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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藍世玉一看獨耳豺人和駝背老人馬總管的震驚神色,心知「葦林堡」必是來了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這魔頭定然是個武功極高,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人,否則,不會將以狠毒見稱的「獨耳豺人」嚇成這副魂飛天外的樣子。
  「賽楊妃」易紫花看出事態嚴重,立即悄悄碰了一下發呆的胡鎮山,低聲問:「大海,是誰來了?」
  胡鎮山頓時驚醒,似乎無暇回答易紫花的問話,立即對馬總管惶急的說:「我們快去吧!」
  說罷,兩人急步繞過桌前,縱身飛出門外,腳尖一點台階,騰空縱上房面,繼而一閃,兩人頓時不見。
  胡麗珠見父親和馬總管走後,即向「賽楊妃」不解的問:「娘,您看是誰來了?」
  「賽楊妃」見藍世玉神色自若,異常鎮靜,立即眉頭一展,強自含笑說:「你爹一向遇事沉不住氣,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事……」
  胡麗珠卻不以為然的正色說:「馬總管機智過人,應變迅速,一向有『再世孔明』的雅號,看他方纔的神態,似乎也亂了方寸……」
  「賽楊妃」見女兒不識時機,立即畫眉一挑,沉聲說:「天大的事兒,你爹一去就解決,你爹爹的武功之高,威望之重,誰敢到虎口裡來拔牙不成!」
  說著,含意頗深的白了胡麗珠一眼。
  繼續神氣的說:「再說,我們葦林堡,雄峙湖上,四面環水,外有蘆蕩,內有水雷,堡中高手無數,俱是水功精湛之人,水中有暗椿,堡上有警衛,莫說舟船難行,就是飛鳥也難進入。」
  「賽楊妃」越說越起勁兒,世玉越聽越驚心,他不知道葦林堡是否真如此森嚴,抑或是賽楊妃吹噓。
  片刻
  「賽楊妃」又繼續說:「方纔你爹神色驚惶,想是堡中眼線由外面帶回來什麼武林中驚人的消息,如有外人進入,堡樓上怎麼會不發遇驚信號呢?」
  「賽楊妃」說話之間,精神抖擻,傲氣滿臉,飛眉立眼撇著嘴唇。
  胡麗珠見老娘說得神龍活現,精神也不禁為之一振,方才心中的一絲不安,頓時全消。
  藍世玉聽了「賽楊妃」的這番話,心情非常沉重,但他表面上依然保持著寧靜。
  「賽楊妃」雖然說得精采,但對「弔客」胡鎮山那副驚恐欲絕的神色仍不放心,於是強自含笑道:「蘭兒,我已酒足飯飽,你陪你弟弟再飲幾杯吧!我也過去那邊看看!」
  說罷起身,竟向室門走去。
  藍世玉立即謹謹的說:「伯母請便,我也酒足飯飽了。」
  邊說邊與胡麗珠同時立起身來,跟在「賽楊妃」易紫花身後相送,侍女們立即忙著收拾殘席。
  藍世玉和胡麗珠依命停身,目送「賽楊妃」走出院門。
  胡麗珠他忽然雙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接著脫口一聲急呼:「娘,請等一待!」
  急呼聲中,飛身撲向院門,身形一閃,追了出去。
  藍世玉心中一動,立即提氣屏息,回頭一看室內,侍女們正在忙碌,於是一長身形,閃身隱在門後。
  這時,牆外已傳來「賽楊妃」不解的問話聲:「什麼事兒?」
  胡麗珠一陣遲疑,似難出口,久久才囁嚅的說:「娘,把您的金質小仙鶴給我用一用……」
  「賽楊妃」未待胡麗珠說完,立即震驚的問:「你,你要『花蕊戲蜂香』?」
  藍世玉聽得異常不解,他不知道什麼是「花蕊戲蜂香」,心想:也許是胡麗珠身上的那種特殊濃郁香味兒吧?
  繼而一想,又覺有些不太合理。
  他沒聽到胡麗珠回答,想是點了點頭。
  又聽「賽楊妃」不同意的說:「告訴你,他現在還小,不會令你滿意的……」
  「賽楊妃」尚未說完,已聽胡麗珠倔強任性的說:「不,不……」
  稍停,「賽楊妃」無可奈何的說:「好吧,你現在跟我去拿!」
  話落,牆外接著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藍世玉聽得非常迷惑,悄悄探首一看,胡麗珠跟在「賽楊妃」身後,已走向數丈外的另一座紅漆方形院門前。
  再回頭看室內,侍女們仍在忙碌,於是佯裝悠閒的負手走出院門。
  這時,四更將盡,星淡光暗,夜空顯得特別黑,葦林堡除了堡樓尖頂上那聲入夜空的三盞斗大紅燈籠隨風晃動著,一切部是寂靜的。
  藍世玉遊目一看,面前是條橫寬約有數大的大水道,石欄階下,仍繫著胡麗珠才乘來的那艘核形小船。
  水道的對面,僅是房舍小閣,右前方一條略窄水道,似是通向堡門的出口、舉目前看,房屋櫛比,一眼無邊。
  藍世玉沿著石欄,向「賽楊妃」和胡麗珠去的方向走去。
  這時,「賽楊妃」和胡麗珠已走進紅漆院門內,但他仍不敢將步子放快,因為他怕暗中有人監視。
  前進中,發現獨院的那面有一寬僅二尺的竹橋,婉蜒通向右後方,在獨院的右後方,現出一座圓形閣樓,四面紗窗上、仍亮著燈光。
  藍世玉心中一動,信步向竹橋走去,為了免得引人注意,一面瀏覽,一面負手而行。
  來至橋口一看,蜿蜒竹橋,直達建築在廣大水池中央的高閣前。
  水上高閣,共分三層,紅漆貼金,雕樑畫棟,底層閣欄幾乎貼於水面,滿池青荷,大都挺出水上,片片浮葉,被高閣窗內射出的燈光,照得油光水綠。
  藍世玉看罷,知道這座水上高閣,可能就是「獨耳豺人」胡鎮山的水上寢閣了。
  他想到方才胡鎮山的惶急神色,因而好奇心動,他要看看究竟來的是什麼厲害人物,值得陰狠毒辣的胡鎮山如此震驚。
  心念之間。
  還沒有走上竹橋,他竭力屏息提氣,盡量使步幅放得從容。
  將至小橋盡頭,已聽到由閣內傳出胡鎮山的恭謹應是聲。
  藍世玉一聽,心知情的不錯,葦林堡今夜果然來了輩份極高的人。
  再前進數步,小橋的彎曲處,恰好可以看見閣門內的情形。
  藍世玉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受驚的程度竟不下於「獨耳豺人」,他作夢也沒有想到,閣內一張圓桌前立著的竟然是那個黃袍老人。
  只見黃袍老人依然那麼慈祥,僅那兩道壽眉微蹙,和那雙慈目閃著威凜的光輝,他手撫銀髯,似乎正在沉思。
  「獨耳豺人」胡鎮山恭謹的立在老人面前,微低皓首,兩手下垂,那雙邪眼根本不和黃袍老人的目光接觸。
  駝背老人馬總管是否也在閣內,藍世玉無法看得清楚。
  藍世玉一看「獨耳豺人」的恭順卑態,頓時想起胡鎮山方才席間的那句豪語黃袍老人不來我葦林堡便罷,如果他膽敢前來,哼哼,我定要那老狗嘗嘗鄱陽湖水的滋味兒。
  現在看來,胡鎮山的豪語,也只是一句洩忿的氣話,其他誇大言詞,也就不足重視了。
  忽然
  閣內黃袍老人雙月如電,宛如兩柄利劍般直向藍世玉射來。
  藍世玉渾身一顫,不由驚的兩腿發軟,伸手扶住橋欄,他的心已緊張的提到了口腔,幾乎忍不住想轉身逃走!
  他心中非常後悔,不該沿著小橋前來。
  片刻
  黃袍老人望著胡鎮山沉聲問:「古堡主,藍世玉那孩子果真不在你堡內嗎?」
  「獨耳豺人」胡鎮山立即恭謹的回答說:「稟老前輩,藍世玉確實不在堡內,晚輩斗膽也不敢欺騙老前輩。」
  藍世玉一聽,不由有氣,覺得胡鎮山居然膽敢硬說自己不在堡內,心想我就進去給那個黃袍老人看看。
  心念方動。
  正待舉步,驀聞黃袍老人說:「古堡主,你應該知道,老朽尋找藍康泰將近十年了,為了什麼你和老朽同樣清楚。
  現在『大羅佛門貝葉真經』的下落,只有藍世玉一個人知道,老朽不願逼你,希望你多派幾個人四處查尋。
  一經發現藍世玉,即將他送往豐漁村『翻江蒼龍』張樂恆處,老朽再同他一併前去取回來……」
  藍世玉一聽,又不禁怒火突起,心中冷哼一聲,轉身向回走去,心想:「大羅佛門貝葉真經」誰也別想得到,我寧死也不帶你們這些惡人前去。
  剛剛走出小橋,又聽黃袍老人沉聲說:「好吧,我們一言為定,老朽走了。」
  藍世玉聽得一驚,不由暗暗稱奇,石欄邊沿,距離高閣遠達數丈,黃袍老人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回頭再看,胡鎮山正急步走出閣門,望空一揖,同時恭聲說:「晚輩胡鎮山,恭送老前輩。」
  藍世玉遊目一看,心頭大駭,除此小橋外,高閣別無通路,而黃袍老人在這一瞬間,竟毫無聲息的不見了。只見胡鎮山躬身呆了一會兒,始直起身子來。
  藍世玉怕被他發現,飄身隱進牆下暗影中,然後沿著石牆,直向胡麗珠的獨院兒走去。
  他竭力平抑激動的心情,依然盡力使步幅從容,這時他不禁有些懷疑,為何沒有看到附近設有任何警衛。
  剛至院門,胡麗珠恰由門內慌急的奔出來。
  藍世玉嚇了一跳,身形一閃,立即讓過胡麗珠,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胡麗珠翠袖一抖,急剎衝勢,立即焦急的說:「弟弟,你怎麼可隨便離開此地呢?真是太危險了。」
  藍世玉淡淡一笑,毫不為意的說:「我沒去遠處,就在附近走走!」
  胡麗珠無心追問他去那裡,立即關切的催促地說:「你通宵未睡,一定很倦了,快去睡一會兒吧,明天還要學水功呢!」
  說著,也像「賽楊妃」似的乘機拉著藍世玉的手,竟向東廂房走去。
  藍世玉沒有拒絕,任由胡麗珠拉著他前進,一陣更濃郁的香味,直向藍世玉的挺直的鼻子撲來。
  他不由將劍眉一蹙,抬頭一看,發現胡麗珠似乎又重新化妝了一次,這陣濃郁的香味,也許就是他方才說的那種「花蕊戲蜂香』叩巴?
  進入廂房,毫無光亮,胡麗珠反身將房門閂上。
  藍世玉看得不解,茫然望著胡麗珠。
  胡麗珠嫵媚的一笑,立即附在藍世玉的身畔柔聲說:「廂房內間,直通姐姐的臥室,所以我將門閂上了。」
  藍世玉雖聽父親說過,武林兒女多不拘世俗小節,但也不至於豁達到如此地步,因而對胡麗珠升起一絲嫌厭,覺得她至少有些放浪。
  外室設置尚未看清,業已進入垂有繡慢的圓形小門內。
  內室光線暗淡,瀰漫著和胡麗珠身上同樣的氣息。
  遊目一看,室內陳設華麗,牙床繡被,粉帳羅幃,一張金漆高腳小几上,放著一盞粉紅色的小紗燈,因而使整個室內,充滿了另一種情調。
  藍世玉對室內的這種氣氛,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
  驀聞胡麗珠嬌聲笑著問,
  「弟弟,這間房子你還滿意嗎?」
  藍世玉微蹙劍眉頷首說:「很好。」
  胡麗珠一指正中一座深垂繡幔的小圓門兒,又柔聲說:「門內就是姐姐的臥室,要不要進去看看?」
  藍世玉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今夜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胡麗珠的粉面上立即掠過一絲失望神色,但隨之桃花眼一轉,又嫵媚的露齒笑了,接著愉快的說:「弟弟,你快睡吧,明天見!」
  說著,回眸一笑,多情的睨了藍世玉一眼,輕飄飄地走進圓門繡慢中。
  胡麗珠一走,藍世玉心中感到如釋重負,也不知怎的,自從知道胡麗珠是「獨耳豺人」
  的女兒之後,心中對她那一絲好感,立即變成了憎惡。
  他脫掉青緞武生靴,和衣料在床上,仰面望著帳頂,心中思潮起伏,紊亂已極,不知該由何處理起。
  尤其是胡麗珠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腦海裡飄來浮去,令他愈加無法入睡。
  片刻
  一陣「沙沙」的脫衣聲,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同時飄來陣陣濃郁誘人的香氣。藍世玉聽後,心神更不能平靜下來。
  因而他愈加懷念他在媛姑姑處度過的那三天恬靜的日子。
  媛姑姑是一位儀態雍容,氣質高雅的秀麗婦人,看年齡最多二十七八歲,但是她卻已有了一位十六歲的女兒崔小倩。
  他一想到崔小倩,那個恬靜賢淑,溫柔端莊少女的影子,便立即浮上他的心頭……她如雲的秀髮,鵝蛋形的嬌靨,如遠山般的黛眉,似曉星樣的鳳目,垂直的瓊鼻下面有兩片紅潤欲滴的櫻唇。
  她一身鵝黃色的衫裙,愈發襯出她那羊脂白玉般的雙頰,長長的睫毛下,常常閃動著那雙充滿了柔情明亮光輝的眸子。
  藍世玉的心,又飛進湖濱另一座竹籬小院內……
  那是用竹木和細蘆建成的三間竹屋,和一間小廚房,院中植有數株鮮花,籬牆的一角,有一簇茂盛的修竹,顯得高雅、淡泊、脫俗。
  三間竹屋,一明兩暗,一間是倩姐姐的秀閨房,一間是媛姑姑的臥室,中間是客廳、陳設簡單,整潔樸素,令人感到異常安適。
  他住在那裡的三個夜晚,是宿在倩姐姐的房裡裡,倩姐姐則和媛姑姑睡在一起。
  倩姐姐的房間裡,被褥整潔,桌椅終日一塵不染,她的被褥上,永遠蘊藏著一絲淡雅的幽香,那種香,絕不是脂粉香。
  因為
  秀麗絕美,高雅脫俗的倩姐姐是從來不施脂粉的,她的美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崔小倩極少和他談笑,但對他卻關懷備至,她每至深夜必去檢視一下他的被褥是否蓋好了。
  他每次看到秀麗的倩姐姐,心田里便升起一股無法形容的興奮和快慰。
  他常常癡呆的望著崔小倩,她適中的身材,窈窕而纖秀,輕盈的步子,端正而沉靜,令他往往忘了自己。
  當他靜靜的看著倩姐姐的時候,媛姑姑從來沒打擾過他,似乎有意讓他欣賞個夠。
  每次崔小倩深夜前來為他檢被褥時,他心中總有一種強烈迫切的渴求,和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希望拉住倩姐姐那雙柔若無骨的玉手。
  但是他都不敢。
  因為
  崔小倩恬靜端莊的氣質間,似乎蘊藏著令人不可侵犯的少女尊嚴。
  崔小倩的嬌靨上,永遠有著一絲甜甜微笑,從來沒見她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給他看。
  有時,當崔小倩經過他面前時,他會忍不住怯怯的喊一聲「倩姐姐」,但崔小倩總是閃動著長長睫毛下的明亮眸子,報以甜甜的微笑,在他紅潤的櫻唇間,露出一線晶瑩如玉的潔白口齒。
  這時,藍世玉的整個心神,完全聘馳在馨媛姑娘和倩姐姐的左右,他已完全忘了現在置身何處……。
  一陣嬌俯懶蕩的唁嚶聲,竟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藍世玉的思維被驚醒了,他重新跌回現實裡來。
  他對胡麗珠這聲嬌慵無力的嚶聲,感到非常氣惱,不由狠狠的瞪了垂有繡幔的房門一眼。
  由於想到崔小倩,他立即將胡麗珠的言行舉止兩下裡作了一個對照,他發覺兩人迥然不同,實有天壤之別。
  這時,他才發現胡麗珠是一個放蕩不羈,輕佻任性的狐媚少女。
  她富有彈性的嬌軀,高聳渾圓的玉乳,醉人的嬌笑,媚人的眼神,通體充滿了成熟的誘惑……
  想著想著,他的心神忽一蕩,不由怦然亂跳,意念中竟有一股奇異熱流,竟由小腹丹田間滾滾而上,剎那佈滿了週身。
  又是一聲嬌慵懶蕩的嚶聲,由繡幔中傳來。
  藍世玉心神再度一蕩,不由驚得翻身坐起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奇異難耐的感覺。
  他感到雙額發燒,呼吸急促,心臟跳得厲害……
  遊目一看,室內紗燈一盞,光線暗淡,一切陳設,隱約可見,這種情調似乎愈加助長了他的意馬心猿。
  藍世玉那一雙閃光的星目,突然一瞬不瞬的盯視著高幾紗燈下的一隻極精緻的小仙鶴。
  一絲極淡,極不易察見的繚繞白煙,正由小仙鶴的尖嘴中飄了出來。
  他一連嗅了兩下,發覺室內正瀰漫著另一種奇異的香氣,這種香氣令他感到心情煩躁,意志混亂。
  藍世玉望著小仙鶴,心中一動,似有所悟,他頓時想起,「賽楊妃」和胡麗珠的談話,他不由冷冷的笑了。
  由於內心的忿怒,令他那種奇異的衝動,立刻平靜了不少,他強行壓抑著心中的煩躁,迅即閉目盤膝,怯慮凝神,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片刻之後。
  床前響起一陣「沙沙嗦嗦」之聲。
  藍世玉立刻被這種聲音驚醒,睜眼一看,驚得幾乎叫出聲音來。
  只見胡麗珠身罩粉紅薄紗,長長的拖到地面,高聳的玉乳,豐滿的胭體,蛇腰、肥臀,肥圓的雙股,整個赤裸的嬌軀,每一部位都隱約可見,下面赤著一雙天足,正緩緩向床前走來。
  胡麗珠緊蹙著柳眉,目光驚異的望著藍世玉,粉面上充滿了迷惑!
  在這一剎那。
  她完全被藍世玉這種絕高的定力驚呆了。
  她仍記得老娘「賽楊妃」說過,任何天下男人,只要聞了她的「花蕊戲蜂香」都會瘋狂起來,像餓虎般撲向一個女人。
  她側身在牙床上,等得實在難耐了,這令她非常不解,藍世玉為何沒有像餓虎般的撲向她的胴體。
  莫非他真的年齡尚小,不知道享受這人生的至高快樂?
  繼而一想。
  她又懷疑老娘「賽楊妃」給她的不是「真貨」,否則,百歲高齡的老和尚聞了「花蕊戲蜂香」都會心動,難道藍世玉的定力還能勝過老和尚?
  心念之間。
  她已來至床前,一看藍世玉已睜開了星目,立刻款步向前,放蕩的一笑,輕佻的問:
  「你為何不能入睡呢?」
  這時的藍世玉,早已由驚惶進入安定,他已完全洞燭了胡麗珠的無恥奸謀,因而不由怒火高熾。
  但,他不敢發作,他必須虛於應付,因為他正陷身在虎口中。
  他緩緩閉上眼睛,衡量著目前的利害關係,他必須抱定一個宗旨,絕不讓胡麗珠惱羞成怒。
  這時,他不得不再度睜開星目,含笑說:「我已睡很久了啦。」
  說話之間。
  神色自若,竭力平抑著劇跳的心房,對面前薄紗下極富誘惑的美麗胴本視如未睹。
  胡麗珠一看藍世玉這等超絕凡人的定力,不由驚呆了,心中慾念全消,她輕輕坐在床沿上,媚眼注定藍世玉,久久不語。
  藍世玉極力抑制著翻湧的情慾,可是胡麗珠向前一坐,立刻有一股溫暖的肉香,撲面襲來。
  尤其是胡麗珠胸前薄紗的兩座高聳玉乳的褐色xx頭兒,微微顫動,呈現眼前,更令他意馬難拴。
  藍世玉的臉紅了,他覺得血脈賁張,心中那種異樣的煩躁感,再度升起來,他分不清這是怒火抑或是欲焰。
  胡麗珠一見,桃花眼不由一亮,立即狐媚的笑了,嬌軀又向前移動了一些,似火的櫻唇,幾乎是湊在藍世玉的嘴邊兒上,輕柔的問:「弟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藍世玉的血脈幾乎要爆炸了,但是他的靈智仍在和那種衝動搏鬥著。
  這時,他已經明白現在需要的什麼?
  一股急躁暴烈的火焰,突然升了起來,他直覺的希望將胡麗珠抱進懷裡,又恨不得一掌將胡麗珠當場擊斃。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
  他的靈智尚未混滅,知道自己正處身在虎口中,要忍受一切艱苦和折磨,將來才能為父親報仇。
  一想到父仇,藍世玉那顆有如火烤的心,立刻被丟進了冰窟裡,渾身一顫,星目突然閃過兩道冷電,淡淡的說:「我現在很好。」
  胡麗珠驚呆了,一定神,不禁羞惱的問:「你以前可有過什麼奇遇?」
  藍世玉心智已完全清醒,乍一聽,根本不知道她話中的含意,茫然說:「我不知道什麼是奇遇!」
  胡麗珠立即解釋說:「譬如吃過仙丹、妙藥、血蓮實、靈芝草等了……」
  藍世玉頓時大悟,立即笑著說:「胡伯伯給我吃過一粒『增力、補氣、祛毒、壯肌丸」,據胡伯伯說,吃一粒可增十數年功力……」
  胡麗珠聽到「祛毒」兩宇,立即有些失望的說:「我說呢,你怎會有如此高的定力……」
  話未說完。
  嬌軀不禁一顫,面色頓時蒼白下來,她忽然想起從來沒有聽爹爹說過他有什麼靈丹藥丸,不由急聲問:「你吃的可是腥臭烏黑,龍眼大小的黑藥丸?」
  藍世玉見她這般緊張,劍眉一蹩,不由頷首迷惑的說:「是呀,胡伯伯說每月必須吃一顆,不然便會嘔血致死。」
  胡麗珠驚得杏目圓睜,張口結舌,驚懼的望著藍世玉,夕久才惶恐的顫聲自語道:
  「這……這又為什麼呢?這……這又為什麼呢?……」
  說話之間。
  目光一直盯視著藍世玉的眉心,媚人的桃花眼中,竟流下兩行淚水來。
  藍世玉一見,心中感到非常迷惑,立即不解的問:「姐姐,有什麼不對嗎?」
  胡麗珠見問,神智似乎清醒了,突然起身,「哇」的一聲哭了,飛身撲進垂有繡幔的圓門內,同時大聲哭著說:「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
  片刻。
  以怒極的聲音大聲喊叫道:「小芝、小藍,快來幫我穿衣服……」
  叫聲甫落,室外立即響起一陣驚慌回應和急促的腳步聲。
  藍世玉楞楞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的望著胡麗珠的臥室,完全傻住了。
  這一剎那。
  他簡直弄不清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他發現胡麗珠一聽到他服了「獨耳豺人」胡鎮山的黑臭藥丸後,竟和「獨耳豺人」胡鎮山同樣慌急的看著他的眉心。
  繼而一想。
  心頭猛的一震,他不由驚得心中暗暗輕呼道:「莫非那顆腥臭發亮的黑藥丸,是什麼毒藥不成?」
  他強抑著慌亂的心,仔細的將「弔客」胡鎮山的陰謀一一對照,他立刻恍然大悟,斷定那顆黑藥丸,必是一種慢性毒藥。
  胡鎮山想以毒藥控制他,令他永遠不敢叛離,永遠聽他的驅使,甚或以生命威脅自己說出媛姑姑的居處來。
  即或他不說出媛姑姑的居處,他一個月後也勢必毒發身死,那時除了胡鎮山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小錦盒的下落了。
  因為
  第三個知道小錦盒下落的人「獨角無常』」史有餘已被胡鎮山施煞手點斃了。
  但是這中間有一點令藍世玉大為不解,黑藥丸既然是毒藥,服後為何會功力驟增呢?
  驀地
  靈智一動,想起當時調息清醒後,口鼻中尚殘留著一絲清腦沁神的異香,這的確令他感到奇怪。
  根據胡鎮山發現他武功突飛猛進後,曾驚愕的注視他眉心這一點來判斷,那粒黑藥丸必是一顆慢性毒藥已無問題。
  然而
  救他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就在這時。
  一陣咚咚如雷的巨鼓聲,竟由遠處傳來。
  藍世玉暗吃一驚,想起胡鎮山命令全堡戰船集結,於是急忙穿上武生靴,匆匆打開房門一看,天光已經大亮了。
  這時,門外早有兩名侍女等候,一見藍世玉打開房門,立即將盥漱用水端進室內來。
  藍世玉神色慌張,心中又急又怒,那裡還有心洗臉,他必須去找胡鎮山,絕不能讓葦林堡去屠殺豐漁村的人。
  於是,匆匆走出房門,直向院外奔去。
  剛至院門,即見胡麗珠眼圈兒微紅,櫻唇緊閉,匆匆由院外奔回來。
  胡麗珠一見藍世玉,立即脫口問:「你要去哪裡?」
  藍世玉雖然滿腹怒火,但是他依然沉著的說:「去找你父親。」
  胡麗珠伸手拉住藍世玉,急聲說:「你不要去,爹爹和馬總管三人正在計劃商議事情……」
  藍世玉再也捺不住心頭怒火,立即大聲說:「我正要找他們!」
  邊說邊右手奮力甩掉胡麗珠,繼續向前大步走去。
  人影一閃,胡麗珠縱身擋在藍世玉的身前,不由慌急的說:「你去也沒用,全堡戰船和弟兄們已開始集結了,其實,這也是我爹對你的一番好意……」
  藍世玉一聽,愣了,茫然望著胡麗珠,不解的問:「對我有什麼好意?」
  胡麗珠看了藍世玉的傻相,忍不住「噗嗤」笑了,立即大聲說:「小傻子,我爹下令集結全堡戰船和弟兄,是為你這位少堡主舉行一項隆重的介紹儀式!」
  藍世玉一聽,立在那裡真的傻了。
  胡麗珠又是一噗嗤」一笑,拉起藍世玉的手,急聲說:「走,快回去,姐姐還有話問你。」
  說罷,強行拉著藍世玉竟住房門走去。
  藍世玉茫然跟著胡麗珠,他不瞭解「弔客」胡鎮山這樣做,又要施展什麼詭謀?
  胡麗珠匆匆將藍世玉拉回東廂房內室中,即令藍世玉坐在一張錦墩上,鄭重關切的問:
  「弟弟,你現在覺得怎樣?」
  藍世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一楞,只好點了點頭說:「我現在很好啊!」
  胡麗珠知道藍世玉尚未聽懂她的意思,於是清楚的問:「我是問你默運功力時,是否有時感到真力遲滯,力不從心。」
  藍世玉一聽,頓時大悟,搖了搖頭說:「沒有這個現象,我發覺吃了胡伯伯的黑藥丸後,功力增高了不少!」
  胡麗珠一聽,怒哼一聲,氣得香腮凸起老高,她認為藍世玉對她不夠坦白。
  藍世玉一看,淡淡一笑,正待說什麼,那陣如雷巨鼓又響了,這次較第一次尤為沉重,激烈。
  胡麗珠面色微微一變,輕「啊」一聲,突然立起身來,急聲說:「二通鼓響了,各隊戰船已向堡門集結了。」
  她邊說邊由懷中取出一個小磁瓶,交給藍世玉說:「這裡面有三粒『清血祛毒丹』,你如果感到真力不繼,就快服下一粒。」
  說罷轉身,匆匆走進垂有繡慢的圓門內。
  藍世玉拿著磁瓶,嘴角兒掠過一絲冷笑,心想:父陰險,女下賤,我藍世玉再不會掉入你們的陷阱了。
  心念之間。
  用手一搖,瓶內有聲,他嘴哂冷笑,漫不經心的將瓶蓋把開。
  頓時涼氣四溢,清香撲鼻,口中不但立生津液,心神也立時為之一振。
  藍世玉呆住了,這與胡鎮山的黑色藥丸,迥然不同。
  他不由瞟了垂有繡幔的圓門一眼,立即將小瓶蓋好放進懷裡,這時,他心裡充滿了迷惑,他不明白胡麗珠為何要給他解藥。
  這一剎那。
  他最初對胡麗珠的一絲好感,又重新建立起來!
  繡幔一閃,胡麗珠又神色匆匆的走出來,背上已多了一柄長劍,手中正拿著藍世玉的「精金剛柔錐」。
  藍世玉心中一動,急忙立起身來,他茫然望著胡麗珠手中的「精金剛柔錐」,不瞭解她為何要他佩帶兵刃。
  胡麗珠來至近前,立即鄭重的說:「將你的兵刃佩起來,介紹儀式後,也許用得著它!」
  藍世玉劍眉一蹙,不解的問:「為什麼?」
  胡麗珠解釋說:「以往介紹儀式後,多有逞強好勝的人,向新職人員挑戰,藉以在堡主面前展身手,希望得到堡主的賞識,間或有爭奪新人職位的意思!」
  藍世玉一聽,不由笑了,伸手接過「剛柔錐」趁勢繫在腰間。
  胡麗珠似乎有滿腹心事,看了看藍世玉略顯肥大的公子衫,有些擔心的問:「你腰間是否需要束道英雄錦?」
  藍世玉立即幽默的說:「不必了,難道還真的有人膽敢奪我少堡主的位子不成?」
  說罷,佯裝愉快的哈哈笑了。
  胡麗珠見藍世玉高興,立即笑著說:「那麼我們走吧!」
  說著,兩人並肩走出廂房,直向院門走去。
  朝陽已升上屋脊,整個葦林堡灑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藍世玉和胡麗珠雙雙走出院門,即見石欄階前的水道中,已停泊了一艘中型龍船,想是來接胡鎮山和馬總管等人的。
  龍船長約四丈,高兩層,通體金漆,兩舷置有雕欄,高艙門窗裝紗,極似遊湖觀景的畫舫。
  船尾幾個銀緞勁裝大漢,個個身材魁梧,俱都長得濃眉環眼,每個人都恭謹的雙手撫著掛槳。
  這時,船上幾個彪形大漢一見胡麗珠,一聲吆喝,垂首躬身,俱以驚異的目光望著藍世玉。
  胡麗珠傲然一笑說:「弟弟,這就是爹爹的『金龍舫』,專供爹爹和娘乘坐的。」
  藍世玉毫不為意的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胡麗珠見藍世玉一副莫不關心的神態,立即又補充說:「你是少堡主,今後當然也可以乘坐,更可以乘它去遊湖。」
  藍世玉星目一亮,頓時想到逃走,精神不由一振,立即興奮的問:「真的?我真的可以坐它去遊湖嗎?」
  胡麗珠見藍世玉高興,不由格格笑了,接著說:「難道姐姐還騙你嗎?」
  笑聲未落,前面方形紅漆院門內,已傳來一陣腳步聲。
  藍世玉舉目一看。
  只見駝背老人馬總管,執事張渭江,巡察李自俊,三個人跟在胡鎮山和「賽楊妃」身後,已走出門來。
  「獨耳豺人」胡鎮山已經換了一身錦服,頭戴員外帽,身穿萬字袍,足著粉底逍遙履,儼然像個大富豪。
  「賽楊妃」易紫花也特地換了一身新衣,那張雞皮老臉上的脂粉,看來比昨天又多了一些。
  「獨耳豺人」胡鎮山和「賽楊妃」易紫花,一見藍世玉和嬌美如花的女兒站在一起,立即愉快的笑了。
  藍世玉和胡麗珠雙雙急上數步,恭身一揖,同聲問候早安。
  胡鎮山愉快的一笑說:「玉兒,今天胡伯伯將你介紹給全堡各級首領頭目和弟兄們見面,自今日起,你就是葦林堡名符其實的少堡主了。」
  「賽楊妃」皺起雞皮臉一笑,拉著藍世玉的手,故意嬌聲說:「玉兒,還不快謝謝你胡伯伯?」
  藍世玉為了逃走,為了學習水功,為了將來得報父仇,他拋除了一切,即使是「認賊作父」,這時他也不得不忍辱了。
  於是,即向胡鎮山再度躬身一揖說:「謝謝胡伯伯!」
  胡鎮山立即得意的哈哈笑了。
  駝背的馬松柏,猴臉的張渭江,也相繼向藍世玉和胡麗珠問好。
  「浪裡粉蝶」李自俊一見胡麗珠和藍世玉親密的站在一起,面色早已沉了下來,尤其自見面直到現在,胡麗珠就沒有看過他一眼,這更令他怒火高燒。
  這時,見馬、張兩人均已請安,他只得強捺心頭怒火,也急步向前問候。
  胡鎮山在前,「賽楊妃」和胡麗珠擁著藍世玉居中,馬松柏三人則跟在最後,竟向「金龍舫」的跳板前走去。
  船尾幾個銀勁裝大漢又是一聲吆喝,紛紛肅容恭立。
  藍世玉劍眉一蹙,他兩次都沒聽清大漢們吆喝些什麼。
  登上畫舫,船面清潔明亮,艙內錦墩玉桌,陳設得耀眼發光。
  胡麗珠一步不離藍世玉,兩人同坐在一張橫長的繡墩上,儼然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弔客」胡鎮山和「賽楊妃」,高居上座,不時含笑望著藍世玉和胡麗珠。
  駝背老人馬松柏,向著船尾一揮手,艙外立即響起兩聲「當當」的清脆鐘聲,畫舫隨之移動。
  畫舫在水道中,不疾不徐的行進著,兩側房屋和院落,一座一座的向後移去,除了水道交會處擔任警衛的彪形大漢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葦林堡的範圍的確很廣,穿橋洞,過閘門,行進足有盞茶工夫,才進入一條筆直的寬大水道,高聳巍峨的堡門,就在十數丈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