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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少堡主之謎

  江天濤跟在金釵富喬麗身後,既興奮又激動,但他在經過親為他掀著絹簾的皇甫香身前,仍沒忘了禮貌地點點頭。
  進入室內,眼前一片粉,碧室內佈置得淡雅清致,恬適宜人。
  靠近前窗處,橫置一張碧色雕花大牙床,分懸在兩邊的粉碧羅偉內,深垂著一張揮翼紗帳。
  在羅偉的外面,肅立著四個粉衣侍女,緯前的玉几上,倘放著藥壺和蓋碗。
  細看紗帳內,一張薄薄的錦被下,覆蓋著一個仰面睡臥,雲發矯靨,略顯樵粹的絕色少女,那根鮮紅的絲線,正繫在她的玉腕上。
  江天濤一見帳中少女,一顆心頓時緊張地提到腔口來。
  因為,在這一-那,他不知道彩虹龍女看到他,會不會像他想像的那樣文靜,會不會默默聽他訴說,而不脫口叫起來。
  心念間,已至緯前,金釵富喬麗,首先停身止步,立即側身肅立,同時,惶急悄聲道:「衛代表,請診斷!」
  江天濤深怕富喬麗跟在身後,因而強抑心頭的激動,佯裝禮貌地悄聲道:「幫主請坐繡墩上去!」
  金釵富喬麗,心緒已經紊亂,乍然間鬧不清江天濤的用意,立即輕領蝶首,悄聲應了聲是,謹慎地退後幾步,坐在一張繡墩上。
  銀釵皇甫香,見金釵富喬麗退回來,因而沒再跟進來。
  江天濤見金、銀二釵,俱都沒有跟在身後,焦急不安的心,頓時靜了不少。
  他衡量羅偉至金釵的位置,約有六步,由羅偉至紗帳,也有四步距離,他想,如果以悄聲自語,金釵也許聽不清楚。
  心念已定,從容向床前走去。
  來至帳前,他竭力鎮定,強抑自己的心,不讓它劇烈地跳動。
  他佯裝為了要察看彩虹龍女的神色,故意仰首看了一眼懸在羅偉顛頂上的四盞宮燈。
  同時,左手將預先藏在袖內的紫血玉釵悄悄地握在手中。
  於是,藉著燈光,佯裝審視,凝目一看,雙目不由條然一亮。
  只見雲發略顯紊亂的彩虹龍女,在純擬如脂的嬌靨上,嵌著兩道遠山般的微皺黛眉,輕合的鳳目,顯出兩道濃而長的睫毛,瓊鼻不大,挺直玲瓏,丹口殷紅,小如櫻桃,雖然患病,但樵粹中依然透著蘭姿玉質。
  江天濤隔著紗帳,極快的看了一眼,他發覺「三釵」的美麗和賦性各有所異,各有不同,只是,乍然間,他無暇細加評論。
  他故作不解地緊皺劍眉,同時,迷惑地搖搖頭,趁勢將深垂的紗帳掀開了。
  一陣溫香蘭息,撲面,這令他跳動的心,更為加劇。
  他伸出有些顫抖的右手,極輕巧地拿開彩虹龍女的蓬鬆雲鬢,一雙圓潤如潔玉的玲瓏右耳,立即呈現出來。
  江天濤輕巧地一撥雲鬢,彩虹龍女立即將艱澀的鳳目,無力地睜開了。
  彩虹龍女一見江天濤,一雙黛眉皺得更緊了,她注視著江天濤的英挺面龐,鳳目突然一亮。
  心情極端緊張地江天濤,急忙將袖中握著紫血玉釵的右手伸出來,同時緩緩地搖了搖。
  彩虹龍女蕭湘珍,發現立在床前的,就是她魂牽夢縈,日夜相思的心上人,她簡直驚呆了。
  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以為這又是夢,因為,她常常在夢中遇見她愛的人,江天濤立在她的眼前。
  這時,她發現了江天濤掌心中的紫血玉釵,她驚喜得幾乎挺身坐起來,她知道,這不是夢中,而是現實了。
  但當她看了江天濤的搖動手勢,和羅偉頂高懸的宮燈,使她驚覺到,那是令她不可說話的意思,因而,她沒有躍起,也沒有驚叫。
  她微睜著鳳目,一瞬不瞬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江天濤。她回憶昨天晚上,香姊姊對麗姊姊談的話,似是在說,九宮堡江老堡主,派了一位姓衛的代表。
  心念末畢,發現江天濤以食指撥弄她的耳朵。
  羞、喜、興奮,絲絲蜜意,令她的芳心狂跳,嬌靨排紅,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合上鳳目的同時,耳畔已響起一陣悄悄聲音她急忙壓抑急烈跳動的芳心,那聲音是:
  千里飛騎明拜山,暗將細語述嬋娟;
  追馬投詩夜闖堡,尺尺天涯晤面難!
  個中苦因難申訴,浮雲掩月時末轉;
  芙蓉帳暖且臥,春到人間月亦圓。
  彩虹龍女聽罷,鳳目濕潤,悲喜交集,不由暗暗感激天,個郎動了情懷。
  她知道個郎要走了,急忙睜眼一看,眼前一片模糊,驚喜的淚水,立時滾落枕邊,再看個郎,已經走偉外。
  這時的江天濤、星目閃輝,面現光彩兩肩宛如卸了斤重搪有著無比的輕鬆愉快。
  金、銀二釵一見,立即迎了過來,同時,關切地道:「衛代表,怎樣?」
  江天濤愉快地一笑,搖手指了指室外,笑著道:「我們外間談!」
  金、銀二釵看了江天濤的飛揚神色,知道已探出病源,心中既為喜又惶惑地點點頭,二人並肩走出來。
  焦急等在外間的內三堂和六位大夫,一見江天濤和金、銀二釵,紛紛起身,立即圍了過來。
  綵鳳堂土李珍珠,格外關心彩虹龍女的病況,因而首先壓低聲音問:「請問衛代表……」
  江天濤未待李珍珠說完,立即學著謝感恩的神態,向著李珍珠一揮手,神氣地道:
  「快拿筆墨紙張來!」
  李珍珠急聲應了個是,無瑕吩咐肅立一角的幾個侍女,匆匆奔進對面的室門內。
  老尼、老道,四個老大夫,一看江天濤的神氣,不由愣了。
  金、銀二釵,請江天濤坐在一張漢玉檀桌的大椅上,立有侍女送上一杯香茶,同時,李珍珠的筆墨也取來了。
  幾個侍女,同時圍過來,滴水、磨墨、展紙、潤筆,立時忙作一團。
  金銀二釵,三位堂主,以及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都以期待的目光,焦急的望著江天濤,急切的希望聽到診斷的結果。
  江天濤沉靜地看了圍在桌前的眾人一眼,輕輕呼了口氣,立即望著金、銀二釵,煞有件事地道:「貴幫總督察雖已四日不食,但並非奇險絕症……」
  金銀二釵一聽,緊張地心情頓時一暢,不自覺地同聲應是。
  江天濤繼續一本正經地道:「不過,在下察看耳朵,始才覓得病源……」
  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尼、老道、老大夫一聽,不由感慨地相互看了一眼。
  江天濤雖然看到六人的感慨神色,但卻佯裝末見,繼續正色道:「所幸病勢,尚未轉趨沉惡,急施知救,尚不為晚,否則,就是開出靈芝仙草,何首烏,恐怕也難以回天,更談不上給她吃川貝、靈仙、紅木香、陳皮、歸尾了。」
  把話說完,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一眼老尼姑,和身穿麻紗長衫的白髮老人。
  老尼姑聽得面色一變,麻紗老人不由渾身一戰,心想:這是昨夜會議桌上談的氣話,而藥也是吃了兩三天,這位透著奇怪的衛代表怎的知道?
  這時,富喬麗已無瑕去看老尼、老道、老大夫們的神色數變,立即面向江天濤,焦急關切地問:「衛代表準備開什麼藥?」
  江天濤毫不遲疑地道:「我已點了貴幫總督察耳後的藏血穴道……」
  富喬麗等人一聽,俱都面色大變,不由齊聲脫口驚呼。
  江天濤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一揮手,笑著道:「幫主不必驚慌,這是在下奇門醫術中驅心火,散漫熱,開胸懷,健胃口的精妙治法,在下開出一劑藥方,給貴幫總督察服下,即要擁被而坐,不出片刻,即感腹餓,只須半個時辰便可下地走動了。」
  說話之間,特地將聲音提高了些,似是有意讓彩虹龍女聽見。
  金銀二釵一聽,驚喜異常,三位女堂主,簡直有些不敢相信,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聽了江天濤神乎其神的話,俱都驚呆了。
  江天濤看了幾人既驚喜又迷惑地神色,幾乎失聲而笑,但他卻愈加慎重地繼績道:
  「不過,在貴幫總督察下地走動之前,最好先讓她盤坐調息幾個周天才好。」
  金釵富喬麗連連領首,聲聲應是。
  就在這時,一個侍女已將一枝潤飽海墨的毛筆,拿了過來。
  江天濤早已將那天賽扁鵲謝感恩給他開的藥方想好,這時接過筆來毫不思考,運筆如飛,一揮而就。
  金銀二釵看得暗暗負佩,三位女堂主欽佩得連連領首,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都愣了。
  六人看了江天濤那等自若神情,筆走如飛,絲毫不頓地寫出各種藥名的情形,也不由得不相信這位衛代表果是一位學過奇門醫學的人了。
  江天濤一口氣寫好藥方,看也不看一遍,將筆輕快的一放,神氣地望著富喬麗,謙和地道:「請幫主派人將藥煎好,立即給總督察服下。」
  金釵富喬麗,忙不迭地連聲應是。
  老尼、老道、四位老大夫,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俱都忍不住探首一看。
  啊,一看之下,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俱都愣了。
  麻衣老人一定神,立即震驚地急聲道:「總督察四日不食,玉體已極纖弱,怎能再服此藥?」
  富喬麗、皇甫香看了老道:老尼,和四位老人的驚惶神色,不由同時吃驚地問:
  「是什麼藥?」
  繡衫老人立即惶急地道:「是一劑涼茶!」
  涼茶二字一出口,金銀二釵,三位堂主,俱都忍不住脫口一聲驚啊!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盯在江天濤的俊面上。
  江天濤覺得他們一嚷更好,彩虹龍女既然已知他的來意,聽了外間的驚叫,自是不會再喝這劑涼茶。
  這時見眾人一齊驚疑地向他望來,不由淡然一笑,道:「在下的奇門醫術,講求的是靈不靈當場試驗,好不好事後方知。你們不妨將藥煎好送進去,好在一兩個時辰之內,在下還不至下山。」
  如此一解釋,眾人自是再無話說,雖然心中迷惑,也只好去煎藥了。
  金釵富喬麗,知道諸事已經完畢了,立即謙和地道:「午時已過,請衛代表回廳入席吧!」
  江天濤起身應是,即和富喬麗並肩走下樓來。
  三位女皇主疑信參半,默默的跟在皇甫香後,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都提心吊膽,深怕「彩虹龍女」的生命危險。
  走完一段迴廊,越過兩重精舍,方見青龍堂主堂美劍客和白虎堂堂主俞存信,以及斑豹堂堂主元子健,候立在百尺橋的彼端。
  通過百尺飛橋,美劍客等人立即迎了過來。
  江天濤禮貌地含笑點點頭,繼續和金釵並肩前進。
  美劍客三人,發現除江天濤一人神情爽朗外,幫主,統領、內三堂主,似是俱都懷有心事。
  尤其,總壇的六位大夫:個個緊皺眉頭,俱都憂形於色,似是極為不快。
  因而,一俟江天濤等人過去,立即跟在六位大夫中,謹慎地悄聲道:「診斷怎樣?」
  六位老大夫,俱都無心回答,事實也無法回答,因而都黯然搖了搖頭。
  美劍客三人:看得十分不解,自是不便再問。
  眾人默默前進。片刻已達席後,陣陣闊論歡笑,逕由廳內傳出來。
  富喬麗和江天濤一進後廳大門,談笑立時靜下來。
  江天濤舉目看,只見廳中早已擺好十數桌酒席,中間一桌尚無人坐,各堂男女香主和其餘近百高手,早已依序入席。
  這時一見富喬麗,紛紛由席上立起來。
  來至外廳無人的一席上,富喬麗立即請江天濤上座。
  江天濤也不推辭,禮貌地一領首,隨即坐在首席上,左有金釵富喬麗,右有銀釵皇甫香,內外三堂,分坐兩側,六位大夫,正面相陪。
  富喬麗一聲歡筵開始,全廳頓時活埋起來,杯著齊動,猜拳行令,一片高呼乾杯之聲,氣氛至為愉快。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金釵富喬麗,首先舉杯,感激地道:「三妹沉病,數日不食,喬麗和二妹以及諸位堂主大夫,無不日夜焦慮,寢食難安,今日衛代表熱誠自薦,叩脈投方,三妹如獲重起,可謂天降神醫,富喬麗謹以水酒,敬衛代表一杯,以表謝意。」
  江天濤急忙舉杯,故意謙遜地道:「撫指揮筆之事,何足幫主掛齒,只要不疑在下有意調侃總督察,或另有陰謀,在下也就安心了。」
  如此一說,麻衣老人和美劍客等人的臉,俱都變紅了。
  金釵富喬麗,嬌靨綻笑,略現窘態,正待說幾句致歉話,驀見皇甫香,舉杯致歉道:
  「昨夜接獲俞堂主報告,已是二更過後了。由於天色太晚,故末請衛代表前往賓館,以致讓衛代表委屈一夜,心甚不安,務請見諒。」
  江天濤已看出銀釵的心意,一方面有意岔開話題,一方面有意令他在席前難堪,因而佯裝愉快地哈哈一笑,道:「談起昨夜圓韻樓的事,實在有趣極了,當時在下急欲覓找一位貴幫弟兄,即夜將拜帖送進山來,恰聞俞堂主在樓上聽歌,是以在下也登樓一聆那位名歌女冷萍的歌喉,沒想到竟被人議為章台楚館之徒了。」
  說罷,又是一陣自我解嘲似的哈哈一笑。
  俞堂主聽了江天濤的話,很不好意思,其餘人等聽了,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銀釵皇甫香的嬌靨頓時紅了。
  同時,她也感到心驚,這話是她昨夜對小芬兩人講的,難道這位衛代表是無意間說中了?
  金釵富喬麗,也不禁黛眉一縐,心有所動,因而,有意岔開話題道:「衛代表任職九宮堡.可知貴堡少堡主江天濤,擅長什麼武功?」
  江天濤略一沉思說:「很多……」
  美劍客有意離間,畜意挑撥,故意插言問:「以衛代表的高絕武技,與貴堡少堡主江天濤相比,哪一個強,哪一個弱?」
  江天濤淡淡一笑道:「我家少堡主,家學淵源,獨樹一幟,論輕功,我倆在伯仲之間,較內力,在下略遜,比劍術,不怕諸位見笑,在下還差得遠呢!」
  此話說完,富喬麗等人,俱都面色一變。
  白虎堂主金鉤劍俞存信,一直欽佩江天濤驚人的內力,這時一聽,有些不信地急聲道:「衛代表在九宮堡前,單掌震傷力拔山,那等渾厚的內力,倘不是貴堡少堡主的對手,令人賞在難以相信,須知現在江湖上的豪傑們,無不讚譽閣下……」
  江天濤末待金鉤劍說完,立即淡然一笑,故意風趣地說:「說我是甫離師門的少年高手?」
  金鉤劍俞存信,似同意似不同意地點點頭,但坐在江天濤身邊的銀釵皇甫香,卻覺得事情不太簡單了。
  第一句「章台楚館之徒」,可以說是無意間說出來,但這第二句「甫離師門的少年高手」,絕非俱是偶然巧合。
  繼爾一想,心中驀然一驚,嬌軀不由一顫,心想:昨夜在他投帖之後,莫非曾來探山不成。
  回憶昨晚說那句話時,正是剛剛出浴之後。
  一想到出浴,她的心,立時跳個不停,嬌靨排紅,直達耳後。
  假設,衛明投帖以後,果然暗中探山,根據他說的那兩句話,昨晚入浴的一幕,必然完全落入他的眼簾。
  一念及此,羞怒焦急,如坐針氈。
  繼爾一想,總壇樁卡密佈,警衛森嚴,他的武功雖然不凡,但絕不可能不被潛伏的樁卡發現?
  驀然,她的雙目一亮,頓時想起樞機小徑,不由威凌地去看白虎堂主。
  由於眾人正在交談,她只得一俟眾人話落,立即望著白虎堂主,威凌地道:
  「俞堂主、你昨夜由哪道出口入山?」
  白虎堂主俞存信,乍然間不知何意,因而一愣。
  江天濤卻著實吃了一驚,他知道皇甫香對他的那兩句話,已動了疑,但他卻佯裝不解,也不去注意。
  只見白虎堂主,迷惑地回答道:「由啟德山口進入。」
  皇甫香繼續威凌地道:「還有什麼人?」
  白虎堂主俞存信,心知有異,立即肅容道:「還有吳香主和錢香主兩人。」
  皇甫香一聽,愈加迷惑了,她知道俞存信和其它人同行時,絕不敢走樞機小徑,姓衛的自是無法尾隨,但他那兩句話,為何那等湊巧呢?
  金釵富喬麗等人,發覺皇甫香神色有異,問得突然,俱都茫然不解地望著銀釵和俞存信兩人。
  就在這時,靠近廳門的幾桌人眾,正在興高彩烈地碰杯呼干,驀然間轟地一聲站起來。
  其餘幾桌高手,雖然不知何事,但斷定必是來了地位極高的人,因而也紛紛由座位上立起來。
  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金銀二釵等人也不禁有些迷惑。
  就在這時,一個守在店外的年輕警衛,已神色慌急地穿過前面幾桌酒席之間,逕向這邊匆匆走來。
  銀釵皇甫香一見,鳳目不由一亮,脫口興奮地道:「一定是我父親回來了。」
  江天濤一聽是玉扇秀士皇甫陽,不由驚得渾身一顫,面色立變。
  所幸金釵等人,紛紛起身,準備迎接來人,是以無人注意江天濤的神色。
  這時,匆匆走來的年輕警衛,已到了桌前,神色慌急地面向金釵一躬身,按著急聲說:「啟稟幫主,總督察來了。」
  江天濤一聽,一顆緊張的心,頓時平靜下來,但聽說是彩虹龍女蕭湘珍,心情又不免有些激動。
  金、銀二釵,六位堂主,以及老道、老尼,四位老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同聲驚異地道:「你說什麼?」
  年輕警衛再度恭聲道:「總督察來了!」
  話聲甫落,靠近店門的幾桌高手,已暴起一陣聲震廳瓦的熱烈歡呼。
  緊接著,一個秀髮如雲,粉碧衣裙,身體嬌小,體態輕盈的絕色少女,逕由廳外從容地走進來。
  江天濤定睛一看,正是臥病在床,四日不食的彩虹龍女。
  只見彩虹龍女,嬌靨綻笑,鳳目閃揮,神情愉快地向著歡呼的高手們,頻頻領首,方才悄悄還給她的那支紫血玉釵,赫然已插在蝶首上。
  金、銀二釵,六位堂主,以及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看了神情愉快、步履輕盈走來的彩虹龍女,早已愣了。
  尤其六位老大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雙老眼睛,臥病四日,不進飲食的總督察,吃了衛代表的一劑涼茶,居然好了。
  儘管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宜擺在眼前,彩虹龍女在刻意梳妝之後,已走到桌前了。
  彩虹龍女一到桌前,六位老大夫急忙閃開,在熱烈的歡呼聲中,瀟湘珍面向金、銀二釵,檢枉一福,恭謹地道:「麗姊、香姊,小妹已經好了。」
  金、銀二釵,又驚又喜,忙不迭地笑著道:「三妹快些謝過衛代表。」
  說話之間,肅手一指立在身邊,俊面含笑的江天濤。
  彩虹龍女嬌靨含羞,粉頸半垂,面向江天濤檢枉一福,感激地道:「多謝衛相公!」
  眾人一聽衛相公,乍然間俱都不由一愣。
  江天濤雖然裝得神色自如,俊面含笑,但內心裡卻無比緊張,他怕彩虹龍女不懂他的示意,而當眾指出他就是江天濤。
  這時見彩虹龍女謙和地呼他一聲衛相公,一顆不安的心,頓時定下來,急忙關切地道:「這些小事,怎敢言謝,蕭姑娘玉體初癒,不宜辛勞,還是回樓休養為是。」
  彩虹龍女深情地望著飄灑俊逸的江天濤,謙遜地道:「衛相公仁心奇術,愈我沉病,豈能不來一謝……」
  話末說完,富喬麗立即偷快地道:「三妹如感體力能支,就請入座吧!」
  彩虹龍女毫不遲疑地領首應了個是。
  這時,早有數名侍女,移來一張漆椅,並增了一副杯著,擺在富喬麗的身側,與江天濤僅有一人之隔。
  彩虹龍女入座就席,首先舉杯,面向江天濤,感激地道:「衛相公請飲此杯,聊表拜謝重生之德!」
  江天濤連說不敢,欣然舉杯,仰頸一飲而盡。
  美劍客杜靖雲和斑豹堂主元子健,兩人看在眼裡,又妒又氣,又莫可奈何。
  三位女堂主較為心細,暗窺兩人的表情眼神,覺得這中間似有蹊蹺,只是三人都不敢當眾點破。
  金、銀二釵,雖覺事情傳奇得令人不可思議,但玉釵的病卻真真實實地好了,因而,在高興之餘,也懶得去多想了。
  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都感到顏面無光,但也只能暗暗不服。
  由於彩虹龍女的翩然到來,大廳上的氣氛,愈顯得活躍熱鬧了。
  彩虹龍女坐在金釵身邊「不時深情地看一眼英俊挺拔的江天濤,想到他歸還紫血玉釵的機警、沉著,芳心深處,既佩服又覺得好笑。
  她早在江天濤輕撫她的右耳,——自語念詩時,便斷定江天濤的治病,只是一種混進她香閨的借口而已。
  至於,江天濤在九宮堡中何以避不見面,如今又為何偽稱掌院前來拜山,她這時自是不便多問。
  心念末畢,驀見「斑豹堂主」元子健,雙目冷芒一閃,轉首望著黑衣老人,顯得極關切的問:「龐大夫,本堂屬下張頭目的病況可有起色?」
  黑衣老人見問,老臉不由一紅,立即不好意思的道:「張頭自己經奄奄一息,老朽已另開了一劑藥方,但仍無轉機。」
  江天濤何等聰明,一聽元子健的問話,便知對方用意,果真再抬來一個病重的人,勢必當場出醜。
  心念末畢,只見元子健的唇色,已掠過一絲冷笑,按著,面向金釵,恭聲道:
  「啟稟幫主,本堂有一張頭目,身罹奇疾,將近一載,至今尚未好轉,不知可否請衛代表再煩神診治……」
  彩虹龍女一聽,頓時慌了,末待元子健說完,立即駁斥道:「奄奄一息,已是病入膏肓,在總壇治了一年都末痊癒,怎好再請衛代表治!」
  江天濤雖然內心焦急,但表面仍裝得神色自若,這時見彩虹龍女為他拒絕,深恐露了腳,立即俊面展笑,極偷快的笑著道:「即然張頭目久病不愈,在下斷無見死不救之理,稍時元堂主不妨引在下前去。」
  如此一說,元子健反而楞了,金釵等人,連聲讚好,只有彩虹龍女,迷惑的望著江天濤!
  就在這時,一個勁裝佩刀的魁梧大漠,穿過前面桌前急步走來。
  江天濤和金釵等人,俱都發現了,因而一齊停杯等待。
  只見魁梧大漢來至桌前,面向金釵富喬麗,撫刀躬身,朗聲道:「啟稟幫主,現有九宮堡堡丁荊德祿,有緊急大事,要面見該堡左掌院衛明。」
  江天濤一聽,面色立變,他斷定堡中必然出了重大事情,否則,絕不會派專人前來見他。
  心念末畢,驀聞金釵富喬麗,謙和地道:「那人現在何處?」.大漠恭聲回答道:
  「就在廳外!」
  金釵富喬麗立即含笑急聲道:「快請他進來。」
  大漠恭聲應是,轉身大步走出廳外。
  這時,附近幾桌的高手,已經發覺了,俱都停杯望來。
  江天濤微皺劍眉,目光注視著廳口,心中極為不安,他離開九宮堡時,曾經懷疑到毒娘子建議他來東梁山,是別具陰謀,看來,也許被他猜中了。
  他一直不放心毒娘子,他早已看出,當她一切理想幻滅時,她會孤注一擲,極盡狠毒之能事。
  心念末畢,只見方才佩刀的魁梧大漢,已領著一個身穿嶄新藍衣勁裝,面帶風塵的中年人走進來。
  江天濤一看,心情愈加激動,果是九宮堡的堡丁。
  九宮堡的堡丁荊德祿,一見高居首席的江天濤,急上數步,抱拳躬身朗聲道:
  「左外院庶務荊德祿,參見左掌院。」
  江天濤微一欠身,即對堡丁荊德祿,沉聲道:「這三位就是富幫主,總統領和總督察,快快見過!」
  堡丁荊德祿,再向三釵抱拳躬身,朗聲道:「幕阜山九宮堡,左外院庶務,荊德祿參見富幫主,總統領和總督察。」
  金、銀、玉,三釵,同時含笑謙和地道:「荊庶務遠道趕來,旅途辛苦,就請入席飲酒!」
  堡丁荊德祿,急忙恭聲道。.「多謝幫主,小的急事在身,不敢稍停,現有我家小姐火信一封,火速交與本院衛掌院。」
  金釵和玉釵一聽我家小姐,黛眉微微一皺,金釵立即謙和地道:「荊庶務請便。」
  堡丁荊德祿,恭聲應是,即由懷中取出一個乳黃印紅的金邊信封來,雙手送至江天濤面前,同時恭聲道:「掌院請即過目。」
  江天濤早已等待不耐,迫不及待地接過信封來,略向金釵謙遜一句,立即撕開封口,抽出一張雪白素箋來。
  定睛一看,江天濤的面色立變,只見上面僅寫著寥寥幾字:「表哥:見字火速返堡,切切,玲上」照武林規矩,席前送書,立即當眾拆封,但當事人不傳閱,別人不得偷看,或要求讀閱。
  但聽了我家小姐四字的金釵、玉釵,卻情不由己地覷標了一眼。
  金釵看了表哥兩字,突然感到茫然不解,玉釵看了表哥兩字,芳心深處,突然升起一絲妒念。
  只有銀釵皇甫香,毫無所動,也不去偷看一眼江天濤手中的信箋,因為,她心中早已有了一個少堡主江天濤。
  同時,她也看出大姊姊富喬麗,對這位有玉樹臨風之美的衛代表,已經暗生情感。
  江天濤看罷素箋的寥寥幾字,恨不得插翅飛回幕阜山,於是,匆匆將信收好,面向富喬麗,起身拱手急聲道:「在下急事應召,片刻不得停留,務講幫主見諒,在下就此告辭了。」說罷離席:深深一揖。
  正在迷惑不解的富喬麗,只得悵然若失地道:「既然貴堡有事,喬麗不便挽留,衛代表今後有瑕,盡可來山盤桓幾日。」
  江天濤立即謙和地道:今後有暇,定來打擾。」
  說著,以寬慰的目光,看了一眼神情若失的彩虹龍女,逞自向廳口走去。
  金釵富喬麗,立即沉聲宣佈道:「列隊歡送!」
  美劍客杜靖雲三人一聽,齊聲應是,即向各桌茫然望來的各堂香主,一揮手,朗聲道:「列隊恭送衛代表下山。」
  一聲暴偌,聲如雷動,所有人眾,紛紛走出大廳。
  江天濤心急下山,自是不願他們列隊歡送,但想到自己代表的是父親陸地神龍也就不便過於推辭。
  走出廳外,廣台階下,錦旗招展,馬嘶蹄亂,拉馬吆喝之聲,此起彼落,亂成一片。
  江天濤在三釵擁護之下,匆匆走下台階,階前早已排好十數四健馬,小青赫然插在中間。
  於是,眾人紛紛上馬,直向谷口馳去。
  江天濤與金釵並肩,皇甫香、蕭湘珍緊跟馬後,其餘是六位堂主和三十六位香主,以及近百大頭目。
  一行浩浩蕩蕩,放馬疾馳,馬嘶連聲,蹄聲如雷。
  由於江天濤急須趕回九宮堡,下山速度較拜山時快多了。
  繞峰、越嶺、穿林、過谷,除了馬嘶蹄奔,再聽不到其它聲音。
  江天濤坐在馬上,一直揣測著堡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根據汪燕玲的寥寥幾個字,斷定堡中必然有了重大變動。.由於一心懸念著堡中,因而不自覺地冷落了身邊馬上的富喬麗。
  富喬麗心緒紊亂,她突然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她知道,這位衛代表走後,再來東梁山,似是已不可能。
  但是,要自己以一幫幫主之尊,前去九宮堡找衛明,尤不可能。
  由於心情的鬱悶,她也忽略了江天濤對她的冷淡。
  銀釵皇甫香的想法,又自不同,她已暗自決定,一俟這位衛代表走後,立即要求大姊姊富喬麗,准她回拜江老英雄。
  屆時,不但可以明瞭九宮堡發生了什麼事情,同時,還可藉機一睹少堡主江天濤的真實風采。
  一直默默前進的彩虹龍女,早也有了決定,江天濤一走,立即下山督巡,藉機追上江天濤,和他雙騎飛馳,再盤他的底細。
  「青龍堂主」杜靖雲,「斑豹堂主」元子健,兩人見江天濤如此匆匆離去,不啻拔掉了眼中釘,肉中刺。
  就在這時,右側嶺脊,突然劃空升起一支響箭。
  正在沉思的江天濤,聞聲心中一動,知道必是三釵幫的暗樁,發現了山下有人接近。
  舉目一看,前面已是山口內的小綠谷了。
  只見山口外的寬大石道上,果有六匹高頭健馬,揚起陣陣青煙,正向山口這面如飛馳來。
  江天濤打量間,已到了小綠谷中。
  金釵富喬麗,緩緩舉起玉手,後面浩浩蕩蕩的馬隊,立即散開了,同時,她自己也勒住了馬匹。
  江天濤繼續向前走了數多,撥馬轉身,面向三釵而立。
  九宮堡前來送信的庶務荊德祿,也催馬站在江天濤的身後。
  江天濤端坐馬上,舉目望著錦旗飄飄,依序列隊的馬隊,同時,覷目看了一眼拼騎端坐馬上的金、銀、玉三釵。
  富喬麗黛眉微皺,隱透憂鬱,皇甫香神色自若,喜上眉梢,彩虹龍女雖然鎮靜,但也頗得神情依依。
  江天濤一俟馬隊列好,立即馬上拱手,肅容朗聲道:「在下奉命拜山,承蒙幫主親自迎送,內心深感榮幸,在下回堡後,當據賞稟報本堡老堡主江老英雄,此等殊榮,在下永誌不忘,就此馬上謝過。」
  說罷躬身,揖叩鞍頭。
  富喬麗急忙還禮,同時謙遜地道:「衛代表太謙虛了,款待不周之處,尚祈包涵,並請代候江老前輩金安。」
  江天濤再度拱手朗聲道:「多謝幫主,在下就此告辭了。」
  話聲甫落,皇甫香、蕭湘珍,以及六位堂主,同時禮貌地齊聲高呼:「後會有期,衛代表珍重。」
  江天濤也含笑揮手,朗聲呼了聲珍重,撥轉馬頭直向山口馳去。
  就在江天濤撥馬疾奔的同時,一陣馬嘶蹄響,六匹高頭大馬已如飛衝進谷來。
  江天濤舉目一看,渾身一頭,面色大變,不由愣了。
  但削剛撤開四蹄的小青,卻依舊向前衝去。
  只見六匹高頭大馬上,當前一人,面如古月,雙眉入鬢,手持描金折扇,身穿月白長衫,正是銀釵皇甫香的父親。
  江天濤見此地遇到了玉扇秀士,心中不停暗暗叫苦,急忙回頭一看,富喬麗三人也正催馬迎來了。
  再回頭,玉扇秀士己至面前不遠了。
  只見馬上的皇甫陽,入鬢修眉一軒,立即發出一聲驚喜朗笑,同時愉快地大聲道:
  「賢契別來無恙!」
  話末說完,江天濤已到了玉扇秀士皇甫陽的馬前,急忙一勒小青,立即拱手施禮,同時,慌急地道:「晚輩前來拜山,適逢前輩不在,如今家父見召,不克久停,就此馬上告辭。」
  說罷連連拱手,腳下一催馬腹,小青昂首一聲長嘶,放開口蹄,直奔山口。
  玉扇秀士皇甫腸,乍然間鬧不清是怎麼回事,頓時楞了。
  突然他的雙目一亮,似是想起什麼,立即望著江天濤的飛奔馬影,朗聲高呼道:
  「賢契請代致意令尊江老堡主,就說皇甫陽恭候他福體康泰。」
  話聲甫落,立即傳來江天濤的朗聲回答。
  「多謝皇甫前輩,晚輩必定遵命轉達。」
  話末說完,江天濤和荊德祿的兩匹快馬,已奔出了山口。
  這時,金釵富喬麗,銀釵皇甫香,以及玉釵蕭湘珍,和六位堂主,已到了皇甫陽身後。
  銀釵皇甫香聽了玉扇秀士那句問候江老堡主的話,乍然間雖然不解,但已預感到有些不妙,因而,當先急聲問道:「父親,他是誰?」
  皇甫陽一聽,又是一愣,按著迷惑地道:「他就是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
  六位堂主脫口一聲輕啊!金、銀二釵頓時楞了,玉釵雖然沒有驚呆,但她心中卻有更多的問題令她費解。
  金釵一定神,立即神情幽怨的自語道:「他為何要以衛明「左掌院」的身份來拜山呢?」
  玉扇秀士皇甫陽立即不耐地急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虎堂主金鉤劍俞存信,立即將江天濤前來拜山的經過說了一遍。
  玉扇秀士皇甫陽一聽,立即以埋怨的口吻大聲道…「衛明、偽名,音同字不同,這點道理你們怎的還悟不出來!」
  金鉤劍俞存信,立即肯定地道:「可是總壇派去幕阜山的眼線弟兄們,俱都一致指出衛代表,就是那天單掌理傷力拔山的藍衫少年衛明呀!」
  玉扇秀士修眉一皺,迷惑地輕啊一聲,也愣了。
  按著,他的雙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不由脫口道:「根按那天湘江鴨子樓的情形判斷,這個衛明可能是冒江少堡主之名……」
  恨透了江天濤的元子健,立即陰沉地插言道:「皇甫前輩說的不錯,否則,姓衛的見了您,又何必那樣驚慌失措,匆匆一語,飛馬離去。」
  這時的富喬麗,已感有些心灰意懶,但她卻仍情不由己地袒護著江天濤,因而迷惑地道:「可是在九宮堡的表小姐汪燕玲的火信上,卻稱呼他表哥!」
  玉扇秀士皇甫陽輕喚一聲,再度楞了。
  美劍客杜靖雲,突然奇怪地道:「不知那素箋寫些什麼?」
  富喬麗不屑地看了杜靖雲一眼,本待不理,發現玉扇秀士皇甫陽、銀、玉二釵,俱都關切地望著她,只得平靜地道:「當時我沒再看。」
  玉扇秀士皇甫陽平生中,只看中了這麼一位理想的女婿,結果,竟是如此離奇?因而,既迷惑又懊梅地自語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銀釵皇甫香的芳心中,充滿了痛侮和懊侮,想到江天濤前來拜山的種種做作,在委屈氣忿之餘,突然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
  這時,聽了父親皇甫陽的自言自語,再也按捺不住,不由脫口怒聲道:「待我追上去,問他個清楚!」
  話聲甫落,猛然一抖絲僵,座下白馬,昂首一聲痛嘶,放開四蹄,疾如脫免,猛向山口奔去。
  玉扇秀士皇甫陽一見,面色立變,震耳一聲大道:「香兒回來。」
  皇甫香一心要追問個水落石出,同時,要狠狠地痛懲這個衛明,是以,繼續飛馬狂奔,眨眼已出了山口。
  彩虹龍女關心情郎安危,又怕銀釵不是江天濤的對手,而傷了姊妹間的和氣,因而心中萬分焦急。
  這時見皇甫香沒有聽命回來,不由慌急地道:「讓我追香姊姊回來。二來字出口,猛抖絲擅,疾如流矢,低嘶一聲,放蹄追去。」
  富喬麗一見,花容立變,不由脫口急呼道:「三妹大病初癒,四日不進滴水,怎可放馬奔馳。」
  說話之間,猛催馬腹,坐下紅馬已尾隨青馬而至。
  玉扇秀士皇甫陽、六位堂主,俱都大吃一驚,紛紛吆喝停止,同時放馬疾追,情勢頓時大亂。
  彩虹龍女究竟是臥病剛起之人,如之數日不食,內心憂急,放擅猛然一馳,只覺兩眼發黑,嬌軀搖搖欲墜?
  就在她身形欲墜之際,富喬麗的紅馬已經追上,橫馬將花馬截住。
  緊接著。玉扇秀士皇甫陽、六位堂主也隨之緊跟奔至,立即將彩虹龍女團團圍住。
  彩虹龍女粉面蒼白,嬌喘呼呼,左手扶著鞍頭,右手撫著前額,久久才關切焦急地喘著氣道:「你們快將香姊姊追回來,她不是他的對手!」
  六位堂主一聽,俱都暗吃一驚,同時心中也有些不服,以總統領的左扇右劍,竟不是那衛代表的對手。
  玉扇秀士皇甫陽對愛女皇甫香的任性違命,心中十分生氣,但又不便過分責備,只得無可奈何地道:「也好,叫她嘗嘗敗績,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六位堂主見玉扇秀士皇甫陽也這樣說,才知道那位衛代表確是一位身手不凡的少年高手。
  同時根據種種跡象,便都恍然若有所梧,總督察彩虹龍女的病,恐怕K成與這位代表有關,至於看病診斷,自然也是兒戲了。
  胸懷大略,不讓鬚眉的富喬麗,突然間,像失去了什麼,同時,也突然發現了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麼,那絕對不是一呼百應的權勢,和譽滿天下的虛名。
  在這一-那間,遽萌退念,壯志全消,突然發現人生苦惱何其多!
  富喬麗在失意之餘,仍關心著飛馬離去的江天濤,她怕皇甫香追上,但她又希望皇甫香能問個明白回來。
  她關切地順著山口向外一看,兩道纖細黛眉,立即皺在一起了。.只見通向啟德鎮的寬大石道上,前後三點馬影,揚起陣陣塵煙.奔行如飛直衝鎮前。
  銀釵皇甫香的卷雲白馬,快如脫免。江天濤的青馬,疾如一樓青煙,堡丁荊德祿的花馬,雖然也快如飄風,但較江天濤的小青,仍遜了一籌。
  江天濤騎在馬上,急急催馬,頻頻回頭,顯然,他已發現緊緊追來的皇甫香了。
  堡丁荊德祿的座馬,很快地被銀釵的卷雲追上了。
  皇甫香黛眉如飛,滿面怒容,一雙晶瑩明眸,閃閃生輝,一直盯著如飛馳去的江天濤的背影。
  卷雲一聲怒嘶,擦著荊德祿的花馬如飛過去了。
  皇甫香目不斜視,看也不看荊德祿,依然緊咬著櫻唇,一瞬不瞬地盯著江天濤的背影,不停的催著卷雲。
  堡丁荊德祿,看了這等情勢,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心中又驚又迷惑,但他看得出前面飛奔的衛掌院,必是得罪了這位統領無疑。
  舉目再向前看,面色不由大變,只見頻頻回頭,怒奔飛馳的江天濤,已到了行人滿街的啟德鎮口了。
  但江天濤的小青,昂首豎崇,怒嘶連聲,非但繼續如飛狂馳,相反的,更有增速之勢。
  緊緊追趕的皇甫香,明眸閃爍著冷輝,這時一見江天濤的小青到了鎮前,猛在卷雲的後股上抽了一鞭。
  她要在江天濤到達鎮上減速的一瞬間,追趕到他的馬前。
  但如飛奔狂的小青,馬速絲毫末減,一聲雷鳴,直衝鎮口。
  街上行人,早已聽到一聲驚人馬嘶,和急如驟雨的蹄聲,這時一見奔進街口的青馬,早已紛紛地躲開了。
  同時,不少喜歡看熱鬧的人,立在兩邊,揮手高叫,催馬吆喝,小青更是狂馳如飛,疾如奔雷。
  正在暗暗焦急的江天濤,沒想到街上的行人早已閃開了,心中一喜,也揮鞭打了一下馬匹,小青一聲怒嘶,神情如狂,快如流矢。
  江天濤本可停馬,問問皇甫香飛馬猛追的來意,但想到她在山上那份不屑一顧的神氣,決心和她較較馬術。
  飛馳間,驀聞頭上一陣鶯聲嬌呼。
  江天濤聞聲抬頭一看,竟是圓韻樓上的一群妙齡茶娘和俏麗歌女,正臨窗探首,紛紛嬌呼。
  那位藝名冷萍的名歌女,赫然也在其內。
  驀見那位冷萍姑娘,花容一變,脫口急呼道:「小心前面!」
  江天濤心中一驚,低頭前看,一輛正在卸貨的馬車,恰巧橫在街心上。
  他無暇細想,暴喝一聲,猛提馬韁,小青一聲怒嘶馬身騰空而起如飛躍過馬車。街上行人一見,立即暴起一聲如雷歡呼。
  江天濤不敢停留,如飛直奔鎮口。
  回頭再看,銀釵皇甫香,剛剛到達車前,她的烏雲,是千中選一的馬,但她的馬術不佳,不能趁勢飛騰。
  銀釵皇甫香,急收白馬,繞車而過,只氣得嬌靨蒼白,眼圈發紅。
  但兩街看熱鬧的人,個個噤若寒蟬,俱都一臉驚恐,沒有一人敢吭聲。
  皇甫香真是恨透了卸貨車伕,但她無瑕發作,急急繞過馬車,猛抽一鞭,繼續衝向鎮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