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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慧如師太

  只見怪石崢嶸,松木蒼翠,山嶺起伏,當前聳立,那裡還一點銀裝背劍少女的蹤影?
  江玉帆不由望著幕阜山的北山口,切齒恨聲道:「我江玉帆就是找遍了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捉住問個清楚!」
  銅人判官不由用拳敲了敲腦門道:「又是九玄娘娘又是尉遲春鶯,又是中年女子又是銀裝少女,又是華香馨,俺這個腦子裡簡直搞糊塗了……」
  話為說完,禿子已正色道:「別說是你了,就是俺,還不是也就這件事搞得亂七八糟!」
  簡玉娥一聽,深怕銅人判官不高興,趕緊低叱:「你也未必比丁大哥聰明!」
  禿子聽得一愣,想想自己的話的確有語病,歉然笑了笑,沒有再吭聲。
  佟玉清和陸貞娘,越想越氣,不由同時恨聲道:「實在欺人太甚,看來是賣弄聰明,實則是心存愚弄!」
  風雷拐道:「偷盜『萬艷杯』也許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但前來故意照個面,通告一道假消息,又是為了什麼呢?」
  佟玉清歎了口氣,道:「這不能怪她,只能怪我們自己……」
  韓筱莉和朱擎珠立即不以然的道:「為什麼?」
  佟玉清淡然道:「她一直沒有報出自己的姓名,只說她是點蒼掌門的弟子,既沒有說滾堂刀蘇大俠是她的第幾位師哥,也沒有說蘇大俠前去找的李師哥住在什麼地方,而且由少林寺傳柬帖到點蒼山,路程比九宮堡遠了一千多里地,他們的消息又怎的會比我們先得到的?
  僅這些疑點就足怨我們自己不夠機警了!」
  一塵道人頗有預感的道:「喜事過了半個月,她居然仍在幕阜山區留戀不去,咱們沿途仍應該隨時提高警惕……」
  話未說完,黑煞神和獨臂虎幾人,幾乎是同時憤怒的大聲道:「她還敢再來呀?」
  風雷拐立即正色道:「那又有什麼不敢?她不來可以派別人來,這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獨臂虎一聽,首先握緊了拳頭,切齒恨聲道:「如果她膽敢再派人來,就是玉皇大帝的老奶奶,俺也要活剝了她的皮!」
  鬼刀母夜叉哼了一聲道:「只怕你還沒有剝人家的皮,人家先剝了你的!」
  獨臂虎環眼一瞪道:「你別在門縫裡看人好不好,告訴你,俺缺胳膊一定在這件事上搞點兒名堂給你瞧瞧。」
  這時的風雷拐和悟空,向著江玉帆和佟玉清五女,恭聲道:「盟主,我們是趕回堡中等候消息,還繼續前去仰盂谷?」
  眉籠煞氣的江玉帆,又看了一眼山口外的那片廣大松林,才斷然道:「仍去仰盂谷!」
  於是,大家紛紛撥馬,沿著寬大官道,繼續向北馳去。
  這時,大家的心情更凝重了,而在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那就是那個美麗的銀裝背劍少女,她究竟是誰?
  (諸位親愛的讀者,由於三集的段落所限,有關銀裝少女的來龍去脈,作者將在續集《擒龍屠鳳》中,詳細為諸位交代。)
  天空愈來愈陰暗了,空氣沉悶,就像江玉帆等人的心情一樣。
  西時不到天已黑了,遠處村落上,已閃爍著點點燈火。
  於是,就在一座大鎮上,選了一家大客店住下來。
  也就在大家進店,彈塵淨面之際,店小二已領著神色匆匆,風僕僕的護堡武師廖漢南走了進來。
  江玉帆等人一見廖漢南,幾乎是同時驚異的招呼道:「廖武師……」
  廖漢南一見江玉帆和陸佟韓朱阮五女,急上前數步,抱拳恭聲道:「廖漢南參見少堡主暨五位少夫人。」
  江玉帆六人同時還禮,關切的道:「廖武師趕來,可是有什麼重要消息?」
  寥漢南立即恭聲道:「是的,少堡主離堡後不足個半個時辰,即有丐幫弟子攜來少林寺會審金毛鼠宇文通的請柬,恭請堡主與少堡主一同前去……」
  江玉帆「噢」了一聲問:「日期是什麼時候?」
  廖漢南恭聲道:「是下月的十五日!」
  陸貞娘迷惑的道:「那還有四十多天嘛!少堡主由黃山回來再說也不遲……」
  話未說完,廖漢南已恭聲道:「因為丐幫弟子說,他在進入山口時,碰見一個銀緞勁衣的背劍女子將他擒入松林內,逼問他入山的目的……」
  江玉帆等人聽至此處不由彼此對了一個會心眼神,同時也恍然明白那個銀裝背劍少女的消息來源。
  只見廖漢南繼續道:「堡主和八位夫人擔心少堡主和少夫人暨諸位男女大俠遇到意外,特命小的飛騎趕來,一方面傳遞消息,一方面看看少堡主可曾遇到那個銀裝背劍的少女……」
  江玉帆不願讓父母等人分神擔心,又怕別人搶先出口,是以,未待廖漢南話完已和聲道:
  「還好,什麼也沒碰見!」
  佟玉清和悟空等人見江玉帆如此說,自然都不敢再說什麼了。
  廖漢南走後,陸貞娘首先不以為然的道:「玉弟弟,我覺得這件事應該稟告公公婆婆知道……」
  江玉帆立即道:「不,我們報告了他們幾位老人家反而替我們擔心,即使他們不知道,在山口發生了這種事情,堡中同樣的會提高警覺。」
  韓筱莉則關心的道:「那我們到達仰盂谷,見了獠牙嫗前輩後,要不要談起碰見那個銀裝少女的事呢?」
  江玉帆立即頷首道:「當然要談,到了那時候,我們不但可以在獠牙嫗前輩的口裡探出九玄娘娘和尉遲春鶯的關係和住處,而且可以探出華香馨究竟是誰生的女兒,進而知道那個銀裝背劍少女的身世和來歷!」
  朱擎珠突然道:「不知怎的,自從見了華香馨後,小妹也一直懷疑華馥馨不是獠牙嫗前輩的親生女兒……」
  阮媛玲也恍然接口道:「還有華天仁老前輩究竟是什麼時候仙逝的,這些都實在令人懷疑!」
  佟玉青正色道:「這是別人的隱私,我們無權過問,除非這中間牽扯著武林公案血海深仇。」
  風雷拐立即凝重的道:「少夫人說的極是,如果獠牙嫗前輩不說,我們無由開口!」
  江玉帆凝重的道:「這當然要在談到九玄娘娘和尉遲春鶯時,大家相機行事,循著獠牙嫗前輩敘說往事時,使她在不知不覺說出來。」
  「一塵」道人突然道:「盟主,如果『獠牙嫗』前輩不止目實說,我們可否詢問『萬里飄風』趙竟成?」
  江玉帆劍眉一蹙,還沒有開口,陸貞娘已凝重的搖首道:「只怕趙竟成也不肯說!」
  一塵道人肯定的道:「如果僅盟主一人和他單獨相談,曉以大義,憑他趙竟成良心,告訴他,我們前去仙霞宮找九玄娘娘要人,以及找尉遲春鶯討回『萬艷杯』後果的嚴重性,卑職以為,他一定肯據實相告。」
  佟玉清卻憂慮的道:「丟了『萬艷杯』我們還可勉強說,我們無心防範而尉遲春鶯有意下手,但是獠牙嫗前輩如果問起我們尋找華馥馨的事,我們又該如何回覆呢?」
  黑煞神則在一旁自語似的低聲禱告道:「南海大士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大慈大悲,在我們到達黃山之前,將華馥馨姑娘的隱身之處指點出來!」
  每當有人談到「黃山」兩個字時,韓筱莉的芳心深處便會立時升起一絲甜甜蜜立息。
  因為,她會立即聯想到她和江玉帆,第一次在黃山駝背嶺上相擁親吻的一幕。
  當然,也會使她立即聯想到,那位發現她和檀郎月下擁抱在一起的老尼姑慧如師太。
  這時一聽黑煞神談到黃山,立即恍然道:「小妹想起來了,那位黃山慈雲庵的慧如老師太,不是和獠牙嫗前輩的關係最密切,前去仰盂谷之前先拜訪一下慧如老師太……」
  佟玉清立即關切的道:「莉妹是說,有關九玄娘娘和尉遲春鶯以及獠牙嫗前輩三人的關係,可以先在慧如老師太那兒探點兒口風?」
  韓筱莉立即頷首道:「是的,以她那等高深修為的佛門弟子,總不會因循私情而不分善惡,不辨利害,而袒護獠牙嫗前輩吧?」
  陸貞娘也贊同的道:「對,慧如師太一定會對我們坦誠相告,甚或告訴我們華馥馨姑娘是否獠牙嫗前輩的親身女兒,以及華姑娘現在的居處!」
  朱擎珠再度肯定的道:「不錯,小妹一直有一種預感,華馥馨姑娘很可能就是九玄娘娘或尉遲春鶯兩人之一的女兒……」
  阮媛玲突然關切的道:「珠姊姊是說,華香馨是誰的女兒,華馥馨就是誰的女兒嘍?」
  朱擎珠毫不遲疑的頷首道:「不錯,自從我見了華香馨後,更堅定了我的看法了!」
  江玉帆卻不以為然地道:「既然如此,尉遲春鶯和九玄娘娘兩人俱都尋找『萬艷杯』,為什麼沒有向獠牙嫗前輩要她們的女兒?」
  朱擎珠毫不遲疑的正色道:「華馥馨姑娘已回到了她們的身邊,她們還要什麼女兒?」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震,頓時想起了婚禮舉行的那一天,聽到的蟻語竹絲傳音所說的話,他心裡在想,莫非真的是華馥馨?
  心念間,不由迷惑的道:「可是;她怎麼知道她的生母是九玄娘娘或者是尉遲春鶯呢?」
  佟玉清立即以猜測的口吻道:「果真如珠妹妹所說,這件秘密消息,當然是由慧如老師太那兒得到的!」
  江玉帆深覺有理,因而也斷定慧如老師太,一定知道這件數十年無人知的武林大秘密。
  是以,微一頷首,立即望著悟空等人,斷然道:「好,等我們到達黃山後,立即前往慈雲庵先去拜訪慧如老師太。」
  ***
  一連數日,馬不停蹄,這天中午,江玉帆等人一行一十八騎,已飛馬馳進了黃山的南山口。黃山不僅在世人中以雲海奇景,山色綺麗著稱,而在武林黑白兩道的英雄豪傑的心目中,也以各派的黃山論劍,和各方領袖的集會結盟而聞名。
  但是,由於近三十年來的龍首大會召開,而漸漸把武林豪傑的注意力,移向了星子山門。
  江玉帆等人心急在落日前趕達慈雲庵,是以,沿著曲折盤繞的山道,疾馳至半山,即在一家較大的獵戶人家,簡單用過了一餐飯,寄放下馬匹直向駝背嶺馳去。
  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慧如師太的慈雲庵在什麼地方。
  當然,黃山有許多寺觀庵院,如果前去打聽,還怕找不到慧如師太?但是,悟空一塵風雷拐三人,受了彩虹龍女蕭夫人的重托,深怕遇到了邛崍派系的道人或五台派系的僧眾。
  因為法鶴就是死在陸貞娘的劍下,而五台派又在星子山龍首大會的爭位賽上,敗給了遊俠同盟。
  俗話說得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旦遇上了,就忘了功力懸殊和生死。
  到了那時候,對方人多勢眾,一味猛攻,已懷了近四個月身孕的佟玉清,已不敢再穿緊身勁衣,雖然不影響她的身手,萬一有個閃失,三個人可擔待不起。
  有鑒於此,三人特向盟主江玉帆建議,改由那夜遇見慧如老師太的駝背嶺,再按照老師太馳去的方向去找,當不會太難。
  為了避免在山道上碰見僧道樵夫和行人,仍由對黃山形勢較熟悉的一塵道人在前引路。
  一塵道人一人在前,縱躍飛馳,捷愈鷹隼猴猿,較之一年多前來黃山時的輕功相比,真不可同日而語。
  江玉帆等人緊緊跟在一塵身後,發現他這次走的路線,正是上次遇到陸貞娘和阮媛玲與邛峽派的純陽觀主發生衝突後離開的那道大狹谷。
  當然,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到達駝背嶺最隱秘最近捷的路徑。
  紅日偏西,陽光斜照,山中雲氣繚繞,大家飛馳縱躍在蒼翠松竹,崢嶸怪石之間,另具一番情趣。
  這時心情較不平衡的要算韓筱莉了。
  她不但希望天快些黑,而且希望有一輪明月由東方升起來,好讓她重溫昔日的綺麗心情。
  但是,天下事那能盡如人意,這天不但沒有月亮,恐怕天不黑便到了慈雲庵或仰盂谷了。
  大家沿著斜斜上千的狹谷飛馳,形勢奇特的駝背嶺已遙遙在望。
  除韓筱莉一人外,大家俱都覺得今天前去仰盂谷,一定會叨擾獠牙嫗一頓豐盛的晚筵。
  就在大家興致勃勃,加速飛馳之際,驀聞佟玉清驚異的「咦」了一聲,同時脫口急聲道:
  「狹谷的盡頭好像有人!」
  大家聽得之中一驚,身形未停,紛紛凝目,只見盡頭通向駝背嶺的斜崖下,一片矮樹亂石中,果然有一片點點黃影。
  而且,在另端竹林中,似乎了有灰色人影在暗中蠕動。
  江玉帆看罷,首先沉聲道:「不錯,那面有人潛伏!」
  黑煞神接口道:「希望他娘的不是等咱們!」
  獨臂虎立即爽朗的道:「那還不好,再不活動筋過,關節都不能轉動了!」
  說話之間,亂石矮樹中和右邊的竹林中,已緩緩的走出來二、三百人之眾。
  左邊一片穿黃衣的,俱是光頭和尚,右邊一片灰影,俱是道人。
  風雷拐看了這情形,立即焦慮的道:「怕碰上他們怕碰上他們,結果還是碰上了,這真是冤家路窄,在劫的難逃……」
  話未說完,朱擎珠已驚異的道:「劉堂主是說,他們都是純陽觀的老道和鎮山寺的和尚?」
  銅人判官搶先道:「不是他們還有誰?俺的獨腳大銅人,稱起來近百斤,如果整天拿著不用,等於是個廢物,嘿嘿,它今天可真的要大發利市了……」
  一塵道人這時已將身形慢下來,一聽銅人判官的話,立即回頭沉聲道:「今天沒有盟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隨便出場動手,違者重處。」
  說話之間,對方僧道人眾的面目已看得十分清楚了。
  當眾人再度凝目觀看的時候,俱都暗吃一驚,斷定今天這場激烈打是絕難避免了。因為,身穿黃袍的僧人這邊,個個身材魁偉,俱都威猛外露,人人拿著金爪禪杖月牙鏟,厚背戒刀降魔件,一式重達數十斤的重兵器。
  而這些黃袍高大僧人當前怒目而立的,正是在龍首大會爭位賽上,敗在佟玉清和「鬼刀母夜叉」以及銅人判官等人手下的覺空覺非以及覺海等人。
  右邊的百多名灰袍道人,當然是被陸貞娘殺死在斷頭崖下的法鶴老道的門人和弟子。
  但是,滿面煞氣,怒目站在純陽觀百多名道人身前的中年道人,竟是於江玉帆婚禮那天,隨著峽掌門靈鶴老道前去賀喜中的一人。
  看了這情形,大家當然心裡明白,那靈鶴率領派中精英高手前去賀喜,實在不懷好意。
  只是因為九玄娘娘的突然發話,嚇走了霞煌真人三個老賊,而陰陽秀士和獨角獸又被江玉帆和佟玉清纏住,他自己也被鑌拐震九州馬雲和金劍英看死,使他不敢再貿然出手。
  這時再看了當前站立的中年道人,正是那天身穿灰道袍,腰裡繫了一根紅絲帶的中年道人,只是這時腰上已換了一根黃絲繩而已。
  佟玉清看了這形,不由迷惑的道:「奇怪,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今天要來駝背嶺又怎的斷定我們一定會走這道狹谷?」
  簡玉娥遲疑的道:「恐怕他們早在峰上看到了罷!」
  一塵道人立即道:「不,除非他們接獲密報,絕不可能看到。」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不由迷惑的道:「你可是懷疑那個老樵夫和那個老婆婆?」
  陸貞娘立即不為然的道:「怎麼會呢?莫說是他們面帶忠厚,俱是老實人,再說,我們也沒在他們面前提到要走這道深長狹谷,即使你們聽到了,誰又有這麼精絕輕功前去『鎮山寺』和『純陽觀』去通知他們?」
  如此一說,大家俱都感到事有蹊蹺。
  尤其,他們是在離開樵戶家後,才商議決定走這道大狹谷,而且,即使被那個老樵夫暗中聽到,要想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通知兩處僧道,而且他們早已在此持械等候,設非有絕輕功的人,絕難辦到。
  就在大家心念問,業已到達左右僧道的隊前七八丈處了。
  也就在這時,一臉凶煞,怒口口而立的覺空和尚已憤怒的朗聲:「姓江的小輩,你沒想到佛爺們已在此地候你多時了?嘿嘿,你小子的心腸也夠毒夠狠的了!」
  江玉帆停身站好,也傲然沉聲道:「諸位大師、道長,前來擋住在下等人的去路,可是為了星子山龍首大會爭位賽失敗之故嗎?……」
  話未說完,覺空和尚已狠狠的「呸」了一聲,怒聲道:「你小子別在佛爺面前裝糊塗,你道佛爺不知你小子的陰謀?」
  江玉帆見覺空和尚一口一個「小子」,心中原就不快,這時勃然大怒,不由瞠目怒叱道:
  「在下前來黃山,既無什麼企圖,也無任何陰謀,你在此聚眾攔路,借口滋事,而且,含血噴人,口出不遜,令人實難容忍……」
  黑煞神、獨臂虎,銅人判官和憨姑,以及禿子、啞巴傻小子,一聽江玉帆「令人實難容忍」的話,立即紛紛怒喝道:「盟主,少和他們嚕嗦,殺!」
  殺字出口,各揮兵器就待向前。
  風雷拐和一塵一見,慌得趕緊回頭怒叱道:「盟主正在交涉!那有你們多口的地方?」
  但是,由銅人判官等人的揮動兵力,對方近三百名僧道人眾,已暴雷似的怒喝一聲,也紛紛揮動著禪杖、鐵杵和寶劍飛身散開了,立即形成了包圍之勢。
  這樣一來,情劫頓顯緊張,立即形成了包圍之勢。
  這樣一來,情勢頓顯緊張,雙方混戰,一觸即發,一場慘烈血腥的大搏鬥即將開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純陽觀道人中突然有個蒼老聲音,急呼道:「且慢!」
  大家循聲一看,發話的竟是一個年老道人,由於他的站立位置,在群道中顯然沒有人什麼地位。
  只見當前站立的中年道人,將手中的長劍一橫,怒目回頭道:「了清,你有何話說?」
  被稱為了清的老道人,立即躬身道:「本觀自大觀主殉道後,元氣大傷,士氣低落,如果再遭浩劫,本觀弟子傷亡殆盡,勢必永無重振之日,尚然二觀主慎重處理此事,絕不可聽信那女子之言,妄開殺戒,自惹殺身之禍……」
  話未說完,被稱為二觀主的中年道人,已瞠怒叱道:「那個要你多嘴,還不快快退下去!」
  江玉帆一聽「那女子」,知有蹊蹺,立即沉聲道:「在下前往黃山,雖然暗走狹谷,旨在避免發生事端,不想,仍在此地碰上諸位大師道長,方才聽那位了清仙長談及『不可聽信那女子之言』,其中必有蹊蹺,可否請諸位明識者見告,以免中了肖小之奸謀!」
  話聲甫落,覺空、覺非和覺海等人已暴跳如雷的怒喝道:「你不要在那裡裝糊塗,廢話少說,今天佛爺們一定和你們『遊俠同盟』見個高低,分個死活……」
  話未說完,銅人判官瞪眼怒罵道:「去你娘的,你神氣個啥,稍時老子一銅人把你的禿頭砸開花!」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覺非和尚一聽,頓時大怒,暴喝一聲,提著金爪鐵禪杖已縱了出來。
  其餘百多名高大和尚,立即各揮兵刃,紛紛吶喚助威,只要覺空一聲令下,立即撲殺過來。
  江玉帆一看這情勢,知道搏殺已不可避免,但他想到懷有身孕的愛妻佟玉清,一旦雙方造成群打混戰的場面,她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心中有鑒於此,不由脫口大喝道:「快些住手!」
  這聲大喝,乃江玉帆挾怒而發,聲震耳鼓,谷峰迥應,揮動兵器吶喚吆喝的僧道,無不震得神情一楞。
  江玉帆趁機怒聲道:「諸位大師和道長,既然是衝著在下而來,在下總要給諸位一個公道……」
  話未話完,被稱為二觀主的中年道人,已瞠目怒聲道:「不是我們衝著你來,而是你江玉帆率領著『遊俠同盟』衝著我們而來!」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向著中年道人,拱手沉聲道:「這位道長,月前和靈鶴仙長曾光臨敝堡,說來都是自己人,何以會有這番誤會,道長可願見告?」
  場中手橫鐵禪杖的覺非和尚,未待中年道人開口,已瞠目厲喝:「靜鶴老道,你可是怕事貪生,改變了初衷不成?」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罵道:「你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就是再多上三兩百賊禿也不是俺『遊俠同盟』的對手……」
  話未說完,覺非已厲嗥一聲,一掄手中金瓜鐵禪杖,捨卻銅人判官,再向黑煞神撲去。
  銅人判官大喝一聲:「去你娘的,咱們還沒打呢?你又他娘的去找別人!」
  大喝聲中,手中百斤大銅人,「呼」的一聲,順勢向覺非和尚掃去。
  覺非和尚的身形已經撲出,雙腳業已離地,緊急間,只得急施千斤墜,大喝一聲,手中金瓜鐵禪杖,立演「怒挑滑車」,猛向掃來的大銅人撥去。
  只聽錚然一聲大響,火星飛射,覺非和尚悶哼一聲,蹬蹬退了三步。
  覺海和尚一見,頓時大怒,不由一揮手中的降魔杵,高聲嘶喊道:「衝上去,殺!」
  百多名鎮山寺的高大和尚,立即各揮兵刀,齊聲吶喊,作勢欲撲過來。
  揮舞著兵器作勢欲撲的百多名和尚,聽了江玉帆的這聲震耳大喝,再度靜了下來。
  顯然,由於純陽觀的靜鶴老道沒有下令衝殺,鎮山寺的和尚深知「遊俠同盟」的厲害,也不敢貿然向前。
  江玉帆看出了這一弱點,立即望著覺空和尚,沉聲道:「在下三番兩之阻止動手,並非在下怕事,一方面是不願不明事理妄殺許多佛門弟子,一方面不願中了好小之計,做那親者痛仇者快傻事。」
  說此一頓,轉首又望著純陽觀的靜鶴道人,繼續道:「道長身為一觀之主,自當明辨是非,自是不會觀中弟子的性命兒戲,逞一時意氣,做此蠢事,現在就請道長先說那個女子是如何向道長報告的!」
  靜鶴老道一看眼恰形勢,先已氣餒,再想到日前在九宮堡親眼看到江玉帆和佟玉清劍斬陰陽秀士和獨角獸的身手,方纔的一股血氣之勇,早已一絲也沒有了。
  但是,他也不便當著覺空、覺海等人示弱,是以沉聲:「並非貧道和覺空大師自恃人多勢眾,在少堡主率領『遊俠同盟』,前來本觀向貧道指責問罪之前……」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不由「噢」了聲,沉聲問:「指什麼責,問什麼罪?」
  如此一問,靜鶴的臉上竟現羞愧之色,而且支吾不能啟口。
  一塵道人業已看出靜鶴心意,必是因為靈鶴老道率領著他們前去九宮堡賀喜,趁機暗援霞煌真人意圖不軌之事。
  這時突然被江玉帆質問,自是難以啟口。
  是以,急忙稽首道:「道友所說的那位善心施主,可就是那個前去報告消息的女子?」
  靜鶴見一塵為他岔開話題打開僵局,只得頷道:「不錯,就是那位女施主!」-
  塵道人繼續問:「那女子可是年約二十三四歲,美艷絕世,身穿一身銀緞勁衣,背括金絲劍穗寶劍……」
  話未說完,靜鶴道人已吃驚的道:「不錯,正是她,道友已和她照過面了?」
  一塵道人冷笑道:「道友中了她的『坐山觀虎』和『一石二鳥』之計了……」
  靜鶴聽得神色一驚,脫口急聲道:「道友是說?……」
  一塵道人立即冷冷地道:「貧道是說,我們盟主現在追殺的就是她,而她又知道貴派的把柄和缺失,所以才特地利用你們,看來,認識她的不是貧道,倒是道友你呀……」
  靜鶴老道一聽,立即慌的急聲分辯道:「貧道絕不認識她……」
  話剛開口,手橫厚背大戒刀的覺空和尚,已瞠目怒喝道:「靜鶴老道,廢話少說,咱家是你請了來助拳的……」
  靜鶴道人不禁為難的道:「可是,江少堡主並無摧毀本觀之意……」
  話未說完,覺非、覺海和為首的覺空三人,幾乎是同時厲喝道:「靜鶴老道,放明白些,錯過今天,再沒有殺江玉帆和『遊俠同盟』的機會了……」
  江玉帆一聽,頓時大怒,不由仰天一聲厲笑道:「爾等均為佛門弟子,卻生了一副豺狼心腸,今天在下如不給你們一些顏色看看,你們對報仇之事,永遠不會死心!」
  心字出口,橫肘按劍,「卡蹬」一聲啞簧輕響,接著眼前光明大放。
  江玉帆已暗運神功,力透劍身,「天魔劍」一出鞘外,寒芒四射,耀眼生花,無人敢凝目直視。
  只見江玉帆金劍一出鞘外,立即目注覺空人等,瞠目厲喝:「爾等小心了!」
  了字出口,光華大盛,寒芒暴漲兩丈,挾著一陣懾人心神的「咻咻」輕嘯,幻成一道近兩丈寬的耀眼匹練,直向覺空三人和眾僧的頭上殺去!
  覺空三人一見,頓時大駭,紛紛驚恐大喝,一片慘呼嗥叫,匹練過處,叮噹聲響,火星激射,無數斷刀斷杖,橫飛墜落。
  侈玉清和陸貞娘等人,先是看一呆,繼而聽了那片慘叫哀嗥,深怕江玉帆盛怒之下殺人太多,是以,紛紛嬌呼道:「玉弟弟不要!」
  「玉哥哥不可!」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也驚得紛紛急呼「盟主」。
  光華驟然一斂,慘叫依舊,但是,在場所有人視力依然模糊,眼前金星亂舞。
  就在這時,駝背嶺的嶺腳下,突然傳來一聲蒼勁驚呼:「啊!老爺子的『瀉地銀河』再度現世了!」
  陸佟五女和悟空、一塵等人,聞聲一驚,同時回頭,只見萬里飄風趙竟成,正神情震驚的呆立在數十丈外的駝背嶺下。
  也就在這時,亮影一閃,風聲颯然,俊面罩然的江玉帆,已如星丸疾射的飛了回來。
  佟玉清和悟空等人頓時想起了驚恐嗥叫的覺空等人。
  於是,紛紛驚急的回頭一看,只見覺空、覺海和覺非等人,正驚呼惶叫著,連滾帶爬,東逃西散,抱頭鼠竄!
  再看方才近百僧人所站立地方,除了一些斬斷的兵器,竟沒有一具屍體,一滴血跡!
  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看罷,這才明白江玉帆只是要以華天仁的絕學之一「瀉地銀河」來震赫覺空等人,使他們絕了今後滋事的念頭。
  再看純陽觀的靜鶴老道和百多名道人,人人目瞪口呆,個個張口結舌,俱都嚇傻了。
  江玉帆的俊面上雖然煞氣仍濃,但看了趙竟成站在嶺腳下,心中不由一喜,脫口急呼道:
  「趙老英雄來得正好!」
  急呼聲中,即向趙竟成迎去。
  萬里飄風趙竟成,也急步向這面迎來。
  陸佟韓朱阮五女以及悟空等人,緊緊跟著江玉帆急步前進,覺得在此遇上了趙竟成,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只見趙竟成臉肉顫抖,神情激動,尚未到達近前,已連聲激動的道:「老朽今生能夠再睹老主人的生前絕學,實在是一大幸事,足證老夫人眼光獨到,明智的決定……」
  話未說完,雙方已到近前!
  江玉帆趕緊拱揖謙聲道:「趙老英雄你好!」
  趙竟成忙不迭的連連抱拳應「好」,並向佟玉清和陸貞娘五女,深揖躬身道:「老朽趙竟成參見五位少夫人!」
  陸佟韓朱阮五女一聽趙竟成的稱呼,知道她們和江玉帆成婚之事,業已傳遍了各地。
  於是,五人同時還禮,並呼了聲「趙老英雄」。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也紛紛向前與趙竟成相見招呼。
  趙竟成這時的心情仍未穩定,但卻沒忘了方才打鬥的事情,是以,立即關切的問:「不知少堡主何事前來黃山,又怎的會和『鎮山寺』的大師們發生衝突?」
  江玉帆不由懊惱的歎了口氣道:「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待等到獠牙嫗前輩再一併細說好了!」
  萬里飄風趙竟成一聽,立即面現難色的黯然道:「我家老夫人病情日重,剛剛服過湯藥,現在可能已經睡了,至少今夜不能接見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了……」
  韓筱莉不由關切的問:「怎麼,獠牙嫗前輩的病還沒好?」
  趙竟成黯然一歎道:「要想老夫人的病有起色,必須我家小姐早日回來……」
  江玉帆一聽,不自覺的愧然低下了頭。
  佟玉倩和陸貞娘則驚異的道:「怎麼,華姑娘還沒有回來?」
  趙竟成神情黯然,僅搖了搖頭。
  韓筱莉不由以埋怨的口吻道:「你們為什麼不問一問慧如師太呢?」
  趙竟成立即回答道:「老朽正是前去看慧如老師太,適才經過嶺上,發現這邊聚集了許多僧道,而被圍在中央的很像是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
  經此一說,江玉帆頓時想起了「鎮山寺」的僧人和「純陽觀」的老道。
  於是,大家紛紛轉首下看,只見昏暗的蒼茫暮色中,覺空和尚等人,早已逃竄得沒有了蹤影。
  再看「純陽觀」的靜鶴老道,也正率領著百多名門人弟子,默默的離去,看來俱都有些垂頭喪氣。
  就在大家轉頭察看之際,風雷拐已恭聲道:「盟主,我們不是也正準備前去拜訪慧如老師太嗎,何不請趙老英雄引導我們一同前去?」
  江玉帆一聽,立即讚好,尚未開口,趙竟成已爽快的道:「諸位先到慧如老師太處歇一陣也好。」說罷,當先在前帶路。
  趙竟成雖然沒有問江玉帆拜訪慧如老師太何事,但深信稍時一定會當著他的面提出,此時發問,可謂多此一舉,這也是他經驗老到之故。
  大家登上駝背嶺,由趙竟成在前面引道著,直向西南那片茂密的松林前馳去。
  韓筱莉一看,正是那夜慧如老師太馳去的方向,根據前面有數座琉瓦殿脊隱約逸出林端,顯然,慈雲庵就幾座觀院之中。
  此時天色愈來愈暗了,連西天的一縷晚霞也消失了。
  韓筱莉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東天,她多麼希望能見到一輪皎潔的明月升上來!
  但是,她失望了,就是那晚和檀郎在月下相擁親吻坐過的青石,也不知在什麼地方了。
  心念間一陣涼風吹來,韓筱莉急忙一定心神,發現已到了林前。
  大家進入林內,萬里飄風趙竟成的身法絲毫未減,而且,一連越過兩座規模極大的觀院,繼續向一處數峰拱圍中的深谷馳去。
  江玉帆等人看了這情形,俱都覺得所幸碰見了萬里飄風趙竟成,否則,要想找到慧如師太的慈雲庵,還真不容易。
  繞過一座斷崖峰角,大家的目光一亮!
  只見就在前面的一片竹林中,赫然有一座形如小祠堂的紅牆綠瓦庵院。
  庵牆不高,庵門橢圓,庵內除了中央一座較大的佛堂,再就是兩邊和後面的幾間石牆瓦屋。
  江玉帆等人看後,無不神情一楞,要不是紅牆上寫著「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大字,和庵門上的一方小匾上寫著「慈雲庵」,幾乎沒人相信就是慧如老師太靜修的地方。
  因為,這比正陽關真如老師太的素心庵,還要狹小,還要簡陋。
  尤其,在一連經過幾座堂皇巍峨,氣勢磅磚的大觀院後,更令人有小得可憐的感覺。
  但是,它給人的印象,卻是寧靜,淡泊,無華,超脫世外的感受。
  就在大家、心念間,業已到達庵門外。
  萬里飄風趙竟成,立即望著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低聲道:「這裡就是了,待老朽叩門!」
  說罷,登上僅有一塊青石的台階,舉手在朱門上叩了兩下。
  俄頃工夫,裡面已有了輕靈快捷的腳步聲。
  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彼此對了一回眼神,知道慧如老師太就要出來開門了。
  尤其韓筱莉,不但在情緒上有些激動和羞意,而且,還有一絲溫馨和親切。
  一陣門閂聲響,「呀」的一聲庵門開了!
  悟空等人俱都恭謹肅立,舉目一看,竟是一位年約十三四,身穿灰僧衣的光頭小沙尼。
  傻小子一見,不自覺的脫口道:「哦,原來是個小和尚!」
  禿子一聽,立即瞪了鐵羅漢一眼,同時噓了一聲,示意他「少胡說」。
  這時,開門的小尼見了江玉帆和悟空等人,先是一楞,接著向趙竟成,合什恭聲道:
  「原來是趙老施主!」
  趙竟成趕緊關切地問:「老師太可在佛堂內?」
  小尼立即恭聲道:「正在靜室打坐!」
  趙竟成一聽,立即興奮的道:「正好,就請代為轉報,就說是老朽恭引『九宮堡』的江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暨『遊俠同盟』的諸位男女大俠,特來拜望老師太來了。」
  小尼又看了江玉帆等人一眼,才恭聲應了「是」,轉身走了進去。
  趙竟成也居半個主人似的,望著江玉帆和陸佟五女等人,恭謹的道:「請少堡主和五位夫人進去吧!」
  說罷躬身,伸手肅客。
  江玉帆等人也不謙遜,依序走進庵門內。
  只見庵內修篁數簇,十分清靜,中央佛堂內已燃起一盞油燈,黑暗中尚有數點香火,看不見黃幔中供奉的是什麼神佛。
  這時,那個小尼已進入佛堂右端的長形瓦屋內,而且,已亮起了燈。
  趙竟成似乎斷定慧如老師太會請江玉帆等人進去的,繼續肅手,請江玉帆等人繼續向瓦屋前走去。
  就在江玉帆等人走向瓦屋前的同時,小尼已由屋內走了出來。
  只見小尼向著江玉帆雙手合什,微一躬身道:「師太有請江少堡主暨五位少夫人進內!」
  說話之間,江玉帆等人已到了屋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