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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繼而一想,據說『枯竹叟』對前去討『金剛水』的人,一向百般刁難,輕易不給人,焦鳳英家裡,怎會也有『金剛水』呢?
  心念及此,斷定那位蓬頭老人也斷定焦鳳英的家裡不可能有『金剛水』,所以才將他引下樓來。
  陳天瀾一經想通,再不遲疑,邁開大步,直向前面的山口走去。
  進入山口,立即找了個小化子詢問,才知道『枯竹叟』的住處,沿著一座斜嶺,直向深處馳去。
  馳上縱嶺,舉日前看,果見前面有一片褐紅色的山石處,在翠綠的山區中,有那麼一片褐紅,倒也十分醒目。
  陳天瀾一看,知道那裡就是『枯竹叟』的住處『小紅坡』了。
  是以,沿著一道崎嶇小徑,逕向那片褐紅山石處飛身馳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陳天瀾已漸漸看清了『小紅坡』的中間,赫然建有一座紅石砌牆的小院。
  院中三間茅屋,同樣的用紅石砌成,木板門樓,已很陳舊,由於院中植有幾株大樹,看不見裡面是否有人走動。
  到達『小紅坡』下,陳天瀾立即收住身法,逕向木板小門樓走去。
  傳說每天都有人前來向『枯竹叟』討『金剛水』,這時見門樓下沒有任何人,陳天瀾心裡寬暢了不少。
  須知討『金剛水』的人一多了,『枯竹叟』必然心煩,自然也懶得接見他。
  心念間已走到木板小門樓下,只見一個布衣白胖少女,正在院中打掃落葉。
  小板門雖然沒有關,但陳天瀾依然舉手在門板上叩了兩下。
  裡面掃地的白胖少女聞聲一驚,急忙驚異的轉首向陳天瀾望來。
  陳天瀾見布衣少女嚇了一跳,心中甚是過意不去,只得拱手含笑,歉聲道:「在下陳天瀾,特來叩謁『枯竹』前輩……」
  話末說完,大眼睛,蘋果臉,白白胖胖的布衣少女已機警的將食指豎在小嘴上,同時「噓」了一聲。
  陳天瀾看得心中一驚,急忙住口不說了。
  只見布衣少女放下食指,先回頭看了一眼正中茅屋,這才拿著掃帚小心的走了過來。
  陳天瀾心中一喜,知道『枯竹叟』正在中央茅屋內。
  這時一見布衣少女迎過來,立即低聲道:「『枯竹』前輩可在家中?」
  布衣白胖少女低聲道:「我家老爺子正在午睡,你有什麼事?」
  陳天瀾含笑謙聲道:「在下想叩謁『枯竹』前輩,並討一些『金剛水』……」
  布衣少女一聽,立即哼聲道:「又是來討『金剛水』的,我家老爺子最討厭人家向他討『金剛水』了……」
  陳天瀾聽得心頭一沉,不由失望的「噢!」了一聲。
  只見布衣白胖少女,又將陳天瀾上上下下,由頭到腳的看一遍,才舉手一指門外的一排石頭,道:「你先坐在門外的石頭上等一會見吧!等我家老爺子睡醒了,我再為你去通報一聲!」
  把話說完,轉身就待離去。
  陳天瀾一見,趕緊關切的問:「請問姑娘……」
  話剛開口,白胖少女已回過身來,道:「我不是姑娘,我是丫頭,我叫壽子。」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自覺的脫口道:「瘦子?你這麼胖還叫瘦子呀?」
  白胖少女一聽,立即瞪眼沉聲說道:「我是南極仙翁老壽星的壽,不是胖瘦的瘦,哼!」
  哼了一聲,白了一眼,轉身又待離去。
  陳天瀾趕緊關切的問:「壽子姑娘,『枯竹』前輩什麼時候醒來?」
  『壽子』立即不耐煩的說:「他老人家什麼時候醒來,我怎麼知道?」
  這一次說完話,再不遲疑,加速步子向裡面走去。
  陳天瀾的心中雖然有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退下階來在門外徘徊,不時看一眼院中的屋門。
  片刻過去了!不但屋中茅屋內沒有動靜,就是方才掃院子的『壽子』也沒了蹤影。
  就在這時,斜坡下的小徑上,又來了一人。
  陳天瀾看得心中一驚,同時暗自焦急,知道又有人前來討『金剛水』了。
  仔細一看,竟是一位身段美好的綠衣少女,微垂著螓首,飄逸的向著這邊走過來。
  看那綠衣少女,年約二十二三歲,高挽著如雲秀髮,風吹著她湖水綠色的百摺長裙,看她低頭前進的樣子,顯然有什麼沉重心事。
  陳天瀾一看低頭走來的綠衣少女,斷定也是前來討『金剛水』的人。
  據他所知,『枯竹叟』高興的時候,一天也可以接見二三個人,不高興的時候,一天最多只接見一人。
  陳天瀾想到恩師『神尼』仍日夜守在山區機關洞口,恨不得馬上討到『金剛水』,立即星夜趕回去。
  是以,心中一動,立即坐在門階上。
  因為,他覺得他先來,他是第一個,他有權先被『枯竹叟』接見。
  也就在他心念已定,坐在門階上的同時,綠衣少女已走到了門前。
  綠衣少女直走到陳天瀾的身前才剎住了腳步,同時滅稜的沉聲問:「你是幹什麼的?」
  陳天瀾心中一驚,急忙抬頭,定睛一看,頓時神情一呆!只見綠衣少女,花容月貌,膚如瑞雪,黛眉鳳目,瓊鼻櫻口,竟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絕色美女。
  陳天瀾見綠衣少女以威稜的目光望著他,微蹙著黛眉,嬌靨凝霜,說話帶有呵斥意味,顯然對他坐在門階上而不快!
  心中一驚,急忙站起身來,微紅著俊面拱揖含笑道:「在下陳天瀾,特乘拜謁『枯竹』老則輩……」
  綠衣少女想是也看清了陳天瀾的英挺俊逸容貌,玉頰微微一紅,威稜的目光立即柔和下來。
  是以,未待陳天瀾話完,立郎綻唇含笑道:「家師可能正在午睡……」
  陳天瀾一聽「家師」,腦際「轟」的一聲,在他想像中的蠻橫暴戾傢伙『枯竹叟』的徒弟,原來竟是一位絕世風華的美麗少女。
  由於想像的大感意外,不自覺的脫口歡呼道:「原來你就是『枯竹』老前輩的徒弟呀?」
  綠太少女黛眉一蹙,立即不高興的問:「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陳天瀾頓時警覺失態,趕緊改口解釋道:「不不,因為有人一聽到姑娘你,就會大吃一驚,焦急緊張……」
  話未說完,綠衣少女已冷冷的「噢?」了一聲,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陳天瀾趕緊搖頭歉聲道:「不不,不可怕,一點兒也不可怕!」
  綠友少女一見陳天瀾的惶急相,不自覺的「噗嗤」笑了,急忙舉袖掩口道:「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進去看看,如果家師醒了,我馬上叫『壽子』來請你!」
  陳天瀾一聽,真是又驚喜,又感激,因為急忙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綠衣少女也愉快的說:「我叫林鳳美。」
  陳天瀾趕緊拱手道:「林姑娘……」
  綠衣少女卻寬慰的說:「你在這兒先等一下,我進去看看!」
  說罷登階,飄然走進了院門內。
  陳天瀾再度向林鳳美說聲「謝謝」,目送她走進了院門內。
  他這時實在太高興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有了林鳳美在『枯竹叟』面前美言,還怕拿不到『金剛水』嗎?
  看看天色,太陽雖然已經開始偏西,如果這時能拿到『金剛水』,急趕一陣,天黑前仍可趕到城內宿店。
  回想方才在酒樓上,焦鳳英一聽到『枯竹叟』的徒弟,馬上花容失色,焦急緊張,他實在不明白,這位林鳳美姑娘有什麼好怕的?繼而一想,心中一驚,莫非『枯竹叟』還有一個厲害的徒弟不成?
  陳天瀾正在苦思,『小紅坡』下,突然傳來一陣飛奔的馬蹄聲。
  心中一驚,轉首下看。
  只見一匹銀鬃白馬,正飛似的向這邊馳來。
  陳天瀾定睛一看,馬上坐著的,正是一身銀緞勁衣,肩披短劍氅,他心中一直放心不下的焦鳳英。
  一看是焦鳳英,陳天瀾心裡當然高興,尤其看到她安然無恙的飛馬馳來。
  但是,坐在馬上的焦鳳英看來卻不高興,只見她嬌靨罩煞,杏眼含威,手中的小馬鞭,不停的打著馬股,恨不得一下子飛到陳天瀾面前。
  陳天瀾看得暗暗心驚不已,斷定這位潑辣刁鑽,蠻不講理的焦鳳英,八成是衝著他前來的。
  果然,咬著牙,閉著嘴,目光一直盯著陳天瀾的焦鳳英,一到近前,飛身下馬,立即怒沖沖的說:「我就知道你偷偷的跑來了!」
  陳天瀾一聽,不由生氣的說:「我本來就說要來拜望『枯竹』老前輩的嘛!」
  焦鳳英更加生氣的說:「我不是答應你,一定給你一些『金剛水』嗎?」
  陳天瀾只好為難的說:「可是,貴府距此百多里地……」
  話剛開口,焦鳳英已沉聲道:「你不會跟著我,一塊兒到我家裡去拿呀?」
  陳天瀾不由蹙眉道:「可是,我又沒有騎馬……」
  焦鳳英毫未思索地說:「那咱們兩人就騎一匹嘛……」
  陳天瀾想到兩人共騎,也未思索,脫口道:「一馬雙跨,總不大好吧?」
  焦鳳英一聽「一馬雙跨」,嬌靨頓時羞得通紅,只得羞紅著香腮,沉聲問:「既然來到了門前,為什麼還不進去?」
  陳天瀾一聽說進去,頓時想起了仍在午睡的『枯竹叟』,神色一驚,急忙壓低聲音,焦急的說:「嗨!小聲點兒,『枯竹』前輩仍在睡午覺……」
  焦鳳英一聽,頓時大怒,反而舉起手中小馬鞭,大聲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睡午覺?太陽都快下山了。」
  了字出口,急步向前,向著陳天瀾一揮小馬鞭,同時憤聲道:「你閃開,讓我來,我不相信我焦鳳英來了他還睡得著?」
  說話之間,俯身撿了塊鵝卵大的石頭。
  陳天瀾看得大吃一驚,不由驚問:「焦姑娘,你要幹什麼?」
  焦鳳英切齒憤聲道:「我用石頭砸他的房子,看他還睡得著?」
  陳天瀾一聽,頓時慌了。
  他已經看出來,根據焦鳳英的潑辣個性,他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是以,心中一慌,急忙將焦鳳英握著卵石的玉手捉住,同時惶聲道:「焦姑娘使不得,絕對使不得……」
  就在這時,身後門樓下,突然響起胖丫頭『壽子』的聲音,道:「喂喂!陳少俠,陳少俠,我家老爺子請你進去!」
  陳天瀾一聽,急忙鬆開了焦鳳英的玉手,回頭一看,發現『壽子』正撤著小嘴,以輕蔑的目光望著他剛剛鬆開的兩隻手。
  一看這情形,陳天瀾的俊面一紅,當然感到有些尷尬。
  但是,焦鳳英卻「噗嗤」的一笑,有些得意的說:「怎麼樣?對付他們這些人,不能客氣講禮貌」說著,「咚」的一聲丟掉了手中的石頭。
  陳天瀾一聽,不由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舉步就待登階走進門樓內。
  焦鳳英一見,突然沉聲道:「喂!站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姓什麼叫什麼呢?」
  陳天瀾怕焦鳳英繼續糾纏誤了正事,只得道:「在下名叫陳天瀾……」
  話剛開口,焦鳳英的杏目倏然一亮,不由脫口興奮的說:「我娘說『碧雲山莊』有個陳哥哥叫陳天瀾,你是不是那個陳哥哥?」
  陳天瀾聽得心頭一震,知道焦鳳英家的尊長輿他們『碧雲山莊』有淵源。
  由於談到了尊長,不能不說實話,立即拱手道:「不錯,在下正是東嘮山『碧雲山莊』的陳天瀾……」
  話未說完,焦鳳英已興奮的跳起來,同時歡聲道:「你真是天瀾哥呀?那真是太好了!」
  說此一頓,又突然似有所悟的正色道:「我娘現在正在我舅舅家,我記得我舅舅家還有一些『金剛水』,我去拿來給你!」
  說話之間,業已奔至馬前,飛身縱落鞍上,接著又勒韁關切的問:「天瀾哥,你現在住什麼地方?回頭我好給你送去!」
  陳天瀾雖然看不見她的時候想念她,但真的見了面又有些怕她。
  這時一聽,趕緊謙和的說:「你不要去了吧!『枯竹』前輩已經召見我了!……」
  話未說完,焦鳳英突然關切的問:「要是他百般刁難,沒有給你呢?」
  如此一說,陳天瀾頓時楞住了。
  他心想:「是呀!『枯竹叟』雖然現在要他進去,萬一要求了半天,一滴『金剛水』也不給,那可怎麼辦?」
  心念間,已聽見焦鳳英再度得意的說:「還是告訴我,你住在那兒,回頭我給你送去可靠些!」
  陳天瀾只得頷首道:「好吧!我住在城裡西街門的『老升客棧』裡!」
  裡字方自出口,焦鳳英已一撥馬韁,嬌聲應了個「好」,縱馬如飛,直向坡下飛馳而去。
  站在門內的白胖『壽子』,一看焦鳳英飛馬馳去,這才輕蔑的哼了一聲,道:「這那裡是女孩兒家,簡直是瘋婆子,比起我家姑娘來,真是差遠了!」
  陳天瀾聽了,也不禁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同時歎了口氣。
  『壽子』一看,知道陳天瀾見了焦鳳英也頭大,立即勸慰道:「陳少俠,我『壽子』鄭重的奉勸你,今後最好少惹她……」
  陳天瀾立即無可奈何的說:「我那裡惹她了,是她自己找來的呀!」
  『壽子』再度哼了一聲,輕蔑的說:「她再來找你時,別理她!」
  陳天瀾不由懊惱的說:「現在不理也不行啦!聽她的口氣,好像也是武林世家!」
  話聲甫落,院中突然響起一個清脆少女的聲吾,低叱道:「壽子!」
  陳天瀾聞聲一驚,轉首一看,發現一身綠裳的林鳳美,不知何時已站在深處東邊的茅屋前。
  看她黛眉微蹙,神情黯然,顯然有什麼憂鬱於心的心事,但不知道她是為何阻止『壽子』。
  正待再說什麼的『壽子』,一見林鳳美,趕緊恍然「噢」了一聲,向著陳天瀾肅手道:「陳少俠,請!」
  陳天瀾一看,這才想起『枯竹叟』召他進見的事,是以,也恍然「噢」了一聲,舉步走進了院門內。
  前進中舉目一看,發現正中茅屋的房門上,深垂著竹簾,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是,陳天瀾卻斷定,『枯竹叟』正在裡面。
  站在東邊深處茅屋前的林鳳美,既沒有走進屋去,也沒有迎上前來。
  看看走到正中茅屋前,門簾內驀然響起一修沙啞蒼勁的聲音,怒聲道:「你就站在那兒,用不著進來了!」
  陳天瀾聽得心中一驚,急忙止步,一雙星目,驚異的望著竹簾內。
  只見竹簾一掀,閃身走出一個身著一襲寬大黑衫的瘦高老人來。
  陳天瀾舉目一看,只見黑衫瘦高老人,馬臉卵眼,蒼發銀鬚,長長的霜眉,眉毛覆住了他一半的大眼睛。八字下彎的薄嘴上,一隻蒜頭鼻子,乍然看來,實在有些怕人。
  他看得心頭一震,不由在想,這那裡是人,簡直像傳說中的『黑無常』。
  陳天瀾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卻沒忘記趕緊拱揖躬身,朗聲道:「晚輩陳天瀾……」
  豈知,話剛開門,『枯竹叟』已怒聲道:「閉嘴,你用不著報名報姓,也用不著說出你的家世來歷,老朽對任何人都是一樣,任何人想要我的『金剛水』,都必須勝過老朽的輕功、掌法、和兵器!」
  陳天瀾聽得又驚又氣,不由再度拱手道:「老前輩……」
  『枯竹叟』根本不容陳天瀾多說,立郎怒喝道:「不必多說,滾出去吧!」
  說罷轉身,掀簾就待走進屋內。
  陳天瀾一見,脫口急聲道:「就是較技比武,也該有個時間地點呀!」
  『枯竹叟』身形不停,繼續走進屋內。
  但他口裡卻怒聲:「壽子自會告訴你!」
  陳天瀾一聽,頓時氣楞了。
  立在身後院中遠處的侍女『壽子』,立即低聲招呼道:「陳少俠,陳少俠!」
  陳天瀾回身一看,發現『壽子』正在那裡向著他焦急的連連招手。
  一看這情形,陳天瀾只得老大不高興的走過去。
  『壽子』一直望著俊面鐵青的陳天瀾,一俟他走至近前,立即低聲道:「來!我指給你!」
  說罷轉身,當先向院門走去。
  陳天瀾本待一氣之下憤然離去,但想到恩師的叮囑,以及必須拿到『金剛水』才能回去,只得憤憤的跟在『壽子』身後。
  走到院門下,陳天瀾回頭再看,發現那位林鳳美姑娘已經離開了原處。
  剛一出院門,『壽子』已舉手一指正東,道:「陳少俠,你看到了沒有?我家老爺子每次和前來要『金剛水』的人比武,都在前面那座平嶺上。」
  陳天瀾循著指向一看,只見正東一里以外,果然有一座橫嶺,看山勢,可能是一座平頂嶺。
  打量間,只聽『壽子』繼續說:「你現在就去那兒等,我家老爺子一定會去,只是不一定什麼時候才去……」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由生氣的問道:「他若是明天早晨才去,那我也得在那裡等他一夜呀?」
  『壽子』一聽,只得無可奈何的說:「哎喲!誰叫你陳少俠需要『金剛水』呢?」
  一提到『金剛水』,陳天瀾頓時無話可說了。
  『壽子』卻催促道:「你現在快去吧!如果我家老爺子先到了那兒,你就算輸了!」
  陳天瀾聽得心中一驚,更加生氣,只得望著『壽子』,謙聲道:「謝謝你,壽子!」
  說罷,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陳天瀾越想越氣,心想:這那裡是武林前輩?有德長者?正憤憤的想著,驀聞身後傳來『壽子』的聲音:「陳少俠請等一等!」
  陳天瀾聽得心中一驚,深怕『枯竹叟』又變了卦,因而急忙回頭,只見『壽子』手裡拿著一包東西,白胖的蘋果臉上綻著歡笑,正急步向他奔來。
  『壽子』一到近前,立即喘氣笑著說:「我家姑娘怕你等久了肚子會餓,特地命我『壽子』給你陳少俠送點吃的東西來!」
  說話之間,已將那包東西,交在了陳天瀾的手裡。
  陳天瀾接過小包,不由舉目向院門看去,發現林鳳美並不在那裡,只得感激的看對『壽子』說:「壽子,請代我謝謝你家姑娘!」
  『壽子』卻笑著說:「哎喲!謝什麼,只要你陳少俠別忘了我家姑娘就好了!」說罷轉身,又回頭神秘的一笑,飛似的跑了。
  陳天瀾不便說什麼,一看『壽子』跑遠,也轉身向平嶺前走去。
  前進中,掂一掂手中的東西。
  覺得溫暖暖、軟綿綿的,不知道裡面是些什麼東西。
  回頭一看正西,太陽已快落山了,肚子也的確有些餓了。
  由於林鳳美的好心送食物來,心裡對『枯竹叟』的不滿,減低了不少成份。
  為了怕『枯竹叟』真的早他一步先到,只得展開身法,飛身向平嶺前馳去。
  口口口口口口
  陳天瀾飛身縱上平嶺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見嶺上十分平坦,既沒樹木也沒岩石,僅有東一片西一片的細小草地。
  嶺上十分寬廣,舉目看去,至少有數百丈。
  這兒,倒真是一處較量武功的好地方。
  北面十數丈外是一座茂林,那面有些荒草亂石,而且有一株獨立大樹。
  陳天瀾看罷,決定到那株大樹下等。
  是以,他舉步再向北面走去。
  到達大樹下,先坐在一塊光滑的圓石上,立郎將紙包打開,立有一陣香噴噴的滷肉氣味散發出來。
  陳天瀾一看,竟是一包牛肉雞腿和面糕,還有一小包醬胡瓜。
  為了增長體力,也怕待會兒『枯竹叟』來了還沒有將這包食物吃完,他就忙坐在青石上吃起來。
  陳天瀾這還是第一次吃野餐。
  他覺得林鳳美鹵的牛肉和雞腿,別具味道。
  剛剛津津有味的吃完,身後林內突然傳來一陣衣衫磨擦荒草的聲音,陳天瀾心中一驚,知道『枯竹叟』來了。
  他急忙起身,循聲察看。
  一看之下,目光一亮,神情也同時一呆!
  只見由林內兩匆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好心為他準備食物的林鳳美。
  只見林鳳美急急走來,手裡提著一個精磁小壺和一個小磁碗,正頻頻轉首看一眼嶺下,神情機警,暗透緊張,顯然是怕『枯竹叟』看到。
  陳天瀾一見林鳳美手中的小磁壺,立時覺得口乾舌燥,早已渴了。
  是以,一俟林鳳美走至近前,立即拱手含笑,感激的說:「鳳姑娘如此關照在下……」
  話剛開口,林鳳美已羞紅了嬌靨,低聲道:「快-些茶養養神吧!我師父他老人家說來就來!」
  陳天瀾聽得神色一驚,急忙轉首看了一眼嶺下,同時關切的問:「『枯竹』前輩來了嗎?」
  林鳳美一面將小磁碗放在青石上,一面斟著茶說:「我出來時,他老人家還在打坐……」
  話未說完,已端起茶碗,目閃柔輝的望著陳天瀾,繼續關切的說:「喝了吧!」
  陳天瀾非常感動,同時不安的雙手接過,並連聲說了兩聲謝謝。
  林鳳美閃動著鳳目望著陳天瀾的俊面,直到他把小磁碗的茶喝完,才關切的問:「陳少俠這次前來向家師要『金剛水』,可是非常急需?」
  陳天瀾忙不迭的連連頷首道:「是的,鳳姑娘,非常急需!」
  林鳳美繼續問:「你前來討『金剛水』,可曾打聽過輿家師比武的規矩?」
  陳天瀾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的說:「在下還是方才見到『枯竹』前輩時,才知道討『金剛水』前,還要和他老人家較量武功的事。」
  說此一頓,不由又憂急的繼續說道:「『枯竹』前輩乃多年成名高人,武功自然要高出在下多多……」
  話未說完,林鳳美已淡雅的一笑道:「那是你懼於家師是多年前成名的前輩,不知如何應付,如果你知道了他老人家的掌法、劍式、規矩,心裡先有了個準備,自然就不怕了。」
  陳天瀾知道林鳳美有意將『枯竹叟』的掌法劍式透露給他,只是,他覺得這是有欠磊落的事。
  是以,他僅應了兩聲是。
  林鳳美繼續說:「首先,家師和晚輩交手較技時,向來十招之內還不還手,還手為輸,而在第十一招上才攻擊,而且只限三招……」
  陳滅瀾聽得精神一振,不由開切的問:「如果超過三招呢?」
  林鳳美毫不遲疑的說:「當然就算是你勝了,不過,據我所知,很多人都是輸在這三招之上。」
  陳天瀾一聽,不由憂慮地「噢」了一聲。
  林鳳美正色問:「你可知道他老人家仗以成名的是什麼掌法?」
  陳天瀾只得搖頭道:「小弟不知道!」
  林鳳美見陳天瀾自稱小弟,芳心先自一喜,不自覺的含情忍笑看了他一眼,接著才繼續說道:「不知道沒關係,姐姐可以告訴你,他老人家獨步武林的掌法叫『回身迎面三絕掌』……」
  陳天瀾自稱小弟,乃是自謙之詞。
  而他正在注意聽林鳳美講解『枯竹叟』的掌法招式,因而也沒有注意到林鳳美已改口自稱姐姐了。
  只聽林鳳美繼續又說:「當你與他老人家交手到第十招上的時候,他老人家必是這個姿勢……」
  說著,以緩慢的動作拉開架勢,扭腰旋臂,跨步斜走,同時,繼續說:「他老人家這時的旋身斜走是詐敗,但是,只要你進步一追,他老人家便馬上回身舉掌,逕劈你的天靈……」
  林鳳美說著,並緩慢的作著回身舉掌之勢,並繼續說:「你這時候切忌以『李王托塔』之勢去托他老人家的右腕,應以『脫袍讓位』來化解他的招勢……」
  陳天瀾細心觀看,林鳳美熱心表演。
  由掌法到劍式,述說了足足半個時辰。
  紅日已經落山,滿山一片蒼茫,他們兩人似乎還不知道已是入暮時分。
  但是,說也奇怪二這麼久的時間,『枯竹叟』也沒有前來。
  林鳳美又演了一遍劍法,並詳述了應該注意的地方和如何破解,一輪明月已升上了東天。
  表演完了,陳天瀾也在不覺中,把一壺香茶-了個涓滴不剩。
  林鳳美見陳天瀾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比劃,不停的頷首,心裹甚是高興,因而愉快的笑問道:「天瀾弟,姐姐表演的,你都懂了沒有?」
  一聲「天瀾弟」,突然使陳天瀾心頭一驚。
  但他也立即拱手含笑道:「多謝姐姐指點,否則,稍時交手,小弟一定輸在『枯竹』前輩的第二掌上。」
  林鳳美見陳天瀾終於親切的呼她姐姐了,心坎兒裡一陣甜意,香腮上也升滿了紅輝,接著一定心神道:「噢!天已經黑了,我也該走了,姐姐祝你順利,成功!」
  陳天瀾立即拱手感激的說:「多謝姐姐關懷,小弟一定全力以赴!」
  林鳳美精神愉快,靨綻嬌笑,滿意的連連頷首,拿起茶壺磁碗,有些依依不捨的看著陳天瀾說:「瀾弟,那我走了!,」
  陳天瀾趕緊躬身一揖,謙聲道:「請恕小弟不送姐姐了!」
  林鳳美含著甜美愉快的微笑,「唔」了一聲,加速步子走進了茂林內。
  陳天瀾目送著林鳳美,直到她的倩影完全消失在茂林內,他才轉首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嶺西苣。
  看看東天升起的滿月,渾圓、明亮,計算一下時間,應該是初更過半了。
  這麼久的時間『枯竹叟』還沒有來,看來對方是誠心要造成他氣燥心浮和暴怒不安。
  心念及此,立即盤膝坐在一方扁石上,目光不時看一眼嶺西崖邊。
  陳天瀾的心情一靜下來,腦海裡立時浮起了回去取『金剛水』的焦鳳英。
  他已經對焦鳳英的個性有些瞭解了,根據她的急性子看來,她很可能見他久久不回而再找來。
  焦鳳英當然不會知道,直到現在他還呆在這座平嶺上等『枯竹叟』前來比武呢!
  剛剛想到『枯竹叟』,驀見嶺崖邊上,一個高瘦黑影一閃,直向這邊飛身馳來。
  陳天瀾心中一驚,知道『枯竹叟』來了,急忙站起,也飛身向前迎去。
  前進間凝目一看,只見又高又瘦的『枯竹叟』,滿面怒容,兩眼如燈,一見他陳天瀾回去,立即利住了身勢。
  陳天瀾見『枯竹叟』就停身在嶺崖邊緣不遠,知道就在那兒交手比武。
  是以,一到近前,立即向著一直怒目瞪著他的『枯竹叟』拱揖恭聲道:「晚輩陳天瀾參見老前輩,晚輩在此恭候您多時了!」
  『枯竹叟』一聽,立即沉聲道:「你可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陳天潤趕緊恭聲道:「晚輩不敢!」
  『枯竹叟』哼了一聲,轉身向著來時的嶺下一指道:「這道斜嶺的形勢你可看清楚了吧?」
  陳天瀾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晚輩不懂老前輩的意思!」
  『枯竹叟』立即沉聲哼道:「前來向老夫要『金剛水』的人,先要和老夫較量輕功,每次較量輕功都是由此地開始,先到嶺下者為勝!」
  說話之間,舉步走到了嶺崖邊緣,同時舉手指了指嶺下。
  陳天瀾沒想到『枯竹叟』一上來就要較量輕功,這不但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心裡也多少有些緊張。
  不過,他自信輕功經過恩師的再三指點和教導,可能不會輸給『枯竹叟』。
  但是,此時深更半夜,雖然有明亮月光,但嶺下依然一片漆黑。
  加之他對地形不熟悉,又有岩石和樹木,原本功力比他深厚的『枯竹叟』,又經常在此與人較量,比起輕功來,他陳天瀾准輸無疑。
  心念及此,真是又懊惱又氣,早知要在此地比輕功,他方才就該多上下幾次,也好熟悉一下地形。
  心念間,只聽『枯竹叟』繼續說:「我們由此地起步,老夫喝聲『起』就開始……」
  陳天瀾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聲道:「請問前輩,終點在什麼地方?」
  『枯竹叟』見問,不由生氣的說:「那還用問,當然是老夫的柴門口!」
  陳天瀾再度關切的問:「老前輩可請了位見證人等在那邊?」
  『枯竹叟』聽得一楞,不由瞪大了眼睛望著陳天瀾,沉聲道:「好小子,聽你的口氣,好像你小子今天贏定了似的。」
  陳天瀾一聽,更加生氣。
  因為,『枯竹叟』根本就沒想到他陳天瀾的輕功能勝過他。
  心中一氣,不自然的沉聲道:「晚輩雖然自知輕功不如老前輩的精純,但晚輩應該抱有必勝的信心和毅力!」
  『枯竹叟』哼了一聲道:「信心毅力有什麼用?這得靠深厚的功力和真本事才行!」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道:「不是老夫故意在你小子頭上澆冷水,誠心打擊你,這些年來,還沒有那一個先老夫一步到達那裡?」
  陳天瀾聽了非常不服氣,不自然的沉聲道:「既然沒有人勝過老前輩,焦鳳英她舅舅那裡來的『金剛水』?」
  『枯竹叟』一聽提到焦鳳英,怒火突然升起,不由怒吼道:「那是個野丫頭,完全胡說八道,她娘是獨生女,她那裡來的舅舅?」
  陳天瀾見『枯竹叟』突然發了脾氣,忘了焦鳳英要拿石頭砸他屋頂的事,誤以為『枯竹叟』想起以前輸給焦鳳英她舅舅的事而惱羞成怒。
  是以,立郎無所謂的說:「不管前輩以前是否輸過,晚輩這次非贏不可……」
  話未說完,老臉鐵青的『枯竹叟』,突然怒吼道:「你永遠別想贏我!」
  我字出口,身形已起,宛如凌空下撲的巨大蒼鷹,其快如飛,直向嶺下飛去。
  陳天瀾看得先是一楞,接著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大-道:「老前輩您……」
  怒-聲中,飛身疾撲,使出渾身解數,盡展輕功,直向『枯竹叟』追去。
  『枯竹叟』的功力本來就較陳天瀾深厚,這時他又搶先倫步,立時雙方差了七八丈距離之遙。
  陳天瀾真是恨透了這個老奸巨滑、投機取巧,喪盡了長者尊嚴的『枯竹叟』。
  既然對方耍無賴,只有奮力直追,除了拚命施為,別無他途。
  『枯竹叟』不但功力高,而且地形熟悉。
  只見他踏石掠樹,宛如風馳電掣,捷逾流矢,把一個倉促起步,昏暗中地形又不熟悉的陳天瀾,越甩越遠,不覺又拉遠了兩三丈距離。
  陳天瀾一看,心中更加焦急,因為這一場輸了,也別想再較量拳掌和劍法了,當然,也別想討到『金剛水』。
  因為,像『枯竹叟』這樣不知珍惜聲譽的人,你無法和他講理。
  兩人這一展開輕功,星飛丸射,眨眼已過了半程。
  就在這時,前面黑暗的怪石矮樹中,突然響起一個蒼勁沙啞的聲音,惶叫道:「小心,小心,別撞到俺,別撞到俺……」
  拚命緊追的陳天瀾凝目一看,只見一道黑影,正由嶺下向上如飛馳來。
  陳天瀾雖然看不見向上馳來的那人是誰,但他聽得出,惶急驚叫的聲音,正是在酒樓同桌飲酒的蓬頭老人。
  蓬頭老人身法奇快,他向上飛馳的路線,正好對正了『枯竹叟』衝來。
  『枯竹叟』一見,急忙向左斜偏,而蓬頭老人也跟著向左斜偏,『枯竹叟』趕緊向右,蓬頭老人也跟著向右。
  『枯竹叟』咬牙切齒,悶聲不吭。
  而蓬頭老人的口裡卻直嚷叫:「撞上了,撞上了,小心!小心!」
  由於兩人的身法太快了,左閃右躲,「蓬」的一聲撞個正著。
  『枯竹叟』一聲悶哼,立被撞了個大跟頭。
  蓬頭卷人卻趁勢壓在『枯竹叟』的身上,同時在大聲埋怨道:「你看看,你看看,俺說小心小心,他奶奶的,結果還是撞上了!」
  陳天瀾看見兩老在地上撞作一團,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是,他不敢怠慢,就趁兩老撞在一起的一剎那,「呼」的一聲,疾馳而過,飛也似的直奔嶺下。
  『枯竹叟』一見陳天瀾過去了,而蓬頭老人仍抱著他不放,不由怒哼一聲,一腳蹬向了蓬頭老人的嘴下巴。
  蓬頭老人立即大罵道:「他奶奶的個孫子,是誰的臭腳丫子伸到俺的嘴裡來了?」
  嘴裡不停的罵,手可也沒有閒著,又順手抱住了『枯竹叟』的腳脖子。
  『枯竹叟』原有他的打算和計劃,沒想到半路裡殺出個程咬金,雖然左閃右躲,還是被他老小子撞了個頭暈腦漲,發昏第十三章。
  本想一腳將老小子蹬開,沒想到又被抱住了腳,而他的身形已經縱起來,身形一頓,他的右腳又本能的踏在蓬頭老人的頭頂上。
  蓬頭老人被踩得一裂嘴,急忙鬆手大罵道:「他奶奶的,蹬了俺的嘴巴不算,還要踩俺的腦袋……」
  『枯竹叟』那敢怠慢,拔腿急追。
  舉目前看,陳天瀾早巳到了門樓前,愛徒林鳳美和侍女『壽子』二人,正在那裡強自忍笑,焦急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