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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江湖險惡

  「目標只有一個,追蹤白夫人卻有兩路,」丁開道:「在下想起了一句老話。」
  「什麼話?」
  「同行相忌。」
  「哈哈,丁老弟真是快人快語,豪爽之極。」
  蕭震仰面大笑,笑完之後又道:「不過這句話用在你我之間有點欠妥。」
  「欠妥」丁開道:「不恰當嗎?」
  「請恕老夫托大。」蕭震笑道:「除卻江湖經歷不提,論年歲老夫最少癡長了三十年……」
  「哦,」丁開道:「尊駕之意是說長幼有序,咱們應該退讓?」
  「不不,」蕭震道:「該讓的是老夫。」
  「你讓?」婁大釗瞠目問道:「你居然肯讓,你這話可是當真?」
  他顯然不敢相信,這位千里迢迢專程來的江南霸主,居然這樣容易說話,居然變成了個大好人。
  莫非江湖上對他跋扈霸道的傳說是假的?
  更奇怪的是他從頭至尾,壓根兒就沒提到這寶貝兒子蕭臨風遭受凌辱之事。
  難道他不知道?
  知道了還嚥得下這口氣?
  婁大釗也許不明白,世間唯有梟雄之流,和心機深沉的大奸巨惡,為了達到目的,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
  蕭震就是這流人物。
  他這樣做,第一是要叫趙九尊大失所望,蕭臨風原是在趙九尊的慫恿下遭了挫敗,受到了凌辱,這一點他似乎是看透了。
  趙九尊曾在白夫人面前說過,要叫他哭。
  這句話他雖然沒聽到,但梟雄所見略同,就像聽到了一樣,他偏不中這條計。
  一對翡翠玉馬、五百顆明珠、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憑他蕭震的一柄劍,對這筆龐大而又令人唾涎的財物,雖不敢說垂手可得,至少有七成把握。
  在他估計,唯一勁敵就是趙九尊。
  至於面前這兩個人,一個江湖浪子,一個藉藉無名的莽漢,他委實沒放在眼裡。
  不過,卻有利用的價值。
  「老夫的話雖不是字字金石,擲地有聲,至少說過的話從無反悔。」
  蕭震撚鬚微笑,一臉慈祥:「莫非兩位還信不過老夫?」
  「我相信。」丁開立刻接口。
  「難得,難得,」蕭震笑意轉濃:「丁老弟倒是深獲我心。」
  「是的。」丁開道:「知之甚深。」
  「哦?」
  「即蒙承讓,尊賀是不是打算回轉江湖?」
  「這倒不。」
  「不?」丁開曬然一笑:「在下早就料到,尊駕必有下文。」
  他雖然一下子摸不透對方心意,至少他明白,一隻貪婪的狼,決不會輕易放過自以為快要到口聽肥肉,甘言背後,必然另有文章。
  「哈哈,丁老弟真是精明。」蕭震笑道:「老夫的意思是讓兩位先拔頭籌……」
  「然後呢?」
  「老夫準備在此駐馬七日,若是,七日之內兩位不能得手老夫……」
  「尊駕就插手了?」
  「丁老弟,難道這還不夠?」蕭震道;「老夫只願讓與二位卻不願拱手與別人。」
  「別人?別人是誰?」
  「這個麼?」蕭震頓了頓:「老夫不知。」
  「不知?」
  「江湖上亡命之徒甚多,一對翡翠玉馬,五百顆明珠,十萬兩白銀,豈會沒有眼紅的人。」
  「光是眼紅不成,也得估估自己的份量。」
  「丁弟,這很難說,」蕭震笑道;「有的人練了幾手莊稼把式,就打算考武狀元呢。」
  「於是就眼紅起來了。」
  「不,老夫只是比喻,」蕭震道:「說不定這回眼紅的人個個都有份量。」
  「哦,在下明白了。」
  「明白?」
  「尊駕所謂先拔頭籌的意思,實際是讓在下兩人先去廝殺一陣……」
  「這……」
  「不過尊駕未免多此-舉。」
  「丁老弟。」蕭震怔了怔:「老夫聽不明白,你在些什麼?」
  「聽不明白?」
  「是的,老夫聽不懂。」
  「這容易懂。」丁開道:「縱然尊駕沒有承認之意,我等兩人並不會因此打住。」
  「你是說……」
  「怎麼?尊駕還是不懂?」
  「這個……」
  「好,在下再說清楚點。」
  丁開故意咳嗽-聲,清了清喉嚨:「尊駕想要在此駐馬多久,那是尊駕自己的事,跟丁某無涉。」
  他言詞越來越犀利,隱隱已經表明,不領這份情。
  如果這還聽不懂,這蕭震也委實昏庸可笑。
  「哈哈!」蕭震無奈打了個哈哈:「丁老弟豪氣干雲,可愛得很。」
  不說「可佩」,卻說「可愛」,足見他還是在倚老賣老,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
  「過獎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用多說啦。」
  「尊駕可以作壁上觀,等到-陣廝殺之後,各路人馬精疲力竭,白夫人的手下也已傷亡殆盡,尊駕然後伺機而至,當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哈哈……嘿嘿……」蕭震大笑。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這種驚人的忍耐功夫,看來並不亞於那柄震攝江湖的劍。
  蕭震臉色變了,忽然道:「小兒承蒙指教,老夫必有厚報。」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厚報什麼?當然不是羔羊牛酒的重禮。
  「什麼時候?」丁開問。
  「不是現在。」蕭震不笑了。
  「好。」丁開沉聲道:「丁某人隨時聽教。」大步走出了小店。
  順著小河蜿蜒向西,越過一座橫跨小河的木橋,又進入了崎嶇的山區。
  「小丁。」婁大釗道;「蕭震好像有點怕咱們。」
  「怕?」
  「面對面居然不敢動手。」
  不但如此,丁開笑笑說:「他還在極力巴結婁大爺,想要花錢請客。」
  「照哇!」婁大釗眼睛發亮:「想不到咱婁大釗也有出盡風頭的一天。」
  「沒有一天,」丁開道:「只不過半個時辰。」
  「這也夠啦。」婁大釗欣然自得。
  但丁開看得出,他並非真的樂而忘形,只不過在沒話找話,想多知道點什麼。
  果然不錯,婁大釗道:「咱真搞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敢動手?」
  「怕了你婁大爺。」
  「我怎麼會。」婁大釗頗有自知之明:「咱橫看豎看,怎麼看都唬不住他,除非他怕了你小丁。」
  「嘿,又往我臉上貼金了。」
  「小丁,」婁大釗道;「你倒說說看,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
  「想得要命。」
  「好,我說」丁開道;「眼看鴻鵠將至,你不願惹兩隻小麻雀……」
  「小麻雀?」婁大釗大聲道;「你說他把咱們當成兩隻不麻雀……」
  「嫌小?」丁開笑笑:「就算兩隻斑鳩吧?」
  「誰是鴻鵠?」
  「這鴻鵠麼?」丁開道:「當然是那對翡翠玉馬、五百顆明珠、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不對。」
  「怎麼不對?」
  「是趙九尊。」婁大釗福至心靈,道:「不打垮趙九尊,他得不到那批珠寶財物。」
  「倒也說得通。」
  丁開盯著他,忽然道:「不過這種話以後最好少說,」少說的意思當然就不說,不要再提到趙九尊。
  「為什麼」婁大釗反問。
  這三字很容易脫口而出,不過話一出唇,他立刻就已明白過來,「為了……」丁開也只說為!。
  「好啦,小丁。」婁大釗道;「咱明白你的意思,以後不提就是。」
  看來他是真的明白了。
  山我習習,清涼如水。
  淡淡的幽香中,忽然夾雜著一股血腥味吹了過來。
  婁大釗猛力嗅了幾嗅,驀地叫道:「不過,這味道有點不對……」
  「什麼不對?」丁開也聞到了。
  「血……血……」婁大釗翕動關鼻子:「莫非……莫非……」
  「過去瞧瞧。」
  丁開身形一閃,已在兩丈以外,繞過一座壁立的懸崖,山路一彎,折轉向南,丁開放眼望去,只見路旁草叢裡赫然躺著五六具屍體。
  屍體未僵,血還在流,有的已成兩半。
  什麼兵刃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體一下子劈成兩半?最管用的只有刀。
  而且還須大號刀。
  刀刃寬,背脊厚,鋒面薄,在刀沉勁猛之下,才能一刀奏效。
  「莫非又是他?」婁大釗問。
  「也許。」丁開知道婁大釗指的是誰,卻不願作出肯定的表示。
  「這些死的是什麼人?」
  「誰知道。」丁開道:「看來蕭震說對了,財迷心竅的人甚多,只怕聞風而至的還不止這些。」
  「來送死?」
  「這不見得。」丁開道:「江湖上藏龍臥虎,說不定也有些扎手人物。」
  「他媽的。這蕭震好精。」
  「怎麼?」
  「什麼駐馬七日,其實只是穩坐釣魚台,眼看大夥兒拚殺……」
  「不錯,正是如此。」
  「小丁,咱們別上他的當。」
  「這當只怕是上定了。」
  「為什麼?」
  「他可以穩坐釣魚台,咱們不能。」
  丁開道:「而且還得趕緊,我已答應過沈天岳,只有十天限期,再說夜長夢多,情-越來越不對了。」
  「這……」
  「其實蕭震也坐不穩。」丁開道:「若是我料得不錯,他必然會跟蹤而來。」
  「他若來了,咱門先就聽到了車聲。」
  「車聲?這險駿的山路能行車嗎?」丁開道:「他若是來,必然棄車入山。」
  「說得不錯。」婁大釗道:「咱又不笨啦。」
  「閒話少說,」丁開道:「咱們得加緊趕上一程,別吊得太遠。」他顯然已看出這橫屍道旁的幾具屍體,分明死在五霸刀下。
  白夫人不知去了哪裡,但可以確定五霸刀趙九尊業已接踵而至。
  在後的還有蕭震,真是前面有狼,後面有虎。這兩個人,無疑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人物,一個是泰山,-具是北斗。
  丁開鬥得過這兩個人嗎?至少丁開並不氣餒。
  千古英雄成功的主因,並不在於拔山扛鼎之勇,而在於高度的智慧。
  於是兩人身形一起,沿著崎嶇的陵小徑向南奔行,途中雖有岔道,好在-路藉著『千里傳香』的指引,不致迷失目標。
  路隨山轉,片刻間已有十里之路。
  婁大釗-路翕動著鼻子,忽然大叫-聲:「不好,前面……」
  敢情他又嗅到了血腥味。
  丁開更不待慢,幾個起落,轉過了一座墳起的小丘,抬頭望去,只見亂石雜草間屍體遍佈,血肉淋漓,不禁觸目驚心。
  他約略一數,至少有十七八具屍體,其中半數都是貫頂一刀,一劈到底。
  肚破腸流,令人不忍卒睹,鮮血汨汨,從屍體上不斷流了出來,顯見人死不久,只是剛才剎那之間的事。
  殺人者也許仍在附近,至少也離去不遠。
  「媽的巴子!」婁大釗睜目叫道:「莫非是在向咱們示威。」
  殺雞嚇喉,這活倒有幾分道理。
  不過這也得有雞可殺,若是沒有這批送死的人,他又怎樣示威?「不會,」丁開說。
  「不會?」婁大釗道:「怎麼不會?」
  「至少他應該明白一件事,」丁開道;「丁某人一向威式不能屈」
  「說得對。」婁大釗大聲道;「今要叫他再明白一件事咱婁某人也不是豆腐做的。」
  「我知道。」丁開道:「你是鐵打的。」
  「嘿嘿,這也不假。」婁大釗挺了挺胸脯:「誰要是惹火了老子比鐵還硬。」
  「現在火了沒有」
  「快了。」
  「想不想找人打架?」丁開目光一轉,盯著幾具血污淋漓的屍體。
  這幾具屍體雖然血污狼藉,卻還走點死運,沒有被劈成兩半。
  而且每個人都側身而臥。
  「找誰打架?」婁大釗隨著丁開的目光一轉,忽然叫道:「難道找死人打架?」
  此話出口,他猛的一怔,叫道:「莫非……」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忽哨一聲,倒臥在血泊裡的七八具屍體霍地跳了起來。
  「稀奇,死人真要打架。
  但見兵刃閃動,人影穿梭,蓬!蓬!叭噠!首先打出了五六種暗器。
  這果然是條好計,至少可以令人防不勝防,來個猝然發難。
  尤其是幾具滿身血污的屍體突然躍跳了起來,剎那間會造成一種意外驚怖和震憾,膽小一點的,可能會當場嚇個半就算膽子再大,一時間也會手足無措。
  這不僅是條妙計,也是一記奇招,可惜的是一開始就被丁開識破了。
  而且他還提醒了類大釗要不要找人打架。
  也就在這同一時間,婁大釗猛然醒悟,大叫一聲,身形凌空竄起半空裡腰幹一擰,輕靈縹緲,有如行雲流水,四支開頭不一的暗器支支落空。
  喝叱聲中,寒光暴閃,一排鋼刀捲了過來。
  三個人攻向婁大釗,五人具衝向丁開,火辣辣凌厲絕倫。
  「兔崽子,裝死算哪門子好漢!」婁大釗怒叫聲中劈出一掌。
  他一向不用兵刃,對這雙肉掌充滿自信。
  怒極發掌,更是威力倍增。
  只聽悶聲一哼,一條大漢子平飛而起,叭噠一響,跌出兩丈以外。
  另外兩名大漢呆了一呆,攻勢為之一緩。
  丁開更不容情,在四面圍攻下身形疾轉如風,忽然飛起一腳,一條大漢已以高高拋起,重重摜下,一聲不響滾在路旁。
  接著右手一掄,立掌如刃,哀號聲中鋼刀落地,又一條大漢倒了下去。
  片刻之間,有如摧枯拉朽,八個人躺倒了七個。
  另外一個像是領頭之人,騰身閃出一丈五六,身子一翻掉頭就跑。
  丁開怒叱一聲,激箭似射了過去。
  那漢子快,他更快,一起一落,相著已不到四五步距離,右手一伸,一縷指風颯颯而出。
  那漢子一個踉蹌身子一搖,斜肩倒在地上。
  丁開跨步趕上,-腳踏住那人的胸口,他一向頗有容人之量,此刻著實惱了。
  這是萬沒料到的事,這些人居然使出這種詐死的花招,弄得滿身血污扮成死屍,若不是他聽力銳敏,覺察到了一些輕微的鼻之聲,幾乎上了大當。
  「快說,你是什麼人?」
  「我……我……」那人眼珠翻了翻:「你……要殺我嗎?」
  「別想討價還價。」
  「反正一死,我為什麼要說?」
  「好,你不說」,丁開冷笑道:「死有很多種,你想選擇難受的一種,對不對?」
  「你……」那人一怔:「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條好漢,一條不怕死的好漢,」丁開冷笑:縱然是用,『五陰截脈』的手法,加上『倒披魚鱗』的滋味,你絕不會皺皺眉頭……」
  「你……」那漢子臉色大變:「你是誰?」
  「區區姓丁。」
  「丁?」
  「丁開?」
  「什麼?」那漢子霍地一震,駭然叫道;「你……你就是丁開?」
  「這就奇了,」丁開道:「你們想要計算丁某人,居然不知道丁某人是誰。」
  「的確不知,小人等要是知道……」
  「知道怎樣?」
  「小人等要知道是丁老爺,絕不敢做出這種事,冒犯尊顏……」
  「哼,此刻甜嘴沒有用。」
  「丁大爺,的確如此,小人等只是……」
  「是什麼?」
  「這……?「是受人指使對不對。」
  婁大釗接口喝道:「指使你的人就是五霸刀趙九爺……」他忍不住順嘴一溜,又提到了趙九尊。
  「趙九爺?」那人吃驚道:「小人等只不過是一群江湖混混,怎識得趙九爺的金面……」
  「哦,」婁大釗道:「是白寡婦?」
  「白寡婦?」
  「有人叫她白夫人。」
  「不不,不是她」那人道:「小人等只是為了弄點外快……」
  「外快?」
  「賺點銀子。」
  「用這種方法嫌銀子?」
  「是的,」那人道:「她答應在事成之後,給小人等每人五百兩銀子。」
  「說清楚點。」丁開道;「她是誰?」
  「她姓路。」那人道:「是個漂亮的女人,也有人叫她小路。」
  「是的,因為她出道的時候年紀很小,那人道:「現在也不過二十五六……」
  「你說她是個江湖上混的女人?」
  「正是。」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姓高,名叫高一虎。」
  「高一虎,你最好不要瞎扯。」丁開冷哼一聲:「在江湖上混的女人不多,只要是小名氣,丁某人沒有不知,這個姓路的女人是什麼來頭?」
  「來頭。」高一虎道:「丁大爺,小人只知他手底下很不錯。」
  「怎麼不錯?」
  「小人等全不是她的對手。」
  「她真的姓路?」
  「是的,她叫路瑤紅。」
  「路瑤紅?」丁開還是想不起來:「一個素無瓜葛的女人為什麼要計算丁某人?」
  「這……」
  「她人在哪裡?」
  「剛剛還在,」高一虎道:「將小人等佈置好了之後她就走了。」
  「走了?」丁開道:「躲在一邊偷偷的瞧,只等丁某人上當對不對?」
  「小……小人不知。」
  「哼,這些人都是她殺的嗎?」
  「不,不是。」高一虎道:「好像是個青袍人,一個用黑巾蒙面的青袍人……」
  「好像?這是什麼話?」
  「小人等是在遠處瞧見的,只聽幾聲慘叫,人影紛紛倒地,然後就剩下一個黑巾蒙面的青袍人……」
  「這人呢?」
  「一晃就不見了。」
  「於是那個姓路的女人就把你們帶了過來,然後就要你們裝死?」
  「對對對。」高一虎道:「求丁大爺饒命。
  丁開不響,他在想那個姓路的女人,那個黑巾蒙面的青袍人,這兩人是什麼關係?不用說,他已經知道這個青袍人是誰。
  他察言觀色,看得出,也聽得出,這個高一虎好像不撒謊。
  他並不想多殺一個人。
  「饒你?」婁大釗忽然喝道:「饒了你再去賺血腥銀子。」
  翻了一掌,兜頭下擊。
  距離近,出手快,力沉勁穩。
  高一虎來不及嘶叫,一個好大的頭盧業已腦漿飛花,應掌而裂,變成了個爛西瓜。
  當然,這高一虎也委實該死。
  「你這是幹嘛?」丁開怔了一怔:「殺-個-有還手之力的人倒蠻俐落。」
  「殺錯了嗎?」婁大釗雙目一睜。
  「至少也等把話問完。」
  「還有什麼好問的」。婁大釗沉聲道:「剩下的問咱好啦。」
  「問你?」
  「殺人的是五霸刀趙九尊。」
  「還有那個女人……」
  「小路,對不對?」婁大釗眨眨眼睛:「咱知道,你就忘不了那個漂亮女人。」
  「哼,又在胡說。」
  「怎麼胡說?」婁大釗道:「要不然你管她是個什麼女人。」
  「不管?」
  丁開道:「你可弄清楚,這女人曾經想要丁某人的命,也連帶你這臭鬍子的命……」
  「你打算找她算帳?」
  「難道這筆帳還不該算一算?」
  「好,」婁大釗道:「既然如此,咱就告訴你,這女人有個外號……」
  「你怎麼知道?」
  「蛇有蛇路,鱉有鱉路。」婁大釗滿神氣的道:「咱婁大釗可不是白混的。」
  「嗯,混得不錯!」丁開道:「快說,這女人有個什麼外號?」
  「美得很。」
  「想賣關子是不是?」丁開聳肩一笑:「那就不說也罷,其實我還懶得聽。」他裝成一副漠然的表情,跨步向前走去。
  「咱說,咱說」婁大釗道:「她叫賽珍珠。」
  「賽珍珠?」丁開想了一想,覺得這名字好像很熟:「是個嬌小玲瓏的女人對不對?」
  「怎麼?你見過她?」」這倒沒有?」
  「沒有?那你怎麼知道?」
  「有道是人如其名。」丁開道;「若是江湖上有人送你一個外號,絕不會叫成白衣秀士。」
  「你看咱該配個什麼外號?」「這就看人家肯不肯抬舉了。」丁開道:「若是叫得好,就叫成黑旋風什麼的……」
  「這不是個梁山上的好漢嗎?」
  「正是,是黑旋風李逵。」
  「不要,不要,咱又不想做強盜,」婁大釗道:「聽說當年有個姓項,叫什麼項羽的……」
  「項羽?你是說西楚霸王?」
  「對對,就是西楚霸王,聽說他也長得並不秀氣,面如鍋鐵,還有五臉兜肋鬍子……」
  「嘿,胃口倒不小,想叫賽霸王是不是?」
  「咱是說他跟咱長得倒是很像。」
  「很像?不見得。」丁開笑道;「西楚霸王力能扛鼎,鳴喑叱吒,千人皆廢……」
  「咱也不賴,迷雙肉掌力能開碑。」
  「那好,」丁開大笑:「往後我叫你賽霸王,你那個孫二娘就是虞美人……」
  「光是你叫有個屁用。」
  「有丁某人叫一聲也就不錯啦。」丁開笑不可仰:「難道你還想舉世公認,天下揚名?」
  「說得也是。」婁大釗也笑道:「還是談談這個賽珍珠吧。」
  「你確定這個小路就是賽珍珠?」
  「絕不會錯。」婁大釗道:「這娘兒們不但生得天仙化人,而且極是難惹難纏……」
  「你惹過她?」
  「這……」婁大釗吞吞吐吐,神色有點尷尬。
  「到底怎麼回事?」
  「小丁,你可別想岔了。」婁大釗道:「咱嘴裡雖然喜歡說些瘋話,卻絕沒做過見不得人的事,只是有一回在那邯鄲道上……」
  「怎麼啦?」
  「還有什麼,就碰上了這娘ㄦ們,」婁大釗道:「她盯上了一輛騾車……」
  「騾車?」
  「是的」婁大釗道:「騾車裡有位貴家公子,生得風度翩翩……」
  「哦?」
  「就在那天夜裡,騾車歇店了,這娘兒們居然闖進了這位貴公子的住處……」
  「於是你就撞破了她的好事?」
  「什麼好事?醜事!」婁大釗濃眉一揚:「咱大叫一聲嚇得這娘兒們花容失色……」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