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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繡衣隱身世

  峰上夜風徐徐,松濤低吟,一片幽寂。
  江天濤熟練地飛越一片褚色怪石,通過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深處一叢修竹處馳去。
  飛馳中,發現他經常練劍的竹林空地上,隱約現出一點白影。
  江天濤一見,立即愉快地笑了,他知道那是姿容娟麗,冰肌玉骨的雪師姊雪丹鳳。
  雪丹鳳雙十年華,纖弱體質,平素沉默寡言,賦性多愁善感,生得雪麵粉腮,天香國色,直如病後西子。
  江天濤即將到達林前,發現一身絹素的雪師姊依然靜坐不動,心中感到十分迷惑,他本待出聲招呼,但終於沒有開口。
  因為,他曾懷疑盜劍留詩的少女,也許就是雪師姊,但他一看到聖潔如白蓮的雪姊姊的倩影,他立即否定了他的假設雪師姊絕不是那一類的女孩子。
  他不知這位美如西子,貌似黛玉的雪師姊,一個人孤獨地坐在一方青石上,又在想什麼?
  他屏息前進,悄悄立在竹林外的一方石後,凝目細看。
  只見娟麗絕美,冰清玉潤的雪師姊,靜靜地坐在以前兩人時常講故事的青石上,微仰著略顯樵碎的嬌面,癡癡地望著彎月,兩道淡淡的蛾眉,已皺在了一起了。
  她那兩片玲巧紅潤的櫻唇,似是在向蒼天祈禱,兩行晶瑩的清淚,正由她盈滿淚水的鳳目中緩緩流下來。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雪姊姊為什麼傷心難過,為什麼陪師父去了一趟梵淨山,回來就變得如此憂鬱?
  他知道雲師姊有個淒涼的身世,但她多少年來,都在平靜中渡過。
  恩師海棠仙子,一向非常喜愛雪姊姊,絕不會輕易責備她,但,她是受了誰的委屈跑到此地來偷偷地哭呢?
  繼而一想,恍然大悟,雪姊姊必是在梵淨山金拂盲尼處,受了老尼和徒弟們的氣,否則,雪姊姊怎會這等傷心難過。
  哼,不管金拂盲尼的徒弟是男是女,只要欺侮了雪姊姊,我江天濤定然不和他們甘休。
  心念間,他又屏息向前走了兩步,只見雪丹鳳,神情哀怨,聲音顫抖,清麗秀美的嬌面,像帶雨的梨花,已流滿了淚水。
  江天濤不敢冒然出去,他怕傷了雪姊姊的少女自尊,因而,他想先聽出得罪雪姊姊的人是誰,再現身追問雪姊姊被欺侮的經過。
  於是,屏息靜氣,佑慮凝神,側耳細聽。
  只見雪丹鳳,淚眼望著彎月,纖手撫著酥胸,斷斷續續地顫聲說:「……你已經長大了……你再不是孩子了……難道你真的不知姊姊的心……在我心目中,只有你呀……」
  雪丹鳳說至此處,緩緩閉上鳳目,晶瑩的淚珠,在她長長的睫縫間,像斷線的珍珠滾下來。
  江天濤聽得暗吃一驚,一顆心頓時提到了腔口,心想:「惹雪姊姊生氣的該不會是我自己吧?」又見雪丹鳳微閉著鳳目,痛心地輕搖著蝶首,流著淚,繼續說:「我知道:
  這時你正和你出身豪富之家的表妹……促肩香閨……兩情懷依……哪還想到我這苦命的師姊……」說至最後,嬌軀顫抖,忍不住突然掩面而哭,但她仍竭力抑制著,不讓悲慼的哭聲高起來。
  江天濤呆呆地丘在那裡,愣了。雪姊姊果然在埋怨他,這確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事,一向被他敬愛的雪姊姊,竟對他有了私情,而他,卻一直視雪姊姊如聖潔不可侵犯的女神。
  就在這時,一聲親切慈祥的聲音,劃空傳來。
  「鳳兒,你濤弟弟還沒來嗎?」江天濤心中一驚,這正是恩師海棠仙子以千里傳音的功夫,同雪姊姊問話。
  卻見雪丹鳳,慌張地舉袖拭了拭雙頰上的淚水,急忙起身,面向身後竹林深處,恭謹地期聲說:「回稟師父,濤弟弟還沒來。」竹林深處,又傳來海棠仙子的迷惑聲音問:
  「方纔你在和誰談話?」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一瞬不瞬地望著雪丹鳳窈窕的背影,心靈深處,立時掠過一絲妒意和怕失去雪姊姊的惶恐之感。
  這時,他才突然體會到,他對雪姊姊的愛,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尚懵懂不知罷了。
  又見雪丹鳳,恭謹地期聲道:「那是朱師妹!」江天濤聽得一愣,心說:師父何時又收了一個師妹?
  又聽海棠仙子,驚異地問:「怎麼,她還沒回梵淨山嗎?」雪丹鳳立即恭聲道:
  「她在走前先到峰下去看了看濤弟弟!」竹林深處一陣沉寂,沒有再傳來海棠仙子的聲音,想是為朱綵鸞去看江天濤的事,而感到不安。
  江天濤一聽梵淨山,心中頓時恍然大悟,朱綵鸞就是兩年前金拂盲尼帶來的那個一身鮮紅,頭上梳著兩個小辮子的精靈少女。
  他一想到那個有兩道柳眉,一雙明亮大眼睛,充滿了刁蠻難逗的艷麗少女,他心裡就有氣。
  因為兩年前她來時,雖然僅住了兩天,但卻數次要求和她比輕功,比劍術,而江天濤都沒理她。
  他雖然有些討厭朱綵鸞,但卻很喜歡盲尼篆養的那隻金毛紅眼,頗通人性的金佛佛……老饕。
  江天濤聽了雪姊姊的回答,想起朱綵鸞那副爭強好勝的個性,趁機進入九宮堡,盜劍留詩的少女,不是她還有誰?
  心念間,竹林深處,再度傳來海棠仙子的關切聲音:「鳳兒,你朱師妹怎麼說?」
  一直恭立的雪丹鳳,略微一遲疑,恭聲道:「朱師妹沒說什麼,師父!」按著是海棠仙子沉聲問:「那她為何走了回來?」雪丹鳳依然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朱師妹說,濤弟弟正在九宮堡內!」海棠仙子似乎頗感意外,立即間:「她怎的知道?」雪丹鳳恭聲說:「朱師妹說,她也去過九宮堡了。」海棠仙子輕聲一歎,感慨地道:「這孩子被金拂盲尼縱容得大任性了。」說此一頓,似乎想起什麼,立即又關切地道:「鳳兒,進來吧,你濤弟弟也許要三更以後才能前來。」雪丹鳳恭聲應是,微垂蝶首,逕向竹林深處緩步走去,看她慼然的神情,充份顯示出她內心的哀怨,孤寂和失望。
  江天濤望著雪丹鳳的孤伶背影,心中不禁一陣難過,他斷定雪姊姊的這場不快,完全是朱綵鸞帶給她的。
  根據雪姊姊方纔的哭述,朱綵鸞必是將花園地道暗通表妹香閨的事,告訴給雪姊姊聽了,所以才惹得多愁善感的雪姊姊在此傷心暗泣,以為他經常去和表妹相會。
  心念間,雪丹鳳已轉過一座高大石筍之後,江天濤的心中一動,立即飛身向前飛撲雪丹鳳想是聽到了飛撲帶起的衣袂破風聲,白影一閃,轉身飛回,一見江天濤立即驚聲矯呼:「濤弟弟!」嬌呼聲中,展著百合初放的微笑,急步向江天濤迎去,但她的鳳目中,卻旋動著淚水。
  江天濤撲至雪丹鳳身前,急墜身形,興奮她笑著:「雪姊姊你好!」說著,親切而自然地握住雪丹鳳那雙柔若無骨的玉手。雪丹鳳的嬌面上,頓時了紅霞,芳心跳個不停,兩地的蛾眉也立即皺在一起了,因為濤弟弟從來沒有這麼大膽,這麼熱情過。
  雖然,她覺得濤弟弟有些放肆,不像以前那樣穩重,但她的芳心深處,卻充滿了幸福,快慰和甜蜜。
  同時,她也察覺到,濤弟弟較之半以前,更成熟,更健美,更具有了勃勃的男性雄風。
  她微仰著略顯樵悻的粉面,鮮紅的櫻唇掛著愉悅的甜笑,晶瑩的眸子,一直在濤弟弟英挺俊逸的面塵上閃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江天濤握著雪丹鳳的兩隻冰涼玉手,久久沒有放開,他要用他充滿熱力的手,將雪姊姊的手暖熱起來。
  這時,見雪姊姊久久不語,首先親切地問:「今天回來的嗎?」雪丹鳳依然含笑注視著江天濤,愉快地回答道:「薄暮才到。」江天濤立即解釋說:「小弟是看了恩師的手諭才知道。」雪丹鳳一聽恩師兩字,頓時由甜蜜的夢中驚醒,想到恩師的高絕武功,豈能不知濤弟弟已來峰上,這麼長時間,兩人仍在此地隅隅低語,她老人家怎不笑兩個情癡,濤弟弟是男孩子,自是無所謂,而她……心念至此,又羞又急,不由嬌面飛紅,直達耳後,急忙掙脫玉手,惶急地悄聲說:「師父等你好久了,快去吧!」江天濤知道她為什麼臉紅,但他仗恃著恩師的疼愛,愉快地一笑,拉著雪丹鳳的玉手就走,顯得滿不在乎。
  雪丹鳳又甜又氣,又慌急,不由佯怒-聲道:「弟弟,你越大越不懂規矩了。」話聲甫落,深處已傳來海棠仙子的親切聲音間:「是濤兒來了嗎?」江天濤精神一振,立即歡聲回答道:「是的,師父!」說罷,即和雪丹鳳急步向深處奔去。
  繞過幾座高大石筍,前面現出一座石門洞府,一位儀態雍容,超凡脫俗的中年道姑,正含笑立在洞前光滑如鏡的石地上。
  中年道姑黛眉鳳目,瓊鼻櫻口,雙頰如溫玉,頭上烏雲高挽,身穿一襲乳白道衫,外單粉緣無袖長糯,手中一柄銀票拂塵正隨著徐徐夜風飄動。
  江天濤一見中年道姑,宛如癡兒見到了母親,急上數步,屈膝伏跪在地,激動地歡聲:「濤兒叩見師父。」海棠仙子發現自嬰兒就被自己撫養長大的江天濤,半年不見,似乎比以前又長高了不少,雍容的面龐上,立即綻出慈祥的微笑,於是,親切地道:
  「濤兒起來,這半年來,對證實你身世的事,可有收穫?」江天濤叩頭立起,恭聲回答:
  「托師父的福,濤兒已覓得繡衣的一部份。」說著,即由懷中將那只毫光閃射,七彩繽紛的繡衣左袖取出來,雙手送至海棠仙子面前,並將進入九宮堡,登上摘星樓的經過說了一遍。
  海棠仙子接過衣袖,一面翻看,一面聽著江天濤的敘述,一俟江天濤說完,立即感慨地道:「令堂璇璣玉女,不但是位武功驚人的俠女,也是一位高瞻遠矚,有先見之明的女傑,根據她繡藍衣,葬古墓,留遺囑在玉棺內的動機,便是一招防患未然的睿智之舉。」說此一頓,將藍袖順手交還給江天濤,繼續問:「其餘部份可知現在何處?」江天濤恭聲道:「濤兒不知,汪表妹正在積極暗查中。」海棠仙子修眉一皺,婉轉地說:
  「濤兒,以為師之見,.還是由我親自去見令尊陸地神龍江老堡主,將你被閔五魁夫婦棄在峰上的陰謀經過,當面揭破,以為師在武林的聲譽地位,不怕令尊不信。」江天濤一聽,立即堅毅而掘強地恭聲道:「不!濤兒定要等找全繡衣安全進入古墓,取出先母的遺囑,讓父親毫無一絲疑問地承認濤兒是他親生的骨肉,否則,濤兒寧願忍辱到死,默默終生,而不願讓外界不知內情的人,盲目揣測,議論紛紜,譏濤兒有攝取九宮堡巨大財富的企圖,和繼承九宮堡堡主的野心。」立在一旁靜聽的雪丹鳳,似是也不贊成江天濤曠日持久的決定,因而溫和的插言解釋:「有師父為你出面作主,再加上你表妹汪燕玲作證,然後請令尊江老前輩拿出繡衣來,再照圖進入古墓,取出遺忘,豈不十分完美.。」江天濤依然崛強地道:「家父至今尚不知繡衣的真正秘密,也不知先母留有遺囑,繡衣的其餘部份,是否在家父手中尚成問題,如果繡衣在毒娘子手中,一經揭破,推說不知,閔五魁被誅,死無見證,豈不反而誤事。」海棠仙子修眉一皺,惋惜地道:
  「這件事就誤在令尊大人,在你出生的前幾個月,遠赴海外,一去十年,待等趕回九宮堡,唯一安葬你母親和見過你數面的舅母無影女俠,也在令尊回堡前半年病死在龍宮湖故居。
  那時,你表妹汪燕玲,.雖年僅九歲,但已聰明過人,她的小心眼兒裡,牢牢記著母親告訴她的末婚夫婿江天濤,左右眉心間,各有一點硃砂痣,俗稱臥龍藏珠。
  你母親璇璣玉女在逝世彌留的一-那,曾將她親手編為的繡衣交給你舅母無影女俠,請她在令尊大人回堡後,親自交給江老堡主,並將繡衣的秘密和遺囑的事,告訴給令尊大人。
  令堂璇璣玉女唯恐她死後江、汪兩家姻親斷絕,特向無影女俠要求,如你舅母生男,和你同師習藝,是女,即和你結成夫妻。
  由於令尊在你舅母病重之時仍末歸來,無影女俠只得將令堂交給她的繡衣,和叮囑的事情,轉告訴給你表妹汪燕玲。
  令尊江老堡主,回堡之後,驚聞愛妻難產去世,心中十分悲痛,因而再度遠遊以遣郁懷。
  轉瞬又是四年,你表妹已經十三歲了,她帶著繡衣和四個小侍女,特由龍宮湖趕來投奔令尊大人。
  那時,令尊大人仍遠遊末歸,汪姑娘進入九宮堡後,第一眼看到朝天鼻,便發覺情形有異,加之毒娘子殷殷追問繡衣的下落和奧秘,更令汪姑娘起疑,因而頗具戒心。
  所幸,不幾天,令尊大人突然倦游歸來,一見汪姑娘,自是喜出望外,汪姑娘即將繡衣交給老堡主,而老堡主卻順手交由毒娘子保管,汪姑娘看得暗暗心驚,覺得老堡主太信任毒娘子等人了,因而不敢急急將繡衣的秘密和遺囑的事告訴給老堡主,因為遺囑上詳細地寫著你的容貌、特徵和眉心間有兩點硃砂痣的事。
  以上,便是令尊大人,為何直到今日,仍不知繡衣秘密和遺囑的原因。」江天濤早已聽得淚流滿面,一俟海棠仙子說完,立即流著淚,恭聲說:「這些情形,濤兒已聽玲妹說過,她實在有先母璇璣玉女同樣的超人智能。」雪丹鳳見江天濤流淚,芳心也很難過,因而有意岔開話題,說:「方纔汪姑娘請你去,可曾談到繡衣的下落?」江天濤見雪姊姊特地又提玲妹的事,也想趁機加以解釋,於是,舉袖拭了拭眼淚,繼續道:「這半年來,玲妹一直拒絕我進入內堡,怕我觸景動怒,因而闖禍誤事,今夜想是有重要大事商談,才命侍女叫我由地道進入內堡。」雪丹鳳似乎很想知道江天濤和汪燕玲談話的情形,同時也怕他說話不實,因而故意插言道:「這些情形,朱師妹已經說過了。」江天濤佯裝一驚,不由驚聲問:「哪個朱師妹?」海棠仙子接口說:「就是梵淨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綵鸞!」江天濤略一沉思,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忿聲道:「師父,盜去濤兒寶劍的恐怕就是她。」海棠仙子和雪丹鳳兩人聽得一征,這才發覺江天濤大斗蓬內僅剩下一個空空的劍鞘了,因而,兩人同時驚異地問:「你的劍呢?」江天濤見問,即將進入內堡的情形及發現失劍留詩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同時,將那張素簍取出來,雙手捧遞給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原就覺得朱綵鸞有些任性,這時又看了她留在素簍上的那首妒意濃厚,尖刻諷譏的七言詩,愈加不悅。
  於是轉首望著雪丹鳳,沉聲問:「她第二次上峰來,說些什麼?」雪丹鳳自是不敢隱瞞,立即恭聲道:「朱師妹說,花園有條地道,可直通汪姑娘的香閨,又說濤弟弟被一個提燈的俏麗侍兒,引進內堡去了。」海棠仙子即將素簍轉給雪丹鳳,沉聲道:「鳳兒,你拿去看。」雪丹鳳恭聲應是,雙手接過素簍,看到滿身儘是偷香膽,一片輕薄竊玉心兩句時,也不禁將兩道淡淡的蛾眉皺在一起了。
  江天濤心中不甘,立即恭聲要求道:「請師父准許濤兒前去梵淨山,將寶劍向朱綵鸞奪回來。」海棠仙子修眉一皺,不禁有些遲疑地道:「濤兒,不是為師長他人的志氣,論輕功你不是你朱師妹的對手。」江天濤立即不服地道:「在劍術上濤兒自信比她技高一籌。」雪丹鳳心愛濤弟弟,自是氣朱綵鸞做的過份,何況朱綵鸞還偷偷去看濤弟弟,分明是別有用心,因而芳心深處,也不禁升起一絲妒意。
  這時見恩師盛讚朱綵鸞輕功高絕,心中也有些不服,因而忿忿地道:「朱師妹還不是仗著食了一粒朱仙果。」海棠仙子一聽,修眉皺得更緊了,似是為愛徒無此福緣而感到憂心,突然,她的目光一亮,似有所悟地道:「濤兒,如果你堅持前去,最好星夜兼程,能在你朱師妹之前到達梵淨山,先將失劍留詩之事稟報給金佛盲尼聽。」說此一頓,突然正色道:「但必須記住,絕對不可在盲尼面前說你朱師妹的不是,聽到了沒有?」
  江天濤見師父允許他去梵淨山奪劍,心中暗暗歡喜,連連恭聲應是。
  但他的心裡卻忿忿不平說:哼,老尼婆溺愛不明,我定要當著她的面說盡朱綵鸞的壞話。
  心念間,海棠仙子繼續道:「你見到金拂盲尼,她必會揣摸你身上的骨骼,而後贈給你一粒朱仙果,那時,你朱師妹的輕功便遠不如你了。」江天濤一面恭聲應是,一面在心裡崛強地道:「武功一道,在於勤練不輟,只要肯努力,不怕不能出人頭地,自己沒有食仙果靈芝的福氣,何必向人家討乞?」心念間,又聽師父海棠仙子繼續說:「為了及早到達,最好今夜啟程,你走後,我自會派你雪姊姊前去花園,伺機告知汪姑娘,你儘管放心前去,我已無事,你可走了。」說罷,手中拂塵微微一揮,轉身徑向洞中走去,似是有意讓這對小兒女在乍逢又離之前,有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江天濤恭聲應是,同時和雪丹鳳雙雙肅立,躬身目送,直到海棠仙子的背影,消失在洞中深處,兩人才直起身來。
  雪丹鳳與江天濤一別半年,剛剛相逢,又要分離,芳心自是有些依依,但想到江天濤此番前去,能獲得盲尼一粒朱仙果而大增功力,心中也不禁暗暗高興。
  於是,深情地望著江天濤,愉快地道:「弟弟,我送你下去。」說著,微垂蝶首,嬌笛含笑,飄然向著石筍翠竹間走去。
  江天濤自是高興,愉快地應了聲是,立即依著清麗出塵的雪姊姊身側前進。
  雪丹鳳雖然希望濤弟弟熊和她並肩依依,挽手前進,但她又怕他過份熱情,害她心跳臉紅,不能自己。
  這時見江天濤緊依著她前進,大有挽手攬腰之勢,慌得急忙岔開話題說:「弟弟,你應該明白恩師允你前去,旨在向盲尼前輩討一粒朱仙果,至於取回寶劍,乃是次要問題,希望你不要任性,違背恩師的心意。」如此一提,江天濤果然心猶不甘地說:「朱綵鸞這樣戲弄我,也兼有辱及恩師之嫌,這口氣小弟要爭回來。」雪丹鳳雖知江天濤劍術精湛,但朱綵鸞卻以輕功見長,如果朱綵鸞以輕靈的身法相輔,濤弟弟取勝仍恐不易。
  心念至此,深怕他崛強誤事,因而芳心暗暗焦急,於是蛾眉一皺,只得寬聲道:
  「朱師妹年事尚輕,作事較幼稚,你作師哥的應該原諒她,不能和她一般見識。」說話之間,已到了峰顛崖邊。
  這時,彎月明亮,繁星萬千,夜空深遂高速,山風微透陰寒,江天濤首先停身止步,發現雪丹鳳神色略顯憂急,只得寬聲笑道:「姊姊請放心,小弟此番前去,自會見機行事。」雪丹鳳聽得高興,立即讚聲道:「姊姊希望你能以嶄新的姿態,回來見師父。」
  江天濤覺得恩師和雪姊姊太重視那拉朱仙果了,不由哈哈一笑,毅然應好,說聲姊姊再會,飄身而下,直向峰下瀉去……
  江天濤飄身而下,疾如殯星,踏斜松,點突石,瞬間已至雲下。
  俯首下看,谷中一片漆黑,「九宮堡」內已沒有一絲燈光。
  於是,身形逐漸加快,片刻已達峰下,飛身縱進巨木松林,直向正西絕壁下的廣大花園馳去。
  來至花園牆外,略微看了一眼園內,騰身而下,直奔石屋。
  就在他奔至石屋門前,正待伸手推門的同時,那兩扇虛掩著的房門,突然開了。
  江天濤驟然一驚,飛身退後五步,正待喝問。
  一張芙蓉般娟麗的面,緊皺著黛眉,充滿了嬌面,生氣地嘟著的櫻口,緩緩地呈現出來。
  江天濤定神一看,正是雲鬢帶翠,秀髮高堆,一身嶄新黃絨雲棠的汪燕玲。
  心中一喜,飛身前撲,同時驚喜地俏聲道:「表妹,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說話之間,飛身縱進室門,伸手就要去握玲妹妹的玉臂。
  一臉嬌面,櫻唇高嘟的汪燕玲,嬌軀一扭,生氣地閃開了,同時,不高興地問:
  「你去了哪裡?人家等你好久了。」江天濤立即興奮地解釋說「我師父回來了!」說著,順手將門掩好,再度拉起汪燕玲的玉手,急步向室內走去。
  汪燕玲一聽,格外驚喜,嬌面上的不快神色,頓時全消了。不由驚異地問:「方纔進入內堡,點倒小翠花兩人的是海棠仙子前輩嗎?」江天濤見問,頓時想起了任性的朱綵鸞,不由輕哼一聲,忿忿地道:「師父怎會作那些幼稚可笑的事情。」說著,讓汪燕玲坐在方凳上,即至床下取出一個小包袱來.。
  汪燕玲一見,立即不解地問:「濤哥哥,你要作什麼?」江天濤仍有些不高興地道:
  「師父命我即刻動身,星夜趕往梵淨山。」說著,已將小包袱打開,裡面是一方天藍儒巾,和一件淺藍公子衫,以及綢褲福鞋。
  汪燕玲一聽,粉面立變,條然由方凳上立起來,萬分焦急地道:「唉呀!現在你怎麼能去呢?姑父已答應了呀!」江天濤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間:「父親答應了什麼?」
  汪燕玲焦急地道:「方纔在中閣上與朝天鼻比劍,僅兩三個照面,便被小妹逼得手忙腳亂,姑父十分震怒,決心要為小妹另行婚配。小妹當即要求倣傚姑父當年與姑母的彩聘方式,比武招親,姑父毫末遲疑地答應了!如今你又去要梵淨山,那怎麼可以呢!」江天濤一聽,反而愉快地笑了,按著興奮地道:「梵淨山距離此地雖有千里,但我的小青卻是寶駒,如星夜兼程,三日可到,往返最多十天,父親雖然答應比武招親,這等大事絕不會草率行事……」汪燕玲末待江天濤說完,立即焦急地道:「你哪裡知道,姑父說要飛馬傳柬武林各派,並要在堡外高搭擂台,小妹深怕真的來了身懷絕技的高手,屆時弄假成真,那還得了?所以小妹要求,先在堡內高手中選,姑父立即懷疑我對小李廣鍾情有了愛意……」說此一頓,嬌面立時飛上兩片紅暈,按著,羞報地道:「如在堡中選,不必太拘形式,隨時可在大廳階前舉行。」如此一說,江天濤也急了,緊皺著兩道入鬢劍眉,久久不知說什麼。
  驀然,他的星目一亮,似有所悟她笑著道:「只有請你裝幾天病了。」汪燕玲一聽,羞紅著嬌岳撲啼笑了,她似乎也覺得,只有裝病一途是上策了。
  江天濤感慨地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順手將大斗蓬解下來。
  汪燕玲一見江天濤背後的空劍鞘,不由驚異地問;「濤哥哥,你的劍呢?」江天濤俊面一紅,只得忿忿地將失劍的經過說了一遍。
  汪燕玲立即惶聲道:「濤哥哥,九宮堡唯一遍至堡外的一條地道,已被這位朱姑娘知道了,你千萬不能再和這位朱姑娘鬥氣,否則……」江天濤立即冷冷一笑,忿忿地道:
  「大不了將地道堵絕……」話末說完,一陣衣袂破風聲,逕由花廳方向傳來。
  江天濤心中一動,飛身縱至外間,將門悄悄拉開一道縫隙一看,只見一身水紅的小水仙,正向這面如飛奔來。
  於是,急忙將門拉開,同時向緊跟身後的汪燕玲悄聲說;「是小水仙!」話聲甫落,神色略顯慌急的心水仙,已到了門前。
  汪燕玲心知有異,急步走出門外,注定小水仙,悄聲道:「有什麼事?」小水仙慌張地悄聲說:「方纔毒娘子派侍女來請小姐,說老堡主有要事面談,請小姐立即前去,小婢等只得說小姐睡了。」汪燕玲立即急聲道:「我得趕快回去。」說罷轉首望著神色凝重的江天濤,鄭重地道:「濤哥哥,你要盡快趕回來,閔五魁已死,這幾天也許沒人注意花園中的情形。」說著,急急跟在小水仙身後,直向花廳後階怪石間奔去。
  江天濤望著急步離去的汪燕玲和小水仙,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吉祥的預兆,因而飛身追了過去,不安的提醒道:「玲妹,你要謹防「毒娘子」有詐!」汪燕玲身形不停,急忙回頭揮手道:「小妹曉得,你放心去吧!」江天濤愣愣地立在那裡,直到汪燕玲的纖纖身影消失在翠竹怪百間,他才急步奔回室內。
  這時,他的心緒紛亂已極,他不但擔心毒娘子會加害汪燕玲,同時,也怕由梵淨山趕回來,玲妹妹已成了他人之婦。
  因為,毒娘子不但是個多智善變,巧言令色的女人,也是一個狡滑險詐,機警陰狠的潑婦,只怕汪燕玲的偽病瞞不過這個狠毒女人的耳目。
  江天濤一面束儒巾,一面手心滲汗,他根不得插翅飛到梵淨山,奪了寶劍再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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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心緒煩躁憂急,他幾乎恨透了朱綵鸞。
  江天濤換上儒巾藍衫,綢褲福鞋,又是一番韻逸豐彩,在勃勃英姿中,又加上幾分書卷氣,只是他冠王般的俊面上,充滿了焦急,那兩道人鬢劍眉,也緊緊地皺在一起了。
  他匆匆包好大斗蓬劍衣,提著空空劍稍。急步走出室來。
  這時,天將四更,露重風寒,整個幕阜山區,一片死寂。
  江天濤飄身縱出花園,沿著松林外沿,繞過谷口縱嶺,直向放馬的山下馳去。
  曉星高照,曙光微現,幕阜山的西麓,瀰漫著一層淡淡薄霧一陣急如驟雨的塔塔蹄聲,擊破了整個山區的寂靜,谷峰間,掀起一片清脆蹄聲的響應。
  一匹身高標肥,神駿異常的青髦大馬,昂首豎須,狂馳如飛,宛如奔雷般,衝出了西麓山口。
  鞍上坐著的正是豐彩韻秀,宛如玉樹臨風的江天濤。
  江天濤皺眉凝目,朱唇下彎,神色隱透憂急,他端坐馬上,緊控絲僵,直向官道上奔去。
  小青是匹塞外罕見的龍行寶馬,性情剛烈,通靈機警,放開鐵蹄奔馳如飛,日行程,可達數百里。
  江天濤由於心急奪劍,加之懸念汪燕玲的安危,幾乎是星夜兼程,馬不停蹄,絕少休息。
  他由平江,經寧鄉,奔阮陵,過干城,第三天的傍晚便已到了達了松桃縣城,沿途雖然十分熱鬧,但他卻無片刻逗留。
  第四天的絕早,江天濤便一馬當先,如飛馳出了松桃城。
  江天濤坐在馬上,舉目西看,只見遙遠的天邊,在濛濛金輝晨曦中,一道綿蜒的山影,已隱約可見。
  小青一夜休息,精力充沛,沿著官道,狂馳如飛,直奔正西。
  他的心情,隨著山影的擴大增高而緊張激動。他只知道金佛盲尼的洞府,位在金刀峽的崎險絕顛邊沿上,至於確切的位置,他弄不清楚。
  他知道盲尼性情古怪,喜怒無常,尤其溺愛只犢,情理不分,這次奪劍,也許會鬧得極不愉快,根本別想吃她的什麼朱仙果。
  一想到朱仙果,他使立即想起恩師的一再叮囑,如果不讓恩師和雪姊姊失望,就得忍氣吞聲,委屈求全。
  他不知道「朱仙果」是什麼顏色,也不知道有多大體積,更不知吃起來是什麼味道,僅知道那是武林人物夢寐難求的珍品。
  但當他一想到盜劍留詩的朱綵鸞,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心念間,舉目再看,氣勢峻偉的梵淨山,已在十數里外了。
  驀然,他的劍眉一皺,俊面上充滿了懊惱神色,因為,他突然想起了,至少尚有數天才可能回山的朱綵鸞。
  想到此一行程目的,旨在爭氣奪劍,朱綵鸞不在,氣向誰爭,劍向誰奪?
  念及至此,心中愈加懊惱,如果朱綵鸞途中因事拖延,半月不回,自己又不能久等,這一趟梵淨山豈不白跑。
  江天濤雖然心中遲疑,但跨下的小青,卻馬不停蹄。
  辰時剛過,使到了梵淨山東麓。
  江天濤舉目一看,峰嶺搓峨,青蔥蒼翠,正中一蜂,有如斧劈,數道飛瀑,經天而降,飛瀑之下,便是著名的金刀峽。
  瀏覽間,小青已如飛奔進一座山口,沿著一條崎嶇山道,直向山區深處奔去,迅捷若風,馬遠絲毫末減。
  山內梵宇特多,舉目望處,蜂嶺半山,不時發現隱約可見的金碧殿脊,翠竹蒼松,綺霞青霞,遍地紅嬌綠媚,果然不傀是黔境第一名山。
  江天濤飛馬瀏覽山色,心情逐漸開朗.不兔已忘了煩惱。
  到達山區深處,已經無路可循,小青的速度也逐漸慢下來。
  來至一座深谷,距離金刀峽的兩座斷峰,已不足百丈了。
  江天濤飄身下馬,順手將絲疆繫在鞍頭上,仰首一看,斷峰高插天上,一眼無法看到峰頂,想到朱綵鸞尚末回來,他的心情再度沉入鬱悶中。
  繼而一想,既來之則安之,先登上斷峰,一覽梵淨山全貌,也算不虛此行。
  於是,拍了拍小青的長髮,展開輕功,直向斯峰上升去。
  片刻已達蜂上,峰上地區極廣,山勢斜斜上升,距離最高的突出尖頂,仍遠有一里多地。
  峰上俱是參天古木,荒草落葉遍地,遠不如峰下景色綺麗。
  江天濤無心細看,直向一里外的突出尖頂馳去。
  通過一片參天古木巨林,便是細松修竹,風柔日暖,飄拂著陣陣花香,到處響著悅耳的鳥聲。
  山勢逐漸斜升,並有羊腸小徑,似是通向最高尖頂,幽花夾道,香氣襲人,又是一番景象。
  江天濤心胸一暢,沿著小徑疾馳,他知道,只要沿著小徑前進,便不難找到金拂盲尼的洞府。
  飛馳間,舉目一看,只見尖頂的最高處,一點黃影,閃閃發亮,宛如彈丸星走,又似滾動在竹稍樹顛上的金珠,直向這面迎來。
  江天濤一見,立時愉快地笑了,同時,高高揮動著右手,連聲高呼:「老饕,老饕!」滾動而來的金珠,聞聲突然一停,似乎感到驚異,兩盞小燈似的目光一閃,按著身形驟然加快,宛如一縷金光閃閃的輕燈。
  同時,發出一陣咕咕嗚嗚的歡愉叫聲。
  江天濤雖然足足十八歲了,但他仍是一個大孩子,有時童心仍極熾烈,這時一見老饕,積在心中的煩惱,頓時全消了。
  滾滾飛來的金影,眨眼一到,竟是一隻狗嘴,猴身,獅子尾,一雙眼睛,渾身金毛的三尺金拂拂……老饕。
  老饕一見江天濤,又蹦又跳,咕嗚亂叫,尾巴急烈擺搖,充分顯示出它心中有掩抑不住的高興。
  江天濤最喜歡金拂拂老饕,兩年前盲尼前去幕阜山時,他和老饕踏遍了暮阜山區,幾乎形影不離。
  這時,一手拉住老饕的前爪,一手撫摸著它腦後上的金毛,像久別的老朋友,不停地問好。
  同時,在腰裡取出一句早準備好的食包,立即交給了老饕。
  老饕撕開食包一看,醬肉、鹵蛋、肥雞腿,可真樂了,金睛望著江天濤,擺動著尾巴,立即開始大嚼起來。
  江天濤蹲在老饕身邊,看著它大嚼,一句食物瞬間便吃光了,江天濤含笑搖搖頭,小說,難怪盲尼給你起個名字叫老饕。
  老饕以為江天濤向它表示沒有了,於是一聲愉快地暗叫,拉了一下江天濤的衣角,轉身就跑。
  江天濤知道要帶他去見盲尼,於是緊跟著老饕身後飛馳,但奇怪的是老饕不走羊腸小道,直向最高處的尖頂上。
  老饕身法的確快速神奇,堪稱武林第一,它飛奔中,忽上忽下,縱高爬低,不時還翻一兩個觔斗嬉戲。
  江天濤展盡輕功,看來,金佛佛尚末十分賣力。
  瞬間已達最高尖頂上,江天濤舉目一看,只見一片澈碧綠波,竟是一個十數畝大的天池。
  南面的池邊,有一個兩丈缺口,一道飛瀑,洶湧下傾,直達萬刃下的金刀峽內,瀑聲如雷,震耳欲聾。
  老饕身形不停,竟向飛瀑缺口處奔去,江天濤只得繼續跟著前進。
  這時,江天濤前進之處,正是一座懸空突崖,距離崖邊,最多一丈,腳下綠苔極厚,加上飛瀑濺起的水霧,石面奇滑如油。
  任他江天濤藝高膽大,這時也不禁有些栗目驚心,兩腳發軟,如非跟著老饕,他自己絕不敢前來。
  再看老饕,仍在數丈以外,又跳又叫,神情焦急,似是催促他快些過去。
  江天濤僅知盲尼的洞府,位於斷峰的顛頂崖邊,但他絕沒想到竟是如此奇絕天險之處。
  繼而想到朱綵鸞,經常在此奇滑絕險之處,縱躍如飛,來往自如,她的輕身功夫的確稱得上爐火純青了。
  這時,老饕咕嗚亂叫,催得更急了,江天濤不敢再向前奔,只得屏息提氣,慢步前移,點點冰涼水珠,不時擊在他的臉上。
  又前進數丈,已到了池邊,由於風力疾勁,吹得衣擺叭叭直響,江天濤自覺無法再前進了,只得謹慎地蹲下身來。
  再看老饕,手腳並用,正向飛瀑缺口處極慢地爬去,它每爬一步,必用堅逾鋼鉤的鐵爪,深深抓進石內,發出錚錚的響聲。
  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但他已斷定盲尼的洞府,絕不會處在這種神鬼見愁的地方。
  驀然,他發現老饕爬行的方向,正是生在飛瀑邊沿的一株油光水綠的闊葉奇草,草內赫然生著三個比龍眼大些的金紅果子。
  只見老饕的鋼爪,向前一伸,立即摘下兩個,按著反手一丟,雨點紅影,逕向江天濤的面門射來。
  江天濤急舉兩手一繞,立將兩粒金紅果子接住,一陣沁人肺俯的奇異清香,撲面襲鼻。
  他雖然不知金紅色的香果是什麼東西,但他深信老饕冒生命的危險摘給他吃,必是罕世珍品無疑。
  心念未畢,只見老饕反手一揚,一點紅影,再度飛來。
  江天濤一手握著一顆金紅香果,急切間,只得先放進嘴裡一顆,按著伸手去接最後飛來的一個。
  金紅果子一入嘴,清香滿口,立化津液,尚未咀嚼,已經順喉而下,清涼直達肺俯,週身汗毛捲縮。
  江天濤覺得十分好吃,不自覺地又吃了一個,但他卻把最後接住的一個,留給老饕。
  這時,老饕已戰戰兢兢地爬回來,一見江天濤手裡仍拿一個,不由急得咕嗚江天濤雖然明白,但他總覺不好意思,因而搖著頭道:「老饕,我已吃了兩個,這個給你。」
  說著,將剩下的一個金紅果子,同時送至老饕的嘴前。
  豈知,老饕唔嗚只叫,又將果子推至江天濤的嘴邊。
  江天濤雖覺不好意思,但老饕的盛情難卻,加之這種果子也實在好吃,所以,最後一個也不客氣地吃了。
  心想,這種果子,峰上一定很多,也許老饕已經吃膩了。
  心念間,正待向老饕說聲謝謝,焉然發覺腹內奇熱如火,疼痛如割,所有骨骼,宛如脫節。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知中了劇毒。
  驀見老饕,咕嗚亂叫,同時作著閉目盤坐之勢。
  江天濤立時會意,急忙運功調息,但腹內如火,熱汗直流,唇焦舌干,喉嚨欲裂,根本已無法調息。
  金拂佛老饕,看了江夭濤這等痛苦神情,瞪著一雙金睛,完全傻了。
  江天濤已痛得無法忍耐,急忙爬至池邊,俯首猛飲池水。
  池水奇寒如冰,但欲在腹內,卻熱痛立止。
  江天濤一陣牛飲,渾身輕鬆,十分舒服,再看嚇傻了的金佛佛老饕,不停地眨著金睛,仍作著盤坐之勢。
  於是心中一動,再度閉目行功,微一運氣,熱流再起,江天濤竭力忍耐,將熱流納入丹田內。
  漸漸渾身奇熱如火,汗下如雨,只得再至池邊狂飲寒水。
  如此一連三次,江天濤才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不知過了多久,隆隆震耳的飛瀑聲,將他驚醒了。
  江天濤睜眼一看,不由愣了:只見東方紅日剛剛升起,峰上寒風十分凜例,自己渾身全濕透了,金拂拂老饕,也不知去了哪裡?
  看看旭日,正是清晨寅牌時分,心想,莫非自己在此坐了一天一夜。
  如此一想,腹中頓時感到十分飢餓,於是,急忙由腰後取出預備的一餐乾糧,打開一看再度愣了。
  只見布袋內的兩個麥穗,和鹵蛋醬肉,已經被水完全浸透,而且有些腐爛,俯首一聞,已經壞了。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發覺自己在此生了絕不止一日,心裡一慌,挺身躍起。
  豈知,挺身一躍,輕如柳絮,微一用力,竟然升高數丈。
  江天濤飄落在地上,第三度愣了。
  他微一運功,真氣暢通無阻,滾滾渤渤,宛如長江大河,逕由丹田內源源而生。
  江天濤驚喜欲狂,突然想起金拂拂老饕,立即屏息提氣,沿著崖邊,直向來時的方向去找。
  這時,他再不覺得腳下奇滑如油,他只覺得身經似蘆花,似柳絮,似是隨著強勁的山風向前訊去。
  前進十數丈,蒸見金拂拂老饕正捲縮地坐在一座岩石下,目光呆呆地望著遠處,神情顯得十分頹喪。
  江天濤一見,飛身撲了過去,身法之快,捷逾流矢,同時,高聲歡呼道:「老饕,老饕,我睡醒了!」語聲甫落,身形已至,老葵見是江天濤,先是一愣,按著亂蹦亂跳,繞著江天濤咕嗚嚎叫起來,簡直是瘋狂了。
  江天濤不但功力大增,同時智能也增高了,他斷定金拂佛必是以為他死了,因而在此傷心難過。
  至於那種金紅色的果子,金拂拂只知是一種好吃的東西,而不知道果子的珍貴之處,尤其不知道吃多了,竟會那等痛苦。
  這時見金拂拂驚喜如狂,立即笑著道:「老饕,快帶我去見盲尼前輩,我還要盡快趕回幕阜山去。」金拂拂老饕一聽,立即停止了跳躍,但它仍咕嗚不停,同時,舉起前爪指了指東南斜坡下的峰崖。
  江天濤順著老饕的指向一看,只見數百丈外的坡下崖邊,有一片松竹雜植的稀疏小林,林內鮮花繽紛,燦爛如錦,修整得十分美麗,靠西南的斜坡,已被整齊地切斷。
  江天濤看罷,斷定那裡就是盲尼的洞府了。
  於是,親切地撫摸了兩下金拂拂的後腦,拍拍肩膀笑著道:「老饕,謝謝你了,再見了!」說罷,又向十分得意地老饕揮了揮手,逕向數百丈外的坡外疏林處,如飛撲去。
  江天濤這一飛撲,真是快如飛鴻,疾如流矢,他自覺如同「平步凌雲」,奇快無比,披下疏林,如飛向他迎來。
  飛撲中,驀見繽紛燦爛的花圃間,現出一個身段窈窕,秀髮披肩,一身紅緞勁裝,背插長劍的少女背影。
  江天濤心中一動,急忙將身形慢下來,緩緩飄進,凝目細看。
  只見紅衣少女,坐在一方石桌後面的石凳上,玉手托腮,默默地望著由林外伸進來的羊腸小道,似是在等待什麼人來。
  江天濤雖然看不見紅衣少女的嬌面,但他欲知道,紅衣少女就是他前來要找的朱綵鸞。
  他一見朱綵鸞,暗暗生氣,他的心情也因而十分紛亂,因為朱綵鸞既然回來梵淨山,他卻在天池旁盤坐了至少也有四五天。
  想到表妹比武招親的事,不禁焦急萬分,恨不得即刻趕回九宮堡去。
  心念間已至林前,但是,目光一直望著正東的朱綵鸞,依然靜坐不動似是未曾發覺他已到了林前。
  於是心中一動,決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來個如法泡製,去盜她的劍,要她朱綵鸞也知道,乘人分神之際,盜走別人的劍,並不算什麼真本事硬功夫,我江天濤同樣地可以辦到。
  心念已定,屏息前進,毫無聲息地向著朱綵鸞的背後走去。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