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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依莉莎嬉

  單姑婆一聽,立即朗聲讚好。
  雪燕兒突然關切地說:「萬一我爺爺就軟禁在他們天弓幫內,瘦柳仙和胖彌勒就投奔了他們這兒呢?」
  堯庭葦立即正色道:「那不更好?省得我們東奔西跑了!」
  楚金菊卻憂慮地說:「怕的是他們避不見面,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雙方有沒有瓜葛!」
  許格非急忙道:「這就是我決定深入他們大寨的原因。」
  堯庭葦突然又遲疑地說:「我們根據麗姬妲妮的行動來看,她似乎和瘦柳仙等人沒有瓜葛……」
  楚金菊斷然道:「就是和瘦柳仙沒瓜葛,也和病頭陀有連絡。」
  單姑婆立即道:「那是當然,古老頭已經認出來前去找病頭陀的蒙面女子就是她……」
  鄔麗珠突然道:「照說她既然已認出了古老頭,就該停下身來向古老頭詢問一下呀!為什麼一見古老頭就跑,而且還故意用石塊砸傷我,阻止我們前進呢?」
  許格非立即懊惱地說;「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道理!」
  話未說完,眼前光線一暗,大家已走進了古松巨木的大林內。
  頭上松濤嗚咽,林中冷風嗖嗖,每個人都感到一絲寒意。
  大家舉目一看,由林隙間已能看到十數丈外橫亙著一道高大石牆,正中有一道木樁柵門,牆頭上似乎有門樓,但沒有一絲燈光。
  通過一段樹林,前面視界頓時開朗。
  許格非等人這才發現由林緣到大寨門前,仍有十多丈遠的距離,寨外是一片空場。
  黑臉大頭目等人一出樹林,寨牆上的門樓前,立時傳來數聲喝問。
  在前引導的黑臉大頭目立即以理直氣壯的聲調,一面繼續前進,一面咭哩哇啦地講了一陣。
  許格非等人僅跟著走了幾步就停下身來。
  大家遊目一看,發現天弓幫的大寨警衛十分森嚴,寨牆上每隔三五步便有一名手持弓箭的嘍囉,這時正紛紛探首牆外察看。
  寨牆門上發問的那人和引導前來的黑臉大頭目的衣著裝飾完全相同,腰間也繫著一條巴掌寬的鐵釘厚皮帶,只是額下無須,方頭大耳。
  只見雙方講了一陣話後,門樓上的大頭目,立即轉身不見,不知是進內通報去了還是下來開門。
  但是,那位黑臉大頭目,卻跑了過來,向著許格非恭謹地含笑地比劃了一陣手勢。
  許格非微蹙劍眉,連連頷首,他雖然鬧不清黑臉大頭目的意思,但不外兩個可能。
  其一是要他們在寨外稍待,寨門上已派人進內通報去了。
  其二是已經報告寨門上了,那位依莉莎嬉,就要迎接他們進寨了。
  黑臉大頭目一見許格非點了點頭,也含笑恭謹地站在一側等候。
  一陣沉默之後,單姑婆突然似有所悟地說:「我老婆子突然想起來了,方纔這個黑炭頭說的話意,莫非麗姬姐妮就是他們的幫主不成?」
  話聲甫落,古老頭立即沉聲駁斥道:「胡扯,當年的『天弓幫』幫主是一個善拉鐵胎弓的土著高手,在天山很有名氣,怎麼會是個女的……」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生氣地說:「當年是什麼時候?那是幾十年的事了,人能不老不死呀?」
  古老頭立即沉聲道:「我三十年前去過恆山,可是三十年後你再去恆山時,也並沒見你進了棺材!」
  單姑婆氣得一瞪小眼,頓時語塞,「你你」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什麼來。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先揮手阻止了單姑婆,這才望著古老頭問:「古老頭,當年令師是怎樣對你說的?」
  古老頭知道許格非向的是有關天弓幫的事,因而恭聲道:「先師當年說,天弓幫的幫主是個天山土著,弓法奇準,功可穿樹裂石……」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哼了一聲,同時不服氣地說;「我老婆子就不相信他的箭能夠穿樹,八個人台抱的一棵大樹要他射射看看?」
  堯庭葦一聽,立即寬慰地沉聲道:「好啦,好啦,你就少說兩句吧,單姑婆!」
  本待爭論的古老頭,一見堯庭葦責備了單姑婆,也就繼續望著許格非恭聲道:「當時的天弓幫似乎剛剛興起不久,那時正和數里外的龍虎寺鬧得水火不容……」
  話聲甫落,堯庭葦突然問:「古老頭,那位天弓幫的幫主功能穿樹裂石,當然射的是箭嘍?」
  古老頭立即道:「當時老奴也沒問,我想是的!」
  丁倩文也迷惑地說;「那麼現在的幫主為什麼是用彈弓的呢?」
  古老頭只得一笑道:「現在咱們還鬧不清他們的幫主是否就是方才說的『依莉莎嬉』……」
  一直在不遠處靜聽的黑臉大頭目,這時突然聽懂了「依莉莎嬉』四個字,立即含笑得意地一豎大拇指,咭哩哇啦地講了一陣。
  許格非等人當然聽不懂,只是聽到了「依莉莎嬉」四個字。
  鄔麗珠聽罷,不由生氣而又無可奈地說:「彼此聽不懂話真是急人。進到裡面還這樣咭哩哇啦地比比劃劃,那怎能辦得了事情?」
  丁倩文立即道:「你放心,裡面至少有那位依莉莎嬉會講咱們漢話!」
  雪燕兒一聽,立即輕蔑地哼了一聲,道:「我看她的漢語也說得不正確,硬把『依莉莎嬉』說成『麗姬姐妮』!」
  黑臉大頭目對許格非等人的交談非常注意,一直在旁含笑靜聽。
  這時想是看出了雪燕兒的表情有卑視之色,同時說出了依莉莎嬉四字,立時笑容頓斂,馬上雙目虎視眈眈地望著雪燕兒。
  堯庭葦和丁倩文一看不妙,立即低聲阻止道:「言語不通最易引起誤會,全靠表情手勢勉強溝通,你方纔的表情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
  單姑婆一看,急忙望著黑臉大頭目呵呵一笑,舉手指著大寨,拉長聲韻,朗聲道:「你們,你們的人去得太久了,太久了!」
  黑臉大頭目一聽,只是咧嘴笑一笑,兩手一攤,做了個無可奈何聽不懂話意的滑稽表情!
  楚金菊也不由迷感地說:「進內通報怎地會需要這麼久?」
  丁倩文揣測道:「可能是那位依莉莎嬉姑娘仍然沒有回來!」
  古老頭道:「很有這個可能,因為她不在,其他人不敢作主。」
  鄔麗珠卻迷惑地說:「看他們寨上寨下的樣子,哪裡像派出大批高手和人爭鬥的樣子?」
  單姑婆「嗯」了一聲道:「這很難說喲,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們派出去了很多高手,所以才不敢隨隨便便放我們進去呢?」
  丁倩文突然道:「你們看,會不會瘦柳仙等人真的躲藏在他們的大寨內?」
  許格非立即遲疑地道:「照一般常理說,依莉莎嬉姑娘似乎與瘦柳仙劫師祖來此無關!」
  楚金菊、丁倩文以及單姑婆幾人一聽,立即贊同地點了點頭。
  許格非卻又說:「不過也很難說,也許最初她並不知道是我們,後來知道了,才特地報信示警……」
  話未說完,堯庭葦突然道:「這說法我不同意,我認為,如果瘦柳仙已經來了此地,依莉莎嬉應該早巳認識了我們,至少當她看到了古老頭時,就認出了我們……」
  如此一說,丁倩文和單姑婆,以及楚金菊三人,同時贊同地說:「不錯,古老頭曾經被瘦柳仙派人誘往霍尼台,而依莉莎嬉又在病頭陀的總分舵上見過古老頭,只要瘦柳仙告訴她,跟著古老頭在一起的人就是我們,她當然在第一次見到古老頭時,就知道我們是誰了!」
  許格非一聽,深覺有理,因而正色道:「不過,到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變化,大家不要隨便發言參加意見,因為言多必失,到了說錯了話想彌補的時候,那就難了!」
  大家一聽,紛紛頷首應是。
  就在這時,寨門突然傳來落閂響聲。
  一直站在不遠處靜聽的黑臉大頭目,突然目光一亮,立即興奮地指著寨門,含笑說了幾句土話。
  許格非等人一聽寨門閂響,便知那位依莉莎嬉已經趕回來了,現在特地出來迎接或相見。
  大家雖然知道,但許格非卻仍禮貌地向著黑臉大頭目含笑點了點頭。
  隨著沉重大寨門「軋軋」的響聲,許格非等人的目光,俱都一瞬不瞬地盯著逐漸拉開的寨門。
  但是,大寨門僅拉開了一扇寬僅二三尺的一個門縫,立即走出了四名嘍囉護從著的一個較為瘦矮的中年人。
  那人看來雖說瘦矮,但比起一般中原人仍不算矮,尤其他有一副白黃面皮,看來最多四十餘歲。
  瘦矮中年人衣著雖然同樣是皮衣,但他的腰帶卻是原牛皮的茶褐色,土面綴滿了黃澄澄的發亮銅釘。
  他生了一對鷹隼鷂眼,目光炯炯,他一面前進,一面刻意打量著許格非等人。直到毒至距許格非等人身前一丈五尺處,才停住腳步。
  黑臉大頭目早巳迎了過去,尚未躬身開口,瘦矮中年人已冷冷地向著黑臉大頭目揮了一個「不必報告」的手勢。
  瘦矮中年人神情冷漠,態度傲慢,一俟黑臉大頭目退後,立即向著許格非微一抱拳,傲然沉聲道:「在下克裡薩姆,忝為天弓幫老幫主鐵背神弓依裡維雄老英雄座前的一名近衛執事……」
  許格非等人一聽天弓幫老幫主,便知當年的幫主仍活著,而綽號也由鐵背弓改成了鐵背神彈弓了。
  當然,既然老幫主仍活著,那麼依莉莎嬉在天弓幫中擔任什麼角色呢?是堂主,是壇主,還是香主執事?
  許格非則在瘦矮中年人克裡薩姆說到近衛執事時,知道是鐵背神弓老幫主的親信,因而拱手謙聲道:「久仰,久仰!」
  克裡薩姆則繼續說:「聽說你們要見我們幫主的千金,不知你們有何事找她?」
  許格非一聽,這才知道依莉莎嬉是老幫主鐵背神弓的女兒。
  由於有了這一發現,許格非也斷定準備爭霸中原的不是依莉莎嬉,而是她的父親鐵背神弓,換句話說,依莉莎嬉前去東北總公舵找病頭陀請求支援合作,完全是代表她的父親鐵背神弓前去的。
  許格非心念電轉,立即和聲回答道:「我們是前來為她轉達一個口信的!」
  克裡薩姆立即不解地問:「不知捎了一個什麼口信來?」
  許格非立即道:「這要等我們見了貴幫主的千金才可以說。」
  克裡薩姆聽得眉頭一皺,但旋即問:「請問你們是代誰捎來的口信?」
  許格非毫不遲疑地說:「是受察干哈馬國的哈馬公主請托!」
  「哈馬公主」四字一出口,克裡薩姆的精神一振,目光同時一亮,立即拱手含笑謙恭地說:「原來諸位是哈馬公主的御遣特使,失敬失敬,小的在此重新見禮了!」
  說罷,竟深深一揖到地。
  許格非不願多作解釋,而且也怕節外生枝而誤事,是以急忙拱手一笑道:「你閣下太客氣了!」
  克裡薩姆一揖行罷禮,立即直身肅手,同時恭聲道:「請特使暨諸位女近衛人寨待茶。」
  許格非不客套,立即微笑頷首,舉步向大寨門前走去。
  寨門下的六七名嘍囉,早在看到克裡薩姆肅手說請時,便慌得急忙將大寨門打開了。
  許格非在經過克裡薩姆身前時,也肅手說了聲「請」。
  克裡薩姆立即恭聲應了個是,不敢與許格非並肩前進,僅在側前三五步處微躬著上身前進。
  經過大寨門時,六七名佩刀執弓嘍囉,紛紛向著許格非等人行禮。
  許格非等人則一面含笑點頭致意,一面打量寨內形勢和氣氛。
  只見大寨門內是一片空場,除了正中形似大廳的大房子內燃有燈光外,其餘房屋,一片漆黑。
  廣場的南端豎了許多練習刀法的活動木人形似人架子,北端則是成排的羽箭的靶。
  大寨縱深很長,因為那間大廳之後,尚有許多連綿屋影,有些插天巨松仍在房屋與房屋之間保留。
  寨牆很寬,因為守衛在牆上的那些持弓嘍囉,正在上面三五成行地走動,看樣子是在輪換值勤。
  許格非等人一面前進一面打量,卻沒有哪一個敢隨便談論。
  因為現在與方才不同,方纔的黑臉大頭目,根本不懂漢語,而現在在前側引導的克裡薩姆,不但漢語講得流利,而且近乎標準。在這種情形下,一句話不小心,很可能造成對方的誤會和懷疑,而誤了事情。
  走至廣場中,即見大廳內人影閃動,似是接到了報告,正紛紛起身出廳相迎。
  在前側引導的克裡薩姆,立即側身回首含笑恭聲道:「敝幫主親率三堂堂主總武師出來歡迎特使與諸位了!」
  許格非也急忙含笑道:「不敢當!」
  說話間,對方一群二十餘人已出廳走下了廳階。
  許格非凝目一看,只見當前一位七旬老人,鬚髮俱白,身軀魁偉,穿著一襲煙緞大袍子,方面大嘴,雙目炯炯有神。
  一看老人的神情衣著,以及他前進的位置,許格非等人斷定老人就是天弓幫的老幫主鐵背神弓。
  跟在鐵背神弓身後偽共有六個人,兩個是手提一式鐵虯杖的老者,兩個是彪形中年大漢,其餘兩人是兩名青年女子。
  許格非認為這身後的六個人,可能就是天弓幫的堂主和總武師了。
  兩個手提鐵虯杖的老者,鬚髮灰白,看來也都在六旬以上,兩人一式皮衣,但卻繫著一條金光閃閃的銀釘寬皮帶。
  最令許格非感到迷惑的是,兩個灰髮老人,同樣地虎頭燕額,獅鼻海口,而又生了一副酷肖的臉型,乍看之下,實在令人分不出誰是誰。尤其兩人穿著一式服飾,拿著同樣的兵器,連臉上的表情也相同,更令人難辨他們哪個是兄,哪個是弟。
  這兩個老人當然是孿生兄弟,只是對方故意不給別人一個識別的標誌,實在令人詫異。
  他們這兩位兄弟,走路姿態相同,而臉上表情也一樣,冰冷、死板沒有一絲笑模樣,尤其一對死魚眼,動也不動地盯著許格非等人看。
  另兩個彪形大漢,雖然生得頭如麥鬥,眼如銅鈴,但兩人的膚色卻一黑一紅,而且其中一人顯著腹部突出。
  兩個彪形大漢一式皮衣,徒手未攜兵器,但兩人腰繫的皮帶,卻是銀色綴著金釘和那兩個怪老人卻恰恰相反,也顯示子他們的地位不同。
  更令許格非等人感到驚異和意外的是,兩個青年女子中的青春女子,居然也繫著與兩個怪老人同樣的金漆銀釘寬皮帶。
  許格非根據青春女子的金色皮帶,斷定她也是兩個怪老人同等級的人物,武功當然也有高超驚人之處。
  青春女子生得柳眉大眼,棕色的皮膚,紅紅的菱形嘴,頗有幾分姿色,尤其那對烏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沒有一瞬間離開過許格非的俊面上。
  這位武功可能很高的青春女子,看年紀可能二十六七歲,徒手未攜兵器,由於他們所有的人衣著都一樣,看不出她是少女還是少婦。
  還有更令許格非等人感到古怪的是,那位跟在鐵背彈弓身後的少女,除了一身皮衣外,腰間什麼漆色皮帶也未系。
  少女年齡大約十七八歲,皮膚是所有人中較為白皙的一人,柳眉風目,桃形面孔,瓊鼻下有一張小巧的櫻口,看來不太像天山一帶的土著生人。
  這位土著少女的衣著和用石塊砸傷鄔麗珠的少女,衣著完全相同,只是她沒有背彈弓,也沒有砸傷鄔麗珠那位少女的野性美和別具風韻的魅力,許格非等人再看其餘十數人,除四名土著少女外,其餘俱是男性,而他們卻都腰繫原色皮帶的同一級人物。
  由於在這些人中沒有看到那位少女在內,因而斷定她仍在寨外還沒有回來。
  許格非等人打量間,雙方已到了近前。
  在前側引導的克裡薩姆先向鐵背神弓講了幾句土話,接著面向許格非含笑恭聲介紹道:
  「特使,這位就是敝幫老幫主鐵背神弓老英雄!」
  話聲甫落,鐵背神弓已先抱拳道:「老夫依裡維雄,特來迎接特使光臨!」
  鐵背神弓的漢語說來雖然較慢,但咬字尚稱清晰。
  許格非也急忙拱手和聲道:「來得魯莽,還望老幫主海涵!」
  鐵背神弓一面還禮,一面關切地問:「特使前來要求見小女,不知轉達何事?」
  許格非因為沒有看到少女在場,加之這些人中,自鐵背神弓以下,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團而頓時提高了警惕。
  這時又見鐵背神弓並未請他們進廳,便開門見山地詢問來意,心中一動,立即改口說道:
  「在下等路經察干哈馬國,適與哈馬公主相遇,公主得知我等前來天山,特請我等帶個口信與依莉莎嬉姑娘!」
  鐵背神弓一聽,立即恍然「哦」了一聲,略帶輕蔑地說:「原來你們並不是哈馬公主親派的特使……」
  那位腰繫金色銀釘皮帶的青春女子,未待鐵背神弓說完,突然望著鐵背神弓清脆地說:
  「幫主,他們雖然不是察干哈馬國宮廷的大臣和要員,但他們銜有哈馬公主的玉旨,就等於是公主的特使!」
  說罷,再度含笑看了許格非一眼。
  鐵背神弓同意地頷首「嗯」了一聲,繼續望著許格非,淡然沉聲問:「這麼說,你們並不認識小女了?」
  許格非只得頷首道:「是的,但根據哈馬公主說,令嬡是以銀彈金弓在西域武林著名……」
  話未說完,那位一直目不轉睛盯著許格非瞧的皮衣少女,突然目光一亮,立即望著鐵背神弓,興奮地嬌聲說了幾句話。
  鐵背神弓一聽,也得意地一捻銀鬚笑了。
  緊接著,立即望著許格非,肅手一指興奮展笑的皮衣少女,含笑介紹道:「這就是小女依莉莎嬉!」
  許格非和堯庭葦等人一看,俱都又迷惑又意外地愣了,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情。
  首先大家想到了兩個問題,一是方纔那位少女是前去東北總分舵找病頭陀的紫衣蒙面女子,一是當前的這位依莉莎嬉是每年一次前去找哈馬公主較量弓法的女子。
  現在只有一點是大家已經肯定相同的,那就是用石擊傷鄔麗珠的少女是用的金弓銀彈,而當前的少女依莉莎嬉也是用銀彈金弓。
  因為方纔的黑臉大頭目已經明白地表示了,而許格非方才說出「令嬡是以銀彈金弓在西域武林著名」,而鐵背神弓也沒有反對。
  現在大家雖然沒找到用石擊傷鄔麗珠的少女,但卻誤打誤撞地碰到了和哈馬公主每年較量一次弓法的依莉莎嬉,也算是一收穫。
  因為許格非等人都想到,依莉莎嬉既然和哈馬公主要好,如果利用哈馬公主的關係向對方打聽瘦柳仙等人的行蹤消息,必然會得到對方滿意答覆。
  皮衣少女依莉莎嬉見許格非等人一聽到她父親介紹她後,俱都面現驚容,誤以為她的名氣把許格非等人嚇呆了,因而也得意地「格格」笑了。
  鐵背神弓介紹了他的女兒後,想是心裡高興,因而也肅手一指那兩個孿生老人,繼續介紹道:「這兩位是本幫神弓堂和武弓堂的堂主,一個叫黎多申,一個叫黎多金……」
  許格非一聽,只得拱手說了聲「久仰』。
  兩個手持鐵虯杖的怪異孿生老人,臉上依然死板陰森,毫無表情地僅點了點頭。
  鐵背神弓卻一笑道:「你們用不著費心思去分辨他們誰是誰,就是老夫我有時候也分不清他們誰是兄誰是弟!」
  如此一說,雙方都有不少人笑了。
  但是那兩個怪異老人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笑容。
  鐵背神弓又肅手一指青春女子,介紹道:「這位是本幫勇弓堂的堂主,她的名字叫麗娃美露……」
  許格非一聽,再度拱手道了聲「久仰」。
  那位青春女子麗娃美露卻明媚地一笑,輕睇著許格非,含笑嬌聲道:「你好!」
  鐵背神弓又介紹了兩個彪形大漢,一個叫薩馬蘇,一個叫歸武吉,兩人都是天弓幫的總武師。
  就在鐵背神弓介紹完畢的同時,皮衣少女依莉莎嬉已撒嬌地笑著說:「爹,您光介紹了我們自己人,還沒有請問人家特使尊姓大名呢!」
  鐵背神弓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地笑了,接著一抱拳道:「自己人介紹了半天,還沒請教特使你的尊姓大名呢。」
  許格非立即拱手一笑道:「在下中原許格非……」
  「許格非」三字-出口,鐵背神弓等人的面色頓時大變,只有皮衣少女依莉莎嬉興奮地嬌聲尖叫道:「啊!爹爹他就是中原大名鼎鼎的許格非呀!」
  說罷,一臉興奮之色,一雙美目竟以炎熱的目光盯著許格非的俊面不動,肆無忌憚,毫不避諱,也沒想到許格非身後還有堯庭葦等人。
  只見鐵背神弓首先一定心神.沉聲問:「許格非?你說為哈馬公主帶個口信來,這話可是真的?」
  許格非見鐵背神弓神色深沉,語氣也不客氣了,氣氛由方纔的和諧突然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心中雖然不解,但斷定這中間必有原因,卻絕對不會與瘦柳仙、屠龍老魔等人有關連。
  因為,假設天弓幫與老魔、瘦柳仙等人有關連,他們一進大寨便有了變化,絕不會費了半天的唇舌拖到現在。
  許格非心念電轉,立即淡然道:「可是在下等進入貴寨,直到現在也沒見你們詢問在下帶了一個什麼口信來?」
  依莉莎嬉和麗娃美露兩人,幾乎是同時望著鐵背神弓,埋怨道:「是呀,您一個勁兒的介紹咱們自己人,反而把正事給忘了!」
  鐵背神弓霜眉一蹙,立即沉聲問:「那你為哈馬公主帶了一個什麼口信來?」
  許格非本來是臨時杜撰的理由,這時見問,只得不關緊要地說:「哈馬公主很欽佩令嬡的高絕弓法,所以要在下遇到貴幫的高手時,轉告令嬡,他願意向令嬡學幾手精確弓法的密訣和要領!」
  依莉莎嬉聽得精神一振,不自覺地拍手歡聲道:「真的呀?那我一定要去一次察干哈馬國,我早就希望見一見弓法也不錯的哈馬公主了!」
  許格非等人一聽,心裡俱都愣了,原來這位依莉莎嬉姑娘根本還沒去過察干哈馬國呢!
  由於有了這一發現,許格非等人才發現他們又陰錯陽差地弄錯了一次,但有一點他們可以肯定,那就是依莉莎嬉也是一位擅打彈弓的好手。
  就在這時,兩個怪異老人向著鐵背神弓,微躬上身,低聲說了幾句話。
  豈知,話未說完,依莉莎嬉和麗娃美露立時嬌靨一變,幾乎是同時生氣地嬌叱了幾聲。
  兩個怪異老人立即也怒吼了兩句,接著四人就爭執起來。
  許格非雖然聽不懂他們爭論些什麼,但他卻能斷定必是為了他許格非。
  驀見鐵背神弓猛地將雙袖一揮,同時-目怒吼道:「好了,好了,讓我來問他!」
  如此一吼,四人立時停止不吵了。
  鐵背神弓立即滿面怒容地望著許格非,沉聲問:「許格非,聽說你在中原,生性嗜殺,狂做絕倫,不分善惡,犯你者必被殺死,不知可有此事?」
  堯庭葦等人一聽,心頭俱都一震,知道又遇到了麻煩事,同時,她們也知道了四人爭吵的原因,必是為了許格非。
  當然,諸女也看得出,依莉莎嬉和那位勇弓堂的女堂主麗娃美露,必是為了維護許格非而與另外兩個堂主發生爭執。
  看來這是一件好事,但諸女也擔心依莉莎嬉和麗娃美露對許格非產生了情愫。
  許格非根本沒想到這些,他只是望著鐵背神弓,冷冷一笑,不答反問道:「老幫主最近一兩年可是已去過了中原?」
  鐵背神弓立即沉聲道:「老夫雖然久未前往中原,但中原武林的大事,老夫也常有個耳聞。」
  許格非立即不解地問:「但不知老幫主是聽誰說的?」
  鐵背神弓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是老夫的屬下前去中原辦事,帶回來的消息!」
  許格非哂然一笑道:「貴屬下說的話,未必真實!」
  鐵背神弓一聽,立時嗔目怒聲道:「老夫派往中原的部屬,俱是老夫的心腹,他焉敢對老夫說謊?」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現在我們先不談江湖的傳聞如何,在下想請問老幫主一個問題……」
  話未說完.鐵背神弓又怒聲道:「講!」
  許格非繼續哂笑問:「請問老幫主,貴幫的聲譽如何?」
  鐵背神弓毫不遲疑地說:「聲譽卓著,譽滿天山!」
  許格非淡然讚了聲「好」,繼續道:「如照老幫主你方才說,在下-向不分善惡,犯我者殺勿赦,那麼現在在下該向老幫主動手了?」
  如此一說,鐵背神弓面色大變,依莉莎嬉和那位女堂主麗娃美露也俱都聽得花容失色。
  只見鐵背神弓急忙一定心神,怒喝道:「你敢?看!」
  說罷,忿然舉手一指寨門和左右寨牆上,繼續怒聲道:「只要你們任何一人敢撒野,立時叫你們萬箭穿身!」
  堯庭葦等人遊目一看,發現就這剎那間的工夫,三面寨牆上已站滿了弓箭手,俱已箭扣上弦,待令而發,看來至少五六百人。
  但是,許格非卻看也不看,反而冷冷一笑,傲然沉聲道:「只怕箭還沒到,你們已在在下的雙掌下命喪當地了!」
  鐵背神弓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嗔目厲喝道:「老夫不信!」
  許格非也突然怒喝道:「不信你就試試!」
  鐵背神弓的女兒依莉莎嬉一看,頓時慌了,不由尖叫道:「爹,請您不要這樣對待我的客人!」
  豈知,鐵背神弓竟轉首怒吼道:「不要你插嘴!」
  依莉莎嬉一聽,突然哼了一聲,猛地一跺小皮靴,憤聲道:「哼,您不聽勸告,我到後寨去請娘!」
  許格非等人一聽,知道鐵背神弓怕老婆,同時根據依莉莎嬉的膚色,也斷定她的母親可能是位中原俠女。
  這一次似乎沒有奏效,因為鐵背神弓卻毫不遲疑地怒吼道:「就是請你娘來,我今天也要教訓這小子!」
  許格非知道今天不能善罷甘休,因而冷冷一笑,毫不客氣地說:「如果你自信能教訓得了我,那你不妨就出來試試……」
  話未說完,依莉莎嬉已望著他嗔聲道:「請你少說一句好不好?」
  許格非一聽,趁機拱手道:「好,在下口信已經傳到,就此告辭了!」
  話聲甫落,尚未轉身,鐵背神弓已怒聲道:「慢著!」
  話一開口,依莉莎嬉再度生氣焦急地說:「爹!您老人家不要這麼逼人家嘛!」
  鐵背神弓理也不理,繼續望著許格非,怒聲道:「老夫還沒能一瞻你的絕學呢!」
  許格非立即沉聲道:「那就請老幫主出場賜招吧!」
  堯庭葦等人一聽,立即分向左右兩邊退開,明是讓出打鬥場,實是準備散開應變。
  因為堯庭葦等人早巳看出來,寨牆上這麼多弓箭手,一旦亂箭齊發,大家必然有人中箭負傷。
  為了迫使寨牆上的嘍囉不敢發箭,最好是能擒住鐵背神弓和依莉莎嬉兩人中的一人。
  堯庭葦等人一散開,鐵背神弓也隨之冷笑道:「你小小年紀尚不配與老夫動手,有黎多申一人足夠了!」
  說罷,立即轉身望著兩個怪異老人中的一人,低聲說了幾句土話。
  許格非看得冷冷一笑,覺得打敗了黎多申,黎多金必然也接著出場,因而沉聲道:「老幫主不必費神啦,就請他們賢昆仲一齊上吧!」
  依莉莎嬉聽得花容大變,脫口驚啊,不由焦急地警告道:「他們兄弟兩人的『兩儀陰陽棍法』打遍西域無敵手,你怎敢說這種大話?」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他們至少曾輸在令尊大人的手下!」
  也早已驚得花容大變的麗娃美露,也不由焦急地解釋說:「那是因為欽佩我們老幫主德望和驚人的弓法……」
  許格非立即哂然一笑道:「沒有人甘願屈居人下,尤其黎多申兄弟兩人!」
  話聲甫落,鐵背神弓已望著許格非,冷哼一聲,沉聲道:「老夫曾說過,有黎多申一個人足夠了!」
  說話之間,略微用力拍了一下怪異老人黎多申的肩頭,同時向前推了一下。
  只見黎多申,臉色鐵青,神情怨毒,緊緊較著牙齒,有如兩柄利刃,一步一步地向著許格非身前走去。
  尤其他那雙死魚眼,突然之間,精光電射,雙手橫握的那根鐵虯杖,似乎也粗了一倍。
  堯庭葦一看怪異老人黎多申的這副可怖的樣子,的確有些怕人,雖然知道許格非絕無危險,但也不禁有些擔心。
  但是,許格非依然卓立原地,神色自若,根本沒有要把屠龍劍撤出來的意思。
  怪異老人黎多申,一見許格非朱唇哂笑,卓立不動,頓時大怒,-聲怪嗥,倏然舉杖,一式「泰山壓頂」,照準許格非的當頭砸去。
  許格非蓄意剎一剎鐵背神弓的野蠻傲氣,是以才不撤劍應敵。
  這時一見黎多申的鐵虯杖打下,早已想妥了應付之策,因而也斷定這一招未必真實,而下一招也會連環施出。
  是以,身形故意向左一閃,引對方變砸為掃,再而身形上躍,黎多申的鐵虯杖再急忙上挑,許格非再斜落,黎多申的鐵杖也斜打。
  如此一來,許格非成了在前引導黎多申鐵杖的目標,而黎多申的鐵杖也始終差那麼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打不著。
  如此人影上下,杖影飛舞,一連十數招,鐵杖一直跟著許格非的身形跑。
  另一個怪異老人一見,突然厲嗥一聲,飛身撲進場內,手中鐵虯杖,照準許格非的身體就打。
  說也奇怪,另一個怪異老人黎多金加入後,一個許格非立時變成了兩個。
  鐵背神弓一看,頓時感到不妙,正待出聲喝止,場中的許格非已由兩個變成四個,四個變成八個,剎那間,場中儘是飛騰縱躍的許格非了。
  一看這情形,不但鐵背神弓這邊的人看傻了,就是堯庭葦等人也愣了,不過,她們只是斷定許格非又在後半部秘籍上學到了新的絕技武學。
  其實,她們都錯了。
  許格非施展的,正是在長白山和雪燕兒同宿在雪巖崗山洞中,所發現的那幅奇形梅花樁圖上的絕技絕學。
  正如許格非在察干哈馬國哈馬公主招親擂上,一見地叉天刀火焰山,便立即看出箇中的缺失一樣,完全是根據洞中所學的奇形梅樁圖而演變出來的。
  由於鐵背神弓忘了喝止,場中打鬥的許格非不願過分消耗真力,立即發出一聲震耳大喝。
  也就在許格非震耳大喝的同時,接著「蓬蓬」兩聲,隨著兩聲悶哼,兩個怪異老人的寬大身影,翻翻滾滾地直向數丈以外飛去。
  由於許格非的震耳大喝,頓時將鐵背神弓等人驚醒。這時一見兩個怪異老人被震飛,紛紛驚得脫口驚呼,兩個總武師和數名香主或執事級的高手,立即大喝一聲,飛身向前撲救。
  但是,已經遲了。只聽「咚咚」兩聲,同時悶哼兩聲,兩個怪異老人。著實跌落在地上。
  但是,飛身撲救的人尚未到達,兩個怪異老人卻同時怪嗥一聲,挺身飛躍了起來。
  鐵背神弓一見,立即嗔目大喝道:「不要動,快快運氣行功!」
  紛紛飛身撲至近前的總武師等人,一見兩位堂主躍起來,再聽了幫主的喝止,俱都不敢向前亂扶。
  只見兩個怪異老人,立時靜立凝氣,暗自行功,運行之下,真氣竟然暢通無阻,立即挺直了腰,看了一眼臉不紅,氣不喘的許格非。
  鐵背神弓看得又驚又喜,知道他的兩個得力助手沒有負傷,因而望著許格非一揮手道:
  「你們可以走了!」
  豈知,許格非竟然搖首道:「不,我們不走!」
  鐵背神弓聽得渾身一戰,老臉大變,因為他這時已經完全明白了許格非身懷絕學,他絕對不是對手。就是依莉莎嬉和那位青春美麗的女堂主麗娃美露也驚呆了。
  但他身為一幫之主,當著全幫的部眾,總不能畏縮怕事,自損威儀,因而急忙一定心神,沉聲問:「你待怎樣?」
  許格非正色沉聲道:「在下尚有一個要求!」
  鐵背神弓聽得心頭猛然一震,知道許格非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聽口氣,很可能要求他鐵背神弓的天弓幫就此遣散嘍囉部眾,否則就要他的老命。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面色大變,渾身微抖,虎目直瞪著許格非,久久不知道答覆。
  依莉莎嬉也曾聽傳說,許格非在中原不分善惡,犯他者,殺勿赦,這時一聽許格非拒絕離去,而老爹也嚇呆了,不由惶恐地問:「你到底要怎樣?你有什麼要求就快說,只要我們能辦到的,我們一定答應你!」
  許格非繼續沉聲道:「很簡單,只是不知姑娘肯不肯答應?」
  依莉莎嬉聽得嬌軀一戰,不由緊張地舉起纖指一指自己,惶急地問:「什麼?我?」
  許格非立即頷首道:「不錯!」
  話聲甫落,鐵背神弓突然嗔目怒喝問:「你待怎樣?你如膽敢……」
  許格非未待鐵背神弓話完,已望著依莉莎嬉,淡然一笑道:「我們在察干哈馬國時,即聞姑娘弓法如神,我們前來貴寨的目的,也就是希望一瞻姑娘絕學,一開眼界……」
  許格非的話未說完,依莉莎嬉早已高興地跳起來,同時興奮地嬌呼道:「快拿我的弓彈來,快拿我的弓彈來!」
  如此一招呼,身後人群中的四個皮衣少女,立時忙碌起來。
  許格非-看,這才發現依莉莎嬉的弓彈,都由後面的四個皮衣少女,代她攜帶著。
  鐵背神弓聽說許格非要看女兒依莉莎嬉的弓法,惶懼不但一驅而散,心懷也頓時高興起來,老臉上再度有了笑容。
  天弓幫的其餘人等,也俱都輕輕舒了口氣,同時放鬆了心情。
  但是,雪燕兒和鄔麗珠卻氣得嬌靨煞白,渾身微抖,鬧不清許格非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看天山土女的表演彈弓。
  堯庭葦、丁倩文以及單姑婆,雖然也有些不解,但她們卻都斷定許格非這樣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就在大家心念間的同時,前面金光一閃,一個皮衣少女已將一柄金光閃閃的金背彈弓交給了依莉莎嬉。
  氣得嬌靨煞白的雪燕兒和鄔麗珠看得目光一亮,同時也似有所悟地明白了許格非的用心和目的。
  就在兩女心念間,依莉莎嬉已披上了一個皮囊彈袋,並繫上了一條腰帶。
  依莉莎嬉一經披掛妥當,立即喜孜孜地走向許格非的面前。
  那位女堂主麗娃美露,自從許格非要求依莉莎嬉表演弓法,一張驚懼的嬌靨,立時變得充滿了憤怒。
  依莉莎嬉走至許格非的面前,立即仰起粉面,熱情展笑地望著許格非,嬌聲問:「你要看我表演什麼?」
  許格非強自一笑道,「當然是你的不傳絕學!」
  依莉莎嬉含情帶笑地望著許格非,輕睇一眼,脆聲說「好」,玉手一探,立即在彈囊裡取出一粒銀彈來,順手放在許格非的掌心。
  但是,她握著許格非的手並不鬆開,她的玉手就放在許格非的掌心上,嬌聲笑著說:
  「許少俠請你把這顆銀彈拋向夜空,不論拋多高都可以!」
  以字出口,才有些依依不捨地含笑望著許格非,將銀彈鬆開,將玉手撒開。
  堯庭葦和丁倩文看得柳眉微蹙,雪燕兒和鄔麗珠氣得幾乎喝出聲來。
  但是,她們都知道,現在仍在重圍中,身在虎口不得不忍耐!
  那位女堂主麗娃美露當然一臉的妒恨輕蔑之色,但她當著一直撚鬚而笑的幫主鐵背神弓卻哼也不敢哼出聲來。
  許格非別有企圖,為了達到他的預期目的,立即會意地含笑點了點頭,右手輕輕一托,比龍眼大不了多少的銀彈,直向夜空飛去。
  為了使依莉莎嬉能夠射中,許格非拋向空中的銀彈既不快也不高。
  豈知,依莉莎嬉一見,突地一跺小皮靴,含情輕睇嬌嗔道:「哎呀,拋得這麼慢這麼低,要快要高,你不用擔心我射不著!」
  如此一說,許格非頓時俊面一紅,知道自己低估了依莉莎嬉。
  是以,歉然一笑,揚腕接住了落下來的銀彈,再加幾分勁力,猛地向夜空拋去!
  任何人都知道,銀彈那麼小,拋向夜空那麼高,雖是銀彈,也無法看到。
  豈知,就在許格非拋向半空,銀彈一閃沒入夜空的同時,依莉莎嬉已閃電舉弓,右手纖指一拉,弓弦聲響,半空「叮」的一聲濺起數點火花。
  「叮」聲一響,立時響起一片喝彩聲!
  許格非心中一驚,神情同時一呆,因為他上拋的手還沒有放下來,依莉莎嬉發射的銀彈已射中了半空中的銀彈。
  為了禮貌,立即和堯庭葦等人同時鼓掌並喝了聲「好」。
  大家鼓掌喝好聲中,卻發現依莉莎嬉的一個侍女,竟悄悄地奔向了大寨門。
  依莉莎嬉見許格非為她鼓掌喝彩,心裡當然高興,探手彈囊又拿出來三粒銀彈。一拿銀彈,許格非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依莉莎嬉何以探囊取彈那麼快?因為他清楚地記得,依莉莎嬉將那粒銀彈交給他時,手裡是空空的,但他在拋彈時,卻閃電舉弓,銀彈應弦而出,同時,射中了空中的銀彈。
  這一次他接過三粒銀彈,特地注意依莉莎嬉的玉手中,依然空無一物,他雖然覺得事有蹊蹺,卻也不便發問,但他絕不相信依莉莎嬉有那麼快的手法在彈囊中取出彈子來,何況皮囊外面還有一塊繡得特別精緻的囊面覆蓋著。
  心念間,已聽到依莉莎嬉嬌聲笑著說:「許少俠,這一次請你三彈一併擲出,因為是夜間,只請你告訴我,是橫飛,是縱行!」
  許格非望著依莉莎嬉春花般的粉面,略微沉吟,突然刁鑽地一笑道:「我要擲成斜飛橫行!」
  豈知,依莉莎嬉竟也興奮地說:「好呀!正反都成!」
  說此一頓,突然又撒嬌酥酥地低聲要求道:「但你必須告訴我,是正面擲出,還是反臂甩出。」
  許格非一聽,立即道:「當然是正面擲出!」
  依莉莎嬉一聽,立即愉快地欣然應「好」,同時向後退了幾步,並側身站好。
  許格非特別注意她的右手空空,發現她一直望著他並無意探手取彈,只得猛地揮手,立即將三粒銀彈向正南寨牆方向攤去。
  也就在許格非猛然揮手擲彈的同時,依莉莎嬉也倏然舉弓,右手閃電拉弦。
  但是,擲出銀彈的許格非,急忙回頭察看,發現依莉莎嬉弓弦彈座上已扣緊了三粒銀彈。
  許格非心中一驚,尚未來得及思想,依莉莎嬉的三粒銀彈已經射出。
  由於三彈齊發,立即帶起一陣破風輕嘯。
  嘯聲一起即止,隨著三聲「叮叮叮」聲響,夜空中立時現出十數濺射銀花。整個大寨內.寨牆上,立時暴起一聲如雷烈彩!
  許格非由於一直想看清依莉莎嬉如何探囊取彈,回頭看時,半空中的火花也一閃而失,因而什麼也沒看清楚。
  雖然如此,他還是隨著大家鼓了鼓掌。
  就在他鼓掌時,依莉莎嬉已興奮地由身後一個皮衣少女的手中,接過來一個鵝卵大的白球。
  鄔麗珠一見,立即望著許格非生氣地低聲道:「許哥哥,我們該走了吧?」
  許格非當然聽到了,但僅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依莉莎嬉已連蹦帶跳地到了許格非的面前,立即將手中鵝卵般大白球舉起來,同時愉快地笑著說:「喏,許少俠,請你把這個白球照準寨門樓上的那盞紗燈投去,但要通知我一聲好!」
  許格非本待告辭離去的,但看了依莉莎嬉那麼興高彩烈地要了個白球來,不便說去。只得將球接過,覺得白球很有一些份量,抬頭再看寨門樓上,不知何時已升起了一盞大紗燈。
  回想一下,方才有一個皮衣少女悄悄奔向寨門,可能就是通知寨門上升起這盞大紗燈來,因為他們方才進寨時,並沒看到有燈光。
  許格非仔細一看,高大寨門樓上再豎了一根高桿,高度已超過十丈以上,由立身之處算起,距離至少七十丈,這顆白球,恐怕很難擲中那盞燈籠。
  正在打量間,依莉莎嬉已背向著他和寨門站立,同時提醒道:「擲出的時候一定要喝聲『好』!」
  許格非一看,頓時恍然大悟,立即含笑應了一聲,右臂一舉,手中白球振腕擲向半空中的大紗燈,同時喝了聲好。
  好字出口,依莉莎嬉倏然轉身,舉目一看,同時拉弓射彈!
  弓弦輕響,銀彈破空,許格非擲向寨門上空的大白球,「轟」的一聲大響,有如半空暴起的霹靂,隨著那蓬強烈火光,數以千計的火花,徐徐由半空中飄落下來,一時蔚為奇觀。
  全寨再度暴起了一陣如雷歡呼,聲震山野,直衝霄漢,歡聲歷久不絕。
  許格非等人也是驟吃一驚,一看半空墜下的千朵火花,的確新奇好看,也隨著數百嘍囉的彩聲笑了。
  彩聲一落,許格非立即望著哈哈笑罷的鐵背神弓,拱手謙聲道:「令嬡弓法,出神入化,果然名不虛傳,今夜總算開了眼界,尤其取彈之快……」
  快字方自出口,依莉莎嬉突然「噗哧」笑了,同時笑聲道:「彈子都藏在這兒呢!」說罷,舉起右臂並拉下了衣袖。
  許格非等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依莉莎嬉的小臂上綁著一個機簧筒,一根拉桿,長度正好到達右手小指下的腕肉處。
  就在許格非等人舉目細看的同時,依莉莎嬉已愉快地笑著說:「喏,你們看,就是這樣子取彈!」
  說罷右手向下一彎,下掌緣恰好壓在機簧拉桿上,銀光一閃,一粒銀彈已到了依莉莎嬉的手掌中。
  許格非看罷,立時喝了聲「好」,並舉手鼓了鼓掌。堯庭葦等人為了表示禮貌,也紛紛隨著許格非鼓了幾下。
  許格非再度向鐵背神弓拱手道:「現在天色已晚,不敢久擾,就此告辭了!」
  話聲甫落,花容大變的依莉莎嬉,突然震驚惶急地說:「哎呀!你為什麼要走嘛?我已經派人通知他們準備酒筵了呀!」
  許格非趕緊歉聲含笑道:「由於路徑不熟,已經擔誤了日程,待等事畢,定然回來叩擾!」
  鐵背神弓也抱拳含笑道:「小女既已吩咐廚下準備,你們就喝幾杯再行趕路不遲!」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多謝老幫主和依莉莎嬉姑娘的盛情美意.在下等實不克久留……」
  鐵背神弓似是礙於愛女依莉莎嬉,不得不強自挽留一下。這時見許格非等人堅持離去,也就歉聲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強留了!」
  依莉莎嬉一聽,立即氣得一跺小皮靴,問:「你們要去哪裡?我送你們前去!」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喜,立即謙和一笑,尚未開口,古老頭已搶先躬身道:「回稟姑娘,莫拉庫爾斯峰!」
  依莉莎嬉一聽,不由失聲驚叫道:「呀,那還有七八天的行程嘛!噢,請你們等一等,讓我到後寨去拿點簡單換洗的衣物,馬上就來……」
  話未說完,轉身就待離去。
  許格非看得大吃一驚,不由急忙招手道:「姑娘,請等一等!」
  依莉莎嬉聞聲止步,立即迷惑地轉回身來。
  許格非急忙含笑道:「依莉莎嬉姑娘,我們的目的地距此實在太遠,如果你跟著我們,老幫主和老夫人一定不會放心……」
  依莉莎嬉立即道:「我爹娘放心,一定放心!」說罷,尚看了一眼滿臉不願意卻不得不含笑的鐵背神弓。
  許格非只得違心地說:「一旦我們事畢,我們一定仍回來此地。不過,我們由此地的確不知如何前去,因為我們只知道要經過龍虎寺後……」
  依莉莎嬉一聽,脫口急聲道:「好,那我送你們一程!」
  鐵背神弓一聽,立即皺了皺眉頭。
  依莉莎嬉卻望著他嬌氣地說了幾句土語。
  鐵背神弓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似乎也知道拗不過這個寶貝女兒。
  但是,一旁的麗娃美露卻恭聲道:「幫主請放心,卑職願意陪姑娘一塊前去!」
  依莉莎嬉一聽,不由生氣地說:「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要你陪著去!」
  鐵背神弓立即沉聲道:「如果你不要麗娃美露陪你去,那你自己也不要去!」
  依莉莎嬉一聽,只得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好吧!」
  說罷,又望著許格非愉快地說:「那我們就走吧?」
  許格非再度向著鐵背神弓含笑拱手道:「老幫主珍重,在下等告辭了!」
  鐵背神弓也拱手還禮,道了聲「後會」。
  許格非一轉身,發現依莉莎嬉就站在他的身邊,看樣子,恨不得拉著他的手前進,心中一驚,急忙肅手說了聲「請」。
  於是,許格非在中,依莉莎嬉和麗娃美露則走在左右。
  堯庭葦和丁倩文分別招呼了鄔麗珠等人一聲,立即跟在許格非身後。
  雪燕兒越看越生氣,不由自語埋怨道:「我們自己走就好了嘛,何必要她們送?」
  跟在她身後的單姑婆,立即悄聲提醒道:「你沒發現兩個堂主和兩個總武師都不見了?」
  如此一說,雪燕兒和鄔麗珠,以及楚金菊三人俱都暗吃了一驚。
  楚金菊首先機警的悄聲道:「不錯,當依莉莎嬉第一次表演弓法時,我就看到他們四人站在一起鬼鬼祟祟,轉眼就不見了。」
  雪燕兒立即憂慮地說:「你看他們敢暗中向我們下手嗎?單姑婆!」
  單姑婆立即正色道:「現在他們當然不敢了。」
  雪燕兒一聽,這才暗暗佩服許哥哥.她這個愛妒易怒的壞脾氣,今後可真得要改一改了。
  隨著寨門沉重的「軋軋」聲響.大家依次走出了大寨門,立即沿著寨牆向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