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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蝴蝶相信

  「約翰,你難道真的能夠知道我在想什麼?」母親曾經這樣問。那時的我天真地點了點頭。母親衝我微笑。那是我最後看到母親的微笑。第二天,我被送往英國的寄宿學校,從那時起,再不曾見母親一面。
  人們是如此害怕真實,以至於根本無法面對內心深處真正的自己。在漫長的學習生涯中,我發現無論多麼出色的人,靈魂總存在著那陰暗的一隅,罪惡的火苗在這裡閃爍,黑暗是它的陰影。而我們,又永遠不肯將它敞開在陽光之下。所以,人類也永遠無法真正的信任對方。——摘自約翰·弗多拿日記
  血液濡濕了約翰的胸口,殷紅的痕跡不斷擴大著。約翰看了一下傷口,抬起頭向發呆的李向東微微一笑:「很準,你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
  年小如,蕭矢出現在艙門,隨後,唐卡和核桃也走了進來。他們顯然料想不到面對的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全都驚呆了。
  「我曾經千百次想像過自己死亡的樣子,可當它到來時,畢竟出乎我的意料。這也是生命之所以有趣的地方吧。」約翰向班鳴卓微笑道。
  面對著瀕死的強敵,班鳴卓的目光中沒有絲毫喜色,只有沉鬱的悲哀。
  「約翰!」一個顫抖的女音在艙門出響起,瑪麗·亞利桑德拉挺秀的身影閃進艙內。
  A組眾人都知道她的厲害,不由同時凝聚念力,準備出擊。然而瑪麗彷彿沒有看到他們般,旁若無人地向約翰衝去。
  「噢,不,不……」她用手按住約翰的傷口,彷彿那樣就能止住心上人生命的流逝。
  「怎麼了,瑪麗,你不是答應過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不會哭泣的麼?」約翰撫摸著她的金髮輕聲道。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瑪麗痛哭道。
  「是啊,為什麼?誰又能夠回答?我們的能力從何而來,改變我們命運的方向?」約翰輕聲吟道,「這一次真的要離開了,怎樣,和我一起去麼?否則我怕有點寂寞呢……」
  瑪麗抬起一雙淚眼,微笑著點了點頭:「當然。」然後緩緩閉合雙眼。
  約翰伸出右手食指在瑪麗額頭上一點。瑪麗發出一聲呻吟,身子軟軟滑倒在地上。
  「你殺了她?!」年小如驚叫道。
  「我帶走了她……」約翰淡淡道,隨即轉向班鳴卓:「班,我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而你的則會繼續下去。我沒有找到我想知道的,但我希望你可以。那最後的答案必定會在生命的某處閃光,那種光芒不要錯過了。真可惜,我獨自一個人,畢竟無法穿越黑夜……」他低聲地道。血液不停地從他胸口流下,沿著褲角滴到地上,發出嗒嗒的響聲。
  「約翰,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班鳴卓深深地望著他道。
  「哦,什麼?」約翰的眼中的目光已開始散亂。
  「還記得當年我們初次相遇麼,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麼讓那些蝴蝶留在你的身邊的?」
  「蝴……蝶……」約翰低聲的重複著。
  依稀,他看到自己站在泰晤士河邊,成群的蝴蝶圍繞著自己飛舞著。
  「走開……」他面無表情地對那些蝴蝶道,念力一張,蝴蝶們散落各處,彷彿被狂風吹得七零八落。
  但很快,它們又再次聚攏在他的身邊。
  「既然這樣……」約翰淡淡道,將雙手掌心向上,緩緩伸出。
  蝴蝶們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在他身邊翩翩起舞。
  只要將念力發動,一定會再次將成群的蝴蝶轟成斑斕亮麗的碎片。
  可他終於沒有動,而是緩緩收回了雙手。
  「傻瓜……」他輕聲地道。
  「它們……相信……」約翰茫然道,「竟然相信那樣的我……」
  「也許它們相信的,才是真正的約翰吧……」班鳴卓低聲道。
  「真正的……我?」約翰突然一笑。
  水族館內已空無一人。淡藍色的光芒下,幾隻海豚快活地在水池中玩耍著。它們很快注意到在一邊凝望著它們的約翰,紛紛游了過來,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那種目光是明澈的,頑皮的,不帶一點人間的罪惡。約翰注視著它們明亮的眼睛,緩緩跪倒,輕輕撫摸著海豚光滑的背鰭。
  「對不起……」他低聲道。
  海豚用碩大的頭在他腿上蹭了蹭。
  「對不起……」他伸手抱住海豚,眼中溢出淚花。
  海豚低聲鳴叫著,彷彿在安慰他滿是創傷的心靈……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海洋也好,都是純淨的……完全的純淨……」約翰望著班鳴卓緩緩道,「可為什麼這樣純淨的世界竟生長出如此骯髒的我們?」
  班鳴卓沒有回答,只默然地望著他。
  約翰雙手背於身後,向舷窗前走了兩步。宇宙那燦爛的星光映照在他年輕的臉上,折射出那不屬於人間的英俊與優雅。
  「在NASA工作的時候,也曾經這樣從太空凝望……」他望著窗外那巨大的地球道,「這顆藍色的星球……真的很美麗,」突然轉頭向班鳴卓一笑,「人類……實在配不上它……」
  然後緩緩倒了下去。
  結束了麼?這是同時在所有A組成員心中閃過的念頭。可眼望著強大得難以置信的敵人終於死去,眾人心中卻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反而是一片的茫然。
  康雲兒慢慢走到約翰的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推了推他。
  「他死了,小雲兒……」班鳴卓低聲道。
  康雲兒抬起頭,疑惑地望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的話。
  「你大概也曾經看到過吧,在你的心中。很悲傷吧,生命就這樣的逝去,而我們根本無從挽回,朋友也好,敵人也好,終於會離開這個世界。可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比我們提前看到而已,就是這樣,對,只是提前看到而已……」低聲說著,連班鳴卓自己也察覺到自己的話中全無力量,終於沉默無語。
  整個船艙內死一般的寧靜。
  他的身後,一個高挑秀麗的身影緩步走了過來。
  班鳴卓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路嬋娟那張娟美的臉。
  「啊,醒過來了嗎?」他低聲問。
  「嗯……」路嬋娟點了點頭。
  「那個……」他想要說什麼,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回去吧……」路嬋娟低聲道。
  「什麼?」他茫然地道。
  「回去吧,回到我們的家,回到我們的A組去……」路嬋娟緩緩道。
  「是啊,該回去了……」班鳴卓點了點頭,「我們終於可以回去了……」
  一邊,年小如和核桃已抱著仍舊那樣微笑著的桑若影痛哭起來。
  王府井大街上仍舊像平時一樣的人潮洶湧。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面帶笑容,在這購物天堂選購自己需要的物美價廉的商品。
  一個大約容顏秀美的少女在街頭緩步而行。一眼望去,她和任何一個美麗的女大學生並無區別,可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她的眼睛深而大,鼻子也微微翹起,比漢族的女性多了一分異樣的風情。
  突然,一輛高級奔馳飛車在她身邊緩緩停下,一個身材粗矮的中年人從車窗內嬉皮笑臉的衝她招呼道:「小姐,何必步行呢?說吧,上哪裡,我載你……」
  少女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著。
  那人索性下了車,攔在她的身前:「怎麼著,不給面子?裝什麼啊,你這是世面見得少,北京沒來幾天吧?我你也敢不理?」
  幾個路人停下來張望著。兩個身材高大的保鏢從車上跳下,惡狠狠地瞪著圍觀的人:「看什麼看,不怕長針眼啊,操!」
  大家被他們一叫,都心虛的避開了。
  「你閃開,不然我叫警察了!」少女低聲道。
  「叫啊,你叫啊,北京市,處級以上的警察沒有我不認識的,公安廳副廳長,那是我哥們,別說跟你在這兒說幾句話,就是真把你上了,公安局我也是大搖大擺的進去,再大搖大擺的出來!」說著,他伸出手向女郎的面孔摸去。
  少女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
  突然,一隻手從旁邊握住了他的手腕。
  「誰啊?」胖子惱怒地轉過身去,眼前頓時一亮。那是一個更為美麗的女郎。雖然神情冰冷,可那刀削般筆挺的輪廓配上挺拔出眾的身材,直如同黑夜中冉冉綻放的火玫瑰一般,有股逼人的魅力。
  「哎喲,真不知道咱們北京還有這麼靚的美女………唉哎!」胖子突然殺豬般叫起來。顯然這神秘女郎手上的勁道令他吃不消了。
  女郎沒有說話,只輕輕一扳,「喀嚓」一聲,胖子的小臂怪異地向一邊扭去。
  「啊——!」胖子大叫了一聲,險些暈倒。
  兩個保鏢見了,忙撲了過來。
  還沒走一步,已被人掐住了脖子,「噹」的一聲,兩人的腦袋撞在一起,暈了過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將他們隨手扔在地上,喃喃道:「哎呀呀,北京市內的渣子真是越來越多了,這樣看來,遷都也不錯呢,不過上海可不大合適,上海人太精了,買東西容易吃虧啊,蘇州倒挺好的,蘇州女孩也漂亮,不過說起女孩子,還是海南的好啊,那碧藍的海水配上金色的沙灘,漂亮的少女在海風中微笑……」他一張口說個不停,讓少女聽得直眨眼。
  「混帳,你們知道我是誰麼?」胖子流著冷汗惡狠狠地道,「我姨丈可是政治局委員,我告訴你們,在這北京市內,只要我一句話,你們就得乖乖地跪著來求我!」
  「是嗎?那真是久仰了啊……」一個聲音在一邊溫和地道。
  胖子轉過頭去,發現一個少年正笑瞇瞇地望著自己。他個子不高,甚至顯得有些瘦小,那張有點孩子氣的臉上掛著純純的微笑,雙手插在兜內,一副輕鬆的樣子。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麼?」胖子獰笑道,「等死吧,你們!」
  「在那之前,讓我實現一個願望好麼?」少年微笑道。
  「什麼?」胖子莫名其妙地道。
  「那就是讓我和你這大人物握個手,我一向喜歡和大人物握手的……」說著,少年伸出手來,握著胖子的手重重搖了搖。然後,對著少女點了點頭,「再見吧,放心,他不會難為你的……」
  「啊……」少女紅著臉低聲道,「謝謝你們。」
  少年微微一笑,打個手勢,那女郎和青年跟在他的身後離去。
  少女再望向那胖子,發現他已經口吐白沫,暈倒在地。
  然後她才意識到,少年握著搖了又搖的,正是胖子折斷的那隻手。
  出神地望著為自己解圍的三人漸漸遠去,終於消失於人流中。少女搖了搖頭,輕輕歎息一聲。不知如何,那張孩子氣的笑臉已在少女心中已留下深深烙印。厭憎地瞟了倒在地上那三個人一眼,少女迅速轉身離開。此刻,她不想惹起更多事端,免得令別人注意自己。在前門附近的小巷中轉了幾個彎子,她走入一家理髮店。這家理髮店的店面並不大,只有四十平方不到,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正耐心的為一個中年婦女做頭型。少女沒有出聲打攪,而是在一邊靜靜地坐下。陽光下,那小伙子的雙手靈巧的飛舞著,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分外細緻與溫柔。少女津津有味地望著,沒有一點不耐煩,似乎在看什麼精彩的表演一樣。大約十幾分鐘後,髮型做完了,中年婦女扭著頭照了照鏡子,露出滿意的笑容。誇了幾句後,留下錢走了。小伙子將地面和座椅打掃乾淨,這才向少女走來。
  「您想理什麼髮型?」他微笑著問。
  「賴以裡(黑夜)……」少女望著他輕聲道。
  笑容從小伙子的臉上消失了,轉而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少女。
  少女靜靜地望著他。
  「曬姆斯(太陽)……」他終於說道。
  「賴爾得(雷霆)……」少女又道。
  「賴海卜(火焰)……」他再次回答。
  兩個人眼中同時射出熾熱的光芒。
  「等一下……」小伙子走到店外張望一下,拿起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門口。然後把門鎖好,這才對少女點了點頭道:「跟我來……」
  兩個人穿過內間和院子,來到一間不大的雜物室。裡面擺滿了一地的干辣椒和肉乾,整個房間氣味刺鼻之極。少女的秀眉微微皺了皺。
  「可以防警犬……」小伙子低聲解釋了一句。
  少女點了點頭。
  小伙子將一角的辣椒搬開。從地面撬起幾塊磚頭,露出一塊頗為乾燥的地面,然後他伸出手,在上面有節奏的輕輕敲了幾下。地面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小伙子側了一下頭,少女走上前,沿著陡峭的階梯走入地洞,地面合攏,小伙子又將磚頭擺回原位,還仔細的在上面撒了一些塵土。鋪好辣椒,這才拍拍手離開。
  少女沿著一條漆黑的甬道走了十幾米,眼前才露出一絲光亮。微弱的燈光下,一張蒼老而滿臉花白鬍鬚的面孔木然地望著她。
  「色蘭(問候語)……」她深深鞠了一躬。
  「色蘭……」那老人用蒼老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你就是伊斯哈格的女兒麼?」
  「是的,我是摩依努爾,真主賞賜給他僕人伊斯哈格的第三個女兒……」少女靜靜地道。
  「皎潔的月亮……」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好吧,伊斯哈格的女兒,雖然你的父親屬於伊禪教派而我是蘇非派,可我們都是安拉的僕人。我欽佩你父親的勇武,更景仰他將親生女兒獻奉給真主的決心,他是一個真正的巴圖爾(勇士)……」
  「如果我父親能知道偉大的阿迪裡對他的評價,他一定會感到萬分的榮耀……」少女摩依努爾再次向老人行禮道。
  「偉大麼,如果真的偉大,也就不會讓阿伊麥白白送了性命……」阿迪裡的眼中露出一絲無言的傷痛。
  「那是他擅自行動帶來的惡果,並不是阿迪裡您的過失……」摩依努爾沉聲道。
  「無論怎樣也好,他終歸是回到了安拉的懷抱,而你的姐姐阿依吐露也落在了警察手中……」阿迪裡歎息道。
  「阿依吐露和我一樣是安拉的忠實僕人,她是決不會背叛自己的族人的……」摩依努爾肯定地道。
  「這我當然相信……」阿迪裡慈祥的一笑,「怎麼樣,那東西帶來了麼?」
  摩依努爾點了點頭,從隨身的皮包內取出一個手臂粗細的鐵罐,遞了過去。
  阿迪裡在手中摩娑了一陣,才低聲道:「只要有了它,這五千萬美圓就沒有白花,而且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真主保佑……」
  「左面的藍色導線接A2接口,黃色的接B6接口……」李向東在一邊不停地指點著,核桃按照他的指示將霍華德弄亂的操縱系統一一復原。唐卡在一邊乖乖地接受路嬋娟的治療,眾人的傷勢之中,自然以他最為嚴重,再拖的話,甚至有生命危險。
  班鳴卓獨自一個人站在舷窗前,望著那漫天的繁星發呆。
  結束了嗎?就這樣結束了?這樣的問題始終在心中盤旋不去,約翰說他的戰鬥已經結束,而我的還要繼續。他究竟在為什麼而戰?我又將繼續怎樣的戰鬥?他說他沒有找到想知道的,我又能夠找到嗎?可笑,我甚至連自己最想知道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尋找自己的答案?約翰,這樣的勝利你讓我如何接受啊……
  直到此刻,班鳴卓才深深的意識到,這麼多年來,在潛意識中自己一直期待與約翰的重逢。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幾分鐘時間,可對自己內心世界的衝擊之大,遠遠超出想像。在約翰強大的心靈引導下,他終於得以清醒的面對內心深處真實的自己。那種痛苦與茫然的經歷,已令他接近崩潰的邊緣。
  當然,桑若影的死亡對他的打擊也是嚴重的。一直以來,他只是把對方當成一個孩子,一個仍需要不斷學習的好學生。可他錯了,從某些方面講,這文靜秀雅的女孩兒已成為彌補他心靈創傷的良藥。之所以經常單獨幫助對方修煉念力,正是下意識的進行心靈上的自我保護。而現在,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卻已太晚了。那種巨大的失落感讓他本已滿身創口的心再無任何著落,無依地在虛無中漂浮。還有路嬋娟,自己又如何面對她?當年的事,該如何向她解說?那樣的答案,她是否能夠接受?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似乎要抓住什麼,又似乎空無一物。那種不安直入靈魂深處,幾乎令他煩躁得要放聲大叫。
  蕭矢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望著他。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對方的心情,但僅僅望著班鳴卓的背影,已經令他體會到那種近乎空洞的悲哀。同一時間失去了最重要的敵人和夥伴,那種失落感想必是無法忍受的吧?他深深吸了口氣,望向一邊的年小如。她正蹲在核桃身邊,幫忙整理亂成一團的導線。原本略帶稚氣的少女面孔上少了一分浮躁,多了一分沉靜。這次的戰鬥,幾乎給A組的每個成員都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以後的A組會是什麼樣子,那種充滿歡笑的日子還能夠回來嗎?蕭矢的心中也深深迷惑著。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李向東高興地道。如果說這艘飛船上有什麼人是真正高興的話,那就是他了。只要能夠把心愛的飛船帶回去,別的他便再無所求了。坐到駕駛位上,他熟練的操縱著各種表盤,飛船開始緩緩轉向,向地球飛去。
  路嬋娟給唐卡治療完畢後,又開始為核桃療傷。從剛才的一刻起,她的目光始終不與班鳴卓接觸。雖然是給核桃療傷,也不過藉著這個原因來集中精神,壓住煩亂的心意。現在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當時自己沒有聽到約翰的那句話。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自己又該做些什麼呢?阿影說要我相信鳴卓,可我該如何去相信他呢?走到他的跟前說:我不在乎你殺了自軍?或者說:我相信你殺他一定是不得已的?這麼做,可以嗎?為什麼我們之間總要存在這麼多的阻礙?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在B組時那快樂的時光?這一切,是誰的錯?
  飛船開始穿越大氣層,整個飛船中仍舊一片沉默。連一貫活躍的唐卡和核桃也黯然不語。漸漸地,飛船穿出了雲層,大地開始露出它的輪廓。
  「北京就在我們的下方了!」李向東興奮地喊道。沒有人回應他,他無奈地聳了下肩頭。突然,他的臉色變了:「這是怎麼回事,糟糕!」
  「怎麼了?」蕭矢皺眉道。
  「飛船的能量完全消失了!」他大聲叫道,「這怎麼可能?」
  蕭矢保持了他一貫的冷靜,飛快的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看來是質子爐出了問題,不能繼續提供飛船運行的能量了……」
  「那怎麼辦?這樣下去的話,飛船會墜毀的!」李向東急得滿頭是汗。
  「距離著陸還有多少時間?」班鳴卓在一邊沉聲問道。
  「不到兩分鐘了!」李向東差點哭出來。
  「可以考慮棄船麼?」班鳴卓向蕭矢望去。
  蕭矢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是在北京市區的上方,棄船的話,飛船墜落後會有很大的死傷,沒人會知道它會撞上什麼,甚至也許會重演一百年前紐約的悲劇,而且質子爐現在極不穩定,飛船墜毀的話會造成大爆炸……」
  「滑行降落有把握麼?」班鳴卓又問李向東道。
  「你見過宇宙飛船能滑行的麼?」李向東苦笑道,「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只有一個辦法了……」班鳴卓沉聲道。
  「托住它!」蕭矢冷靜地道。
  「對,托住它!」班鳴卓點了點頭,「大家過來,集中精神,用全部念力減緩飛船下降的速度!」
  不待他多說,A組的全部成員已閉緊雙目,開始凝聚念力。
  果然,飛船下降的速度開始減緩,不過地面的建築也越來越清晰了。
  一艘航天飛船的重量之巨大,加上下降的速度衝力,雖然A組成員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超念戰士也不開始堪這重負,念力較弱的年小如和核桃等口鼻已經開始滲出血絲。而飛船的去勢雖然稍減,可仍然向地面墜去!
  「下面……天啊,是天安門廣場……?」李向東呆呆地道。
  廣場上的遊人顯眼也已注意到這天空中的龐然大物,紛紛驚叫著向四周逃避。
  如同垂死的巨龍,命運號掙扎著向這世界最大的廣場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