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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黃劍雲一見「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坐在「二怪」的禪床左右,著實吃了一驚,尤
  其兩個惡魔的四隻炯炯凶睛,更是不懷善意。
  但是,他迅即警覺,在此時此地,更應鎮定沉著,萬一「二怪」並不知道昨夜進入曉燕
  房中之事,而「天南神君」兩人,也不知道他就是黃劍雲化裝前來,如果先自慌張,豈不自
  露馬腳?
  心念間,依然鎮定前進,同時,看也不看一直惡意望著他的「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
  兩人,繼續端正而自然的打量「二怪」兩人。
  一看之下,心中不由一愣!
  只見盤坐禪床上的「二怪」,雖然霜眉覆目,髮髯如銀,但兩人的面色,卻紅嫩如同嬰
  兒,可見兩人的內功修為之深。
  他根據李嫂的口述,對「二怪」的形貌衣著,已有了一個概括認識,這時一見,果然不
  錯,身穿金衣的老者較瘦,神色也較祥和,而穿銀衣的老者,身材肥胖,面有慍色,而冷電
  般的眼神,也不時外洩。
  打量未完,已至床前一丈餘處,在前引導的柳羨香,首先暗示停止,並向「二怪」急上
  數步,躬身報告說:「香兒特引終南田玉雨居士,前來參見兩位師父!」
  報告完畢,立即恭謹的退至一側,並向黃劍雲,意含關切的介紹說:「田居士,上面坐
  著的兩位,就是本壇主的兩位恩師!」
  黃劍雲一聽.就在原地,深深一揖,恭聲說:「晚輩田玉雨,參見兩位前輩,並祝仙駕
  無疆!」說罷直身,鎮定而立,靜待「二怪」問話。
  「二怪」僅微微頷首表示還禮,以炯炯目光注視,似是要看透黃劍雲的肺腑和真正的來
  意。
  黃劍雲知道「二怪」正在用威凌的目光觀察他的神色,是以,故意裝出一副晚輩受長者
  注視的欣然態度,目光平視,唇帶微笑,神色鎮定而泰然。
  驀聞金袍老者,用「蟻語傳音」,說:「老二,這人英華內斂,儀表不俗,武功,資質,
  可能俱都超過我們那位寄名徒弟!」
  黃劍雲一聽,佯裝不知,依然肅立含笑,但他知道「二怪」指的是藍海寶。
  心念間,已聽銀袍老者回答說:「我們眼高於頂的香兒,這次恐怕不會再放過了!」
  肅立一側的柳羨香,見兩位師父俱以「蟻語傳音」交談,正感惶愧不安,這時聽說談她
  的婚事,不自覺的雙頰紅了。同時,覷目一看黃劍雲,見他依然鎮定肅立,欣然含笑,對兩
  位師父的交談,佯裝不知道,這令她放心不少。
  金袍老者含笑回答說:「果真與香兒情投意合,又有何不可?」
  銀袍老者沉聲說:「只怕他無意久留此地,或別有目的!」
  金袍老者壽眉一蹙,說:「讓我先試試他的語氣!」說罷,立即望著黃劍雲,含笑出聲問:
  「田玉雨,你前來點蒼山,除了向老夫兩人探問你失蹤多年的師父外,是否有意留此為本會
  效力?」
  如此一問,一旁的柳羨香立即關切的向黃劍雲望來。
  黃劍雲禮貌的一笑說:「晚輩前來的目的,旨在訪出恩師的下落和去處,並無任職貴會
  的意思,但是,如果兩位前輩,需要晚輩留此效力,晚輩也極樂意!」
  金袍老者一聽,立即欣慰的笑了,銀袍老者臉上的慍色,也減去了不少。
  柳羨香不知怎的,在聽說黃劍雲樂意留下的時候,一雙秋水般的明眸,竟有些濕潤了,
  但她的唇角,卻有一絲幸福的微笑。
  就在這時,空際突然傳來谷鳳蘭的聲音說:「啟稟兩位師父,『人文堂』晉堂主的女弟子
  紀曉燕現在門外,可否由她代晉堂主回答焚燬房舍的仇家?」
  身著銀袍老者,早已用「蟻語傳音」回答說:「也可以,要她進來吧」
  黃劍雲一聽,一顆焦急的心才完全放下來,他斷定必是紀曉燕說服了谷鳳蘭未讓她前去
  請「千面神嫗」。
  心念間,金袍老者已出聲問:「田玉雨,你自幼生長深山,而又從未涉足江湖,怎知老
  夫兩人或許會知道你師父的法號和下落?」
  黃劍雲見問,靈智突現,頓時想起這正是掀起「二妖」與「二怪」當年仇恨的好機會,
  是以,含笑讚聲說:「兩位前輩均是當代異人,昔年的頂尖高手,尤其爭得『四霸天』的冠
  亞榮銜,更是傳遍武林,足見兩位前輩的武功高過其餘兩人……」
  話未說完,「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的面色同時大變!
  銀袍老者神色自得,金袍老者卻趕緊岔開話題說:「田玉雨,這兩位你可認識?」說著,
  肅手指了指滿面慍色的「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
  黃劍雲看了「天南神君」兩人一眼,搖搖頭,含笑鄭重的說:「晚輩不認識這兩位,想
  必也是兩位昔年有名的前輩人物!」
  「天南神君」性情粗暴,不由沉聲說:「你既然不認識,怎知本神君是昔年前輩人物?」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和聲說:「兩位年事已高,目光炯炯,顯然功力高絕深厚,加之與『二
  仙』共座,必是『二仙』的友人,如今能與『二仙』論交者,自是方外高人!」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一聽,頓時無言答對。
  銀袍老者得得的哈哈一笑說:「田玉雨,你知道他們二位是誰嗎?他們就是昔年與老夫
  拼爭『四霸天』名次的『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
  黃劍雲則佯裝震驚的說:「原來是擔任貴會總堂主的『尊者』與『神君』兩位前輩!」
  「天南神君」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問:「這話是誰說的?」
  黃劍雲佯裝大吃一驚,不由惶聲說:「愚下來此途中,酒樓茶肆間,武林各路英豪們,
  異口同聲,都是如此談!」
  「天南神君」立即駁斥,說:「都是胡扯,這是陰謀,陰謀!」
  對面的「塞上尊者」立即勸阻說:「既然知道是陰謀,何必與道聽途說者生閒氣,我們
  既已決定重振昔年『四霸天』的聲威,群服天下,便必須摒除名次與尊卑問題……」
  黃劍雲聽得大吃一驚,原先散播這項謠言時,心想:原是想利用名利問題而使四個魔頭
  永遠不能結合在一起。豈知,那項謠言,反而助長了他們的結合和重振昔年「四霸天」聲威
  的野心,這時想來真是悔不當初。為了阻止他們的結合,只得趁機插言,說:「這位前輩何
  必為此發怒,即使在『二仙』座前擔任屬下總堂主,也不算卑賤……」
  話未說完,穿銀袍的老者,果然望著「天南神君」,冷冷一笑說:「你如果認為委屈,我
  兄弟並未勉強你們二位,再說,本會創立之初,也沒有內外總堂主這兩個位置……」
  「塞上尊者」似乎深怕事情鬧僵,趕緊圓場說:「二哥,你也別跟四弟一般見識,今後
  都是自家兄弟了,彼此都應當相互謙讓才好,霸業成功,再各回老巢,我回我的冰天雲地,
  他回他的海南瓊島……」
  恰在這時,谷鳳蘭已引著紀曉燕走進來,「塞上尊者」也因而住口不說了。
  谷鳳蘭和紀曉燕,雙雙來至黃劍雲立身之處,同時行禮,谷鳳蘭呼師父,曉燕則呼「東
  海仙翁」和「康藏仙師」。
  黃劍雲一聽,這時才知道「二怪」自起的綽號與外界傳說的迥然不同,即「蓬萊二仙」
  只是兩人的共同稱呼,而單的獨綽號,則仍以兩人昔年所盤居的老巢為名。
  身穿銀袍的二怪「康藏仙師」,一俟曉燕見禮完畢,谷鳳蘭退立另一側,立即沉聲問:
  「燕姑娘聽說你們在終南的房舍,俱被歹徒焚燒一光,燕姑娘可知道是哪家仇人所為?」
  曉燕微一躬身說:「回稟仙師,家師與晚輩以及李嫂,均不知何人所為!」
  二怪「康藏仙師」霜眉一蹙,繼續問:「令師都有哪些仇家,難道燕姑娘都不知?」
  曉燕躬身回答說:「家師久已退出江湖,素來深居簡出,可說沒有任何仇家,但是,反
  過來說,又好似每一個前去求教的人,都是仇家!」
  老怪「東海仙翁」突然迷惑的問:「燕姑娘這話怎麼說?」
  曉燕躬身說:「因為家師擅長『變相奇術』,每年前去求教者,不下數百人,均遭家師嚴
  拒,其中自是不乏懷恨之人……」
  坐在一旁的「天南神君」,突然插言問:「這些年來,令師有沒有將這種神奇玩藝傳給別
  人?」
  曉燕毫不遲疑的頷首說:「有,她老人家一生中,只傳了兩個人!」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驚,深怕紀曉燕會說出其中一人有他黃劍雲。
  心念間,二妖和二怪,幾乎是同時關切的問:「這兩人是誰?」
  曉燕神情鎮定的回答說:「就是晚輩和李嫂?」
  二怪聽得一愣,「天南神君」則嗔目怒聲問:「你怎敢戲耍老夫?」
  曉燕對「天南神君」並不認識,因而也不客氣的說:「你並沒有說除我和李嫂之外!」
  「東海仙翁」趕緊含笑介紹說:「燕姑娘,老夫忘記與你介紹了,這位是本會新任命的
  外三堂總堂主『天南神君』前輩。」
  紀曉燕聽得芳心一驚,嬌靨立變,她想到劍雲前來的目的,如果再加上這兩惡魔,哪裡
  還有成功的希望?焦急間,心中一動,頓時想起劍雲昨夜談到白沙關潛龍嶺的事,因而,就
  以震驚的神色,望著「塞上尊者」,驚異的問:「這麼說,這位就是『塞上尊者』了?」
  「二怪」一聽,不由驚異的齊聲問:「燕姑娘怎的知道?」
  曉燕繼續裝著神色迷惑的望著「塞上尊者」,不懷善意的說:「晚輩剛剛接到一份有關這
  兩位前輩的報告!」
  「二怪」驚異的「噢」了一聲,關切的問:「什麼報告?」
  曉燕面向「二怪」故作為難的說:「晚輩眼前不便報告!」
  話聲甫落,「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已同時怒聲催促說:「你報告,你盡可當面說
  出來。」
  「東海仙翁」淡然一笑說:「燕姑娘,既然不便報告,稍時再說不遲。」
  黃劍雲自然知道曉燕要說什麼,因而也趁機說:「啟稟兩位前輩,晚輩在途中,似乎也
  聽到有關這兩位前輩的一則新聞……」
  曉燕未待劍雲話完,恐怕他不知她的用意,因而插言問:「可是白沙關的事?」
  黃劍雲一聽,佯裝震驚的望著曉燕,以恍然的口吻,頷首說:「不錯,正是在白沙關!」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聽,面色大變,不由齊聲忿怒的說:「這簡直是陰謀,
  各大門派挑撥離間的詭計!」
  「康藏仙師」冷冷一笑,說:「田玉雨是今日前來投效的人,燕姑娘是本會『人文堂』
  晉堂主的女弟子。兩人素昧平生,互不相識,為何兩人都異口同聲說是白沙關的事?」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聽,倏然離座,同時怒聲說:「既然聽信謠傳,焉能坦
  白相見,我兄弟只好即日遠離中原……」
  「東海仙翁」一見,立即含笑肅手說:「二位既然心地坦誠,便不懼惡言中傷,如果你
  兩人匆匆離去,反而令我們兄弟兩人懷疑了!」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聽,只得忿忿的退回墩前坐下。
  「東海仙翁」有意岔開話題,指著黃劍雲,目注曉燕,問:「燕姑娘,你認為這位田居
  士應該派任什麼職務?」
  紀曉燕故意一蹙黛眉說:「田居士曾經連敗三位堂主和白旗壇的客座『騰山彪』等人,
  至於談派什麼職位,應由『二仙』定奪!」
  「康藏仙師」蹙眉問:「燕姑娘劍術精湛,盡得令師真傳,為何未與田玉雨交手?」
  紀曉燕鎮定的說:「外三堂的三位堂主,俱是稱霸一方的用劍高手,經驗,功力,均勝
  晚輩一等,他三人尚且不敵,晚輩自然也不是對手!」
  「東海佃翁」突然望著立身屋門一側的小童,沉聲說:「喚藍海寶進來!」
  柳羨香一聽,立即恭聲說:「方纔田居士連敗三位堂主之後,曾經續問『下面是哪一位?』,
  當時藍師兄面露怯意,尚厚顏要求香兒與蘭兒入場……」
  話未說完,「二怪」的臉色十分難看,不自覺的低聲罵了句「蠢材」!
  黃劍雲深怕「二怪」惱羞成怒,造成不良後果,而因恭聲說:「藍堂主秉賦高,質資佳,
  劍術必極精湛,方在在『二仙廳』前,並非藍堂主怯場,而是不願在多人之後,繼續輪戰晚
  輩,落個勝而不武之嫌!」
  說話之間,藍海寶已立在黃劍雲另一邊!這些代他圓場的話,藍海寶自然俱已聽見。
  「二怪」覺得有理,同時緩慢的點了點頭,一俟藍海寶見禮完畢,「東海仙翁」首先沉
  聲問:「藍海寶,你的劍術,冠絕群堆,又自稱『無敵大劍客』,你是否具有戰勝田玉雨的信
  心和把握?」
  藍海寶聽了黃劍雲方才代他圓場的話,斷定交手時黃劍雲礙於他是「二怪」的弟子,可
  能會退讓一二,是以,毅然恭聲說:「弟子不敢妄自誇口,但願在兩位恩師面前一試!」
  黃劍雲見藍海寶居然厚顏稱「二怪」恩師,不由暗泛怒火,但由於有「天南神君」和「塞
  上尊者」兩個惡魔在座,他覺得藍海寶還有利用的價值。
  心念間,「東海仙翁」頷首說:「好吧,你就當場一試吧!」
  藍海寶恭聲應是,立即縱向一丈五尺之外。谷鳳蘭,紀曉燕,以及柳羨香三人也紛紛讓
  開了。
  黃劍雲神色自若,朱唇綻笑,也走向藍海寶對面的另一側,但在他舉步前進時,卻苦思
  如何對付藍海寶,而證實他在「二仙廳」前所說的誓言。
  心念一動,靈智立來,於是停身立好,面向柳谷二女及曉燕,謙和的說:「哪一位姑娘
  的劍,借愚下一用?」
  柳羨香一聽,首先翻腕就待撤劍,而藍海寶這時也警覺到黃劍雲的劍已是第三招了。當
  然,由於黃劍雲向柳谷二女借劍,也更證明黃劍雲有意讓他一二。
  就在這時,二怪「康藏仙師」突然迷惑的沉聲問:「田玉雨,你為何不用你自己的佩劍?」
  黃劍雲淡然一笑,正待說什麼,已經將劍撤出鞘外的柳羨香,搶先說:「田居士因為有
  誓言在先……」話未說完,「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的目光一亮,突然似有所悟而別具
  用意的齊聲迷惑的插言問:「你這柄寶劍,為何用劍套罩住而不敢用,莫非是一柄上古神兵?」
  黃劍雲聽得暗自一驚,這才佩服「追風虎」有遠慮目光和先見之明了,於是輕蔑的望著
  「天南神君」兩人,哂然一笑說:「既非千年寶刃,也非上古神兵,只是一柄普通精煉的青
  鋼劍而已!」
  「塞上尊者」由於對劍起疑,對黃劍雲也特別注了意,是以,炯炯的目光,一直盯著黃
  劍雲,問:「既非神兵寶刀,何必用劍套罩住劍身?」
  黃劍雲淡然一笑,說:「這是愚下的事,用不著別人過問!」
  柳羨香知道「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的厲害,她深怕黃劍雲不知,以致雙方動起手
  來,是以,趕緊代為解釋說:「兩位前輩有所不知,田居土之劍,乃他恩師親賜,他為了睹
  劍思師,不忘師恩,而且要他的徒子徒孫,代代不忘師租,所以才將寶劍罩起,免受風吹日
  曬所蝕!」
  「二怪」聽罷,紛紛頷首,表示讚許。一旁的藍海寶,卻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恨
  透了柳羨香多嘴!
  但是,「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卻另有用意,因而兩人齊聲說:「尊師重道,乃吾輩
  豪俠推崇之事,但是使用令師的贈劍,未必就對令師失去了敬意!」
  黃劍雲淡淡一笑說:「因為愚下在受劍之初,曾經鄭重宣誓,出劍不可逾三,逾三則必
  傷人,這只是對愚下的自我約束,以免動輒以兵刃相見,流血傷人,方才在『二仙廳』前,
  愚下已出劍兩次,連敗兩位堂主,如今……」
  「天南神君」別具用意的突然怒聲問:「如今再出劍,勢必要殺藍堂主了?」
  黃劍雲神色自若,依然淡淡—笑,說:「不錯,愚下與藍堂主不但無冤無仇,而且將是
  好朋友,自然不會殺他的頭,但是,為了實踐誓言,少不得要見血才能收手……」
  話未說完,「天南神君」已怒吼一聲,倏然躍起,同時厲聲說:「好個狂妄自負的誓言,
  老夫例要看看你的劍術如何神奇!」說罷,轉首望著柳羨香,沉聲說:「姑娘,請把你的劍借
  與老夫一用!」
  柳羨香早已嚇壞了,暗怨黃劍雲狂妄大膽,怎肯再借給「天南神君」寶劍,是以,急忙
  拒絕說:「晚輩之劍,自兩位恩師授與後,從未轉過他人之手,請恕晚輩不能從命!」
  豈知,藍海寶正感毫無制勝把握,這時如能讓「天南神君」將黃劍雲戰敗,豈不為自己
  擋了一次大災難?心念電韓,急步向前,立即恭聲說:「晚輩的劍暫借老前輩一用!」說話之
  間,雙手將劍捧上。
  「天南神君」頷首應好,順手將劍取過來,雪白衫袖一拂,未見如何作勢,人已到了黃
  劍雲對面的一丈五尺外。
  紀曉燕並非不關心黃劍雲的安危,而是她不敢當著這多人的面露出驚惶關切之色。其次
  是看了黃劍雲的鎮定神色,如果他沒有制勝的把握,他也不敢故意撩撥這個惡魔!
  心念間,那邊的「天南神君」已望著黃劍雲,沉聲說:「田玉雨,現在你可以撤劍了,
  老夫定要會會你師父的那柄贈劍!」
  黃劍雲略帶慍容,冷冷一笑,說:「你身為前輩成名人物,枉活百歲年紀,不但強人所
  難,而且挾技凌人,完全沒有一絲長者風範……」
  「天南神君」未待黃劍雲話完,立即嗔目怒聲說:「廢話少說,快亮劍吧!」
  黃劍雲哂然一笑,立即好整以暇的去解劍罩上的絨繩,同時,暗運「反震罡氣」輕壓啞
  簧,「沙」的一聲,長劍應聲撤出鞘外。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一見,大失所望,竟是一柄普通長劍。
  黃劍雲長劍出鞘,立即望著「天南神君」,說「愚下一日之內,兩次撤劍,出劍恰逢三
  次,即使不斬下你項上首級,也要破衣見血為止!」
  話聲甫落,「天南神君」早已大喝一聲:「氣死老夫也!」大喝聲中,竟忍不住飛身前撲,
  先行出劍,直點黃劍雲的頸間。
  「二怪」雙眉微蹙,兩人都認為黃劍雲太狂傲了,難怪「天南神君」違反武林規矩,不
  先讓年幼者出劍。
  柳谷二女和曉燕,又無暇埋怨,只是瞪大了眼睛望著黃劍雲,並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退至一側的藍海寶,則薄唇哂笑,面有得色,希望「天南神君」這一劍,最好能將這位
  尊師重道的田玉雨的頭砍下來。
  飛身出劍的「天南神君」,在飛撲的一剎那,發現黃劍雲非但不立門戶拉架勢,反而傲
  然卓立橫劍,不由氣得劍身一挺,劍勢倏變,由直點咽喉,繼而再分刺雙肩,一招之內,連
  套三個劍式,老魔頭畢竟不凡!
  豈知,黃劍雲似是沉著無事,實則早已遍佈神功,功集右臂,決心一舉成功,擊敗粗暴
  的「天南神君」。是以,一俟對方劍式用實,突然大喝一聲,功力直透劍身,光明頓時大放,
  劍芒暴漲,滿室突然一亮。緊接著,黃劍雲的身影,神妙的一旋,耀眼匹練翻滾中,「沙」
  的一聲裂帛輕響,「天南神君」驚嚀一聲,飛身暴退一丈!
  「二怪」和柳谷二女等人定睛一看,俱都驚呆了!
  「塞上尊者」早已飛身縱了過去,伸臂將「天南神君」扶住,低頭一看,雪白袍襟上,
  竟被黃劍雲的劍尖劃破了一道長約四寸的裂縫!
  曉燕心情激動,不知是驚是喜,那邊的藍海寶,早已嚇傻了!
  黃劍雲神色自若,淡然一笑說:「愚下一時失手,尚望『神君』勿怪!」說罷,橫肘拙腕,
  「喳」的一聲,長劍應聲收回鞘內。
  「天南神君」一定驚魂,突然掙脫「塞上尊者」,厲聲說:「且慢收劍,老夫敗得不服!」
  說話之間,橫劍作勢,就要飛身撲出。
  黃劍雲傲然一陣冷笑說:「須知愚下方才因念你我並無深仇,且也怕血漬污染了『二仙』
  兩位前輩的清修靜地,否則,你項上的人頭,此刻早已離開你的軀體了!」
  「天南神君」一聽,更是怒不可抑,因而厲聲說:「廢話少說,快些亮劍,否則,老夫
  可要出手了!」
  黃劍雲冷冷一笑說:「如果愚下再度出劍,勢必有人破腹而死!」
  「天南神君」鍰眼一瞪,正待說什麼,「塞上尊者」已別具用心的說:「這次算他厲害,
  我們就此認栽……」
  話未說完,老怪「東海仙翁」突然沉聲發令說:「田玉雨聽命!」
  黃劍雲知道「東海仙翁」要派他職務,是以趕拱揖躬身說:「晚輩在!」
  「東海仙翁」肅容沉聲說:「老夫特命汝為本會『天聖堂』堂主之職,掌全會之升、遷、
  調、補及生殺予奪之大權,並總理全會勢力之擴展暨訓練所屬技能之責!」說此一頓,即在
  小鼎後之金匣內,取出一塊較「人牌」大出一倍的金牌,繼續沉聲說:「此乃『天聖堂』之
  金牌,自此刻起,汝即執行汝之職權!」說罷,雙手豎起金牌,並直伸而出。
  黃劍雲佯裝激動的說:「多謝兩位前輩提攜,晚輩定當全力以赴!」說罷,急上數步,雙
  手將金牌接過來,立即退回原處,並將金牌繫在襟帶上。
  芳心激動,又驚又喜的柳羨香,突然在旁恭聲說:「田堂主功力高絕,劍法如神,外三
  堂的總堂主尚不是他的對手,如讓田堂主屈居別人之下,豈不太委屈了嗎?」
  二怪「康藏仙師」立即不屑的沉聲說:「本會根本沒有什麼總堂主之職,方才也不過是
  大家談談而已!」
  「塞上尊者」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望著「二怪」,怒聲說:「你兩人不要愈老愈糊塗,
  這個田玉雨,分明就是黃劍雲偽裝的,不信你兩人可細看他的眼神和聲音……」
  話未說完,一旁震驚失色的紀曉燕,早已慌的端起方才為「塞上尊者」準備的那碗香茶
  來,不由分說,猛向黃劍雲的面上潑去!
  黃劍雲一聽「塞上尊者」的話,斷定「天南神君」兩人早已對他注了意,只是,兩人不
  敢肯定說出而已,這時被迫,不得不貿然說出來,一圖僥倖說中,而挽回他們瀕臨破滅的詭
  計。
  對曉燕猝發潑來的茶水,他雖然已經看到,但卻依然怒目望著「塞上尊者」和「天南神
  君」兩人而佯作不知。
  「二怪」對曉燕的舉措不知何意,柳羨香要想阻止已是不及!
  只聽「潑」的一聲,水珠飛濺,滿身淋漓,黃劍雲佯裝一驚,頓時大怒,不由望著紀曉
  燕,嗔目怒聲說:「你這是什麼意思?」說話之間,同時舉袖,匆匆擦拭,揩乾臉上的水珠!
  紀曉燕一俟黃劍雲將水珠拭去,立即望著「二怪」,施禮恭聲說:「啟稟兩位仙師,任何
  精妙如神的化裝『變相術』,只能應付一時,而不能持久,且最怕沾水,一經見水,則原形
  畢露……」
  黃劍雲未待曉燕話完,仍佯裝忿忿的怒聲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此公然侮辱,愚
  下實在不能忍受。」
  柳羨香立即在旁寬聲說:「田堂主請勿誤會,燕姑娘並無惡意,稍時你便知原委。」
  那邊的「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看了這情形,頓時也無話可說了,因為這位田居
  士並非黃劍雲偽裝的。是以,兩人對了一個眼神,將劍交還藍海寶,齊向「二怪」告辭說:
  「兩位老哥,既然無意見容,我兄弟只好告辭了……!」
  「二怪」一見,立現挽留之色,正待說什麼,黃劍雲已沉面怒聲道:「且慢,愚下尚有
  一件份內責任未曾辦完!」
  「塞上尊者」與「天南神君」一聽,不由同時怒聲問:「你的份內事與老夫兩人何干?」
  黃劍雲傲然頷首說:「這件事恰與閣下兩人有關!」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冷冷一笑說:「看來你這任命不到片刻的『天聖堂主』就
  要執行你的職權了?」
  黃劍雲頷首冷笑說:「不錯,方才愚下是一個投效者,無權過問『二仙』的事,現在身
  受『二仙』責成,職責攸關,不得不管!」
  「天南神君」鍰眼一瞪,面透殺機,突然高聲說:「你這『二仙會』的堂主,難道還管
  得著老夫不成?」
  黃劍雲冷冷一笑,說:「二位雖非本會人員,但卻是本會未來的心腹敵人!」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聽,面色立變,不由同時厲聲,問:「田玉雨,你這話
  是什麼意思?」
  黃劍雲傲然一笑說:「二位心裡清楚,何必自裝糊塗?」
  「塞上尊者」知道不說不行了,是以,沉聲說:「你指的可是白沙關的事?」
  黃劍雲微一頷首說:「不錯,正是二位慫恿邛崍派,會合青風觀的『病純陽』攫奪靜雲
  寺,設壇立會與本會分庭抗禮的事!」
  話聲甫落,一旁時紀曉燕,也趁機恭聲說:「啟稟兩位仙師,田堂主說得一些不錯,晚
  輩今晨接到的消息報告,與田堂主說得完全一樣!」
  「二怪」雖然端坐不語,但兩人的神色卻已暗透殺機!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自然清楚眼前形勢,對兩人是絕對的不利,但兩人不得不
  硬著頭皮,冷冷一笑說:「老夫兩人確曾有成幫立會之意,那已是月半以前的事,但不知你
  田玉雨如何執行你的職務!」
  黃劍雲謙和的微一頷首,但卻肅容說:「愚下幼承師訓,和睦處世,誠以待人,不可狂
  妄自大,不可逼人太甚,因而,愚下要求兩位,即日遠離中原,永遠不得與本會為敵!」
  「天南神君」明明知道處境惡劣,但他仍忍不住怒聲問:「老夫若是不遠離中原呢?」
  黃劍雲冷冷一笑,尚未開口,二怪「康藏仙師」已怒聲說:「今日你兩人便休想離開此
  地!」
  「塞上尊者」聽罷,故意仰面哈哈一笑,傷感而無可奈何的說:「誠心前來,謀求攜手
  合作,結果落得如此下場,即使你們不如此要求,老夫兩人也無顏再立足中原了!」說此一
  頓,轉首望著「天南神君」毅然沉聲說:「咱們走!」說罷,即和「天南神君」忿忿的向著屋
  門走去。
  柳羨香一見,立即望著「二怪」大膽的說:「啟稟兩位師父,俗話說的好:『放虎歸山,
  必留後患』,此時不將兩人除去,將來勢必悔之莫及!」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聽得暗吃一驚,不由暗罵一聲好厲害的丫頭,但兩人卻佯
  裝鎮定的停身一笑,冷冷的說:「將來終成後患的不是老夫兩人,恐怕是你們的堂主田玉雨,
  奉勸兩位老朋友,此時如不將田玉雨除去,待等悔時,你們的屍骨已寒矣!」
  柳谷二女一聽,頓時大怒,同聲嬌叱,齊翻玉腕,嗆啷連聲中,兩柄精鋼劍,同時撤出
  鞘外。
  黃劍雲聽了「天南神君」兩人的話,更是暗暗心驚,尤其「二怪」的神色,已有心動之
  意,這時見柳谷二女仗劍就要撲去,立即兩手一伸,阻止說:「兩位姑娘不要動怒,放他們
  離去,量他們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柳羨香見黃劍雲攔阻,不由忿忿的怒聲說:「人家惡言中傷,罵你是將來的叛徒,你反
  而為他們說情庇護!」
  黃劍雲淡然一笑,毫不介意的說:「愚下前來拜會兩位前輩,旨在詢問家師的行蹤去處,
  以及恭請兩位前輩指點家師留在終南洞府牆壁上各項秘笈的奧秘,根本無意任職什麼天聖堂
  主之意!」
  說此一頓,側目看了一眼「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發現兩人俱都會神靜聽,一臉
  的貪婪之色,知道他們離去必奔終南,是以,不屑的繼續說:「至於愚下為何放他們離去,
  那是要他們活在這個世間上,證實他們原是一對信口雌黃,伺機中傷別人的小人!」
  「天南神君」兩人,趕緊冷冷一笑,說:「哼,那時恐怕就有人深悔今天沒有聽信老夫
  之忠言勸告了!」說罷,兩人頭也不回,飛身縱出門外,晃身已經不見。
  「二怪」見「天南神君」兩人離去,不由齊聲關切的說:「田玉雨,你當著這兩個老兒
  之面洩露令師清修洞府,難道不怕他們離開此地前去偷探秘密?」
  黃劍雲淡淡一笑,說:「兩位前輩盡請放心,設非晚輩親引他們前去,他們就是踏遍終
  南山的每一座峰顛,也休想找到家師的清修洞府。」
  「二怪」佯裝安心的點點頭,由老怪「東海仙翁」一揮手說:「現在天色已晚,有話明
  日再說,你們都退出去吧!」
  二怪「康藏仙師」突然補充說:「香兒,由你引導田堂主前去『天聖堂』,並講解本會的
  組織和法規!」
  柳羨香恭聲應是,暗自歡喜,五人同時辭出石屋。
  藍海寶見黃劍雲如此受到「二怪」重視,心中又恨又妒,照理應由他引導黃劍雲前去「天
  聖堂」,二怪卻派柳羨香,顯然要招黃劍雲為女徒新婿。繼而一想,自己的武功,確不如人,
  他必須佯裝友好,向這個姓田的學幾招不傳之秘,最好能學會對方所有的武功,再將姓田的
  除去。
  這時的黃劍雲,也正想著心事,如何盡快通知等在山下賓館中的「穿雲劍」和「追風虎」
  等人。當然,辦這等事必須自己人,要想在一兩日內交出一兩名心腹,決不是易事,李嫂雖
  可靠,但不能讓她往返傳遞消息,那樣勢必引起各方的懷疑。
  心念未畢,空際驀然傳來了二怪「康藏仙師」的聲音:「香兒,你的婚事,由你自己作
  主,田堂主確是你的理想夫婿……」
  柳羨香一聽,不由羞紅著嬌靨看了一眼黃劍雲,跟在柳羨香手右的谷鳳蘭,也不禁偷偷
  笑了。
  又聽二怪繼續說:「希望你能盡快探出田玉雨失蹤師父的清修洞府,速報吾知!」
  柳羨香和谷鳳蘭一聽,花容同時大變,神色顯得極不自然。
  黃劍雲雖然聽了個清清楚楚,但卻裝得什麼也沒有聽見。
  一直覷目偷看柳谷二女的紀曉燕,對柳谷二女的一時羞笑,一時又面色大變,看得十分
  不解,同時也有些茫然!
  走出中門,谷鳳蘭首先知趣的說:「田堂主,卑職有事,要先回壇上去了!」
  黃劍雲見谷鳳蘭改了稱呼,不由笑著說:「谷壇主有事請便!」
  谷鳳蘭微笑躬身,逕自離去。
  曉燕見谷鳳蘭離去,自是放心不少,因而也告辭說:「田堂主少陪,屬下也要先走一步
  了!」
  黃劍雲含笑拱手,謙和的說:「燕姑娘請代愚下問候晉堂主,稍時事畢,愚下再親去問
  候!」
  曉燕襝衽一福,恭聲應了個是,轉身逕自離去!
  藍海寶見谷鳳蘭和曉燕都走了,只得拱手含笑說:「田堂主風塵僕僕,旅途辛苦,加之
  榮任天聖堂主,小弟今夜特備薄餚,一來是為田堂主洗塵,二來是為田堂主慶賀……」
  黃劍雲故意愉快的哈哈一笑,拍著藍海寶的肩頭,有些老氣橫秋的笑著說:「好,老弟
  台的酒,愚下一定叨擾,我們是一見如故,要開懷暢飲,不醉不休,稍時老弟不必來請,愚
  下自會前去……」
  藍海寶沒想到黃劍雲如此爽快,竟覺得方才擬定的計劃不難達到,是以,也愉快的笑著
  說:「田兄真是快人快語,今後我們已是知己兄弟了,大家不必過於拘禮了,田兄,小弟就
  在廳上恭候了!」說罷,踏著愉快的步子,匆匆離去。
  柳羨香見藍海寶他們都走了,芳心感到無比舒暢,於是,肅手一指「天聖堂」的大門,
  甜甜的一笑,說:「請,那座宮殿式的精舍獨院,就是專為你建設的!」
  黃劍雲一面前進,一面佯裝觀賞堂皇的朱漆大門和綠瓦紅牆。
  走至朱門下,柳羨香搶先在門鍰上叩了兩下!
  黃劍雲一見,立即迷惑的問:「怎麼,裡面還有人嗎?」
  柳羨香含情的睇了黃劍雲一眼,明媚的一笑,說:「除了缺少你這位主人外,警衛,小
  童,僕婦,侍女,俱都齊備!」
  黃劍雲和柳羨香的熱情目光一接觸,心中突然升起一絲異樣情愫,他自己也說不出是甜
  蜜還是快慰,但是,他卻體會得出,與任玉蓉和湯麗珠她們在一起時,似乎有些不同。
  柳羨香見黃劍雲突然以熱烈的目光望著她發愣,頓時羞得嬌靨通紅,芳心怦動。
  正待說什麼,朱門內已響起閂聲,緊接著,兩扇巨門,沉重的啟開了,開門的竟是兩個
  中年勁裝警衛。
  兩個中年警衛一見柳羨香領著一位飄逸灑脫蓄著兩撤清秀小鬍子的中年書生進來,斷定
  必是新選的堂主,是以同時躬身相迎。
  進入門內,建築形式與「人文堂」完全一樣,前院是兩廂花廳,後院是長閣雙樓,院中
  移植的花樹修竹,尚不十分茂盛。這時花廳門前,早已聞聲立滿了警衛僕婦和侍女小童。
  進入花廳,由柳羨香宣佈黃劍雲是新任的「天聖堂」堂主,警衛僕婦等人,一一向前見
  禮。於是,由四名侍女在前引導,柳羨香陪同,逐一參觀了後院樓閣。
  黃劍雲根本無心細看,只是走馬觀花,作作樣子罷了。
  但是,聰明細心的柳羨香,卻看出黃劍雲有些心不在焉,是以柳眉一蹙,迷惑而又關切
  的問:「你似乎不喜歡這座落院?」
  黃劍雲心中一驚,頓是警覺自己失態,因而,佯裝毫不介意的淡然一笑說:「我只是覺
  得,一個人住這樣大的一座院落,使用這麼多的婢僕侍女,似乎太浪費了!」
  柳羨香誤以為黃劍雲在向她調情,因而「噗哧」一笑,羞紅著嬌靨說:「那是因為這座
  宅第內,缺少了一位女主人!」
  黃劍雲聽得心頭一震,突然驚覺他使這位豐滿、艷美、而又熱情的姑娘感情,越陷越深
  了。尤其,柳羨香並不是一個潑辣放蕩而又不知廉恥的女人,他不能讓這位個性高傲而善良
  的爽朗姑娘傷心,甚至毀了她的一生。
  但是,他現在的處境,又不容他不虛於應付,想到武林的浩劫,不知將要有多少名各派
  高手和精英喪命,也只得硬著頭皮拖下去了!
  柳羨香見黃劍雲沉默不語,不由驚異的問:「難道你不希望這座宅第內,增加一位女主
  人?」
  黃劍雲黯然一歎,故意傷感的說:「像我這年逾半百的人,也可說是老頭子了……」
  話未說完,柳羨香突然握住他的右臂,熱情而激動的說:「不,你不老,你不老,你方
  才不是已聽到我師父的許諾了嗎……」
  黃劍雲見柳羨香如此熱情,不由嚇了一跳,羞紅著俊面,急用「蟻語傳音」,說:「侍女
  們都在看我們,快不要如此!」
  柳羨香一聽,果然驚得鬆開玉手,急忙離開了。
  黃劍雲見那些侍女對他和柳羨香的言語舉動,都很注意,因而以「蟻認傳音」,關切的
  問:「我—覺得侍女對我們的談話十分注意,這些人是誰派的?」
  柳羨香也用「蟻語傳音」說:「是藍海寶派的!」
  黃劍雲故意關切的問:「你覺得他們方便嗎?」
  柳羨香想到方纔的一幕,自然十分羞惱,因而沉聲說:「不方便有什麼辦法?」
  黃劍雲佯裝不解的說:「在你壇上選幾個人派來此地難道不可?」
  柳羨香一聽,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說:「你不提醒,我倒忘了,現在我就去!」說罷,逕
  自向樓下走去,同時,不停的回眸含笑揮著玉手。
  黃劍雲也含笑揮手,表示相送及稍時再見之意。
  立在一角的四個侍女,對柳羨香和黃劍雲兩人不談話,而又眉來眼去,鬧不清是怎麼回
  事,只是在一旁茫然發愣而已。
  黃劍雲一俟柳羨香走後,覺得這正是去找曉燕商議大事的好時刻,是以也匆匆走下樓來。
  走至院門下,即對躬身施禮的警衛壯漢,叮囑說:「稍時如果柳壇主回來—就說我在『地
  賢堂』藍堂主之處晚筵!」兩名警衛壯漢,同時恭聲應是。
  走出「天聖堂」的大門,逕向七八丈外「人文堂」的大門前走去。這時紅日已經西下,
  暮色尚不甚濃,距離掌燈,尚有片刻時分。
  尚未到達「人文堂」的大門前,即見與警衛站在一起的一個小童,目光一亮,面現驚容,
  轉首向裡面奔去。
  黃劍雲一見,略微加快腳步,斷定曉燕早已交代了門衛,而且派了個小童在門下觀望,
  俾便向內通訊。
  走至門階下,兩個警衛壯漢,急忙躬身相迎。
  黃劍雲含笑謙和的問:「燕姑娘在嗎?」
  兩個警衛,同時恭聲回答說:「燕姑娘已在廳上恭候多時了!」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驚,不知曉燕為何在廳上立等,於是佯裝會意的一頷首,登階直入門
  內。
  進門一看,發現曉燕果然立在廳階上。於是急上數步,拱手含笑說:「愚下特來拜候晉
  老前輩!」
  曉燕雖然嬌靨綻笑,但眉宇間卻透著隱憂,這時見黃劍雲禮貌的問候,也只得襝衽含笑,
  壓低聲音說:「家師身體欠安,仍在閣上休養,不能親自接見,尚望田堂主海涵!」
  黃劍雲仍記得昨夜紀曉燕與龔館主派來的密報人員談話,曾被「千面神嫗」聽見的事,
  這時,也趁機壓低聲音說:「不敢不敢,燕姑娘太謙遜了!」於是,在曉燕的肅請下,登階進
  入花廳。
  黃劍雲進入廳內一看,這才發現僅李嫂一人愁眉不展的立在廳內。
  看了這情形,黃劍雲愈感不安,斷定「千面神嫗」服了「追風虎」給的「彌佛樂睡散」
  必是有了不良反應。
  曉燕一俟黃劍雲落座,立即望著李嫂,吩咐說:「李嫂,快來見過新任的田堂主!」
  李嫂恭聲應是,即向黃劍雲恭謹的施了一禮。
  黃劍雲欠身還禮,見廳內並無別人,因而一語雙關的問:「晉老前輩福體如何?」
  曉燕懊惱的歎了口氣,暗含埋怨的說:「一直昏睡,不吃不喝!」
  李嫂也在一旁憂急的低聲說:「相公,您看會不會有什麼差錯?」
  黃劍雲心中雖然也無把握,但他必須肯定的正色說:「李嫂放心,絕無大礙,不斷給她
  老人家喝些參湯就可以了!」
  曉燕覺得事到如今,勢成騎虎,只有撐下去了,是以才關切的問:「你準備何時下手?」
  黃劍雲立即懊惱的說:「現在情況驟變,又不容貿然下手,小弟根本沒料到『塞上尊者』
  和『天南神君』兩人竟會毛遂自薦,要來分擔『二仙會』的內外總堂主!」
  曉燕立即沉聲說:「現在他們兩人不是已經走了嗎?」
  黃劍雲蹙眉焦急的說:「可是現在『二怪』已經見疑,心中已有了防備,方纔若不是小
  弟臨機應變,編出一個『清修洞府』和來意,『二怪』也許會合力先制服了小弟……」
  曉燕一聽,不由擔心的問:「萬一『二怪』強逼你前去終南怎麼辦?」
  黃劍雲立即肯定的說:「絕對不會,『二怪』見小弟一招之下,力敗『天南神君』,對小
  弟的功力尚無估計,萬一強逼不成,反而前功盡棄,如今他們可能自己前去……」
  曉燕立即不以為然的說:「你怎的知道?」
  黃劍雲正色低聲說:「因為『二怪』已命他們的女弟子柳羨香暗探小弟的口氣,務必盡
  快問出那座清修洞府位在何處!」
  曉燕一聽「柳羨香」,嬌靨立時一沉,但她的櫻唇一連牽動幾次,終於沒有說出口來,
  顯然覺得難於啟齒。
  黃劍雲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麼,趕緊得意的一笑,壓低聲音說:「燕姊姊,你可知小弟方
  才為什麼當著『天南神君』兩人,說出那個事先編好的清修洞府來?」
  曉燕有些沒好氣的輕聲說:「還不是騙他們去終南山上受苦?」
  黃劍雲繼續得意的一笑,說:「受苦還是其次的事,最大的目的還是要『二怪』擔心『天
  南神君』兩人會先他們兩人到達,而迫使『二怪』盡快離開此地!」
  曉燕一聽,不由迷惑的問:「這與你前來此地的目的不是有所違背嗎?」
  黃劍雲含笑正色說:「一些也不,今夜我編一個似是而非的位置告訴柳羨香,『二怪』
  得到報告後,勢必星夜前去,『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自然先他們到達終南山,那時四
  個惡魔會了面,後果如何,可想而知了!」
  曉燕不以為然的說:「你以為『二怪』一走,『二仙會』就會冰消瓦解?還有他們的寄名
  弟子藍海寶和兩個武功驚人的女徒弟!」
  黃劍雲一聽「藍海寶」立即怒形於面的懊惱說:「姊姊可知藍海寶是誰?」
  曉燕心知有異,立即抬頭正色說:「我不太清楚他的底細,他只說他是一個孤兒,授業
  師父也於年前逝世。」
  黃劍雲一聽,不由忿忿的恨聲說:「這簡直是胡扯,他的師父,就是小弟的師伯『法空
  大師』,現在正和家師『逸塵仙長』奔走各地,組織各大門派聯盟的事……」
  曉燕一聽,也不由忿忿的沉聲說:「竟有這等事?你打算對他如何處置?」
  黃劍雲略微沉吟,說:「如能將他送交師伯最好,否則,也要將他的武功廢了!」
  就在這時,兩個侍女已走進廳來,將廳內的紗燈全部燃起來。
  黃劍雲一看廳外天色,覺得該走了,因而一俟兩個侍女退出,立即望著曉燕,憂急的說:
  「追風虎等人現在正在賓館裡候消息,今天的情形,必須通知他們,還有那個龔館主,以及
  溪口分舵上的胡勇於致明,都要盡遠隔離,才不致傳來途中遭遇的消息!」
  曉燕一聽,立即正色說:「你現在是『天聖堂』的堂主了,掌有陞遷調補之大權……」
  黃劍雲未待曉燕話完,立即含笑插言說:「這件事小弟想請姊姊全權去辦,因為小弟必
  須即刻前去赴藍海寶的晚筵,以免他等久了見疑!」
  曉燕想了想,凝重的說:「在名義上仍以你的口氣,由『人文堂』下達,派人送出去!」
  黃劍雲贊同的點點頭說:「這個命令該如何下達?」
  曉燕胸有成竹的說:「就說奉『天聖堂』田堂主面諭,龔館主身懷絕技,處事仔細,著
  派蜀中籌組本會總分舵,轄管溪北各層機構,經費可向當地土豪惡紳徵收,不得攪民,違者
  重責,館主一職,由任老英雄接替。
  再者,溪口分舵巡迴香主胡勇於致明兩員工作努力,負責認真,著升蜀中總分舵所屬分
  舵主之職,並協助龔總分舵主籌組總分舵事宜,成效顯著時,另有重用……」
  話未說完,黃劍雲已連連讚聲說:「好好,沒想到姊姊還是一位運籌帷幄的良才!」
  曉燕嬌靨緋紅,芳心甜蜜,深情睇著黃劍雲,正待嗔聲說什麼,一個侍女已匆匆走進廳
  來。
  李嫂一見侍女神色,便知有事,因而急步迎出,搶先問:「有什麼事嗎?」
  侍女見問,急忙襝衽一福,恭聲認:「地賢堂的藍堂主,派人來請田堂主,那邊的晚筵
  已經備好了!」
  李嫂立即回答說:「你回說知道了,田堂主馬上過去!」侍女恭聲應是,轉身走出廳外。
  黃劍雲一俟侍女走遠,立即低聲說:「一切委託姊姊,小弟過去了!」
  曉燕頷首說:「命令封套,外加火漆,立即派人分別發出,但是你在藍海寶處,要謹慎
  小心,不可感情用事!」
  黃劍雲頗具信心的笑著說:「小弟曉得,對於藍海寶,小弟比姊姊清楚!」說罷,轉身就
  待走向廳外。
  曉燕為人心細,她覺得事情進展的愈快愈好,深怕夜長夢多,中途生變,因而又關切的
  問:「你一定要等『二怪』前去終南之後再下手?」
  黃劍雲見問,立即頷首說:「我想最多明天『二怪』必會悄悄離開,那時小弟必令『二
  仙會』在一日之間,完全瓦解!」說話之間,已至廳外,佯裝告辭,拱手一揖。
  逕自走下廳階。曉燕和李嫂望著飄逸走向門外的黃劍雲,心中既為黃劍雲的膽識豪氣驕
  傲,又為他的安危處境擔心。
  黃劍雲走出「人文堂」,逕向「地賢堂」的門前走去,在經過自己的「天聖堂」門前時,
  發現站在四盞門燈下的警衛,仍是方纔的兩人,斷定柳羨香回壇選人,仍未回來。
  出「天聖堂」,即見藍海寶早已等候在「地賢堂」的門階上,於是立即開顏展笑,腳下
  也加快了步子。
  那邊的藍海寶,更是滿面堆笑的迎下階來。
  黃劍雲走至近前,首先拱手歉聲說:「老弟台,非常抱歉,讓你久候了!」
  藍海寶趕緊還禮含笑說:「田兄太客氣了,剛剛掌燈,正是時候!」說罷哈哈一笑,接著
  肅手說「請」。
  兩人並肩攜手,登階直入,神情親熱,形如兄弟!
  登階進入花廳,廳上一無所有,既沒有茶點,也沒有酒席。
  黃劍雲心中一動,十分迷惑,正待發問,藍海寶已挽著他穿廳而過。
  進入後院,方見燈火輝煌的正中台廳上,擺著一桌豐盛酒席。
  黃劍雲一見,佯裝迷惑的望著藍海寶不解的問:「老弟台,今夜莫非……」
  藍海寶哈哈一笑,說:「什麼也不是,這是因為田兄看得起我,特別設筵內宅,以便賤
  內出堂拜見,今後都是自家兄弟,怎好再避內外?」
  黃劍雲一聽,佯裝愉快的歡聲說:「原來如此,愚兄稍時定要敬賢弟媳三大杯!」口中雖
  是如此說,心中卻在想,這叛徒私自逃下玉女峰,何時娶了妻子,心念間,遊目一看閣廳上,
  立滿了身著錦衣的如花侍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廝的妻子是在這群美麗侍女中挑選的,
  難怪李嫂說這廝的妻子貌如仙女,毫不遜色她家的紀曉燕姑娘。
  心念未畢,已經登階入閣,略微推讓,自然是黃劍雲一人上座。
  兩名俏麗侍女,立即過來執壺滿酒。
  黃劍雲見左側漆椅空著,故意遊目看了一眼閣廳內,同時不解的問:「賢弟媳呢?為何
  不一起入席?」
  藍海寶淡然一笑,毫不為意的說:「稍時她自會前來!」
  黃劍雲一看藍海寶的神色,知道藍海寶並不重視他的妻子,難怪李嫂罵這廝雖有如花嬌
  妻,仍在打曉燕的主意。
  心念未畢,藍海寶已舉杯向他敬酒了。
  三杯酒後,神情愉快的藍海寶,突然歎了口氣,感慨的說:「說來慚愧,小弟自出師以
  來,鮮逢敵手,所以多事的朋友送給小弟一個綽號『無敵大劍客』,今天看了田兄的驚人劍
  法,覺得自己實在微不足道……」
  黃劍雲一聽,暗罵一聲狡才,但卻笑著說:「老弟台,不要氣餒,也不要灰心,以老弟
  的責質,骨骼,靈氣……」
  藍海寶未待黃劍雲話完,立即不解的問:「你說什麼?靈氣?」
  黃劍雲點著頭說:「不錯,靈氣,不過這種靈氣,一般人是不容易看出來的,但卻逃不
  過我田玉雨的這雙眼睛!」
  藍海寶禿眉一皺,不解的問:「什麼靈氣,小弟怎的一直不知!」
  黃劍雲心中冷冷一笑,但卻正色說:「這種靈氣,有許多來由,譬如令堂大人在懷孕時
  期,服了仙果,靈芝,何首烏,老弟降世後,就有仙果靈芝的靈氣……」
  藍海寶一聽「靈芝」,黃瘦的雙頰上,立即掠過一絲仇恨神色,面色也顯得蒼白,同時,
  不自覺的咬了咬牙齒!
  黃劍雲雖然看到了,但佯裝未見,繼續說:「如果老弟降生後,令尊或令師,在襁褓中
  即為你滴飲仙葉之汁,或用珍貴藥物為你洗澡,久而久之,便改變成一付練武的奇佳骨
  骼……」
  藍海寶聽至此處,薄唇冷笑,輕哼一聲,切齒恨聲說:「可是,我那死鬼師父,卻一直
  罵我蠢材,不喜歡我!」
  黃劍雲聽得暗泛怒火,但仍佯裝一愣,迷惑的說:「噢,奇怪呀,後面的『二仙』不是
  老弟台的師父嗎?」
  藍海寶心中一驚,頓時驚覺失口,但是再想改已來不及了,只得含糊的說:「二仙兩位
  老人家,是小弟後拜的師父!」
  黃劍雲故意輕蔑的「噢」了一聲,說:「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你這身驚人武功是得自
  『二仙』了?」
  藍海寶立即有些怨恨的說:「不,『二仙』並未傳我一招半式,只是將我以前學的劍法,
  指點了一些破綻而已。」
  黃劍雲一聽,寬心大放,他一直擔心的就是「二怪」曾傳授過什麼驚奇武學,一旦交手
  無法將藍海寶制服!於是,佯裝正色說:「能得『二仙』指點,已是難能可貴了……」
  藍海寶卻急忙插言說:「可是比起田兄來,小弟就差得太遠了!」
  黃劍雲謙和的一笑,正待說什麼,發現立在閣門外的兩名侍女,神色有異,目光不時機
  警的向他望來,因而提高了警惕!
  但是,他仍謙和的笑著說:「老弟台太客氣了,愚兄若有老弟一半的資質和靈氣,這時
  早已成了劍仙了!」
  藍海寶聽得神色一變,但趕緊關切的問:「田兄,你在紫旗壇一見小弟時,即讚我是練
  武的奇才,這話真嗎?」
  黃劍雲佯裝一愣,故意以有些不快的語氣說:「老弟台,你我素昧平生,愚兄為何要當
  眾戲弄你老弟?」
  藍海寶深覺有理,但卻自語似的謊:「可是小弟的師父,卻一直不喜歡我!」
  黃劍雲故意哈哈一笑,寬聲說:「那是令師對你的寄望太高,太殷切了,所謂愛之深,
  責之切,恨鐵不成鋼,假設在令師在世之時,老弟台如能多下些苦功夫,老弟,你今日的劍
  術也許與我在伯仲之間了。」
  藍海寶一聽,突然關切的問:「田兄,你看小弟還可造就嗎?」
  黃劍雲立即正色說:「當然,只要『二仙』肯下功夫指點……」
  話未說完,藍海寶已切齒恨聲說:「只要有柳羨香和谷鳳蘭兩人在,我就永遠別想得到
  『二仙』的指點!」
  黃劍雲一聽,故意淡淡的說:「照這樣說來,老弟台使永遠不能成為真正的『無敵大劍
  客』和劍仙了!」
  藍海寶懊惱的歎了口氣,突然別具用心的問:「田兄,你認為當代武林中,哪一位前輩
  的劍術最高絕?」
  黃劍雲故裝沉思,說:「這很難說,愚兄來此途中,順道遊覽了一下衡山,曾發現一座
  高峰的松林間,突然射起一道劍光,其疾如電,一閃而逝……」
  藍海寶一聽「衡山」,神色微微一變,不由關切的插言問:「田兄的意思是說那是劍仙?」
  黃劍雲淡然搖頭一笑,說:「劍仙還談不上,不過百丈之內,已可以飛劍取人首級了……」
  藍海寶聽得身體一戰,不由有些緊張的問:「田兄可曾過去看看?」
  黃劍雲立即正色說:「當然嘍,我自是不能放棄這個機會。」說此一頓,故意以不可思議
  的口吻,勉強一笑說:「說此確難令人相信,待等我登上那座山峰一看,竟是一個身穿黃衫,
  佩著一柄金劍的少年……」
  藍海寶蹙眉沉思,嘴裡尚不停的自語說著「黃衫少年」。
  黃劍雲故意迷惑的問:「怎麼,老弟台認識他?」
  藍海寶趕緊一定心神,搖著頭說:「小弟不認識他,不過……田兄可曾問他姓什麼?」
  黃劍雲故意自我解嘲似的一笑說:「我若能問出他的姓名就好了,我連他的面目都沒看
  清,他就一閃不見了。」
  藍海寶聽得有些心驚肉跳,他雖然知道黃劍雲徒手未攜兵刃,但他對黃衫少年卻極敏感,
  尤其是在衡山!是以,關切的望著黃劍雲,有些緊張的問:「田兄說的那座高峰,可是『紫
  蓋峰』?」
  黃劍雲不敢說得太露骨,故意遲疑的說:「什麼峰我不知道,但是我還記得那個地方!」
  藍海寶激動的飲了一杯酒,緊緊閉著薄唇,瞪著滿桌的菜餚發愣,似是有著滿腹心事。
  黃劍雲一看,故意關切的問:「老弟台,可是為你這個『無敵大劍客』的雅號而感慨?」
  藍海寶自是不能說出他的真正心事,只得含糊的說:「不錯,小弟決定今後不准任何人,
  再如此稱呼小弟了。」
  黃劍雲皺一皺眉頭,故意表示詢問的口吻,壓低聲音問:「老弟台,假設有人要你保持
  『無敵大劍客』的美號,你可願意……」
  話未說完,藍海寶早已激動的急聲說:「當然願意,果真如此,那人就是小弟的天大恩
  人,再造的父母!」
  黃劍雲誤以為隱身門外的那人,可能是柳羨香,所以才故意面有難色的說:「只怕『二
  仙』知道了,會怪愚兄多事……」
  藍海寶一聽,又驚又喜,早已忘了自己,倏然由椅上站起來緊張激動的說:「不會不會,
  絕對不會的,『二仙』又不是我的授業師父,他們管不著我的事,再說,我只是一個寄名弟
  子而已!」
  黃劍雲一看藍海寶的卑下醜態,恨不得一掌斃了這個無恥之徒,但是,他仍好整以暇的
  笑著問:「老弟台,假設愚兄將全部所學,傾囊轉授,你將要如何謝我?」
  藍海寶立即瞪著兩隻小眼,鄭重的急聲說:「任憑田兄吩咐,雖上刀山下油鍋,赴湯蹈
  火,在所不辭!」
  黃劍雲莞爾一笑,故意鳳趣的說:「老弟台何必如此認真,將來你練成劍仙,雖遠在百
  裡,仍可取敵人項上的首級,還用得著上刀山下油鍋嗎?」
  藍海寶一心想著練成劍仙,天下無敵,早已樂不可支,因而也笑著說:「我怕恩兄把小
  弟視為忘恩負義之輩,小弟不得不表明心跡!」
  話聲甫落,門外一直有些緊張的侍女,忽然恭聲說:「啟稟堂主,夫人來了!」
  藍海寶一聽,面色立即沉下來,顯然非常厭惡,但是,又不便發作。
  黃劍雲則更感失望,覺得自己白費心機,剛才他誤以為隱身門外的是柳羨香,沒想到竟
  是藍海寶的妻子。
  心念未畢,一個深垂螓首,身著寬肥錦衣的女子,已緩步文靜的走進門來。
  黃劍雲一看那女子的寬大衣服,便知已有了身孕,所以肌膚有些黃瘦。
  錦衣女子尚未走近桌前,藍海寶已沉聲介紹說:「上面坐著的就是新任的『天聖堂』堂
  主,今後要呼田恩兄!」
  錦衣女子立即襝衽一福,以有些顫抖的聲音說:「苦命女子田玉芝,拜見田恩兄!」
  黃劍雲一聽錦衣女子的聲音,心頭猛然一震,立時有一種不祥的朕兆掠過心頭,因為錦
  衣女子的聲音有些熟悉。
  待等錦衣少女抬頭,腦際「轟」然一聲,驚得險些呼出聲來,錦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
  他尚不知姓名的小師妹!
  藍海寶見黃劍雲既沒有出聲也沒有還禮,不禁感到奇怪,轉首一看,這才發現黃劍雲面
  色蒼白,望著他的妻子發呆。於是,極不解而又不耐的問:「田兄你是……?」
  黃劍雲心中一驚,頓時驚覺失態,他雖然恨不得揮劍將藍海寶剁成稀糊爛,但時機未至,
  他不得不將這股怒火強自捺在心頭!這時見問,只得激動的顫聲問:「老弟台,賢弟媳的故
  鄉是哪裡?」
  藍海寶一聽,恍然似有所悟,於是詭秘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誰知是哪裡,小弟
  也不太清楚!」
  錦衣女子黃劍雲的小師妹田玉芝,一面就座,一面黯然回答說:「小女子世居陝西華陰
  縣,九歲隨師學藝!」
  黃劍雲不敢問田玉芝習武的事,故意喃喃自語,說:「我的名字叫田玉雨,她的名字叫
  田玉芝,而家鄉又是陝西……」
  藍海寶一聽,心中暗喜,覺得這又是一個向黃劍雲拉攏關係的大好機會,是以故意風趣
  的笑著說:「田恩兄,你和賤內該不會是兄妹吧?」
  黃劍雲強自一笑,搖搖頭說:「那是不可能的事,一個在鳳翔,一個在華陰,怎麼會是
  親兄妹,名字相同也許是一種巧合!」
  藍海寶趕緊湊趣說:「名字巧合,即是天意使然,賤內拜你個乾哥哥又有何不可?」
  黃劍雲佯裝謙遜的笑著說:「這怎麼使得!」說話之間,發覺藍海寶正用腳在桌下踢田玉
  芝!
  田玉芝無奈,只得起身離座,襝衽一福,屈膝一拜,同時恭聲說:「小妹玉芝,拜見哥
  哥!」
  黃劍雲臉上掛笑,悲忿在懷,趕緊起身拱揖說:「賢妹請起,不必多禮,為兄答應你,
  有愚兄在一天,絕不容海寶弟欺負你,只是今天沒有什麼見面禮給你,改日再補吧!」
  田玉芝恭聲謝過,起立歸座。
  藍海寶聽得心中雖然不是滋味,但為了學得黃劍雲的絕技而成為劍仙,也只得哈哈一笑
  說:「田恩兄,你放心,小弟絕不敢虧待玉芝就是!」說罷,又命田玉芝向黃劍雲敬酒。
  黃劍雲心情悲憤,哪有心飲酒,只是應付而已,他確沒想到,藍海寶膽大包天,居然敢
  強擄師妹下山,逼迫成婚。看看憔悴黃瘦的小師妹,哪裡還有初見時的少女風韻?更令他感
  到奇妙的是,他將黃劍雲三字改成田玉雨是因為每字取其一部份,沒想到竟會與田玉芝的名
  字如此巧合!由於心情欠佳,自然而然的流露於臉上,因而令藍海寶迷惑的問:「田恩兄好
  似有什麼心事?」
  黃劍雲強自一笑,說:「老弟台年紀輕輕,便已有了如花寶眷,而且,即將喜獲麟兒,
  想到我田玉雨,孑然一人,怎不令人愁悶心懷!」
  藍海寶一聽,立即爽朗的哈哈一笑,說:「柳羨香,廿五美人,藝艷雙絕,和田恩兄相
  配,正是天生地設的一對!」
  黃劍雲淡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又飲了幾杯,立即起身告辭。
  藍海寶誤以為黃劍雲急著去會柳羨香,是以也不挽留,即和田芝玉,雙雙送出「地賢堂」
  的大門。
  黃劍雲心情沉重也懶得和藍海寶多客套,說聲「明天見」,逕向自己的「天聖堂」門前
  走去。
  尚未到達門前,即見明亮的門燈下,己換了四名勁衣背劍的女警衛,因而斷定柳羨香早
  已回來了
  進入門內,穿過花廳,前後兩院及樓下,儘是僕婦侍女和女警衛,連個小童也沒有看到
  影子了。
  剛剛進入閣廳,一個清秀侍女,已襝衽恭聲說:「我家姑娘正在樓上等候堂主!」
  黃劍雲驚異的「噢」了一聲,他鬧不清柳羨香為何不在樓閣廳內等,而且還要他自己上
  去。
  心中雖然如此懷疑,但仍佯裝愉快的沿著樓梯向樓上走上去。
  一到樓口,感應上突然驚覺氣氛不妙,但是再想改變主意已來不及了。
  登上樓梯,眼睛突然一亮。只見換了鮮紅錦衣,而又經過刻意打扮的柳羨香,正斜倚著
  紫檀玉桌坐在錦墩上,向著他甜笑!
  但是,黃劍雲看得出,柳羨香的笑非但不自然,而她的眼神中,尚透著恐懼與不安,房
  中的氣氛,更透著可怖與緊張!
  黃劍雲佯裝對房內豪華的陳設感到驚奇,而趁機打量,同時興奮的說:「啊,好漂亮的
  陳設,香姑娘,這是為我佈置的睡房嗎?」
  已經起身迎過來的柳羨香,立即嬌滴滴的笑著說:「你一個人住一座樓,不覺得太大了
  嗎?」
  黃劍雲見房內並無可疑之處,故意仰面哈哈一笑說:「當然還需要一位藝艷雙絕的女主
  人嘍!」說話之間,這才發現樓頂左角的天花板處,露出一線僅僅能見的雪亮銀袍,顯然,
  二怪「康藏仙師」,正盤坐在那上面。
  黃劍雲發現了二怪藏在天花板上,頓時明白了柳羨香緊張恐懼的原因,乃是怕他交談時,
  使用「蟻語傳音」。尤其,當他聽到這座宅第中尚缺少一位女主人時,柳羨香的嬌靨上非但
  沒有羞紅,眉宇間依然透著不安與焦急!是以,佯裝愉快的一笑說:「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柳羨香強自一笑,說:「我看你八成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