天南魔君對於數次放在追魂第三掌上,始終耿耿於懷,這些年來苦研破解之招,雖已想出,但苦無機會對拆。
  今天遇到慕雪,正是一鶴仙翁的徒弟,他豈肯放過這個機會?
  是以,縱聲一笑道:「好,就讓老夫五次領教追魂三掌吧……」
  吧字出口,慕雪漫天掌影已然罩至。
  天南魔君急步閃身,右掌開天,左掌闢地,一切一削間,已將慕雪的追魂第一掌「厲鬼追魂」破解了!
  慕雪不覺暗暗心驚,心知天南魔君有四次失敗經驗,恐已參出破解之招?
  於是他想到了配合神功,心念間,他的神功發動了!
  腳下急踏迅雷步,身形電閃,雙掌驟合,只見掌影如山,掌風如濤……
  追魂第二掌「魂飛魄散」慕雪以第四招第七式,以極快的手法閃電打出。
  果然,天南魔君臉色突變,立見形拙,拆招已不自然。
  慕雪心下大喜知自己料的不差,立即疾演迅雷步法連環步,雙掌突分,繼而雙掌驟合……
  頓時,指光掌影,閃電翻飛,掌風帶嘯,目不敢視……
  舉世震驚的追魂第三掌「魂歸地府」慕雪以最後第九招,第十八式,以不同而絕妙的手法,混合了「陰陽無極神功」凌厲攻出。
  「追魂三掌」是武林怪傑一鶴仙翁,嘔數十年心血,參悟出來的神奧掌招,又經逐漸改進,今日的「追魂三掌」與昔年「終南聖僧」較技時的三掌,又大大的不同了。
  慕雪悟性奇高,配合神功運用,尤見掌勢凌厲驚人!
  只聽嗖的一聲,天南魔君的瘦長身影,直向兩丈以外飛去。
  追魂第三掌,「魂歸地府」擊中了天南魔君,既無飛砂走石,亦無轟然大響,只有一股巨大無比的潛力,將天南魔君的身影,向著四丈以外推去!
  小萍一聲淒厲哭叫,飛身疾向天南魔君落身之處飛去。
  愕在那兒發呆的慕雪,被小萍的哭喊驚醒了!
  他看到天南魔君的瘦長身影,直向四丈以外飛去,他也嚇慌了。
  他實在沒想到,追魂笫三掌的威勢是如此的凌厲?
  他曾對「紅雲仙子」施展過第三掌,但那時秋菊擋身中間,原勢已完全變了。
  顧名思意,「魂歸地府」,可想而知天南魔君這一掌被擊中,定然會魂歸地府!
  因此,慕雪的心痛如刀割,他覺得他闖下了大禍,他對不起深愛自己的萍姊姊,他將她的父親擊斃了,他還有何顏面再見她呢?
  他知道萍姊姊再不會理他,再不會原諒他,她將會永遠恨他!
  但他是冤枉的,在他的心念間,他只是想勝魔君一招半式,他實在無心殺魔君。
  慕雪心裡越想越亂,因此,他更想不到這無聲息的一掌,完全是「陰陽無極神功」的神妙功用。
  神功已完全按著他的心意運行了,他自己反而不知!
  當慕雪聽到萍姊姊悲慼的哭聲,看到萍姐姐伏在天南魔君的身上放聲痛哭時,他的心像有無數尖刀挖的一樣,他一刻也不敢停留了。
  於是他一低頭,含著滿眶痛淚,一直向西,閃電飛去
  小萍回頭一看,見沒有了慕雪的影子,驚得縱身而起,一聲令人鼻酸的淒慘呼喊:「慕雪」但是,四野靜靜的沒有一絲回聲……
  她兩手撫在臉上,痛心的哭了!
  父親重傷,雖有呼吸,還不知何時醒來!
  情人走了,但不知今生是否還有見面的機會!
  這是多麼心酸的一幕?
  這是多麼痛心的情景?
  還有比趙小萍這時更痛苦的人嗎?
  這時的小萍,已是欲喊無聲,欲哭無淚了!
  這人生是如此的殘酷,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死,她想到了死!
  就在這時,一雙乾枯的手,輕輕的撫在她的雙肩上……
  小萍心下大驚,抬頭一看,站在面前的,竟是倒地不起的父親。
  她看到父親的兩眼,閃著柔和的光輝,正慈祥的望著自己。
  哇的一聲,小萍撲進天南魔君的懷裡,又哭了!
  哭吧!她是應該盡情的哭,把心中的悲痛完全發洩出來。
  這時的天南魔君變了,被慕雲的一掌,小萍的一哭,使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的傲氣消失了,他的烈性也變的得和了!
  他想到了他這一生,殺人無數,很少放過一個人的活命。
  今天,他曾把一個年青人擊至五丈以外,不知那年青人為何沒死,那年青人恨他,但饒了他的一條老命,並且他一絲也沒受到傷害!
  現在,他開始懺悔了!
  因為,他看到愛女小萍,失掉她的愛人慕雪,竟是如此的痛苦!
  同時,他想到他這些天來,殺了不止二十個俊美少年,雖然有很多人懷疑「紅雲仙子」,但他心裡明白,那是他殺的!
  現在,正不知有多少個癡情的少女,在這朦朦的月夜裡,為她死去的愛人,傷心,哭泣!
  正不知有多少父母,像他現在一樣的,摟著為情郎慘死而痛不欲生的愛女!
  更不知道有多少父母,為自己心愛的俊美孩子,慘遭殺害而流淚號啕痛哭!
  淚!在天南魔君的老眼裡流出來!
  一滴一滴的,滴在小萍的臉頰上……
  小萍不哭了,她為父親的流淚而感感到震驚!
  她覺得這真是奇跡!自小萍有記憶以來,她第一次看到父親流淚。
  她從來沒想到,她的父親眼裡會有淚?
  小萍輕輕舉起衣袖,為她奇醜的父親擦著眼睛,同時抽噎著關心的問:「爹,您的內傷又痛了?」
  天南魔君搖著頭說:「我沒有受傷!」
  小萍拭淚的手停住了,她驚疑的問:「您沒有受傷?」
  天南魔君點點頭,再度證實他沒有受傷。
  小萍瞪著兩隻大眼睛,她沒法相信那凌厲的一掌,擊在父親身上會沒受傷?
  於是,她不解的問:「爹,為什麼您沒受傷呢?」
  天南魔君緩緩的說:「現在我也不清楚,只有將來問你的慕雪了!」
  小萍一聽到慕雪,眼圈頓時紅了!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又簌簌的滾下來!
  天南魔君的心,又黯然了!現在該由他給愛女拭淚了!
  他舉起衣袖,緩緩的為小萍拭著淚,並輕聲安慰著說:「萍兒,爹很佩服你有眼光,只有你的慕雪才配娶你,他的武功高,人品俊,心地善良,不然,我們父女現在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小萍見父親稱讚自己,又盛讚慕雪,心裡-高興!
  淚,馬上不流了!
  天南魔君在為小萍拭淚之際,見愛女的臉色憔悴了許多。
  因此,他想起了一件極為關心的事。他輕聲問:「萍兒,你的-雪喜歡你嗎?」
  小萍一愕,粉臉頓時紅了,但她卻輕快的連連點頭!
  天南魔君笑了,他對小萍愉快的說:「丫頭放心,爹把你的慕雪氣跑了,爹一定要把你的慕雪再找回來。」
  小萍聽父親一口一個你的慕雪,不由氣得小嘴嘟得高高的,但她心裡卻甜甜的。
  小萍似有所悟的急聲道:「爹,別說了,我們快去追他吧!」
  天南魔君一絲苦笑,搖搖頭說:「這時他恐怕已在十數里外了!」
  小萍吃驚的問:「會有那麼快!」
  天南魘君想到方才慕雪在他身後飛行的速度,立即迷惑不解的問:「怎麼?你不知道他的輕功可能還要高我一籌?」
  小萍聽了更為吃驚,她實在沒想到慕雪的輕功造詣,竟有如此的高絕!
  於是,她急忙解釋道:「我們在一起都是騎馬!」
  「騎馬?」
  「是的,他有一匹寶馬。」
  「寶馬呢?」
  「現在客棧裡。」
  天南魔君急忙道:「快領我去,他可能去店里拉馬了!」
  說著,一拉小萍,逕向鎮內閃電飛去
  小萍心說:我怎的這麼糊塗,竟忘了他的寶馬呢?他是無論如何也捨不開他的小龍的呀!
  心念間,小萍與天南魔君已飛身馳回客棧房上。
  正待向後院馬廄奔去,突然看到慕雪住的那間房窗上,尚射著明亮的燭光。
  小萍一聲歡呼:「爹,他已經回來了!」
  說著,向當先自己住的上房飛去
  小萍一推房門,門是虛掩上的,因而更斷定慕雪已經回來了!
  一進房門,小萍疾撲慕雪住的那間門前,並高興的呼著:「慕雪!」
  呆了,小萍呆了!
  即使是緊跟而入的天南魔君看了,也呆了!
  當小萍看到慕雪的房窗上,亮著燭光時,心裡該是何等高興?
  因此,她歡呼一聲撲進了慕雪的房間內。
  在小萍的想像中,慕雪一定會在房間裡。因為,當她被慕雪追趕黃影所發的嘯聲驚醒時,她曾跑進廉幕雪的房間裡喊廉慕雪。
  那時,房內漆黑,被褥零亂:如今,房內紅燭高燃,被褥依然零亂,但只是沒有了慕雪的影子!
  有,有一張尺許長的黃紙,壓在燭台的上面。
  還有,全室瀰漫著一絲絕俗的淡淡清香。
  小萍兩眼呆望著那張黃紙,發現那上面寫滿了字。
  她這時的心情十分紊亂,雖然她也覺得這張黃紙有些離奇,但她已無心去看那上面都是寫些什麼了!
  淚水,在她美麗的大眼睛裡,閃閃滾動著,幾乎又要掉下來。
  天南魔君是何等人物?一進房門便明白了慕雪並沒回來。
  當那絲絕俗的幽香氣息,一進入天南魔君的鼻孔時,他立即脫口道:「檀香!」
  小萍沒聞過檀香,於是用力吸了一下,迷惑的望著她父親,不解的問:「爹,這香氣就是佛門專用的檀香嗎?」
  天南魔君一面向看那張黃紙走去,一面點頭說:「是的,萍兒,讓我們看看紙上寫些什麼!」
  小萍也緊跟著天南魔君走了過去。
  天南魔君由燭台上,將那張尺許長的黃紙拿起來,低頭看著。
  只見筆法蒼勁有力,字體龍飛鳳舞,這時,墨跡早已干了。
  小萍走至近前,低頭默默的念著:
  『道風口衰兮
  魑魅興浩劫
  將起兮
  魍魎獲魔經
  為挽狂-兮
  遠女色
  拯救武林兮
  修奇功
  魔亂靖兮
  情得酬
  天長地久兮
  渡昇平』
  小萍念著,心中不解何意,兩眼一直望著父親。
  天南魔君看畢,望著小萍神態嚴肅的說:「這張黃紙,可能是一位世外高人留給慕雪看的,但慕雪卻沒有回來……」
  天南魔君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又望著小萍,問:「萍兒,你的慕雪,為何深夜跑到九宮山去?」
  小萍也吃驚的說:「去九宮山?」
  天南魔君不解的問:「怎麼?你不知道?」
  小萍搖搖頭說:「我在睡夢中,被一聲長嘯驚醒,我急忙跑到慕雪房中一看,他已不在了!」
  天南魔君略為沉思,似對小萍說,又似自語道:「怪?他一個人立在九宮山麓一座大岩石上,東張西望是為了什麼呢?」
  「爹,您為什麼不過去問問他呢?」
  「我怎麼知道她是你的慕雪呢?」
  天南魔君說著一頓,又有些感歎的說:「當時我的心情很亂,我與他之間還有一段相當遠的距離,我只知一味的狂馳,消除我心中的鬱悶,誰知不一會兒,他竟追來了!」
  說著,似在回想當時慕雪追他的情形,他又讚歎的說:「他飛行的速度,實在快得驚人!」
  小萍對這些已不甚注意,她只是關心黃紙上究竟對慕雪說些什麼,於是問:「爹,您是否已全懂了這張黃紙上的意思?」
  天南魔君,又低頭看著那張黃紙,說:「按字意說,當然不難悟出,至於其中是否還含有深奧的玄機,就要待時日來證實了。這黃紙上的大意是說,武林將有浩劫,惡人已得到魔經,警告慕雪,為挽救武林災難,必須苦練奇功,遠隔女色,否則他的武功,將再無進境可言了……」
  說著,天南魔君突然抬頭,望著小萍。
  小萍看了非常不解的問:「爹,您為何不說了?」
  天南魔君極嚴肅的輕聲問:「萍兒,你與慕雪這些天在一起,你們可……」
  天南魔君說著,似乎也覺得不便出口,又停止不說了。
  小萍是個冰雪聰明的少女,豈能不知父親的意思,她的粉臉非但不紅,反而突然色變!
  因為,她想起了茅舍中旖麗的一幕……
  假設,那時兩人真的那樣了……
  小萍不敢想了,淚幾乎又掉下來。
  天南魔君一見愛女的表情,心裡似乎明白了,不覺微微一歎,說:「萍兒,一個武林難得的奇才,被你毀了!」
  小萍知道父親誤會了,但這種事又不便說出口來,只急得眼淚直流……
  於是,功貫五指,突然在自己的左臂上,用勁一撕……
  嗤的一聲,一片雪白如藕的凝脂玉膚,露了出來。
  天南魔君的醜臉笑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也頓時平靜下來。
  他輕輕將他的愛女親切慈愛的摟在懷裡,他一句話也沒說。
  因為,他看到愛女如雪似玉的左臂上,那顆鮮紅的「硃砂守宮痣」赫然仍在。
  這時,他的心裡,有著無比的驕傲!
  小萍偎在父親的懷裡,仍然輕輕的哭著……
  天南魔君撫著愛女的秀髮,歉然的輕聲說:「萍兒,不要難過了,爹錯怪了你!」
  小萍聽了更覺難過,但她怎能向父親說明她哭泣的原因呢?
  那件在茅舍裡羞人的事,她只能讓她的慕雪一個人知道。
  附近傳來了雞啼,天已經亮了。
  許多急於趕路的人,正在呼喊著店伙。
  天南魔君將小萍輕輕推開,慈祥的說:「萍兒,天亮了,我們快去找慕雪去吧!」
  小萍點點頭,輕輕拭著眼淚,說:「慕雪既沒有回來,他的烏龍駒一定仍在後院。」
  天南魔君沒說什麼,他正將手中的黃紙折起來。
  突然天南魔君的全身不由一顫,折紙的兩手也不動了,兩道冷電般的眼神,一直望著愛女小萍。
  小萍正待出房去拉寶馬,突見父親的兩眼精光電射,一直望著自己,心裡不禁嚇了一跳。
  於是急聲問:「爹,您怎麼了?」
  天南魔君顯得有些緊張的問:「萍兒,『西天魔羅經』可帶在身上?」
  小萍聽了,心下一驚,急問:「爹,我同慕雪墜崖後,您沒有回家?」
  天南魔君一聽之下,面色大變,醜臉也顯得格外怕人!
  他心急的不禁厲聲喝問:「放在何處?」
  小萍顫聲說:「我的床上!」
  突然,天南魔君的大袖一拂
  一聲如鬼哭似狼嗥的長嘯,同時劃破了小鎮上的寂靜晨空!
  天南魔君的身影,宛如一道青煙,直向東南方,閃電飛去
  這聲淒厲刺耳的長嘯,充滿了焦急,狂怒……
  這聲厲嘯在小鎮的上空,飛蕩了很久,很久……
  厲嘯,漸漸的,越去越遠了……
  全鎮貪睡的人,俱都被這聲厲嘯聲醒……
  鎮上,所有的雞犬,都驚得不吠不鳴……
  立在客棧上房門口的小萍,仰首望著東南方的晨空,她喃喃的說:「爹走遠了!」
  她轉身低頭一直向著後院的馬棚走去,她仍冀望著,那黃紙上說的魔經,不是她丟在床上的「西天魔羅經」。
  因為,那部「魔經」如果落入惡人手裡,今後武林將再沒有安寧之日了!
  由於天南魔君那付焦急,狂怒的樣子,小萍已看出了這件事的嚴重。
  可是,在小萍的心目中,還有比丟掉「魔經」更嚴重的事,那就是她的慕雪走了!
  現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令她關心的事情,也再沒有令她認為是極嚴重的事情。
  一聲馬嘶,把低頭前進的小萍,由沉思中驚醒。
  寶馬烏龍駒,在歡迎她了!
  小萍一見寶馬,飛身一撲了過去
  她一伸雙臂,抱住了烏龍駒的馬頸,她已不能控制她激動的情緒了!
  淚,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滾下來……
  她看到烏龍駒,宛如看到了慕雪,心裡有說不出的親切!
  她抱著烏龍駒,宛如抱著她的慕雪,心裡充滿了哀怨,悲痛!
  烏龍駒再不能像方纔那樣安靜了,它四蹄不斷的移動著,馬尾不停的擺來擺去,嘴裡發出了驚恐焦急的低嘶……
  因為,它沒有看到它的小主人!
  小萍流著淚,痛心的說:「小龍,慕雪不要我們了,我們要去找他,我們一定要找到他!」
  烏龍駒一聲悲嘶,它似乎已明白了小萍的話意。
  天大亮了,太陽還沒有升起。
  小萍,騎著寶馬烏龍駒,風馳電掣般馳出了小鎮,直向正西馳去
  她要走遍天涯海角,她要踏遍整個大地,只要她心胸間尚有一口呼吸,她誓必要把她的慕雪找回來!
  現在她開始了,開始去找她的慕雪,而她的慕雪,這時卻正在通城一家客棧裡,憂鬱的睡著了。
  這時,他孤獨的睡在一間客房裡,顯得異常寂寞,淒涼!
  幾天來,他都沒得到安適的休息,心靈上又遭到不斷的痛苦打擊,使他本來就沉重的心情,顯得更憂鬱,更沉重了!
  他不知道他的心情,何時才會開朗起來?
  這時,已是酉時掌燈時分了,慕雪在床上才悠悠醒來。
  他自中午一直到現在,足足睡了四個多時辰,但他仍沒有一絲要起來的意思,他實在太疲倦了。
  他不但肉體覺得疲倦,他的心靈覺得更疲倦!
  他躺在床上,兩眼呆望著房頂,他在想,他想的太多了!……
  尤其,當他想到他一掌將天南魔君震飛的一幕,他的心就如刀割的一樣痛苦。
  他覺得實在對不起深愛自己的萍姊姊,他實在不明白,他那時為什麼會施展追魂第三掌呢?
  慕雪知道萍姊姊愛他,但他也知道,萍姊姊更恨他!
  他痛苦的喃喃自語說:「萍姊姊,你永遠不會寬恕我的,但我實在無心殺你父親!我想這時你已傷心的痛不欲生了……」
  想著,想著,淚水又流到了他的耳際!
  想著,想著,他又朦朧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
  驀然一聲極輕微的手指彈窗聲!
  慕雪突然驚醒,這輕微的剝剝聲,令他聽來太熟悉了。他不需要用心思去猜,他只一聽那輕微的彈窗聲,他便知道是誰了。
  他不慌不忙的下床,在懷裹掏出一塊碎銀,順手丟在桌上,他開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次,他已下定了決心,不管對方是入,是鬼。不管對方是黃山神尼,還是另外什麼人,他不追上誓不休止。因此他留下一塊碎銀,先付了店錢。
  慕雪來至院中,月光朦朧,天上閃著不少星星。
  左右廂房,俱已熄了燭燈,全客棧的人早已入睡,看夜色,已是三更時分了!
  於是,一長身形,飛身縱上了房面
  果然,五十丈外的一座屋頂上,正立著那道濛濛的黃色人影。
  慕雪一看,一聲不響,右袖一拂,閃電撲去
  就在慕雪前撲的同時,那濛濛的黃影,也逕向正南飄去……
  那黃影飄飛的身法,仍然是垂手垂腳,毫無動作,看來簡直像具活殭屍!
  一想到殭屍,慕雪的汗毛就根根豎立起來!
  但他很快的鎮定下來,因為他知道,前面的濛濛黃影,就是燕姊姊的再傳恩師黃山神尼。
  慕雪一面追,一面想,心說:昨天你叫我到九宮山,難道今天你引我到幕阜山嗎?
  就在慕雪這一疏神的剎那間,前面的黃影已飄出近百丈了。
  慕雪心下一急,一聲清嘯,他的神功發動了……
  頓時,飛行速度驟增,眨眼,又追近了五十餘丈。
  慕雪心下大喜,又增加了一成功力,但是,仍距那黃影五十餘丈!
  心中一陣氣憤不服,一聲高亢入雲的怒嘯,逕由慕雪的口裡發出!
  嘯聲飄蕩夜空,久久不散。
  他已將全身功力盡情施展了,他已犯了習武人的大忌,但他卻還不知!
  這時慕雪飛行的速度,有如一陣清風。
  除那濛濛的黃影,再沒人能看見慕雪的身形。
  除慕雪外,也再沒人能看清那濛濛的黃影。
  但是,慕雪距那濛濛的黃影,依然是五十餘丈!
  果然被慕雪猜中了,前面已到了幕阜山下。
  濃霧已籠罩了整個幕阜山,這時看不見高聳入雲的山峰,看到的,只是全山模糊的輪廓。
  朦朧的彎月,這時更顯得黯然無光了。
  夜是如此的靜,靜得讓人有些怕!
  四野,迷迷茫茫,沒有一絲夜風。
  只有兩道閃電飛馳的身影,像一陣風似的,吹進了迷茫的濃霧中。
  黃影開始上飄
  慕雪竭力跟著上升
  突然,一絲倦意襲上慕雪的心頭……
  慕雪心下大駭,立時收斂心胸間的怒氣!
  但是,已經遲了!
  他的真氣似乎也有些不能凝聚了!
  同時,神功也在開始浮動……
  口渴、疲倦、心浮、氣動、兩眼模糊,一齊向他襲來!
  這時,慕雪已不知飛越了幾座高峰,只覺得上升、上升、下衝、下衝……
  接著,又飛上一座高峰,峰上山風強勁,松濤如嘯……
  冷汗在慕雪的鼻尖上,額角間,滴滴的滲了出來!
  下雨了,是濛濛的小雨點。
  此刻,最後最高的主峰,又要到了。
  慕雪的身形,已在開始浮搖……
  他的兩眼更模糊了,他已分不清眼裡是雨水,還是汗水。
  但他仍然竭力去尋著那濛濛的黃影!
  他已看到那濛濛的黃影,距他已不足二十丈了!
  他心裡高興,因為他就要追上那黃影了。
  雖然,他的心,開始在跳,但他的心中的意念,卻是要追上那道黃影,而他的神功也隨著他的心念,發揮了幾將殘盡的神妙功能。
  那濛濛黃影近了,那濛濛黃影似乎也飛不動了!
  十丈……八丈……五丈……三丈……
  慕雪在心裡狂呼著:就要追上了!就要追上了!
  口渴!口渴!他快要口渴死了。
  於是,他張大了嘴巴去喝空中的小雨點……
  他的嘴巴張得很大,盡量的大……
  慕雪這時仍能夠飛馳,全仗體內僅留的一點「靈石玉乳」和「萬古寒泉」所凝聚的靈氣,而推動著舉世無匹的神功了。
  突然一道耀眼紅光,逕由那道濛濛的黃影中,閃電打來。
  那發著紅光的物體,實在太快了,當慕雪發覺時,那發著紅光的物體,已飛進了慕雪大張的嘴巴裡。
  頓時,一道清涼異香津液,在慕雲的嘴裡,順喉而下……
  慕雪的神志驟然清醒了,真力剎那間恢復充沛了,他再不覺得口渴,再不覺得疲倦,他的飛行速度,又恢復了像清風一樣……
  這時,他的眼睛,也特別看得真切了。
  只是,那濛濛的黃影,依然距他五十餘丈!
  慕雪這時對黃山神尼已臻化境的武功,已欽佩得五體投地。
  他再不說追不上不休止的話了,這時他只是跟著黃影走,黃影到什麼地方,他就跟到什麼地方!
  這時他已到了最後最高的主峰下。
  濛濛黃影上升了……
  慕雪也緊跟著上升。
  不一會兒,已登上最高的主峰。
  峰上,夜涼如水,雲霧全消,蒼松翠竹,古樹參天……
  朦朧的月光下,綠草葺葺,野花遍地……
  腳下,泉水潺潺,遠處,瀑布隆隆……
  這真是一處世外仙境!
  轉首再看,濛濛黃影已飄進了一座松林內……
  慕雪急忙跟隨著,東轉西彎……
  穿過松林,又飄進了一座如林的高大石筍中,其中最低的石筍,也有四人多高。
  慕雪緊緊跟著黃影,但總是追不上它……
  每至轉彎處,黃影必微頓身形,似乎在等待慕雪前進。
  慕雪一面跟進,一面細看前面濛濛黃影。
  說也奇怪,不管慕雪如何集中目力,仍然看不真切,有時近至二三丈,也只能看到黃影的頭上,尚戴著一頂濛濛黃色形似帽子的東西。
  慕雪跟著黃影前進,有時越石筍三,左轉。有時穿翠竹六,右轉……
  由於一心想看清黃影的真面貌,因此忽略了默記這些天然石筍,輔以人工翠竹所佈陣勢變化。
  突然,黃影一閃不見了!
  慕雪慌了,加勁向著左側石筍與翠竹間疾撲過去。
  「啊!」慕雪不禁驚呼了!
  因為展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片方圓數十丈的空地。
  空地上,植滿了奇花異草,井井有序……
  慕雪看呆了,他從沒見過如此優美的境地,和艷麗奇異的花朵!
  那些奇花,有的鮮艷奪目,有的清幽淡雅,有的花大如荷蓮,有的花小似丁香。
  陣陣奇異的芬芳香氣,-漫四周,撲鼻飄來!
  慕雪立身其間,頓有一種超然脫塵之感。
  遊目四顧,周圍俱是高大石筍,上面籐蘿斜掛,奇異鮮花,疏疏點綴其上,好看至極。
  放眼前望,是一座高約十丈的巨大石巖,前面平整宛如刀切。
  巖上,籐蘿密垂,一片純綠,竟無一朵奇花野草雜生其間,恰似一道低垂的籐簾。
  慕雪靈機一動,心想,這整齊密垂的籐蘿後面,可能隱藏著什麼?
  想著,飛身縱了過去,只一起一落已到了巖下。於是,他沿著垂籐,仔細察看……
  驀然一絲冷風由垂籐後面吹出。
  慕雪伸手疾掀垂籐,立有一陣刺骨寒流,撲面襲來
  垂籐後面,竟是一個僅容兩人出入的山洞。
  慕雪一看,-內漆黑,洞勢低斜,不知究有多深多遠。
  看了好久,慕雪仍不敢進洞,根據洞內的刺骨寒流,當然洞內絕無毒蛇猛獸,但慕雪所顧慮的是那濛濛黃影,是否進入了這個洞中!
  他集中目力,向著低斜的洞內望去,見極遠處有一絲毫光,隱約閃閃……
  果然,那濛濛黃影,就在那隱約閃閃的毫光處,一閃而逝
  慕雪再不猶疑,閃身進洞,順著洞勢斜飄下去
  眨眼飄至光處,地勢已然平坦。慕雪停住身形,放眼看去,射著隱約毫光的,竟是洞壁上嵌著的一顆明珠。
  慕雪一轉頭,在明珠的對面洞壁上,赫然刻著十個大字。
  「夫死、婦死、非童男璧女者死。」
  廉慕雪的雙目,是用萬古寒泉洗濯過的,無論在任何黑暗光度下,依然視物如同白晝。
  即是洞壁上沒有這顆明珠,慕雪依然可以看出壁上的字跡。
  慕雪看了,不禁悚然心驚。這壁上的字意分明是說,結婚的男女進洞必死,未結婚而已非童男處女的人進洞,亦必然死!
  因此,他頓時想起在茅舍中,與萍姊姊療傷的一幕……
  於是心驚之下,不禁暗暗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糊塗!
  心裡想著,搖頭苦笑了一下,繼續向洞內走去。
  這時,他對自己斷定那道濛濛黃影,就是黃山神尼的想法,已開始起了懷疑!
  不過他深信,不管那濛濛黃影是誰,總之對自己沒有加害之意。尤其方才在他心神疲憊,真氣快要枯竭的時候,贈他一顆靈丹,更可證明他的想法不錯。
  因此,他不安的心平靜了,心胸間僅有的一絲忿氣也消失了!
  他左轉右轉的走著,愈向前走,愈寒冷刺骨。但他自己本身,卻覺得如炎夏遇涼風一樣的爽快!
  因為這時他體內「萬古寒泉」的靈氣,正與洞內的寒流,起了互生互克的妙用,即使慕雪已非童身,慕雪也不至於凍死洞中。
  不過,那時他將要受一番極端的痛苦。
  漸漸,一絲絲絕俗的清幽香氣飄來……
  慕雪心裡一震,因為這香氣,與九宮山麓所聞到的香氣是相同的。
  這絕俗的清幽香氣,使慕雪頓時心清神明,嗔念全消。
  前面,極遠的黑暗處,又隱約現出一片微弱的亮光……
  慕雪飛身飄了過去,一看,竟使他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不禁跳起來!
  這確是他沒想到的,那微弱的毫光,是嵌在一道石門上端的四顆明珠所發出!那四顆明珠,恰好照在石門上橫刻著的四個大金字上。
  那四個金黃大字,是武林人物,瘋狂尋找了近百年的『空空洞府』。
  慕雪的心,又開始緊張了!
  他在想,也在問著自己:這真是百年前已死的武林異人,空空大師的修真洞府嗎?
  那引自己來此的濛濛黃影是誰呢?是空空大師?
  大師不是在百多年前,早已西登極樂世界了嗎?
  莫非外界傳說不實?
  那濛濛黃影如不是空空大師,誰又願把自己苦苦找到的「空空洞府」,而讓別人知道呢?
  如那濛濛黃影,不是空空大師,誰能知道大師的修真洞府呢?
  慕雪立在石門前,呆呆的想著,他越想問題越多……
  最後,他斷定空空大師沒死,那濛濛黃影就是空空大師。
  慕雪一想到空空大師,虔誠肅敬之心,油然而起,頓時收斂心神,-除雜念……
  於是,他對著石門,躬身一揖到地,恭謹的朗聲說:「弟子廉慕雪,蒙大師領引來此,弟子已到,特此報名告進。」
  慕雪報名後,即躬身向前,輕推石門,石門應手而開……
  頓時,毫光大放,光華耀眼,冷氣森森中,陣陣絕俗清香撲鼻飄來!
  向前望去,石洞筆直,長約二十丈,全洞嵌滿了純白如雲的寶石。
  洞的盡頭地上,端坐著一位黃衣黃冠的老僧人,任大的一個洞府,再沒有什麼了!
  慕雪一看,便知那黃衣老僧人,就是濛濛黃影,也就是武林第一異人空空大師!
  由於光華刺眼,慕雪在一瞥之下,很難看清空空大師的全貌。
  慕雪躬身垂首,心存虔敬,緩緩向著空空大師走去……
  這時,愈向前走,那絕俗的清幽香氣愈濃……
  慕雪走至距空空大師五步處,雙膝緩緩跪下,立即恭聲說:「弟子廉慕雪,恭請大師金安,願大師佛壽無強。」
  說著,叩頭下去,伏在地上,待命起立。
  片刻過去了,沒有一絲聲息……
  又過了一會兒,仍是靜悄悄的。
  慕雪伏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但他已跪了很久了……
  這時,他不免有些懷疑,也有些焦急起來!
  於是他緩緩抬頭,輕舉眼皮,逐漸向前望去……
  他首先看到一本書……書上放著一個金質小盒子……
  又看到一個很厚的蒲團……蒲團上覆著黃色僧衣……
  再往上看,一雙乾枯臘黃的手,兩手掌心向上,指甲有一尺多長……
  ……銀髮,已垂到掌心上……
  ……前胸!靜靜的?一動也不動?
  突然慕雪將頭抬起來,看到一個頭戴佛冠,壽眉垂頰,雙眼緊閉,臉肉臘黃的老僧人,靜靜的坐在蒲團上。
  慕雪乍然看了,全身不由一頓,急忙向前跪行幾步……
  空空大師,已一絲呼吸也沒有了!
  慕雪看了空空大師的遺容後,駭意全消了!
  因為坐在他面前的空空大師,雖然死了,雖然臉肉已乾枯得變成了臘黃,但大師的遺容上,仍充滿了慈祥和善,令人看來,安詳極了,端莊極了!
  慕雪看了,由心-泛起一絲孺慕之情!
  這時,他又斷定濛濛黃影,即是空空大師的成道佛身。
  同時他也明白了,空空大師顯靈引他來此的目的。
  於是,他兩眼注視著大師的遺容,虔誠的低頭默默禱告一番。
  然後,先拿起書上放著的金質小盒,打開一看,一陣異香撲面飄出,但盒內卻是空空的!
  怪!這盒內的靈丹呢?
  他又看看盒內,仍有一個很顯明的放置靈丹的位置!
  是有人先來過這「空空洞府」把靈丹吃了?或是時日太久,靈丹飛化了?
  細看金質食蓋上,在淡黃的綢緞上,卻寫著『空空剔骨伐髓丹』等字樣。
  慕雪明白了,同時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心說:這盒靈丹就是以空氣凝成的嘛!
  於是,他立時將小盒放在鼻上,狂聞起來!
  好香!奇怪?這香味越聞越熟悉……
  他再將小食拿起來細看,他看到在「空空剔骨伐髓丹」的下面另有一行小字。
  那行小字是:「服時,竭其心力,枯其真氣,方始有。」
  慕雪看罷,頓時大悟,心說:結果這顆「空空剔骨伐髓丹」還是我自己吃了!
  同時,他也瞭解了濛濛黃影,為何在他真氣幾乎快要枯竭的時候,才給他吃那顆靈丹的原因。
  他想通這點後,他又確定自己是進入這空空洞府的第一人了。
  他把小盒放在地上,伏身又去看那本書……
  書及是黃綢做的,上面沒有寫任何字。
  翻開第一頁,上面只有「空空真經」四個字。
  他又去翻第二頁……
  慕雪看了,不由一陣狂喜。他不自覺的念著:「遙空掌」。
  他的心真是高興極了!自聽從常叔叔說過,武功中有一種是「百步神拳」,有一種是「百步神掌」之後,他心裡一直在夢想著去學這種奇奧絕學!
  今天,他的夢想實現了!他就要學比「百步神掌」尤為神奧的絕學「遙空掌」了。
  他想到高興處,不禁直起腰來,對著空空大師的遺容一陣憨笑。
  笑後,他又禱告了一番,看來他心裡實在興奮極了!
  這時他已忘了雙膝跪在地上的痛苦。
  他伏下身去,正要去翻第三頁……
  「哎呀!」慕雪呆了,他驚得不禁叫出聲來!
  因為第二頁竟變成了一張白紙,「遙空掌」三字,竟然不見了!
  他惶慌的又翻回第一頁,「空空真經」四字也沒了。
  慕雪一斂慌亂的心神,頓時被他參悟出「空空真經」的奧妙來。
  這本曠古絕今的真經,只能在一定的時間內,展露在一個人的眼前,如果,超過了這個時間,真經上的字便會飛化了。
  因此得到這本真經的人,必須在一定的時間內,參悟出真經上面所載的奇奧絕學。
  這人要想學到真經上面的曠世絕學,必須憑自己的智力,悟性和福緣,來決定他能學到的多寡。
  慕雪既然想通了這一點,立時凝神-慮,把精力完全集中在學習真經上。
  他開始細心的去翻笫三頁……
  第三頁上,是一篇「遙空掌」的心訣。
  慕雪細心的讀著,當他讀完第二遍的時候,上面的字跡已開始模糊了……
  他不敢再翻第四頁,他必須將「遙空掌」學會了,他才再繼續翻下去,繼續往下學。
  於是,他立即閉上眼睛,重新默記「遙空掌」的心訣,同時,也由跪姿改為盤坐。
  三天後,他學會了「遙空掌」,遠近擊敵,出手輕重,皆能運用隨心。
  這時他又跪伏在空空大師的遺體前,去翻第四頁……
  「流雲袖」
  一個月後,慕雪又學成了「流雲袖」「神指」…………
  「馭氣飛劍」
  「掠雲飄浮」
  時光,像箭一樣的過去了!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
  半年過去了。
  慕雪在洞裡,已翻完了武林第一異人,空空大師所著的「空空真經」。並且,學會了上面所載的全部曠世絕學。
  這時,他正閉目盤膝,-坐在空空大師的遺體前,吐納運功。
  他的膝上,放著一本白紙無字的書,那本無字的書,便是字跡飛化了的「空空真經」。
  慕雪端坐那裡,心靜如止水,他似乎已忘記了一切……
  他似乎忘了父仇,母難,也似乎忘了四個深愛自己的絕色少女!
  總之,他已不想離開空空大師的遺體,他也不想再離開這座「空空洞府」!
  驀然,他體內的神功有了感應,這種奇妙的感應,是他在半年前從沒有過的感應!
  因此,他確定他的武功,比半年前進步多了,只是不知進步了多少?
  這時,他已感應出有人向洞內走來,而且能感應出,來人是個武功已臻化境的人。
  誰?這個問題突然掠上慕雪的心頭……
  當今武林中,有誰有如此高絕的武功?
  當今武林中,有誰能知道空空大師的修真洞府?
  來人是無意發現了垂籐後的山洞嗎?
  來人是沒有結過婚的人?不然,他是通不過第一支洞口的蝕骨寒流的?
  來了!來人已到了第二支洞口……
  好快!這人看來對這個洞勢非常熟悉……
  更近了!來人已向主洞飄來
  來人距「空空洞府」門前,最多三十丈了……
  慕雪突然回頭,他的全身猛的一震
  門外三十丈處立著的,竟是空空大師的佛身濛濛黃影。
  一種赤子孺慕的心情,在慕雪的心靈深處突然湧起……
  心念間,就坐著的原姿勢不變,閃電飛出,直向大師的佛身濛濛黃影撲去
  就在慕雪飛出石門的同時,濛濛黃影一閃,頓時不見了!
  緊接著轟隆一聲大響。
  慕雪聞聲大驚,旋身回飛
  但是,「空空洞府」的石門,已然關閉了!
  慕雪慌急已極,趕緊去推石門,石門是緊緊的……
  他又去察看開門的樞紐,一遍,兩遍……
  他失望了!他找遍了每一寸可疑的地方!
  這時,他已知道大師再顯佛身的心意,那就是,他該下山了!
  因為,在這六個月中,大師的佛身,從沒顯聖過,這期間他為了練習「馭氣飛劍術」和「掠雲飄浮」,有時出洞數個時辰,甚至一個夜晚,回來的時候,石門依然開著。
  今天,大師的佛身顯聖了,石門也關閉了,這很明顯是命令他即日下山!
  這時,慕雪的心難過極了!他垂著頭,兩手扶著石門,緩緩的跪了下去……
  淚,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滾下來!
  慕雪跪在門前哭了!淚水已流滿了他的前胸!
  他忘了他為什麼出來,他也忘了看看濛濛黃影是否仍在?
  他更不會去注意,當他旋身回飛,施展「掠雲飄浮」的時候,濛濛黃影會驚歎他的身法美妙!
  這時,他唯一的希望是,再見空空大師的遺容一面,即使是在門縫裡看看……
  於是他的雙手,用力去拉石門的門縫……
  喀……喀……喀……
  喀……喀……喀……
  驀然一聲輕微的歎息,就在慕雪的身邊響起!
  慕雪突然抬頭,不禁哭喊一聲,伸手抱住歎息人的兩腿,他跪在地上竟哭了起來!
  慕雪抱著那人,哭聲問:「大師,為什麼把廉慕雪關在門外了!為什麼不要廉慕雪了!」
  那歎息的人,伸出柔軟如綿的手,撫著慕雪的頭,慈祥的說:「好孩子,安靜些,你的大師就在你的心裡,他永遠不會離開你,只要你替天行道,感化惡人,大師永遠會喜歡你的……」
  那人說著一歎,又繼續寬慰的說:「孩子,本來我不想見你,希望你就此離洞下山,但我被你的赤子之心感動了,使我忍不住要出來安慰你……」
  那人見慕雪仍跪在地上垂頭流淚,抱著自己的腿不放,不禁有些黯然的說:「好孩子,我是不應該傷你的心的……起來,起來看看我是誰?」
  說著,將慕雪由地上扶起來!
  慕雪被這親切慈祥的聲音感動得只知流淚,他什麼也不願去想了,他願長年抱著那雙溫暖的腿,聽著那慈祥的聲音,再也不願離開了!
  這時,他站了起來,睜開淚水模糊的眼,他不免有些呆了!
  面前站著的不是空空大師的佛身,而竟是一個頭戴佛冠,身穿黃衣,銀鬚垂胸,壽眉垂頰的慈祥老僧人!
  面前的老僧人與空空大師唯一不同之處,是他有一付滿面紅光的臉和一雙閃著柔和光輝的慈目!
  那慈祥的老僧人,看了慕雪的呆像,笑著說:「孩子,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是嗎?」
  慕雪茫然的點點頭。
  「好孩子,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空空大師的師弟,終南了空。」
  慕雪一聽面前站著的,竟是武林第一高人「終南聖僧」,立即恭謹的跪下叩頭,同時恭聲說:「弟子廉慕雪,叩請聖僧金安!」
  終南聖僧慈祥的一笑說:「好孩子,起來,起來!說實在話,我把你也折磨苦了!但不如此,你也沒有今日的成就!」
  說著,竟和祥的哈哈笑了!
  這時,慕雪已完全明白了,濛濛黃影既不是黃山神尼,也不是空空大師的佛身,而是當今武林第一高人「終南聖僧」了大師空。
  不過他仍不瞭解,為什麼聖僧的身影,看來總是濛濛的有如氣體?
  慕雪起身後,於是不解的問:「弟子蒙聖僧領引來此,讓弟子得以學到曠世絕學,此恩此德,弟子終生難忘,不過,弟子兩次遇見聖僧,只能看到一團濛濛黃影,而不能看清聖僧的真實身形。因此,弟子非常不解,不知可否將這是一種什麼武功,告訴弟子以增見識?」
  終南聖僧聽後,非但不答,反而有些詫異的問:「孩子,『空空真經』上面的『空空佛門幻覺禪功』心訣,你可悟出?」
  慕雪悚然一凜,只驚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在心裡喑暗問著自己,心說:沒看到真經上記載著有『空空佛門幻覺禪功』這種功夫呀?在輕功篇「掠雲飄浮」的心訣後面,清清楚楚寫著一個「終」字,這證明真經自此以後,全部終結了。
  終南聖僧一看慕雪的神色,不覺微微的笑了!
  於是柔聲安慰著慕雪,說:「孩子,不要想了,將來你自會悟出這種『幻覺禪功』的妙訣,這時心急,反而影響你的進境!」
  說著一頓,看了一臉愧意的慕雪一眼,又說:「當你悟出這種『禪功』的心訣時,你的『禪功』也習成了,實在說,你現在已然習成了這種『幻覺禪功』,只是你不知發動它的心訣罷了!」
  慕雪一直呆呆立在那兒,靜心的聽著,他希望能在聖僧的話意中,聽出一些有關禪功的玄機來!
  終南聖僧見慕雪無插言的意思,又說:「所以你現在不必為此難過,當你悟出禪功的心訣後,你再施展『掠雲飄浮』輕功時,不管你是前「掠」,橫『飄』,或是上『浮』,你的身影,在其他人的眼裡看來,便是濛濛藍影了!」
  慕雪再忍不住發問道:「聖僧,假設弟子穿上黃衣,是否也是濛濛黃影呢?」
  終南聖僧輕輕點頭,笑著說:「那是當然,『幻覺禪功』只是在你體內,散發出一種濛濛白霧狀的氣體,始終繞身旋轉,任何罡風掌力擊之不散,並有護身功用。」
  慕雪經聖僧一陣柔聲安慰,一顆惶愧不安的心,早已平靜了!
  因為他知道了『空空真經』中,倘蘊藏著無窮的玄機,只是自己還沒有將其中的奧密,參悟出來罷了。
  尤其令他安心的是,他已將全部真經的心訣俱都熟記在心裡,只要自己苦心參究,不難被自己悟解出來!
  這時,見聖僧毫無點破其中玄機之意,也就不再請求了!
  於是,恭謹的說:「弟子生性愚拙,現在仍沒悟出真經上的禪功心訣,但弟子今後必定苦心參究,定不會辜負聖僧對弟子的期望!」
  終南聖僧滿面慈祥的笑了!
  「孩子,你不必過份自責,你天資聰慧,悟性奇高,在後生孩子中,你是難得的奇才,你以半年的時日,能有今天的成就,實在難得了。」
  說著,看了看慕雪,很欣慰的又說:「最值得慶幸的是那顆『空空剔骨伐髓丹』,給你服的正是時候,因此更增事半功倍之效。」
  慕雪一聽到「空空剔骨伐髓丹」,便想起自己拿著空盒子狂聖的可笑!
  終南聖僧繼續說:「我師兄空空大師佛靈有知,在他西登極樂的百餘年後,他的武功能得到了衣缽傳人,他當心慰含笑了!」
  空空大師四字一飄入慕雪的耳裡,俊臉上頓時掠上一層慼然之色!
  於是立時躬身哀求,說:「弟子現在不願驟然離開大師真體,望聖僧准弟子在洞府中再多待些時日……」
  慕雪見聖僧面有難色,立時改變口氣,說:「即使不能應允,也請啟開府門,讓弟子再見大師的遺容一面!」
  說著,星目中淚光閃閃,熱淚幾乎又要掉下來!
  聖僧看了,心中很受感動,於是很嚴肅的說:「孩子,念你一片赤誠,我就把開啟洞府的樞紐告訴你,但要切記,只能每隔三年的八月十六日,深夜三更子時,前來恭祭一次,不須帶任何紙香錫箔一類的東西,只在大師的真身上,加添檀香就可以了!」
  說著,一雙慈目不斷的在慕雪的臉上,閃來閃去……
  慕雪肅靜的聽著,心中一片真誠。
  聖僧微微點頭,繼續說:「孩子,你必須牢牢記住,如果你娶了家室,必須先悟出「『空佛門幻覺禪功』,並在家淨身一個月後,方可前來。」
  說至此處,極嚴肅的也極慎重的繼續說:「否則,大師的真身,必被你毀!孩子,記住了嗎?」
  慕雪連連恭謹的應是,內心暗暗發誓,必定遵守。
  聖僧見慕雪一臉虔誠肅穆之色,心中甚是欣慰。
  於是對慕雪一點頭,說:「孩子,跟我來吧!」
  說話聲中,身形未見如何作勢,已飄身立在三丈以外!
  慕雪心念一動,也與聖僧同一身法,飄了過去。
  聖僧指著一處凹凸的石壁對慕雪,說:「這石壁上第三個凸出部,是開啟洞府的樞紐,第五個凸出部,是關閉洞府的樞紐,用時只須運勁掌上,猛力一推,洞府石門內閂自落,記住了嗎?」
  慕雪恭謹的連連點頭應是。
  聖僧又嚴肅的對慕雪,說:「今後大師真身上加添檀香的職責,少不得要落在你的身上了,孩子,你能做到這件事,而永不間斷嗎?」
  慕雪立即肅容恭聲說:「這是弟子份內之事,也是畢生最榮幸的事,只要弟子不死,終生不敢間斷!」
  終南聖僧,不禁爽朗的笑了!
  「孩子,當今武林中,已很少有人能以武功取你生命的人,現在你一身兼具三位武林奇人的絕世武功,試問,誰有你的福緣深厚?」
  說著,一雙慈目又在慕雪的臉上一閃,繼續說:「孩子,你很好,聽了我的讚譽,臉上能不露一絲驕意,這半年你在氣質上已進步多了。不過,你眉間殺氣仍重,眼尾上飛,恐怕還有不少情孽纏身,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誤己誤人!」
  慕雪這時已不知回答什麼才好,覺得只有連連應是最恰當!
  終南聖僧又輕歎了口氣說:「現在你可以下山了,下山後你將會知道武林中,為了「天孫甲」藏珍圖,已鬧得腥風血雨了!各派互相仇視,互相殘殺!加之黑道人物,從中離間,更使各派互相猜忌!希望你下山後,最重要的是消彌這場浩劫!」
  聖僧說著,在懷裡掏出一個銀絲小鑣袋來,又說:「孩子,你今後挽救武林浩劫責任重大,我贈你一樣東西,你看這是什麼」?
  說著,將銀絲小鑣袋遞給慕雪。
  慕雪雙手接過,打開小鑣袋一看,只見光華刺目,耀眼生輝,小鑣袋內竟裝滿了粗如人發,軟如蠶絲,長約六分的銀色金針。
  慕雪看了,不禁脫口急呼:「金針!」
  聖僧點點頭說:「不錯,這正是武林六至寶中的『太白精金針』,這些金針,原是太虛上人,鑄造『太白精金劍』時,所餘的白金精母所制,一共有一百零八根,現在小鑣袋內,還有一百零六根!」
  「慕雲見自己猜中了,不覺驚喜萬分的說:「聽說武林六寶中的『金針』,是將真力貫注手指彈出,一經發射,無形無聲,專破內外上乘功夫,中者必死,聖僧,這話可真?」
  終南聖僧一皺壽眉,說:「中者雖不能說沒救,不過救治很難,傷者必須在一個時辰內,放入蒸氣浴桶內,連蒸七天七夜,金針在體內始被蒸化!」
  慕雪一聽,不覺一陣猶豫,說:「聖僧,像如此厲害霸道的暗器,還是不帶在身上的好。」
  話意中,大有將金針還給聖僧的意思。
  終南聖僧,不禁極端愉快的笑了!
  「你的確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我把『金針』交你保管,我確已十分放心了!」
  聖僧說著一頓,略斂笑容,說:「孩子,但你也不可忽視了震懾群魔的效果,以及剷除元兇和甚至一些吾佛如來亦不能慈悲的十惡不赦人物!」
  慕雪已明白了聖僧贈他「金針」的用意,便連連應是,將小鑣袋放進懷裡。
  終南聖僧又說:「孩子,現在你可以下山了!」
  慕雪一聽,俊臉上立現一絲慼然之色,心說:今天雖不能再見大師遺容,但每隔三年,我可來給大師加添一次檀香,何必急在一時呢?
  因此,心中不覺開朗了不少!
  於是,對著空空洞府叩了個頭,並恭聲道:「啟稟大師佛靈有如,雪兒今日下山,必遵大師生前法諭,替天行道,感化惡人,今後每隔三年,廉慕雪必前來恭祭大師並給大師真身加添檀香,終生不忘。」
  說罷起身,眼裡早已含滿了淚水!
  慕雪又給終南聖僧叩了個頭,並感謝他領引前來空空洞府,非但學到了曠古凌今的武功,還贈給他武林至寶『太白精金針』這種隆恩,將永遠記在心裡。
  終南聖僧將慕雪扶起後,說:「孩子,在你下山之前,我贈你兩個字,一個是『忍』,一個是『恕』,能忍則忍,能恕則恕,謹記此話必不會錯,孩子,你走吧!」
  慕雪又躬身一揖,說:「聖僧保重,弟子廉慕雪就此拜別了!」
  說罷直身,又向空空洞府看了一眼,才轉身緩緩向著洞外走去!
  終南聖僧滿面慈祥,含笑目送慕雪出洞!
  不一會兒,廉慕雪已走出洞外。
  仰首一看天色,紅日已落,暮色正濃……
  空地上,石筍上,仍是奇花異草,爭妍鬥艷,在暮風徐徐中,花香陣陣飄來!
  慕雪回頭又對垂籐後的洞口,留戀不捨的看了一眼,才向著石筍竹陣中掠去
  這峰上的松林翠竹石筍陣勢,俱是按著「空空真經」輕功篇「掠雲飄浮」的心訣步法設置而成。
  因此,慕雪不須用何心思,便出了竹林陣。
  慕雪雖然已經十八歲了,但看來卻已是個年甫二十的少年書生。
  不過,這時的慕雪,愈顯得神采飛揚,風度翩翩,在舉止儒雅中,蘊藏著瀟灑倜儻!
  慕雪這半年中,苦修「空空真經」上所載的絕世武功,又服了空空大師采盡了深山大川中的各種靈草妙藥而製成的「剔骨伐髓丹」,此刻他的武功,可說已臻化境,只是慕雪自己還蒙在鼓裡。
  這時,慕雲的身形正如一團棉絮般,向著峰下飄去……
  同時,在他的腦海裡,也浮上了蘿姊姊的影子。
  現在,他第一件要作的事,就是到桃花江畔益陽山紅雲仙子處,接蘿姊姊回來。
  半年了,也許蘿姊姊已離開了「紅雲仙莊」?
  但與紅雲仙子一掌之仇的賬,早晚是要算的,況且,那裡還有一個深愛著他的秋妹妹!
  一想到秋妹妹,那時一身鵝黃勁裝大披風的少女倩影,和那一馬雙騎的一幕,便立時浮上了他的腦際……
  的確,秋妹妹嬌小依人,看來是那麼甜,那麼靜,那麼可愛!只是與秋妹妹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半年了,不知秋妹妹心湖裡,是否還有他廉慕雪的影子?
  尤其,在「紅雲仙子」那種污穢的環境裡……
  想著,他心裡又有些不安了,因此恨不得馬上趕到「紅雲仙莊」。
  心念間,他的神功發動了!不覺中,他的身影,直向西南電掣掠去
  舉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神奧絕倫的輕巧「掠雲飄浮」出世了!
  自今日起,在世人的見聞裡,又多發現了一種曠古凌今的絕學。
  自今日以後,茶樓酒肆中,又多了一項繪形繪色的談話題材。
  這時慕雪的身形,看來似乎也與終南聖僧的身法相同,他的前進速度,同樣的是閃電掠飛!
  不過,他的身影是真實的,雖然看來恰似一縷青煙,但卻不是濛濛的藍影。
  因為他還沒有悟出「空空佛門幻覺禪功」的心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