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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漁村看酒

  許格非聽說堯恨天果然在三尖島上,心神一分,因而也未注意到布衣老人的表情和眼神。
  但是,他功力深厚,已達動在念先的境地,是以,大喝尚未出口,右掌已拍向了布衣老人。
  也就在布衣老人縱起,魏小瑩嬌呼倒縱,許格非疾拍右掌的同時,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已射向了布衣老人方才臥身的地方。
  許格非這時心中的大喝已經出口,而拍向布衣老人的右掌,卻本能地拍向了羽箭。
  只聽叭的一聲脆響,羽箭立被震了個粉碎。
  也就在羽箭震碎的同時,魏小瑩嬌呼一聲,她的右腕已被布衣老人扣住。
  急定心神,本待出手阻止布衣老人的單姑婆,卻大喝一聲,飛身向發箭的小院牆角撲去。
  許格非和了倩文見魏小瑩被布衣老人扣住脈門,俱都作勢欲撲,但又投鼠忌器,不敢撲過去。
  豈知,布衣老人卻驚異頹廢而又木然地望著被震碎的箭桿碎片,竟將魏小瑩的玉腕鬆開了。
  魏小瑩再度驚呼一聲,飛身縱至許洛非的身後,神色震驚,卻也望著布衣老人感到迷惑。
  就在這時,撲向小院的單姑婆,已站在牆頭上急呼道:「少主人快來,這兒死了一個。」
  許格非聞聲一驚,急忙望著丁倩文和魏小瑩,叮囑道:「看住這位老當家的,我有話問他。」
  說話之間,轉身已向小院前縱去。
  但是,神情木然,老淚盈眶的布衣老人,竟也頹廢乏力地向著小院前走去。
  丁倩文和魏小瑩並沒有出聲阻止,僅默默地跟在布衣老人的身後。
  到達小院門前,門是虛掩著的,布衣老人當先推門走了進去。
  丁倩文和魏小瑩隨後跟進,發現許格非和單姑婆正察看院中地上的一具婦女屍體。
  布衣老人一見地上的婦女屍體,含在雙目中的老淚,立即湧了出來。
  丁倩文和魏小瑩近前一看,發現倒臥在血泊中的婦人穿一身寶藍布衣,年齡將屆五十歲,但滿頭的青絲中,卻僅有少許華髮,看來樸實雍容,少女時很可能是個美人。
  魏小瑩看罷,不由望著許格非和單姑婆,驚異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單姑婆驚異地道:「我一縱上牆頭,她已經倒在這兒了。」
  許格非接口道:「她剛剛被殺了不久,現在仍在流血,屍體仍是熱的,還在微抖。」
  丁倩文俯首看了一下中年婦人的胸前雙手,直身驚異地道:「她的胸前顯然是刀傷,可是她手中並沒有利刃呀?」
  許格非冷冷地憤聲問:「丁世姊以為她是自殺?」
  丁倩文趕緊道:「當然不會……」
  魏小瑩卻驚異地道:「既然是被殺,勾什麼沒聽她慘呼呢?」
  布衣老人噙淚道:「她是先被點了穴道後再被殺的。」
  魏小瑩繼續問:「這麼說,方才射箭暗算你的,就是殺她的殺手了?」
  布衣老人僅含淚點了點頭。
  魏小瑩一看,立即轉首去看三間大開的房門。
  許格非立即道:「那人早跑了,他是先殺了這位婦人,然後再發箭暗算這位老當家的。」
  丁倩文則望著布衣老人,問:「這麼說,你知道方纔那個發射冷箭的人是誰了?」
  布衣老人依然含淚點了點頭。
  單姑婆一看,立即望著許格非,提醒道:「少主人,看他一直不肯開口,兇手可能仍在房內……」
  話未說完,布衣老人已含淚怒聲道:「用不著我開口,我為什麼要開口?」
  單姑婆也怒聲道:「別人想殺害你暗算你,你仍為別人袒護,我家少主人救了你,不願殺你,問你話你卻不答……」
  布衣老人幾乎是用吼的聲音,繼續怒聲道:「你沒有問我,要我答什麼?」
  許格非急忙揮了一個寬慰的手勢道:「別吵,別吵,吵既不能洩憤,也不能解決問題,而足誤事。」
  說罷,立即望著布衣老人,關切地問:「這位婦人是你的什麼人?」
  布衣老人的臉上仍懸著淚痕,但已沒有了怒容,這時見問,淡然搖頭道:「什麼也不是。」
  如此一說,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都愣了。
  但是,心中仍有怒火的單姑婆,再度怒聲道:「你這是怎麼個答話法,簡直沒有誠意嘛,既然什麼也不是,她為什麼和你住在一起?」
  布衣老人被問得一瞪眼,但卻沉聲又問道:「古老頭也和你住在一起。我問你,你是古老頭的什麼人?」
  單姑婆被問得也不禁老臉一紅,不由怒喝道:「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掉淚?」
  布衣老人也怒喝道:「要是長春仙姑殺了你,古老頭能不兔死狐悲地哭一聲嗎?」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問:「這麼說,方才刺殺這位婦人的兇手,就是你的上司了?」
  布衣老人立即放緩顏色,頷首道:「是的,他就是此地轉運站的負責人。」
  丁倩文突然似有所悟地道:「這麼說,他方才早就在此地了?」
  布衣老人頷首道:「不錯,你們四位這幾天的活動,早已在他的監視之中。」
  丁倩文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地去看許格非和魏小瑩以及單姑婆。
  布衣老人則繼續道:「你們不會發現他,他和普通的漁夫一模一樣,他就是在你們身邊經過,你們也不會懷疑他。」
  魏小瑩一聽,不由機警地看了一眼房屋,這才關切地問:「他可是就和你們住在一起?」
  布衣老人搖首道:「不,他住在二十里外海角半島上的一座大宅院內,方才是他繼續跟蹤你們才前來此地的……」
  許格非立即似有所悟地道:「這麼說,你方才出去汲水,也是他命令你去的了?」
  布衣老人立即頷首道:「不錯,因為那口井正好可以看到海邊。」
  魏小瑩卻不解地問:「既然你已遵命前去監視,他為什麼還要用暗箭射殺你呢?」
  布衣老人黯然一歎道:「那還不是因為我被許少俠打倒了,他擔心我洩漏了此地的秘密,所以先殺我滅口。」
  丁倩文卻憤聲道:「他怕你洩漏秘密,為什麼殺她呢?」
  說著,指了指仍倒臥在血泊中的婦人屍體,布衣老人見問,老眼中再度湧滿了淚水,道:
  「那一定是她阻止九指豺人用箭射我,所以才被他先點穴刺殺。」
  許格非聽得目閃冷輝,俊面罩煞,不由望著單姑婆,沉聲問:「你可認識這個叫九指豺人的人?」
  單姑婆迷惑地搖搖頭,尚未開口,布衣老人已搶先道:「這個綽號是此地轉運站的人偷偷給他起的,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
  丁倩文關切地問:「他以前的來歷底細……」
  布衣老人立即道:「不太清楚,據說是天王從西南總分舵主藍面判官司徒軒那兒親自調來的親信人物……」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不由噢了一聲問:「這麼說,九指豺狼是屠龍天王的機密心腹了?」
  布衣老人頷首道:「那是當然,不然能派他在此地擔任這個極端重要而又絕對機密的工作嗎?」
  說此一頓,特地又壓低了一些聲音,繼續道:「聽他本人的口氣,他才是天王的親傳弟子,衣缽傳人呢!」
  許格非再度噢了一聲,但唇角只哂了一絲冷笑。
  但是,丁倩文和魏小瑩,以及單姑婆卻暗吃一驚,俱都愣了。
  因為,屠龍天王教授許格非武功,是要他清理各地總分舵,以及為他雪報當年被派各大門俠義道人士圍攻的奇恥大厚。
  可是,這個九指豺人卻是屠龍老魔,親自派來主持這個連許格非都不知道的秘密轉運站的心腹人物。
  當然,在這樣的情形下,許格非在老魔心目中的份量,自然就沒有九指豺人來得重要了。
  丁倩文三人只是想到了這一點,如果她們知道許格非實際學藝的情形以及屠龍天王對許格非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還要加以殺害的話,她們恐怕更要為許格非擔心了。
  三人心念間,已聽布衣老人繼續道:「據說九指豺人已盡得天王真傳,而且,武功高不可測……」
  許格非冷冷地問:「你又沒有和他交手,你怎的知道他的武功高不可測?」
  布衣老人慨然道:「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怎敢和他交手?」
  丁倩文拉回正題問:「現在那個九指豺人是不是已逃回了他的住處呢?」
  布衣老人道:「這一點我怎的知道,不過,你們已經知道了他的住處,還怕找不到他嗎?」
  魏小瑩憂慮地道:「可是,他穿著和漁民一樣的裝束,如果他混在漁民中,我們如何發現他?」
  布衣老人立即道:「這很簡單,他生有狗胸駝背,馬臉猴嘴,兩隻手九個手指頭,只要你們碰上他,一定會認得。」
  單姑婆立即關切地問:「他的宅第……」
  話剛開口,布衣人已會意地道:「他的宅第已將龍標取下,你們來。」
  說著,轉身向院門走去。單姑婆和許格非三人對了個迷惑眼神,立即跟在布衣老人身後。
  布衣老人走到院門下,舉手一指門楣上的豎椽下,繼續道:「喏,你們看,這塊新的圓形疤,就是前半個月拆下來的龍標痕跡。」
  許格非立即似有所悟地問:「這麼說,他的門樓豎椽上也有一個新的圓形痕疤了?」
  布衣老人立即頷首道:「不錯,這樣你們便不難找到他的宅第,不過,裡面的情形可能比武夷山莊更為嚴密,高手當然也超過了長春仙姑手下多多。」
  丁倩文鄭重地道:「這一點我們當然會注意。」
  布衣老人也鄭重地道:「九指豺人的宅第我沒進去過,再說他也不容許我進去,但我奉勸你們四位,你們最好白天直接進去,千萬不要深夜以探宅的方式……」
  許格非急忙感激地道:「多謝你指點,不過,我希望你能同我們一起前去。」
  布衣老人立即搖頭道:「不,我還得找口薄棺把她給埋了。」
  說話之間,轉首看了一眼院中地上的婦人屍體。
  丁倩文和魏小瑩卻憂急地道:「可是,我們走了九指豺人再度殺你怎麼辦?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
  布衣老人淒然一笑道:「我早巳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且,就是和你們去了也是死,假設我僥倖不死,也許還可以替你們做些別的事。」
  魏小瑩急忙道:「可是,你既然知道必死無疑,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呢?」
  丁倩文也勸慰道:「就是嘛,如果你有意為許少俠作點兒有意義的事,就不應該留在此地,再說,埋葬這位婦女的事,我們可花錢請村裡的人代我們料理。」
  豈知,布衣老人依然堅絕地道:「不,我不放心,我要親手料理。」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地轉首望著魏小瑩,恍然道:「噢,魏姑娘,我再對你說一次,魏老谷是曾送來此地,但沒有送上三尖島就被幾指豺人匆匆送走了。」
  魏小瑩一聽,立即雙目紅潤,脫口急聲問:「你可知道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布衣老人道:「這只有九指豺人才知道。」
  魏小瑩一聽,再度掩面哭了。
  丁倩文卻關切地問:「那麼我爹可是囚在島上?」
  布衣老人頷首道:「不錯,丁大俠現在正囚在島上。」
  許格非立即急切地問:「那麼堯恨天也在島上了?」
  布衣老人立即道:「不錯,他是自投羅網的叛逆囚犯。」
  許格非四人聽得一驚,幾乎是同時脫口急聲驚呼道:「什麼?他也是囚犯?」
  布衣老人再度頷首道:「不錯,堯恨天一逃到此地就被九指豺人送上了三尖島。」
  許格非興奮地噢了一聲,不由有力地道:「這一次老賊堯恨天,就是插上雙翅也難逃了。」
  單姑婆卻關叨地問:「堯恨天是西北總分舵的總分舵主,九指豺人只不過是此地小小轉運站的負責人,他有什麼權力囚禁堯恨天?」
  布衣老人冷冷一笑道:「如果九指豺人沒有得到命令,他敢這麼做嗎?」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驚,脫口驚啊,在他的腦海裡,立即閃過了一個人的浮影,那就是屠龍天王。
  現在,他又一次的證實了,屠龍天王沒有死。
  心念間,已聽單姑婆沉聲問:「他這樣隨隨便便的囚禁一個總分舵的總分舵主,如果讓東北的總分舵主病頭陀元,以及西南總分舵主藍面判官司徒軒他們知道了,他們會心服嗎?」
  布衣老人哼了一聲道:「九指豺人自會代發一道通令,宣佈堯恨天擅離職守,亡命東南,而又因私情妒殺了長春仙姑……」
  丁倩文立即咦了一聲問:「你方才不是說,長春仙姑是單姑婆殺的嗎?」
  布衣老人道:「丁姑娘這一問就不夠聰明了,在當時有九指豺人在院中監視,我當然要照他的吩咐去說,其實,四位自己也應該知道那是九指豺人自編的謊話。」
  丁倩文正待再說什麼,許格非已關切地問:「老當家的,你方才說,九指豺人會代發一道命令,他是代誰發佈命令?」
  布衣老人毫不遲疑地道:「當然是代天王發令。」
  許格非本待說天王早已墜崖死了,但他知道,老魔很可能就隱身在這個小村內,是以到了唇邊的話又不說了。
  因為,他明明知道老魔沒死,如果再這麼說,就是故意對老魔不敬了。
  但是,他可以根據布衣老人的話意,對於九指豺人知道堯恨天暗殺了長春仙姑的事,很可能就是得到了屠龍天王的通知。
  因而,他也證實了屠龍老魔也來了東南,而且,正在暗中跟蹤著他,至少老魔在必要的時候都曾監視過他。
  許格非雖然不願說什麼,但單姑婆卻理直氣壯地道:「我們少主人奉命代行天王職權,掌有旗劍,他九指豺人憑什麼代天王發佈命令?」
  布衣老人茫然道:「這一點我也鬧不清楚,不過,根據現在的實情看,許少俠前來狼沙,至少是不受九指豺人歡迎的,你們如果公然拜訪,去時應該格外警惕。」
  單姑婆立即拱手感激地道:「多謝老當家的提示,敢請相告尊姓大名?」
  布衣老人趕緊還禮,黯然道:「不敢,老朽已是快死的人了,不提姓名也罷,不過,萬一許少俠回來老朽仍活著,那時咱們再敘也不遲。」
  單姑婆卻認真地問:「你方才說要替我們少主人效力,你究竟要效什麼力?可是要帶我們通過狼沙到三尖島上去?」
  布衣老人頷首道:「如今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魏小瑩一聽,立即關切地問:「前去三尖島是一件極危險而又艱巨的工作,萬一我們走了,九指豺人再返身回來……」
  布衣老人也立即道:「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單姑婆卻突然生氣地道:「你明明知道很可能被殺,那為什麼偏偏留下來不走呢?」
  布衣老人黯然道:「我意已決,請四位不要再為我分憂了,其實,你們破了九指豺人的宅第,他們那邊的人,同樣的會送你們四位上去。」
  許格非知道布衣老人與院中被殺的婦人感情濃厚,只得拱手和聲道:「既然老當家的執意留下,在下也不強求,只希望老當家的隨時警惕,多多保重,但願回頭我等仍能在此相聚。」
  布衣老人聽後,非常感動。立即還禮鄭重地道:「少俠此番前去.定能馬到功成,但老朽也有一言相贈,到達三尖島上。務必妥善控制渡具.否則?偶一疏忽,同樣的要被困死在島上。」
  許格非聽得悚然一驚.立即感激地道:「多謝老當家的提示,在下這就告辭了。」
  於是,丁倩文和魏小瑩,以及單姑婆,同時行禮,轉身向小村外走去。
  到達村外,已是日上三竿,狼沙海域中央的三尖小島看得更清楚了。
  由於潮汐漸退,小島範圍增大,露出了一圈的礁石和數灘黃沙。
  島上樹林很多,三個尖峰上尤為濃密,雖然島上樹身清晰可見,但要想看到困在島上的丁敬韋和堯恨天,依然很難。
  但是,許格非和丁倩文兩人卻同時剎住身勢,雙目凝神向島上望去。
  魏小瑩卻望著小島傷心地道:「如果我爹也在小島上多好,這一次就可同時獲救脫險回家了。」
  單姑婆卻歎了口氣道:「不在小島上未必不是福,您們三位看,小島上連個屋脊房影都沒有,如果整天住在海島上的山洞裡,那種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丁倩文一聽,濕潤的雙目立時湧滿了淚水,同時戚聲道:「我爹水功已達化境,如果不是囚禁在狼沙海域之中,哪能困得住他老人家,他早脫險了。」
  單姑婆再度歎了口氣道:「這也看出屠龍天王是多麼的厲害。」
  魏小瑩突然插言問:「你們看,方纔那個布衣老人,為什麼不願跟我們一起前去找九指豺人?」
  許格非被問得一愣,立即道:「他不是說,要親自料理那個婦人的後事嗎?」
  魏小瑩蹙眉道:「小妹這時想來,總覺得未必盡然。」
  單姑婆也急忙接口道:「我老婆子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如要我說出它的真正感受來,我又說不上來。」
  雙目仍有淚光的丁倩文,突然驚異地問:「你們兩位是說,他可能欺騙我們,使我們在自然中中了他的詭計?」
  魏小瑩和單姑婆同時急忙道:「那倒不,但總覺他的作法反常。」
  許格非急忙道:「不,你們不必懷疑,我體會得出他內心的痛苦,矛盾和感受,我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魏小瑩卻不解地何:「那他為什麼不願告訴我們他的真實姓名呢?」
  許格非凝重地道:「據我的判斷,他很可能也是俠義道中的正派人士。」
  如此-說,魏小瑩突然似有所悟地道:「小妹想起來了,他可能足被迫屈服。甘願為奴,供九指豺人驅使。為了怕我們知道了他的真實姓名,影響了他昔年名譽,所以才不告訴我們。」
  許格非立即頷首道:「對了,他正是為了這件事,所以他當時不說,我也不便丙問。」
  問字方自出口,小村內突然傳來一聲淒厲刺耳的驚心慘叫。
  許格非對這種淒厲慘叫已有了兩次經驗。
  第一次是在西北山區聽到鐵杖窮神杜孟三被屠龍老魔暗施煞手點斃時的臨死慘叫。
  第二次是他自己在歷城小河溝.親自以驚鴻指點斃了龍拐幫幫主尤大海的慘厲呼聲。
  因為,這是驚鴻指的特徵,一經點中.對方必會發出一聲淒厲驚人的慘呼而後死去。
  是以,就在淒厲慘叫傳到的一剎那,許格非已脫口急呼道:「不好,布衣老人被殺了。」
  急呼聲中,身形如煙,直向小村內飛射撲去。
  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原本一呆,這時卻急定心神,飛身跟在許格非身後。
  由於許格非的身法太快了,待等三人奔至布衣老人的院門前時,許格非早已將倒身院中的布衣老人攬在懷裡。
  是以,三人神色再度一驚,飛身奔了進去。
  許格非僅抬頭看了丁倩文三人一眼,再度看向懷中的布衣老人。
  丁倩文三人奔至近前,發現布衣老人張大嘴巴,瞪大兩眼,面色十分蒼白,看樣子,已經氣絕身死了。
  但是,許格非的左臂攬著布衣老人,右掌卻緊握著布衣老人的手腕,顯然,他是要用本身的真力,企圖使布衣老人再甦醒過來。
  原先倒臥在血泊中的中年婦人,這是已被移至一邊,原先流至她面頰上的血漬,這時也被擦拭乾淨。
  丁倩文三人一看這情形,知道布衣老人是在為中年婦人揩臉上的血漬時,而被偷偷而至的九指豺人所擊斃。
  就在三人察看間,張口瞪跟,面色如紙的布衣老人,突然有了粗重的呼吸。
  額角已經微微見汗的許格非,立即急促地道:「快叫他說實話。」
  丁倩文一聽,立即蹲下身子,湊近布衣老人的耳釁,激動地戚聲問:「老前輩,你是被什麼人所殺?可是九指豺人?」
  只見布衣老人,急烈喘息,但卻乏力地道:「都……是……謊……話……看好……渡具……看……好……渡……具……」
  最後一個具字出口,突然吐出一口濁氣,頭一偏,立即停止了呼吸。
  許格非一看,也悲憤、懊惱,而又失望的鬆開了右手,放下了布衣老人。
  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見許格非額角已滲出汗水,知道他已損耗了大量的真力,是以,三人同時關切地道:「您趕快坐下調息一下吧!」
  但是,許格非卻緩緩搖頭,道:「我們把他們抬進屋裡去。」
  單姑婆立即焦急地道:「您損耗真力過巨,必須先行調息,萬一九指豺就隱身附近,一旦反噬,您如何和他搏鬥?」
  許格非冷哼一聲,順手托抱起布衣老人的屍體,同時悲憤地道:「如果這人想置我們於死地,就是我在最正常的情形下,也救不了你們三人。」
  丁倩文三人一聽,脫口輕啊,俱都愣了。
  由於許格非已托抱著布衣老人的屍體走進了上房內,三人也急忙定神將中年婦人的屍體抬起走向上房內。
  許格非見房內是三間通房,山牆角下就有一張大床,立即過去將布衣老人的屍體放在床上。
  丁倩文三人也將中年婦人的屍體,並放在布衣老人的身邊。
  魏小瑩首先問:「許少俠,你說點死布衣老人的那人不是九指豺人?」
  許格非懊惱地道:「如果九指豺人有這麼深高的武功。他會讓我們三人活到現在嗎?」
  單姑婆聽得神色一驚,問:「那會是誰呢?」
  許格非道:「總有一個人,要不,這位老當家的怎麼會被彈指神功點死呢?」
  丁倩文三人一聽彈指,俱都麵包一變,脫口驚啊。同時吃驚地道:「彈指神功?那……
  現在具有彈指神功的人.那應該是上兩代的前輩人物了呀!」
  許格非不願說出布衣老人是中的驚鴻指,當然更不願說出兇手就是屠龍老魔。是以,立即岔開話題道:「是不是上兩代的前輩人物,我們不去管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方纔他已承認所有的話都是謊話,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丁倩文卻關切焦急地道:「這麼說,我爹被困在三尖小島上的事,也是九指豺人事先編好的慌話了?」
  單姑婆立即道:「這倒也未必。」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立即關切地問:「你是說,我爹仍在小島上?」單姑婆正色道:
  「我雖然不敢肯定地說一定在小島上,至少有這個可能,因為據我所知,小島上的確困著不少人。」
  魏小瑩精神一振道:「這麼說,我爹也有可能在小島上了?」
  單姑婆道:「我認為,這篇謊話雖是九指豺人親自告訴這位老人的話,其中多少也有一些是真實的……」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斷然道:「不管他說的是否有一些事是實情,目前我們仍以老人說的線索去找尋,總可以找出一些眉目,來。」
  魏小瑩蹙眉道:「小妹總覺得其中仍有些令人費解之處。」
  許格非問:「你可是指老人被殺之事?」
  魏小瑩頷首道:「不錯,既然老人完全都按照九指豺人所編造的故事說,那麼九指豺人為什麼還要殺死他呢?」
  單姑婆搶先道:「那一定是因為他說了他不應該說的話,所以才殺他。」
  許格非似有所悟地道:「我想,那一定是因為他提醒我們到達三尖島後,務必看守好渡海的竹筏和用具的事情。」
  丁倩文急忙頷首道:「不錯,一定是為了這句話,方纔他甦醒過來的一剎那,不是還特別要我們千萬將渡海用具看管好嗎?」
  魏小瑩卻憤憤地恨聲道:「只為了說錯了一句話就把人殺了,這個九指豺人也太狠毒了嗎?」
  但是,許格非聽了這句話,卻不由暗自心駭,提高了警惕。
  因為,驚鴻指點斃布衣老人的果真是屠龍老魔,而又確實為了那一句話,豈不是老魔現在就有心將他許格非困死在三尖島上嗎?
  如果點死布衣老人的不是老魔,而是九指豺人,那對方的武功可能不在他許格非之下。
  果真這樣,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三人的性命,豈不隨時有被殺的可能嗎?
  因為,九指豺人身在暗處,隨時可以實施偷襲,而驚鴻指又是極端霸道厲害的一種彈指功夫,除非他及時發現九指豺人施展彈指,而他又能及時以彈指截擊,否則,任他許格非有絕高的功力,也難挽救丁倩文三人被殺的厄運。
  由於他有了這一想法,立即想到了單獨去找九指豺人談判要人救人的事。
  他要的是堯恨天,要救的是魏老谷主和丁敬韋。
  當然,這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但他許格非決心要把這件事變成為可能。
  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九指豺人堅持不交出來,後果如何,自然可知。
  由於布衣老人的被殺,他正經感覺到屠龍老魔已經有了除去他而以九指豺人代替他許格非的趨勢。
  心念至此,他不禁冷冷地笑了,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想通了一個報父仇,雪母恨,自救救人的上上良策。
  丁倩文三人見許格非俊面罩煞,蹙眉沉思,因而都沒敢打擾他。
  這時見他冷冷笑了,丁倩文才凝重地問:「許少俠,你可是想到了良好的辦法?」
  許格非見問,立即裝出一副愉快的神情,頷首道:「不錯,小弟決定一個人前去找九指豺人,要出堯恨天,救出兩位老世伯。」
  丁倩文三人聽得神色一驚,脫口輕啊,同時震驚地道:「你一個人前去,那不是太危險了嗎?」
  許格非斷然道:「不,以現在的情勢看,我一個人前去非但沒有危險,且有成功的把握。」
  丁倩文則焦切地道:「我們三人跟著你去,至少也可以為你,把風押陣,出個主意呀!」
  許格非再度斷然道:「不,你們去了反使我分心分神……」
  魏小瑩急忙道:「你是因為對方具有彈指神功,隨時隨地可能置我們於死地?」
  許格非頷首道:「不錯,你們三位不去,我可以放手對付,沒有後顧之憂。」
  單姑婆則憂慮地道:「可是,你萬一需要人手的時候呢?」
  許格非道:「我方纔已經想過了,由此地前去找九指豺人,以至登上三尖島之前,我都不需要你們三位的協助。」
  丁倩文急忙問:「你什麼時候才需要我們呢?」
  許格非道:「當然是我登上三尖島,而渡海用具又被別人盜走的時候。」
  單姑婆急忙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為何不事先雇好竹筏備用,以防萬一呢?」許格非沉吟道:「我的真正用心,是不要你們三人介入,這樣對方或九指豺人便沒有向你們三人下手的借口了……」
  丁倩文立即有些生氣地道:「我們四人在一起,九指豺人早巳知道了,難道我們不跟著你去,他就不向我們下手了嗎?」
  許格非不便說出他真正擔心的還是屠龍老魔,是以,只是道:「我總有一種預感,也是一種想法,如果你們三位不一同跟我去找他,他當然沒理由向你們下手。」
  單姑婆突然道:「這樣好了,您什麼時候才能登島?您什麼時候需要我們,您在島上,我們在海邊,到您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雙方怎麼個聯絡法?」
  許格非略微沉吟道:「這樣好了,你們先回客棧等著。」
  魏小瑩立即委屈地道:「回到客棧裡也是心焦,反而不如就留在這個小村上,日夜望著三尖島。」
  許格非一聽,立即感動地道:「這樣也好,你們選一家能了望海上的民房住下來,白天登島你們可以目視看見,夜間我會用屠龍劍上的寶光使你們發現。」
  魏小瑩依然不放心地道:「若是我們都看不見呢?」
  許格非毫不遲疑地道:「那就等我登上三尖島後再聯絡。」
  丁倩文則凝重地道:「島上樹木那麼多,夜間僅用屠龍劍上的珠寶反光,恐怕很難發現。」
  單姑婆脫口道:「乾脆用煙火好了。」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道:「對了,我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還是單姑婆智多謀廣。」
  單姑婆強自掙出一絲笑意道:「這算得了什麼?只有白天用煙,晚上用火看得最清楚,這道理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在不值得稱讚。」
  丁倩文看出許格非去意已堅,只得無可奈何地道:「好吧,現在我們就規定一下聯絡訊號吧!」
  於是,四人商議一陣,完全滿意之後,許格非才凝重地道:「小弟前去之後,不會耽擱太久,必然立即設法前去三尖島,果真兩位世伯都在島上,我會立刻打訊號和你們聯絡。」
  丁倩文三人也神情凝重地各自頷首應是。
  許格非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兩具屍體,道:「這兩位屈死的前輩,就近找幾位漁民料理一下他們的後事,在碑上刻上他們的年齡衣著和容貌,也許有一天被他們的子弟後人發現,運回家去。」
  丁倩文和魏小瑩都是老父失蹤的人,都有切身之痛,立即黯然頷首應了個是。
  但是,她們卻不知道這時許格非的心情,較之她們不知要悲痛淒楚了多少倍。她們兩人的老父只是失蹤,而且有了仍活在世上的消息,可是他許格非呢?
  父母雖是雙亡,但直到今天仍不能叵葬祖墳。而令最他痛心的足,父親的靈柩直到今天,還不知道被屠龍老魔運往了何處?
  許格非黯然歎了口氣,道:「小弟走了,一切按規定的訊號聯絡。」
  說罷,大步走出屋外.徑向院門走去。
  許格非一出了小漁村,立即展開輕功,直向正南突出海角的一座大村鎮前如飛馳去。
  由於狼沙海面險惡,不但海中沒有漁船捕魚,就是海灘上也看不見一個人影。是以,許格非就沿著沙灘海邊,展開輕功,大膽地向前如飛疾馳。
  沿著海灘飛馳,視線既廣,又無林木攔阻,片刻工夫已到了大鎮外的海灘上。
  許格非收住身法,發現大鎮距離海達尚有兩三百丈距離。
  由於海灘上既無漁船也無漁民,附近海面想必也是狼沙海域。
  許格非大步走向鎮前,發現鎮上許多茅屋瓦房中,不但有精舍,且有樓閣。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已有幾分信心,斷定九指豺人可能就藏匿在這個海邊不算太大的村鎮上。
  進入鎮內,並沒有街道,但卻雜亂地沒有幾家店舖,不遠處的一家門前就懸著一方淡黃色的粗布酒幌。
  許格非心中一動,立即走了過去。
  由於鎮上冷清無人,僅有幾個婦女在池邊洗衣,男人可能已出海打漁,看情形小酒鋪內也不會有太多的人。
  果然,走至小酒鋪前,只見裡面僅有-個酒保兼掌櫃的在那裡擦拭桌凳竹椅。
  許格非一走進小鋪門,酒保立時愣了。
  顯然,許格非的出現使他非常意外。
  許格非微一頷首道:「掌櫃的好。」
  酒保年約四十餘歲,布衣白裙,蓄著兩撇小鬍子,這時急忙一定心神,立即哈腰含笑問:
  「爺,您有何貴幹呀?」
  許格非被問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你這兒不是賣酒的嗎?」
  酒保一聽,不由失聲笑了,同時笑著道:「您老喝酒不太早了一點嗎?」
  說罷,急忙肅手一指就近的一張桌子,繼續道:「爺,您請上坐。」
  許格非立即走了過去。
  酒保則繼續笑著道:「我們這兒的喝酒客,必須等到日落掌燈以後才會漸漸滿座。」
  許格非一面坐下,一面哦了聲問:「貴地的打漁哥兒們,很早就出海了是不是?」
  酒保一面去拿菜拿酒,一面回答道:「是的,大概天發白的時候吧!」
  許格非故意道:「我說呢,我在海邊一隻小船都沒看到。」
  酒保已將酒菜拿來,向時含笑道:「您老八成是由北邊來的,船都泊在鎮南邊?」
  許格非故意哦了一聲,驚異地問:「為什麼都停在鎮南邊。」
  酒保見問,不由面現難色,強自嘿啊兩聲,才笑著道:「北邊是狼沙嘛,人船進去都會被狼沙吃掉的。」
  許格非故意迷惑地咦了一聲道:「這就不對了啊?方纔我在海邊走來時,就看到海中那個三尖小島上,有人在慘叫奔跑……」
  話未說完,酒保已目閃驚急,面色大變,急忙跑至門口向外探頭偷看。
  許格非一看,心知有異,同時也暗自笑了。
  只見酒保向門外看了一陣,立即神色緊張地走了回來,壓低聲音,警告道:「爺,這些話在我們這兒,您千萬不能說呀!」
  許格非佯裝一愣道:「這是為什麼?」
  酒保立即焦急地道:「為什麼您老就別問了。」
  許格非反而是理直氣壯地正色道:「這有什麼好怕的,這是事實嘛,我的確看到那個小島上有人嘛!』
  酒保一聽.更加惶急地低聲道:「爺,是事實也好,您老的確看到了也好,這件事千萬不能說,快喝酒,快喝酒,喝完了酒馬上就走。」
  許格非故意迷惑地問:「走,走到哪裡去?」
  酒保無可奈何地道:「你要去哪裡就去哪裡.您住在什麼地方,就回到什麼地方去。」
  許格非劍眉一蹙道:「我就是回不去了嘛!」
  酒保聽得一愣道:「啊?您回不去了?」
  許格非頷首蹙眉道:「就是嘛,我一大早到海邊去玩,因為聽到海中那個小島上有人慘叫.走過去一看,回來時就找不到門了。」
  酒保聽得再度啊了一聲,問:「您老住在什麼地方?」
  許格非一指桌子,道:「就是這個鎮上嘛!」
  酒保一聽,面色再變,不由驚異地問:「您是什麼時候來的呀?小的怎麼沒有見過您呢?」
  許格非道:「我是昨夜三更以後到的,沒有看清他的院門。」
  酒保立即不解地問:「那您老今早是由什麼地方離開的家?」
  許格非正色道:「我是前去花園裡玩,不覺就由後門走出去了……」
  酒保一聽花園,渾身一戰,面色更加蒼白,不由顫聲道:「花花……花園?我們這兒……
  只只……只有郁員外家……有有……有花園……」
  許格非淡然含笑.搖搖頭道:「他姓什麼我倒不清楚,我也是由朋友介紹來的,我只知道他生了一副狗胸駝背猴兒嘴……」
  話未說完,酒保已驚惶失措地惶聲道:「爺,您可以回家了,您說的那位正是我們員外爺!」
  說罷,急忙奔至門外。向著側後方舉手一指,急聲道:「爺,您來看,喏,就是那一家。」
  許格非早已離座走了出去,循著酒保的指向一看,只見曠場後的一片蔥籠樹林中.果然有一片豪華宅第,正是他在鎮外看到的那一片樓閣精舍獨院。
  打量間,一旁的酒保已催促道:「爺,您現在可以回去了。」
  許格非微微頷首道:「不錯,就是那裡,不過,我還沒有吃早飯,先喝點酒吃點東西再回去也不遲。」
  說罷,轉身走進了小鋪內。
  酒保一看.急忙快步緊跟,同時焦急地道:「爺,您不回去,您不怕員外爺找您呀?」
  許格非坐回原位,一笑道:「在下只是他請來看門護院的人,他找在下做什麼!」
  酒保先緊張地看了一眼許格非的佩劍,接著強自含笑應了兩個是。
  許格非低頭一看,發現盤中都是些花生、醬豆、鹹蘿蔔等物。順手斟了一杯酒,一陣強烈濃醇的辛辣酒味,直撲鼻孔。
  許格非劍眉一蹙問:「這是什麼酒?」
  酒保趕緊躬身哈腰笑道:「白干,上好的白干,也就是燒刀子。」
  許格非蹙眉問:「有沒有別的酒?」
  酒保急忙搖頭強笑道:「沒……沒有了!」
  許格非一指磁盤道:「去切點兒滷肉來。」
  酒保一聽,立即緊張為難地道:「爺,小店要是有滷肉,碰到爺您這樣的闊客,豈不早端上來了。」
  許格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陣火辣,直到胸口,趕緊拿起筷子挾了兩個醬豆。同時,望著愁眉苦臉的酒保,頷首讚聲道:「好,好酒,好酒!」
  酒保趕緊含笑哈腰道:「爺,您多擔待,多擔待。」
  許格非點點頭,嗯了一聲再舉杯喝了一口,才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你們這兒的這位員外爺,很厲害……」
  酒保聽得渾身一戰,趕緊惶聲道:「沒有,不厲害,很好,很好。」
  許格非笑一笑,繼續端起酒杯來飲酒,他知道,不管他再問什麼,酒保也不會說實話了。
  現在,他已得到了一個正確結論。
  首先,狼沙海域中的三尖小島上,的確囚著有人。
  其次,這個小鎮上的郁員外,的確長了一個狗胸駝背猴兒嘴。
  但是,如果前邊小村上的布衣老人,一切都是照著九指豺人所編的述說,那很可能是一樁一石二鳥之計。
  當然,這個郁員外,如果不是九指豺人的偽家,也是他九指豺人必須除之而後快的人。
  如果根據方才酒保震驚駭怕的神情看,這個郁員外即使不是此地的惡霸,也是一個的劣紳。
  但是,以九指豺人的武功實力,以及他所負的使命,他會容許-個惡霸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存在嗎?
  繼而-想,心中又不由暗吃一驚,心想,莫非這個郁員外,功力高絕,九指豺人不是他的對手,而特意借刀殺人,剷除異己不成?
  由於想到了九指豺人,頓時想到了對方生有九個手指的事。
  是以,急忙轉首,望著一直躬立-側的酒保,含笑問:「掌櫃的……」
  酒保一聽,趕緊躬身哈腰,恭聲道:「不敢,小的在!」
  許格非含笑問:「在下昨夜和郁員外共飲,發現他的一個手上僅有四個手指頭,那一個手指頭,是怎麼掉的呀?」
  酒保見問,先是一愣,接著趕緊搖頭含笑道:「員外爺的事,小的們哪裡知道。」
  許格非一整臉色問:「怎麼,郁員外有九個手指頭你都不知道。」
  酒保見許格非一直打聽郁員外的事,緊張得早已滿頭大汗了。這時見問,不由愁眉苦臉地道:「爺,您想一想,莫說員外爺經年累月的不出來,就是出來一趟,小的們頭都不敢抬,哪個還敢翻起袖子看看員外爺幾個手指頭呢!」
  許格非立即含笑道:「唔,這倒是實情。」
  說罷起身,順手丟在桌上一塊碎銀,同時道:「這是酒錢,多的賞給你了。」
  酒保一見,慌得急忙兩手拱揖,連聲道:「員外爺府上的大爺們喝點酒還要什麼銀子,爺,小的不敢收,務請您收回去。」
  話聲甫落,門口人影一閃,同時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他既然肯給,你就收下,怕什麼?」
  酒保聞聲一驚,急忙轉首看向門外,一看之下,更是面色大變,幾乎跪下來,苦臉哀求道:「大爺,小的沒敢收下,小的沒敢收下呀,大爺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收大爺們的酒錢呀!」
  許格非淡然哂笑,細看來人,竟是一個一身漁夫打扮的中年人,只見他年約四十一二歲,生得紅面龐闊嘴,濃眉大眼,繞腮的鬍鬚,看來身體十分結實。
  由於他的雙目中不時閃爍著冷輝,顯然在內功修為上已有了相當根基。
  許格非一看到這個站立酒鋪門口的中年漁夫,立即想起了布衣老人的話九指豺人身著漁夫裝束,就是在面前走過去,也未必認得。
  心念間,已聽得中年漁夫沉聲問:「朋友,你前來本鎮何事?」
  許格非淡然道:「找人。」
  中年漁夫濃眉一蹙問:「你找什麼人?」
  許格非立即道:「找你。」
  中年漁夫一聽,突然仰面哈哈笑了。
  許格非繼續沉聲道:「我想你早巳知道在下的來意,這有什麼好笑的。」
  中年漁夫倏然斂笑,轉身向外走去。
  許格非一見,震耳大喝道:「站住,你往哪裡去?」
  中年漁夫一指面前的空地,道:「我哪裡也不去,我要你今天就死在此地。」
  許格非一聽,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中年漁夫立即怒喝道:「你笑什麼?」
  怒喝之時,嗔目飛眉,尤其開頭的你字,喝得尤為淒厲。
  許格非依然笑聲道:「笑你正說中我心中要說的話。」
  中年漁夫憤然頷首道:「好,今天倒要看看咱們兩人,誰死誰活,誰濺血此地。」
  地字出口,倏然轉身,一個箭步已縱落在小酒鋪前的空地上。
  許格非傲然冷笑,不慌不忙,大步走出了小酒鋪,逕向中年-漁夫的身前走去。
  那位小酒鋪的掌櫃的兼酒保,這時一看,完全呆了,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池邊洗衣的村婦,這時也嚇得急忙拿起濕衣,拉著正在玩耍的小孩,慌裡慌張地急急跑回家去。
  根據那些村婦的機警看來,這個小鎮上發生打鬥廝殺的事,似乎這不是頭一次。
  中年漁夫,目光炯炯,一臉的怨毒,一俟許格非走至面前一丈五尺處,突然伸手一揮,怒喝道:「好了,先報上你的萬兒來。」
  許格非哂然一笑,停身止步道:「用不著。」
  中年漁夫再度怒聲問:「那就把你的來意說出來。」
  許格非劍眉微揚道:「還是那句話,用不著。」
  他特地把用不著三個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加重語氣說出來。
  中年漁夫聽後,咬牙切齒.渾身微抖著道:「好個狂妄小輩,居然找到我的頭上來了,好,我今天要把你生擒活拿,親自押你到三尖島。」
  許格非立即冷冷一笑道:「那很好,我也要到三尖島上瞧瞧。」
  中年漁夫一聽,立即大喝一聲道:「好,大爺今天就成全你.」
  你字出口,飛身前撲,雙掌迎空一揮,幻起一片掌影,逕向許格非罩來。
  許格非看得心中一驚,俊面立變,因為,中年漁夫施展的這招浮空綿雲,正是屠龍老魔秘籍掌法中的一招。
  好快,也就在他心驚分神的一剎那,中年漁夫已經撲到,而且,掌風已先強勁地向面門襲來。
  心中一驚,再不遲疑,大喝一聲,旋身跨步,左臂一揮,反掌向中年漁夫的肋肩拍去。
  豈知,左掌尚未用老,而中年漁夫己暴喝一聲,以極巧妙的姿勢閃電回身,右掌竟電光石火般的向許格非的後心劈來。
  許格非看得心頭一震,因為這一招又是屠龍老魔秘籍上的一招掌法,而且是極端厲害的一招。
  在這等千鈞一髮,電光石火般的-剎那,許格非無暇多想,但在他的下意思中,卻斷定中年漁夫就是屠龍老魔派在此地的親信負責人之一。
  是以,他為了怕減勁吃虧,犯了輕敵大意之忌,大喝一聲,身形猛地旋飛而起,蓄滿功力的右掌,驟然一翻,逕向中年漁夫的右掌迎去。
  只見雙方兩掌一接,立即發出了砰的一聲,中年漁夫一聲慘叫,身形也像斷線的風箏直向數丈外飛去。
  許格非急忙收勢落地,頓時愣了。
  因為,挨了一翻雲手的中年漁夫,身形墜地,鮮血狂吐,但他的身體仍像一個被擊出的大肉球,直向數丈以外滾去。
  許格非看了這情形,知道他高估了中年漁夫的功力,但他仍確信中年漁夫就是屠龍老魔的心腹親信。
  因為,布衣老人曾說老魔派在此地的負責人,經常穿著漁民裝束,不易被他許格非識破發現。
  現在,他碰見的這個中年漁夫,而又施展出老魔秘籍上的掌法,他就是此地轉運站的負責人,已是毫無疑問了。
  同時,許格非這時也明白了那位布衣老人被殺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洩漏了這位負責人身著漁民裝束的大秘密。
  心念間,他緩步向鮮血狂吐的中年漁夫身前走去,心中不禁有些後悔,他下手太重了。
  想想,如果這個負責人死了,他不但得不到島上被囚的人數和姓名,恐怕連三尖島也無法登上去。
  許格非尚未走至近前,中年漁夫哇的一聲,再度吐出一口黑血,身形向後一挺,咚的一聲倒地,頓時停止了呼吸。
  就在這時,驀然傳來酒保的緊張發抖的聲音,顫聲道:「爺……您打……打打死了廖武師……郁員外……知道了……」
  許格非聽得悚然一驚,急忙回身急問道:「你說什麼?他是郁員外家的武師?」
  渾身顫抖的酒保,繼續哆嗦著道:「是……是……是呀,你們都是自己人……為什麼打起來……呢……」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驚,飛身縱了過去,仲臂按住酒保的肩頭,問:「你快說,你方才說的郁員外,可是生了一副狗胸駝背猴兒嘴?」
  酒保被許格非這麼一按一問,雙眼突然向上一翻,身形一晃,就向地上栽去。
  許格非急忙將酒保扶住.立即把他拖進小酒鋪內,撿一張竹椅放上,順手在他的後腦勺上一拍,酒保立即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