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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談虎色變

  曲玉楓在目睹,髯虯老叟戲弄那個口頭輕薄的壯漢,心裡即好笑而震驚,不由暗暗想道:「此老功力之高。舉世罕見,已做逾摘葉飛花傷人之境,但不知其此來的目的何在?若與紅宮有關,事情就棘手!」
  思念中他有意無意,向少女和老人曝視過來!
  少女本來玉靨含霜,目露幽怨,她亦在目睹老人藉機懲治壯漢之後,臉色才緩和下來,嘴角並掛上-絲笑意。
  一對探幽明亮的大眼,又向曲玉楓這邊望了過去。
  恰與曲玉楓瞟視過來的目光相接。
  不知何故?就在目中相接的剎那間,那展露在唇角一絲笑意,立是收斂,再度目露怨意,橫了曲玉楓一眼,即將目光收回。
  曲玉楓見狀,心裡不為之-愣,一時之間他猜臆不透少女何以老用這種目光來看自己。
  老人藉著致歉的機會,暗中點了那個壯漢的啞穴使其乾著急不能出聲,才緩緩退回座位。
  其餘的幾名壯漢,目睹同伴受制的狼狽神情,一個個均面露憂急之色,敢怒而不敢言!
  原因是他們已被老人的絕世神功所震懾,自知若出面與老人論理的話.一個應付不當,就將步同伴的後塵。
  再者,他們尚有不敢妄動的最大苦衷,所以一個人,木然呆坐,楞怔相視,而不知所措。
  再說曲玉楓他深深的臆思著:「我與她素昧平生,為什麼要用那種,充滿了幽怨的目光,來看我呢……」
  他心念電轉,苦思不解?
  這時,他陡感身後風聲颯然,心裡不覺微微一動,並未十分注意,認為審有人從身後經過,所帶起的風聲。
  然而,事情卻大出其意料之外,就在那陣颯然風聲,乍臨其身後之際,他只感「天柱」雙穴,被人按住。
  這種情形,頓使他驚凜交加,沁心一身冷汗,暗暗悔恨自己不該太過大意,以至要穴受制,後果堪慮!
  他心裡即悔恨又急怒,但是他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非常清楚,「天柱」雙穴乃人身死穴之一,如遭人輕擊,輕殘重亡,所以,只見他皺眉沉思,默籌對策而不敢輕率還擊!
  從表面上看來,他好像是不敢輕舉妄動,其實他內心裡已暗暗存下,「寧為玉碎,不讓瓦全」的心意。
  默運真力貫集雙掌,必要時他將拼得落個兩敗俱傷,而不讓其身後之人,徼地得逞!
  那個小女與曲玉楓斜斜相對,適才她向曲玉楓無限幽怨的一視之後,即將目光收回,咬唇凝思之下,她的兩道目光一情不自禁的向曲玉楓偷偷的覷過視去。
  適才的幽怨之情,一掃而空,現在無限深情之中,透露著一種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情意。
  當其目光所及,神色之間,先是一怔,接著嬌靨瞬變,一種極度的愧急之情盡濫言表。
  只見她黛眉軒揚,杏眸含威,嬌軀一動就準備離座而起虯髯老人倏地伸手一按其肩,低如蚊鳴的說道:「文兒,你急之何來,他們是友非敵,您靜觀究竟稍安勿躁!爺爺保管他平安無事。」
  說罷,還望著少女神秘的一笑!
  少女聞言,竟無端羞紅雙顏.低聲嬌嗔道:「爺爺,您……」
  一聲低嗔再無下文,垂眼低首不敢仰視!
  她對爺爺的話,雖深信不疑但事實未證明以前,她那懸蕩高提的徑寸芳心,依然是忐忑不安。
  所以,她勉強沉默了一語之久,又朝曲玉楓瞟視過去,出現在她跟前的情勢,已大大改觀!
  原來曲玉楓雙掌貫勁,蓄式待發,而他等了半天,也沒發覺身後之後,有什麼異動,心裡感到納悶不解。
  而立在曲玉楓身後之人,好像故意戲弄嚇唬他-下,並未壓他一下,並未存惡意,故其雙掌,始終輕輕按在曲玉楓的「天柱」穴上,未曾用上-絲勁力!
  他像這樣按了-會,雙掌竟順著曲玉楓的脖頸,慢慢的滑了下去,身軀亦隨勢,向前偎府過去。
  這一來就更令曲玉楓納悶不解,但他無瑕多思,認為良機難再,身形再左微閃,右手箕張疾伸,一把扣住了身後之人的右臂寸關穴,接著用力,向前猛然一帶。
  一聲輕低的「哎呀!」呼聲,隨勢而生。
  曲玉楓在突襲身後之人時,曾暗暗想到,依他自己這身功力火候,稍微疏神大意,就被來人所乘,可見來人定非泛泛之輩,他恐其用力掙扎。
  故而,五指已用出了三成以上的功力!
  然而,事情卻大出其意料之外,那個人竟毫無反抗,整個身形被他帶離地面,直向他胸懷跌扑過去。
  他見狀不由為這一楞,只感一股淡淡的幽香迎面撲來,他唯恐有詐,上身向後微移,左掌虛空一推,穩住對方的身形。
  然後,定眼一望,他這-望之下,竟「啊!」的一聲驚叫道:
  「龍哥哥原來是你呀?」
  一聲驚呼之後,他臉上的神情,登時變換莫測,不知是喜?是驚?是怒?是氣?……
  原來這個來人,竟是與曲玉楓分手甫及半載的龍寒秋!
  這時龍寒秋可能由於寸關被扣過久故,臉色微變沁出不少汗水,他舉目一掃曲玉楓低低的說道:
  「楓弟弟,你再不鬆手,我的腕骨就給你捏碎了!」
  曲玉楓聞言如夢初醒,趕忙將扣在龍寒秋右臂寸關上的五指鬆開,望著龍寒秋歉然的說道:
  「龍哥哥,我不知道是你,要早知道是你的話……」
  龍寒秋緊皺著雙眉,左手輕輕揉撫著右手腕,他不等曲玉楓把話說完,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搶著說道:
  「你要是早知道是我的話,怕不用出比現在更大的力道甚而,把我的手腕捏碎……」
  「龍哥哥,你誤會了,我要是早知道是你的話,小弟天膽也不敢如此莽撞無禮。」
  他知道龍哥哥的脾氣異常古怪,動不動就使小性子,所以才急急的辯護並致歉意。
  「算了吧,你心目中,要是還有我的話,也不會視我如同陌路了!」
  「龍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明白,何必多此一問!」
  曲玉楓輕歎-聲,道:「龍哥哥,我真的不明白你說這的存意何在?」
  稍頓,繼續說道:「自從古城子分手至今,這半年多來我無時無刻,不以吾兄為念,焉有相見而不理睬的道理。」
  龍寒秋面容一展,瞬即又將面容一板的說道:「哼!鬼才相信你的話!」
  「龍哥哥,我句句發自肺腑若是有半句虛言,我一定不得好……」
  曲玉風在這半年多來,無論是心機、功力、處事、為人都有著長足的進步,唯獨對這位脾氣古怪的龍哥沒辦法。
  他見龍寒秋始終不相信自己的話,情急之下發誓以表心跡。
  就在他「好」字出口,尚未道出下文之際,龍寒秋已急抬右手按在了他的嘴上,佯怒低叱道:
  「不許再說下去!」
  曲玉楓發出一聲,無言的苦笑。
  龍寒秋緩緩撤回右掌,望著曲玉楓綻唇一笑,然後,緊緊偎依著他坐了下來,目光不瞬的在曲玉楓臉上溜來溜去。
  適才曲玉楓所說的話,的確的肺腑之言,他們自「古城子」分手至今,龍寒秋在他的心目中所佔據的地位勝過任何人。
  換句話說,自分手以後他的的確確時常思念著這位,脾氣古怪,卻又令他依戀不捨的龍哥哥。
  龍寒秋大睜著一對充滿了無限欣慰的深情的大眼,在曲玉楓臉上注視有頃,無限關懷的柔聲說道:
  「楓弟弟,你瘦了……」
  語聲中本能而自然的輕撫曲玉楓的臉頰。
  曲玉楓只感龍寒秋的手掌,綿軟柔潤,撫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受,他望著龍寒秋輕笑著問道:「龍哥哥,你為什麼沒戴面紗?」
  龍寒秋玉齒含唇,俊目一掃曲玉楓,低聲回道:「為著,為著,為著……」
  他一連說了幾個「為著」,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龍寒秋的臉上,竟無端的飛上兩片羞暈,遲疑了一下,明亮的雙眸一瞥曲玉楓,垂首低如蚊鳴的說道:「為……為著見你啊!」
  曲玉楓似驚而奇的輕「呀!」一聲暗忖道:
  「龍哥哥性情古怪真的是令人莫測虛實?其為著見我竟然將輕不摘取的面紗,取了下來,其目的何在?」
  他深思不解龍寒秋的真正用意何在?
  龍寒秋冰雪聰明,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意,不由暗罵幾聲:「傻瓜!傻瓜……」
  他倆並肩偎坐,低語喁喁,狀極親熱。
  這種情形,落入那個姿色絕美的少女眼裡,卻不做如此想法,她的心裡感到極不是滋味。
  只見她圓睜著一對澄亮的杏眼,向曲龍兩人不時的盯望過來,而嬌靨上的神情,也微微在變。
  虯髯老人跟神瞟瞟曲玉楓和龍寒秋然後向少女低聲問道:「文兒,他真的是曲玉楓嗎?你不會認錯人吧!」
  少女冷「哼!」一聲,道:「就是十年不見,我也不會認錯。」
  「那另外一人,你也認識了,我看他的神情舉止,有點不對,好像是一個……」
  少女不等老人把話說完,即插嘴搶著問道:「爺爺,您看他像什麼?」
  老人一溜少女,道;
  「我看他俊中帶媚,體態纖盈,缺乏男兒氣概,如我判斷不錯的話,此人定是假風虛凰,女扮男裝。」
  少女聞言,臉色一緊,皺眉繃腮,兩道目光,就像是兩柄利刃,直勾勾的向龍寒秋逼視過去。
  老人將這種情形看在眼裡,不由將頭輕輕一搖,忖道:「這孩子近半年來,性情大變,不管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寒若冰霜,而自半陽谷歸來之後,變得多愁善感,終日神情恍惚,而今天更對-個陌生人,竟生起莫須有的悶氣來他無限感慨而耽心的暗暗思忖著,知道愛孫女性情突變,是由曲玉楓身上所引起。
  所以,他對曲玉楓的人品、功力,遂暗中加以注意,而最重要的還是他的身世,因為……」
  老人和少女,各懷心事,臉色異常凝重,兩人的目光不時向曲玉楓和龍寒秋,瞬視過去。
  曲玉楓和龍寒秋,偎坐低語,暢敘離衷,龍寒秋對曲玉楓近半年來的行動,問的異常詳細,絲毫不漏。
  曲玉楓在問龍寒秋近半年來的行動時,他似有難言之隱,支吾其辭,未能詳盡以告。
  曲玉楓雖感到龍哥哥言不由衷,但也不好意思多加追問。
  兩個人暢談忘形,對老人和少女時加注目的異常神情,他倆是渾然不覺,只顧低喁細語。
  那幾名壯漢,已被老人的絕世神功懾震,望著雖已復甦神知異常萎頓不堪的同伴。
  臉上均展露著怒憤之情,但他們又好像有所顧忌,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目光下時向門外望去,好似有所企盼。
  這時,其他的食客,用好奇的眼神,向那名壯漢,和少女老人瞟視著,而沒人出面多事。
  老人雖不時的注意曲玉楓,但對那幾名壯漢,亦暗存戒意,他知道這幾人,不是什麼好路數,定不甘心當眾受辱。
  所以,對他的神情舉止,亦暗中加以監視,他自己是毫無所懼,唯恐壯漢們突然出手,而波及無辜。
  當他看到幾人,不時用-種充滿了企盼而焦灼灼的眼神向飯店門口張望時,他心裡一動,暗道:
  「看情形他們是在等待大援……」
  思忖中他突然發現幾人的臉上,齊齊展露出驚喜之色,並紛紛站起身形,垂手而立,狀極恭敬,就連那個已經受傷的壯漢,亦勉力站起,老人見狀心裡一動,順著幾人的目光望了過去。
  目光到處,他的臉上閃現出驚訝的神色,忖道:
  「他們所企盼的大援就是此人嘛?」
  原來這時酒店門口,驀然出現了一個,錦衣重裘,衣著華麗,年約二十左右的少年。
  這少年生得一表人材,只見他劍眉朗目,玉面朱唇,雙眼大而明亮,黑白分明,轉動之時就像是一泓秋水隨風波動著。
  只是雙眉帶煞,立在門口目光瞬槐之際,均均生寒,不怒而威,令人一望而泛生寒意!
  老人向少年打量一陣後,兩條長眉微微一皺,暗道:「此子英華外溢內力深厚,不可輕視!」
  少年的目光,在掠及少女和老人時,玉面立現驚容,目光在兩人身上略停,才順勢向右瞬視過去,當他的目光,又掠及曲玉楓和龍寒秋時,臉上的驚容更甚,雙眉一揚煞氣更濃了!
  將兩人上下打量了一陣,才邁步向幾名壯漢走了過去。
  幾名壯漢,對這少年好似異常敬畏,紛紛離座垂首恭立兩側,少年僅將頭輕輕一點,傲然的坐了下來。
  少年坐定之後,瞬目一掃幾人,最後目光盯住在那個被老人戲弄而微帶輕傷的壯漢臉上,冷冷的問道:「你因何身帶傷勢?」
  壯漢聞問,臉色逐變,正待啟唇欲語,那個被幾人呼稱為老大的壯漢,急忙趨近少年的身側,低低的說了一陣!
  少年凝神靜聽,臉色一連數變,兩條隱含煞氣的劍眉,軒動不已,嘴角亦掛上一絲冷凌的獰笑,目光望著那個受傷的壯漢,冷「哼!」一聲道:「沒出息的東西!」
  壯漢垂首恭立,不敢仰視,聞聲週身竟為之一顫!
  少年又瞬動目光,一掃幾名壯漢,冷冷的說道:「立即動身,前途侯命!」幾名壯漢,一齊輕應一聲:「是!」
  幾人在是聲甫落中,衝著少年,躬身施禮,急急步出酒店打馬飛馳而去!
  少年等幾名壯漢上路之後,目光一掃老人和少女,然後慢慢站起身形,衝著兩人將手一拱,笑容說道:「適才屬下對前輩及姑娘,冒犯不恭,在下實感愧赧不安,謹此致歉,尚請前輩姑娘大量海涵。」
  其於致歉聲中,一雙色呈暗金,指甲長連數寸異乎常人的手掌,從袖內慢慢伸出,他藉著拱手施禮之際,倏奔老人胸前彈拂過去。
  老人見狀,兩條長眉一連幾揚,面露凜然之色,故作慌張,右手臨空連連揮搖,道:「不敢當,不敢當。」
  兩入座位相距,約一丈左右,少年的身形,竟隨著老人揮搖之勢,一連幾晃,才穩定下來。
  這時,少年的臉色遽然一變,嘴角掀動閃現一絲陰狠的獰笑,目如寒刃盯住著老人,低聲冷緩的說道:「前輩神功絕世,令在下心悅誠服,本想向前輩多討教幾招,無奈在下身畔有事業,不克久留,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說罷,也不等老人說話,身形一晃,快如風馳,越門而出,注望之下,已是影蹤俱杳。
  少女因心有所思,神魂不守,只顧皺眉沉思,根本無暇鶩,老人一連幾聲「不敢當」,方使其從錯綜複雜的心緒中驚醒過來,目光所見嬌面立現驚容,轉臉低聲問道:「爺爺。」
  老人未立即回答,凝神沉思有頃,才將頭輕輕一點道:「我真沒想到,「紅宮」門下,竟擁有如此扎手人,同時,由此人身上可以斷定,江湖傳言有訛,惡魔「金爪玉貌」樓無畏,至今猶活在人世,並已重預江湖,為「紅宮」
  所網羅!」
  稍頓,低吁一聲,繼續低沉的說道:「如爺爺我所料不錯的話,此次我爺倆崑崙之行,將是凶多吉少,如能全身而退亦算是徼天之大幸……」
  少女自目睹龍寒秋和曲玉楓,那種親匿的情形時,不知何故?芳心深處,頓時泛起一股難言的怨惱,現在聽爺爺說的如此嚴重,頗不以為燃,好勝之心油然而生。
  黛眉一揚道:「爺爺,您老人家,真是杞人憂天,越老越怕事,我對您老人家的說法,頗不以為然,此次老賊不來便罷,否則,您老人家只管替文兒掠陣,我非斗這惡名遠播的老賊,看他究竟有多利害。」
  她邊說邊不時的向曲玉楓,龍寒秋,斜睨過去,好像她這番話,完全是衝著兩人所說。
  老人見狀,知道愛孫女完全是負氣之言,如出言攔阻的話,反而不好,連任她說下去。
  而他的心頭,卻被一種不祥的欲感陰影所籠罩,令他感到懦懦不安,不由搖頭輕噗一聲,忖道:「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都被這「情」之一定所誤,此次崑崙之行如能倖免於難的話,對文兒之事,定是慎重處理,使其如故以賞,不然,情誨起濤,後果將不堪想像!」
  他思忖至此,逐握除一切雜念,為即將來臨的一場暴風雨暗籌對策,沉忖有頃,逐對少女說道:「文兒,我臨時改變主意,想提前起程。」
  少女神情一怔,道:「爺爺,為什麼呢?」
  老人輕吁了一聲,肅穆的說道:「事已緊急,我想起點見到悟慧上人,商籌對策。」
  少女朱唇一動,正想說話,老人將手輕輕一擺,道:「文兒,事已緊急,不容我們再多事遲延,有什麼話,上路後再說。」
  說罷,喚來堂倌,結清酒帳,又對少女說道:「文兒,我們走吧!」
  少女無可奈何的跟在老人身後,向門外走去。
  老人在經過曲玉楓和龍寒秋的面前時,故意放慢腳步目光一掃兩人,然後輕咳一聲。
  曲玉楓和龍寒秋,這兩個稚氣未退,童心獨存的大孩子喋喋敘談不休,對周圍的一切都好像渾然不覺。老人的一聲輕咳,將兩人驚醒過來,本能而自然的齊齊瞬目循聲望去,目光相接老人望著兩人微笑著將頭輕輕一點。
  龍寒秋對老人還禮貌而善意的微笑,絕不感到什麼只是感到老人,慈愛可親,令他泛生好感,逐也報以一笑。
  而曲玉楓的感覺,則就不同了。
  他只感老人這微微一笑,含意深長,令他怔然一動,同時,不知為何?在這剎那間,他對老人生出無限孺慕親切之感。
  身形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怔怔的竟啟唇欲語。
  老人不等他開口,又頷首微笑,轉身走了出去。
  曲玉楓悵然若失,頹喪的坐了下來。
  少女一直立在老人身後,臉色冷穆微露怨意,她故意將目光移開望向別處,好似對兩人不屑一顧。
  她這種故作的違心之舉,那能持久,所以,就在要快跨出門口的剎那間,黛眉微皺,面露猶豫之色終於勾將來。
  曲玉楓頹然就坐,神情若失,而兩道目光,卻依然直勾的向老人的背影,盯望過去。
  少女遇眸一望,恰與曲玉楓的目光相接!
  就在這四目相接的剎那之間,曲玉楓只感少女的臉上眸一連閃過多種不同的神情,裒,怨,喜……。
  四道目光,隔空凝住頃刻,暗傳心聲,約有一兩句話之久,少女才硬著心腸,收回目光跟在老人身後,走了出去。
  曲玉楓徑注著少女漸去漸遠的纖巧身影一瞬不瞬,而臉上則充滿了失望悵然之色。
  龍寒秋將這種情形看在眼裡,面容一寒冷「哼!」一聲:「楓弟弟,人家已經早就走遠了,要是捨不得的話,趕緊追上去,還來得及。」
  曲玉楓如夢初醒,暗叫一聲:「慚愧!」
  目光慢慢移向龍寒秋見他嘴噙冷笑,一臉的不高興,劍眉不由微微一皺,暗暗付道:「這人的脾氣真是古怪的可以就像是變幻莫測的天氣,忽冷忽熱,忽怒忽喜,令人難以捉摸!」
  他微忖之下即對龍寒不高興的緣由然於胸,感聲喚道:「龍哥哥!」龍寒秋冷冷的輕「嗯!」一聲。再無下文,目光向他斜睨著,他輕輕撫摸著龍寒秋的一雙手掌,低聲繼續說道:「龍哥哥,我看適才出門的那位老人和那位姑娘,大有來歷,因為那位老人家功力之高為當今武林中,極罕見的內家高手,龍哥哥,你比我見多識廣,是不是已看出他們的來歷?」
  龍寒秋雙唇一動,語撤聲低冷的回道:「我倒看不出他們有什麼來歷?我只是感到那位姑娘,生得秀美絕倫有如天仙下凡,令人一望而神魂飄然,忘其所以!」
  曲玉楓連忙插嘴問道:「哥哥,你心裡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龍寒秋雙目一瞪,「呸!」的一聲,道:
  「我才不像你們這種臭男……」
  「男」字出口,他及時頓住,心裡暗叫一聲:
  「好險呀!差一點露出馬腳,被他識破我的真象。」
  曲玉楓心地坦誠,龍寒秋這句話,並沒有引起他太大注意,只是感到龍哥哥這句話,語意未盡,奇怪他為什麼?突然的停了下來,不由瞪著一對黑白分明,神光湛然的大眼,向他望著。
  龍寒秋被他看的,窘羞不安,頭低低的垂了下來,兩片紅暈很快,升上雙頰,垂首默然。
  曲玉楓久久不見龍哥哥「繼續說下去」他真幼稚的可以,至到現在尚未看出絲毫端倪,竟又低低的問道:「龍哥哥,你怎麼了,究竟你不像什麼呢?」
  龍寒秋還以為曲玉楓,已經識破自己的身份,不由越發感到羞赧難耐,心裡怦怦直跳,暗道:「事情遲早是要告訴他的,他既然識破了自己的真象,就不如乾脆告訴他好了,那樣也免得自己整天提心吊膽。」
  他之心意一定,猛的將頭抬了起來,強仰著心頭的跳動正欲啟唇欲語之際,突然,發現曲玉楓一臉疑惑之情根本不像識破他之真像的樣子,心裡一動,立時又改變主意,遂順口說道:
  「不像你那種討厭像見美色而心動,恨不得一口把人家姑娘給吃下去,方稱心意。」
  曲玉楓被龍寒秋說的,面紅耳赤,急急的否認道:「龍哥哥,我絕對不像你說的那樣,我就是感到,那位姑娘,面熟得很,好像在那裡會過。」
  同時,又對那位老人的絕世神功,由衷的敬佩,我看兩人的舉動貌相,又不似壞人,意欲結納,故而多看了幾眼,想不到卻引起你這麼大的誤會,竟視我為登徒輕薄不肖之輩。」龍寒秋與曲玉楓交往為時雖不太久,但對他的為人心性卻了如掌指,知其所言非虛,不願太為已甚,使其過份難堪遂展顏笑道:
  「傻弟弟,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何必如此認真!」
  曲玉楓苦笑一聲,道:「龍哥哥,這種玩笑,以後還是少開一點的好,因為我有點受不了!」
  龍寒秋看到曲玉楓那種哭喪誤真的神情,心裡感到有點後悔,悔恨自己的言語有點過份,致使楓弟弟太難堪。
  她怕曲玉楓再說下去話一定更難聽,所以急忙插嘴將話題岔開,說道:
  「楓弟弟,適才出門上路的那位老人家,和那位姑娘,所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曲玉楓將頭輕輕一點,低聲說道:
  「大部分都聽到了,只是……」
  略忖之後才又繼續說道:「只是,我對他們的談話,有甚多不解之處,因為那老人家的絕世功力,已達飛花傷人之境,堪為當今武林中罕見的絕頂內家高手,可是他在提到一個名叫「金爪玉貌」樓無畏之人時,言語之間,竟充滿了不安和畏怯之意!
  然而「金爪玉貌」樓無畏,其人其事,我卻諱奠如深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龍哥哥,你行道江湖日久見聞閱歷都較小弟淵博識廣,對「金爪玉貌」的來歷當知之甚祥。」
  龍寒秋聽到「金爪玉貌」一語時,臉色竟微微一變兩條斜飛入鬢的風眉,亦緊緊的皺在一起,對曲玉楓的詢問並未立時作答,凝眸沉思有頃,才輕吁一聲,緩緩的說道楓弟弟,關於「金爪玉貌」樓無畏的-切,我只是略知一二,不甚詳盡,據我所悉……」
  略忖才緩慢而低沉的繼續說道:
  「遠在二十餘年前,「金爪玉貌」樓無畏,即已名震江湖,與當時的東尼、西儒、銀蝟,共享盛譽。
  此人心性狠毒,功力絕高,橫行江湖多行不義,廿餘年前,突然絕跡江湖,其因何在知者甚少。
  據家祖母說,老賊於廿餘年前,被一位姓氏不詳而一身功力已達化境的奇人,雪峰絕頂,將老賊一身功力廢掉!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老賊就退隱不出,再未出現江湖,這事是真是假?至今猶傳說繪紜而莫衷一是。」
  曲玉楓輕「噢!」一聲,道:
  「龍哥哥,我知道?「東尼」大概就是指那位素為武林同道所尊崇的東海神尼老前輩而言,「西儒」就是指談笑書生柳老前輩而言,那「銀蝟」又是那位老前輩呢?」
  龍寒秋將頭輕輕一點,道:
  「是的,東尼就是東海神尼,西儒就是談笑書生柳老前輩,而「銀蝟」則是與「東尼」「西儒」同時享譽武林的「飛天銀蝟」公孫蒲老前輩,因其一頭白髮,粗如刺蝟故有「飛天銀蝟」之稱。」
  「龍哥哥,我真是孤陋寡聞,這幾位享譽武林的老前輩,除西儒,柳老前輩,適逢其緣得以拜識外,再就是東海神尼老前輩,因是吾兄的尊長,得以聆悉一二,其餘的公孫老前輩及樓老賊,我則是諱莫如深,第一次聽說。」
  「楓弟弟,適才那位老前輩,因何提到「金爪玉貌」樓無畏呢?」
  曲玉楓遂將老人和少女的談話,簡單的說了-遍。
  龍寒秋聽罷突然「啊」的驚叫一聲,道:
  「楓弟弟,從重重情形及那位老人家的威猛像年來,那位老人家定是,歸隱巳久的「飛天銀蝟」公孫老前輩。
  因為,我猛然想起「飛天銀蝟」公孫老前輩與崑崙當代掌門人,悟慧上人,是莫逆之交,崑崙派遭遇險難公孫老前輩,定不會袖手旁觀,此次遠來崑崙定是為老友悟慧上人助拳。」
  曲玉楓雙手輕輕一拍,道:
  「龍哥哥,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位老人家定是「飛天銀蝟」公孫老前輩。
  因為,我曾注意到,他那一頭,特別惹人注目的銀髮,根根粗的象刺蝟,所以,我說那位老人家就是公孫老前輩。」
  龍寒秋不聲不響,沉吟少頃,倏然又發出一聲「啊!」
  的驚叫,臉上的神色也微微一變,接著急急的說道:「楓弟弟,從重重情形看來,那位老人家,定是「飛天銀蝟」公孫老前輩,事不容遲,我們要趕緊追上去-曲玉楓莫名其妙的問道:
  「為什麼?」
  「上路後,我再告訴你。」
  說罷,喚來堂倌,結清飯賬,龍寒秋拉著曲玉楓飛步出門,縱身上馬,飛馳而下。
  天空仍然飄落著,鵝毛般的大雪,毫無停歇的跡象,冷風挾著強勁的呼嘯!掠空而過。
  大地一片寧靜,只有呼呼的風聲,劃破這清寂的長空!
  路上積雪及膝,馬行其上,積雪紛飛,揚空蔽天,將人馬重重的包裹著,遠遠望來,人馬就像是駕著雲霧隨風飛馳。
  曲玉楓望著龍寒秋的模糊背影,心裡疑惑不解的說道。
  「龍哥哥行事,真是令人莫測高深!」
  鵝掌般的大雪,仍舊不停的飄落著。
  砭骨生痛的冷風,依然狂吹不息,發出呼!呼!呼的勁嘯!灰暗的雲空,緊緊的低垂下來,與地面相接,彷彿伸手可及。
  曲玉楓雙手輕挽著馬韁,躡隨在龍寒秋的馬後,向前飛馳著,而他滿臉都是疑惑不解之色!
  直到現在他還猜不透,龍哥哥究竟是為什麼在確定那位老人,就是歸隱不出已達二十餘年之久的一代大俠「飛天銀蝟」公孫蒲老前輩時,就不顧一切的冒著風雪之苦,急急上路尾隨而下。
  他倆離開「陽膝」已經有十多里路子,一路緊追,竟未發現,先他們一步離開酒店的老人及少女。
  這時,前行的龍寒秋,突將馬韁向胸前一帶,坐馬飛馳正急,經他這一帶之勢,登時昂首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唏聿……」的長嗚,四足立地,穩如鑄雕。
  曲玉楓見狀,遂也將坐馬放慢,踱至龍寒秋的近側,與其並轡而立,他不知道龍哥哥為什麼停了下來,遂問道:「龍哥哥,為什麼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