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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珠失竊

紫焰神君孫一鶴身形就地一滾,同時,右手抖處已打出了兩顆「亮銀珠」!只見兩點銀星一閃,已到了對方面前。
    這個人發出了一聲朗笑,見他右手平著向外一推,竟然用掌風把來犯的兩粒暗器打落一邊。
    孫一鶴驚慌之間,彷彿只能看出對方是一個披有一身白色皮毛的怪人,如非是他方纔那聲朗笑,孫一鶴及甘紉秋簡直不能相信他會是人!』聽到了他這種宏亮的笑聲,兩個人不由更是吃了一驚,孫一鶴右手一抬,一聲龍吟,已把背後的長劍掣了出來,劍身向下一壓,怒叱道:「什麼人,想死不成?」
    那個高大的身影,忽然揭下了在身上的白皮大擎,現出了裡面一襲緊身衣褲。
    只見他生得濃眉大眼,目如朗星,尤其是頭上的長髮,竟然長得可以披下肩來,被風吹得亂成一片。
    只是,這些卻不能掩飾住他那種真正的男子漢氣概,他那高大的身材,寬闊的雙肩,江湖上很少能看到如此魁梧的漢子!
    二人這才看清,在他後腰上繫掛著四五隻兔子狐狸等小野獸,他那一雙腿,是用細皮帶子,緊緊紮著,兩側插著白翎短箭,像是用來獵獸的,只是並不見有弓!
    在他背後的十字背帶上,卻插著一口彎曲的「弧形劍」,形式古雅已極。
    這個人,由上到下,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力」的會合,說不出的那種英雄豪邁味兒!
    孫一鶴的話,他好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只見他雙足一點,「呼」地像一片雪也似的,已來到了這座雪墳之前,低下頭向死者看了一眼,臉上立時現出無比的驚奇與憤怒之色!
    他鼻中微微哼了一聲,望著二人道:「你們是哪裡來的?這個死人是誰?」
    說著用手指了蒲大松的屍體一下,孫一鶴自負最甚,怎會把如此一個年輕的小子看在眼中,當下冷冷一笑道:「野小子,你不要管我們的事,打你的兔子去吧!」
    說著伸手向著蒲大松的屍身上抓去,可是他的手尚未觸及那具屍身,忽然一股絕大的勁風,猛然朝著他身上襲了過來!
    紫焰神君在江湖上。也可說是一流高手,這股風力卻使得他身形大大地晃動了一下,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倒翻了出去!
    這樣一來,才令他大大吃了一驚,怒叱了一聲道:「野小子,你活膩了!」
    身子猛然一縱,已撲到了這高大青年身邊,掌中劍向外一抖,點咽喉,掛兩肩,冷森森的劍刃,像是一道閃電,劍峰上微微發出一片輕嘯。
    在他出手的同時,甘紉秋也同時出手應敵!
    她因暗恨對方的多事,嬌軀騰起,施出了一招「推雲浪」,雙掌在空中發出了兩股勁力,直向這陌生青年身上逼去!
    他二人均可說是厲害的人物,聯合出手威力無匹!
    那豪邁青年一聲朗笑,只見他那雙結實的長腕,驀地向外一分,孫一鶴就覺得有一種潛力,加附在他雙掌之上,略一吃驚之下,對方右手中食二指,已朝著自己右手「分水穴」上捻來。
    同時,甘紉秋在空中的身子,竟為這人一隻左手,逼得翻滾了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個年輕人一現身手,孫一鶴夫婦都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才知道,對方竟然是他二人生平僅見的一個厲害勁敵!
    孫一鶴向後一抽劍身,臉色極為難看地笑了笑,道:「朋友你報一個萬兒,我孫某人劍下,不死無名之輩!」
    這個身手詭異的青年,並不乘勝追擊,他用那雙精光閃爍的眸子,看著孫一鶴,冷冷地道:「你不必問我姓名,看你二人這種鬼祟的樣子,定非好人,你們想對這死去的人,有什麼用意?」
    說著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蒲大松的屍體,紫焰神君眼看到手的東西,不想為這個野小子從中搗亂而功敗垂成,早已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冷冷地道:「足下也是一個會武的人,當不會不知道紫焰神君孫一鶴這個人吧!」
    青年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莫非就是那個孫一鶴?」
    紫焰神君點了點頭道:「不錯!朋友,江湖上有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件事你不明白,還是少管的好!」
    長髮青年哈哈一笑道:「姓孫的,你既然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就應該做些有頭有臉的事情,像這樣月黑風高之夜挖墳搜屍,算得了什麼英雄行為?真正的令人失笑了!」
    說到此,當真狂笑了起來。
    此人聲音宏亮已極,這樣一笑,四山幾乎都為之震動了,發出了極大的回音。
    孫一鶴和甘紉秋,都是又驚又怒,他二人顯然感到無法再忍受了。
    就在他二人正要聯合出手之時,這個長髮青年笑聲一斂,聲嚴色厲地道:「孫一鶴,今夜你太不巧,偏偏碰上了我,其實你們來到了西北道上,應該打聽一下,事先防備我婁驥一手,也就好了!」
    這「婁驥」二字一出口,孫一鶴由不住倒抽一口冷氣,他以極為驚異的眸子打量著這個高大的入,喃喃地道:「莫非你就是大漠天山鵬婁驥?」
    說著他由不住後退了一步,長髮青年一聲狂笑道:「現在知道已太晚了!」
    孫一鶴忙向著愛妻使了個眼色,正要開溜,婁驥已冷笑了一聲道:「我也不是殺人的魔王,用不著這麼害怕!其實你二人也沒有什麼大罪,你們只為我解釋一下,這死者是誰?為什麼埋葬於此?你們又為什麼把他挖出來?如合情理,我就任你們自去,否則……」
    他那雙光亮的眸子,在二人身上一轉,接下去道:「……可就怪不得我愛管閒事了!」
    孫一鶴一聲冷笑道:「婁朋友,此事你有所不知……」
    說到此,他忽然雙拳一抱,只聽得「卡」地一聲,竟然自他袖內,驀地飛出一支小箭,只一閃,直向著婁驥面上射去。
    孫一鶴伺機一聲大吼,身子猛然騰了起來,掌中劍「長虹貫日」劃出了一道銀虹,同時向著婁驥側身之上猛刺過去。
    一旁的甘紉秋也嬌叱了一聲道:「打!」
    這位有「黃菊仙子」之稱的婦人,陡然打出了一對金針,兩線金光只一閃,直奔婁驥雙目之上飛來!
    如此情形之下,就見這長髮青年一聲長嘯。
    黑夜裡,當空騰起了他偌大的身影,活像是一隻大鵬金翅鳥。
    他身子驀然向下一落,帶出了極大的風力。
    甘紉秋扭身就跑,可是這長髮青年左手揮出的風力,竟拖得她在雪地上翻了一個跟頭。
    甘紉秋嬌軀猛轉,正要騰身而起,她身子方自竄起,尚未離開地面,就看見自那青年掌心裡飛出了一捧白雪。
    雪光一現,這位小婦人,只覺得身上數處穴道,一陣發麻,頓時就如同是一尊塑像也似地立在當地不能動彈了!
    孫一鶴見狀大吃了一驚,他足尖飛點,快同飛隼也似地,已撲到了甘紉秋身邊。
    就在這時,他聽見青年第二次發出了狂笑。
    紫焰神君驀然回身,卻見自對方掌心之內,再次地飛出了一片雪珠。
    這捧白雪,自對方手中發出,就像是灑出了一天銀星也似的,直向著孫一鶴身上飛來。
    孫一鶴一咬牙,足尖一點,猛地騰空而起,就見那位有「大漠天山鵬」之稱的長髮青年口中怒叱了一聲:「好!」
    他右腕向外一撤,自掌心裡劈出了一股勁風。
    這股勁風,迎著他先前發出的雪珠只一卷,那千百顆雪粒竟然霍地向上直捲了起來,其快如矢。
    孫一鶴方自驚心,全身上下,竟有五六處穴道,為對方雪粒所中。
    就見他騰空的身子,直線也似地落了下來,「噗」地插立在白雪之中,一動也不動了。
    這種以雪打穴的手法,江湖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而青年施展得竟然是如此的熟練,不過拳手之間,竟然把這一雙江湖中一流的高手雙雙制服,真正可以說是技玄而異了!
    青年制住了男女二人,冷冷一笑道:「你二人本可倖免的,如此一來,可就自討苦吃了,又能怪得了誰來?」
    說著,他轉身走到蒲大松屍身旁邊,皺了一下眉頭,他實在不明白,這屍體有何用?
    想了想,就把他又放回雪洞之中,重新掩埋上白雪,回身向著這男女二人一笑道:
    「你二人對死者不敬,就罰你二人權充守靈孝子,在墳前停立三晝夜,到時我再來請你二人離去便了!」
    說著,右手一撈雪地上那領白熊皮披風,整個身子如同旋風也似地飄了出去,在這無邊的大雪原上,他身子就像是一支脫弦的箭也似的,只一閃,已失去了蹤影。
    穹空裡閃爍著寒星,大雪似乎是停了,只是這寒冷的風,夾著雪粒迎面吹過來,更令人有些挺受不住,紫焰神君夫妻二人這個罪,該是多麼地不好受!
    西北星蒲天河停立在一塊山巖之下,悵望著無邊的雪原,內心有著無比的悲哀。
    他原本以為可以在入夜以前,走出這片原野,誰知竟非如此。
    現在,卻連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也沒有了,入夜以來,冷得更令人有些吃受不住,如何是好?
    蒲天河步出了山峰,他心裡想,無論如何,我要找一點東西吃吃才行!
    他身邊那頭小毛驢,凍得直打著哆嗦,卻是說什麼也不再跟著他走了,無可奈何,他只好把它身上的東西拿了下來,留它在山峰下面了。
    這時,雪雖然已經停了,可是注目望去,但見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山石樹木,大雪有半人多深,人行其上,都要提著幾分氣才行。
    蒲天河強提著一口真力,以踏雪無痕的輕功絕技,一路馳了下去,約有盞茶的時間,仍看不到什麼人家。
    忽然——
    在白雪茫茫的原野裡,他看見了一點燈光,那是一點微弱的黃光,在夜風裡閃爍著。
    蒲天河不由精神一振,他想畢竟是有了人家,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一路奔馳下去。
    漸漸的,那燈光越來越近了。
    他才看清,哪裡是什麼住家,不過是小小一座帳篷而已。
    看起來,那不過是一座僅可容二三人的羊皮帳篷,立在偏過山崖的避雪地方,帳外懸著一盞鐵紅罩的馬燈,在寒風裡明明滅滅,搖晃不已。
    蒲天河定下腳步,吁了一口氣,不禁有些失望。
    可是無論如何,自己既然來了,總不能就此而去,何妨去叨擾一些飲食茶水再走?
    想著,覺得甚為有理,當下費了不少功夫,才騰翻到了崖上。
    眼前這座羊皮帳篷,是結在附近的幾株樹幹上的,篷頂上已積了不少的白雪。
    在這座帳篷一邊,搭有一個臨時的防風雪席棚,其下拴著兩匹牲口。
    蒲天河抖了抖衣上的雪花,正要去叩這帳篷的門,卻聽得身後一個姑娘的聲音笑道:
    「我猜你一定會來的,果然沒錯!」
    蒲天河不由吃了一驚,他猛地轉過身來,卻見那個牲口棚內走出個長身玉立的姑娘!
    這姑娘二十左右的年歲,一張清水臉,冰冷冷的一雙大眼睛,上身穿著鹿皮背心,下身是八幅風裙,正望著自己微笑。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怔,可是定目一看,他忙抱拳施了一禮道:「原來是楊姑娘,在下失禮了。」
    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追隨華山神尼身邊的弟子楊采蘋,這時她一隻手上抱著一束乾柴,另一隻手上拿著明晃晃的一把寶劍。
    這時她微微一笑道:「蒲少俠找我師徒,有事麼?」
    蒲天河面色微微一紅,喃喃道:「我想向姑娘討些飲食,不知可肯方便?」
    楊采蘋瞅著他嫣然一笑,道:「這是小事,少俠一路風雪,凍壞了吧!」
    蒲天河搓了搓手,很是尷尬,這姑娘先收起了寶劍,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雪地道:
    「你的牲口呢!」
    蒲天河搖了搖頭道:「我父子來時,原不曾騎馬,只有一頭小毛驢,卻因受不住冷,我留它在半路了!」
    楊采蘋忽然皺眉道:「蒲老伯父沒有來麼?」
    蒲天河不由緊緊咬了一下牙齒,道:「家父已經故世了。」
    楊采蘋不由大吃了一驚,「哦」了一聲,蒲天河苦笑了笑道:「我已遵從他老人家遺言,葬他於雪嶺之上……」
    楊采蘋忽然改笑道:「你也不必太難受,人終歸是要死的……」
    說著那雙明媚的眸子,在蒲天河身上望著,帶著兒分安慰的口氣道:「蒲老伯能有你這個兒子,死也心安了!」
    蒲天河微微垂下了頭,不知說什麼才好。雪地裡。風嗖唆地吹過來,二人木然對立了一會,楊采蘋才歎了一聲,道:「你看我,竟然叫你站在雪地裡,請進來吧!」
    說著身子一靠,已把羊皮的風門開了。然後她欠身入內,帳篷裡傳出微微的燈光。
    蒲天河實在是餓壞了,整整一天,水米不曾打牙,雖說是有一身的功夫,卻也是挺受不住。他道了聲打擾,就低頭進入帳篷之內。
    立刻他就感受到一陣溫暖,篷內生有一個小炭爐,那個華山多指師太,正自閉目在一塊羊皮之上打坐,篷頂上吊著一盞小小的燈籠。
    蒲天河正要與老尼見禮,這尼姑已然睜開眸子,起身含笑道:「蒲少俠請坐,這裡沒有什麼好東西吃,先將就一下吧!」蒲天河慚愧地道:「如此已太打擾了!」
    楊采蘋這時已自一邊,取出一個厚厚的布包,由其中取出了一塊大餅,尚還有些發溫,又為他倒了一杯開水。
    這些東西,在蒲天河看來,已是很難得了。
    采蘋遞給他,含笑道:「你慢慢地吃,還多得很。」
    蒲天河接過來咬了一口,不一會已把這塊鍋餅吃完,老尼忙施了個眼色,采蘋忙又取過那個布包,拿出了兩塊,蒲天河不好意思道:「夠了,大師與姑娘的恩惠,在下永不忘懷!」
    華山老尼微微笑道:「這又算得什麼,少俠,你只管吃吧!」
    這時采蘋在小火爐上坐下了一把小銅壺,水已然開了,她為師父及蒲天河每人泡了一杯香茗。
    華山老尼歎了一聲道:「令尊一生光明磊落,四海為家,不置財物,就是死時,也是如此簡單,天山埋俠不失俠義本色,令人可敬!」
    說著這老尼捻著胸前的念珠,又歎了一聲道:「早知如此,我們也就不來了,令尊的死,我們幾個人,都莫辭其咎!」
    蒲天河苦笑道:「先父的病,是來到天山之後發作的,他老人家過去曾一再言說,要把軀體埋於天山白雪,如今竟然不幸
    華山老尼輕歎道:「生死有命,蒲大俠既然有此夙願,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貧尼等吞為相知之交,理當在其墓前弔唁一番,蒲少俠,你肯於天明後引我師徒一去麼?」
    一旁的楊采蘋卻站起來道:「你要是不帶我們去」們自己去!」
    蒲天河歎了一聲道:「姑娘如此說,愚兄再不允,也就太不通情理了!」
    采蘋見他答應下來,似乎很高興,當下翻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道:「你不要發愁路遠,我已做好了一個雪橇,本來想拉東西的,你可以坐上去,用馬拉著,才舒服呢!」
    老尼微微一笑道:「蘋兒你這是怎麼說話?」
    采蘋臉色微微一紅,扭了一下嬌軀,道:「師父你……」
    老尼呵呵一笑,望著蒲天河道:「蒲少俠不要見笑,這孩子都怪我太寵她,慣壞了!」
    蒲天河心懷父喪,自己沒有心情與她師徒說笑,這時吃飽喝足,本想告辭,可是對方師徒既然要到父親墳上祭弔,自己焉能有不陪同前去的道理。
    當下只得耐著心留了下來,這時楊采蘋已為他鋪好了一床豹皮,含笑道:「蒲大哥,你躺下來歇歇吧!」
    蒲天河雖覺得自己一個男人,在帳篷內不大方便,可是對方那種落落大方的樣子,反倒使得他不好意思說些什麼,他恭敬地道:「謝謝姑娘,還是你去睡吧,我只坐一坐也就行了!」
    楊采蘋一笑道:「你跑了這麼多的路,坐一坐怎麼行?快躺一會吧,你我既屬俠義道中人,也不要大拘小節了。大哥,你說是不是?」
    蒲天河暗道了一聲慚愧。
    他抬頭看了這姑娘一眼,這是他第一次注意她,只見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正注視著自己,目光裡透著一種少女的多情與關懷。
    當時,他很為感動地點了點頭道:「姑娘所說的極是,如此愚兄小睡一刻便是!」
    采蘋格格一笑,拿起了一床獸皮,道:「努!蓋上這個就不冷了。我還要縫我的裙子呢!」
    蒲天河接過皮褥,見那華山老尼,又雙目下簾,靜中參悟去了。
    他也是疲倦了,方自坐下去,卻見采蘋望著他一笑道:「你就這個樣子睡麼,背上還背著這些個東西?」
    蒲天河道:「是!是!我都忘了!」
    說著解下了背上的行李袋子,還有他那一口長劍,楊采蘋望著他,道:「那『五嶺神珠』我還沒有見過,蒲大哥,你可以打開來讓我看一看,開開眼界麼?」
    此言一出,就見蒲天河暮然一驚道:「不好!」
    他猛然翻身站了起來,雙目發直道:「不是姑娘提起我倒是忘了……」
    說著轉身就走,楊采蘋不由嚇了一跳道:「怎麼一回事?」
    華山老尼也睜開了眸子道:「少俠有什麼急事不成?」
    蒲天河長歎了一聲道:「那五嶺神珠,我竟忘記由父親身上取下,一同埋在了雪地裡,大師你看,如何是好?」
    華山老尼雙眉微微一皺道:「令尊下土之時,可有別人看見?」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紫焰神君孫一鶴夫婦在側眼見,大師,這莫非有什麼關係麼?」
    華山老尼聞言之後,面色微微一變,歎道:「你太大意了!」
    他猛然站起來道:「我現在就去一趟,也許尚能碰見他二人,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楊采蘋驀地抓起了一口劍道:「我去帶馬,蒲大哥,我們一塊去!」
    蒲天河匆匆背上了劍,華山老尼揭開了帳篷,步出篷外,蒲天河含愧道:「此事何敢勞動賢師徒?還是我自己去吧!」
    華山老尼哈哈一笑道:「這可不是客氣的時候,蒲少俠,你也許不知道,這五嶺神珠,乃是一件領袖武林的信物,關係著江湖的一步劫運,卻是丟失不得!」
    蒲天河怔了怔道:「也許並未遺失也不一定!」
    多指師太苦笑了笑,道:「孫一鶴夫婦豈是騙得過的人?神珠如落在他二人手中,勢將天下大亂,此事冒失不得,貧尼實在是放心不下,要親自去看過才能安心!」
    這時楊采蘋已把兩匹馬牽了出來,馬鞍上系有一盞明燈,華山老尼騰身騎上一匹,道:「蘋兒你也去麼?」
    楊采平這時也縱上了另一匹,只見她一帶馬韁,行到了蒲天河身邊,喚道:「蒲兄快快上來,我二人合乘一匹如何?」
    蒲天河倒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不由臉色一紅,這時華山老尼已帶馬疾馳而下,楊采蘋在馬上急急磕著蠻靴道:「快上來呀!」
    蒲天河急切間無從多慮,當下道了聲:「愚兄失禮了!」
    身形騰處,不偏不倚地已落在了鞍上,楊采蘋雙足一磕馬腹,這匹馬潑刺刺地疾衝而下。
    兩騎快馬行馳在大雪原野上,就像是兩支射出的強弩,不一刻已到了巍巍的天山嶺下。
    忽然,一騎快馬迎面而過,帶出了滾滾的漫天白雪,山道狹窄,差一點與二人的馬撞在了一塊,這匹馬被驚得暮然揚起了雙蹄,發出了唏聿聿一聲長嘯!
    蒲天河大吃了一驚,他口中叱了聲:「姑娘小心!」
    猛地一按馬鞍,整個身子霍地騰空而起,楊采蘋也驚叫了一聲,猛然拔身,只是她起勢張皇,差一點摔到一邊,蒲天河就勢用手一拍,二人才又輕飄飄落在了馬鞍之上。
    這時前行的華山老尼,也自警覺,三人回頭望時,那匹馬,早已跑了個無影無蹤。
    楊采蘋不由怒道:「豈有此理,我們追上去!」
    華山老尼冷冷笑道:「奇怪,這馬上之人,好像是鐵手丐駕天一的樣子,此時此刻,他如此張皇的奔馳,莫非還有什麼急事不成?」
    蒲天河聞言不由甚為焦急道:「我們還是快一點去吧!」
    說著帶馬疾行,兩匹馬登上山路,一路疾行了下去。不久,就看見了前面的雪墳。
    蒲天河勒住了馬,道:「就是這個地方,我們下來吧!」
    經過如此長途的疾奔,人馬都見了汗,華山老尼自馬上飄身而下,一言不發,她白眉微皺,心中暗晴想,鐵手丐怎麼會才走呢?
    她又想到了孫一鶴夫婦,不由微微發出了一聲輕歎,這些武林中的高手,正人君子,原來都是具有雙重面目的人,真令人齒冷。
    這麼想著,她面上由不住掛上了一個冷笑,心中暗暗忖道:「果真如此,我老尼姑又豈能與他們善罷甘休?」
    想到此,卻見前行的楊采蘋忽然驚呼了一聲:「師父快來看!」
    多指大師的身形猛然縱了過去,卻見蒲天河手指著雪原上兩個人影道:「大師請看,這兩個人,不正是那孫一鶴及甘紉秋麼?怎麼會……」
    說著他猛然騰身過去,多指師太及楊采蘋也忙跟著撲了過去,三入就近一看,果然不錯。
    只是雪地裡,木像也似地立著兩個人,正是紫焰神君孫一鶴及甘紉秋!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孫大俠雅興不淺,如此寒夜,來此作甚?」
    他說了這句話,直向雪地裡的孫一鶴望去,卻見孫一鶴仍是一動也不動,臉上帶著一種極為愁苦的神色。
    這時多指師太大驚道:「蒲少俠,莫非你還沒有看出來,他們兩個人,已經為人家點了穴道了!」
    說到此,他向著楊采蘋道:「蘋兒,你快快掌過燈來!」
    這時楊采蘋已把馬燈拿了過來,就著燈光,細細一看,只見孫一鶴、甘紉秋滿臉風雪,整個身子都似乎凍得僵硬了。
    蒲天河皺了一下眉道:「這事真奇怪,什麼人把他們二人定在此地?」
    說著回頭望著老尼道:「大師看此事如何處理?」
    多指師太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沸,此事依貧尼之見,還是先把二人解救過來再說!」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正合我意!」
    說著向楊采蘋點了點頭道:「姑娘幫我為二人解開穴道如何!」
    楊采蘋點了點頭,走到了甘紉秋身邊,見她杏目圓睜,娥眉上挑,彷彿是憤怒到了極點的樣子。那樣子看來像是正要騰身而起,而忽然為人所點了穴道,只見她身形半側,足尖點地,看起來滑稽得很。
    楊采蘋插起了手上的馬燈,一笑道:「甘師姑,你忍著點痛,待我為你解開穴道就好了!」
    說著雙手猛然探出,一前一後按在了她身上,用力地一拍一抓,甘紉秋的身子,就像不倒翁似地晃了起來,可是身子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動,穴道顯然沒有解開。
    華山老尼不由一驚道:「你閃開,待為師來!」
    只見這個老尼姑,身形向前一撲,雙手向外一抖,已按在了甘紉秋雙肩之上。
    她暗中施展出內功真勁,在甘紉秋雙肩上一壓,這是華山派開穴和血秘訣,隨著她口中一聲喝道:「甘施主醒來!」
    說著,身形一飄,已出去了丈許以外,眼看著那甘紉秋立在雪地裡的身子,疾速地晃動了一下,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動!
    如此一來,不由使得在場三人都大大吃了一驚!
    華山老尼也不由得臉色一紅,道了聲:「怪哉!」
    這時蒲天河已撲到紫焰神君孫一鶴身前,只見孫一鶴面色青白,雙目發直。
    蒲天河冷冷道:「孫大俠,失禮了!」
    說著雙手在他兩處穴眼上一合,一抖,不想那孫一鶴身子顫抖了一下,面上卻帶出一種極為痛苦之色。
    華山老尼見狀忙道:「少俠且慢!」
    說著她吩咐楊采蘋道:「蘋兒,你把燈籠挑高一點!」
    采蘋依言把燈籠就近,華山老尼細細在孫一鶴雙目臉上看了看道:「他二人遇見了高手,點中了穴道,這人手法詭異,天下罕見!」
    蒲天河甚為驚異道:「俠尼何以見得?」
    華山老尼歎息了一聲道:「少俠只看他二人目光呆滯,鼻現青筋,豈不是典型的為人點中穴道模樣,只是何以解它不開,就令貧尼想不通了!」
    三人再看這孫一鶴,牙關緊咬,面現青白,雙目之中,竟滾出了兩行淚珠來,狀似痛苦之極!
    蒲天河忽然想起來道:「是了,莫非是駕天一所為不成?」
    華山多指師太搖頭冷笑道,「賀施主武技超人,卻未必是此二人敵手,更不至於把他二人點了穴道……」
    說著連連搖頭,接道:「賀天一出身衡山五雲梯太極門中,太極門下點穴手法,雖是不凡,可是貧尼尚解得開來,他二人絕非賀天一所害,此點貧尼可以斷言!」
    采蘋忽然道:「蒲大哥還是先看一看,那五嶺神珠是否失竊再說!」
    一言提醒了蒲天河,當下忙自轉身父親雪墳,見仍然完好,就小心地挖開了墳墓,捧出了父親屍體,內心一陣傷心,不覺流下淚來!
    為了自己一時糊塗,竟然使得父親靈柩難安。
    華山老尼師徒,雙雙在蒲大松靈前行了大禮。
    卻見蒲天河忽然搖頭歎息道:「後輩不肖,竟然把父親傳下的五嶺神珠遺失了!」
    華山老尼皺了皺眉道:「你可仔細找過?」
    蒲天河歎息了一聲,道:「已找過了,想必是此二人所為!」
    說著猛地縱身過去,在孫一鶴身上搜了一遍,楊采蘋也過去在甘紉秋身上搜了搜,均不見神珠下落。
    華山老尼歎了一聲道:「此事少俠要冷靜處理,依貧尼看來,須待此二人救轉過來之後,也許可以追問一些端倪來!」
    忽然,楊采蘋口中驚叫道:「師父快看,甘師姑是為人用飛雪點中了穴道。」
    二人一驚,立時走了過去,卻見采蘋一隻手拿著燈籠,另一隻手指著甘紉秋身上道:
    「蒲大哥請看!」
    二人細細一看,果見甘紉秋身上中有十數粒雪珠,每顆都約有小指尖大小,最奇的是每一顆雪珠,都深深地陷入內衣之內,燈光之下,亮閃閃的,就像是鑲在衣裙之上的珍珠。
    老尼試著用手一們,不由面色大變道:「蘋兒所說不錯,此人果然是以雪花點中了此二人的多處穴道!」
    蒲天河不由呆了一呆,道:「誰能有此身手,大師可知道麼?」
    華山老尼這時目光直視雪原,似乎恍然而有所悟的模樣,楊采蘋驚道:「師父,莫非你老人家已知道是誰了?」
    老尼長長吁了一聲,面色微悸,喃喃自語道:「是了!是了!貧尼竟然把此人忘記了,真正是健忘了!」
    蒲天河又急又驚,忙問道:「此人是誰?」
    多指師太點了點頭道:「少俠客可知道,在大漠南北,以及天山道上,傳說的婁氏兄妹?」
    蒲天河不由一驚,猛然憶起,果然昔日曾聽父親說起過這兩個人物。
    據說這婁氏一門,在大漠天疆,已世居了數代之久,兄妹二人皆有一身鬼神不測之技,在天山南北路上出沒無常,居民敬之如鬼神!
    華山老尼這麼一提,他不由有了幾分相信,當時將信又疑地道:「這兄妹二人,我是知道的,莫非真是他二人所為不成?」
    多指師太神色張皇,向左右望了一眼道:「貧尼此刻想來,設非是此二人,旁人萬萬無此能力,再者常聽人道及,那大漠天山鵬婁驥,有一手絕技,名喚『飛雪認穴』,百發百中,萬無一失,被點了之人,除非其兄妹本人能救,任是何人也是無法解開!」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大師這麼一說,就不會有錯了!」
    多指師太口中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又接下去道:「他兄妹二人,在這南北大漠一帶,很做了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情,聽說凡是為其點中穴道之人,只有兩條路可走!」
    楊采蘋聽師父說得這兄妹二人如此神威,不禁大為神往,當下急問道:「哪兩條路?」
    多指師太輕輕歎息了一聲道:「聽說此二路,一是任其凍死當地,其二是三日三夜後,再為其解開穴道,他兄妹樣樣都好,就是下手太過於狠毒,所以多年以來,樹立了一些厲害仇家,只是他二人武功得自世家,獨樹一幟;技藝超群,別人即使是有心報復,卻也莫可奈何!」
    這些話,不由得把二人聽得呆了。
    蒲天河不由暗暗存下了嚮往之心,聞言後低頭不語。華山老尼言到於此,冷冷一笑道:「照此情形看來,此二人定必是遇見了他兄妹之一,才會被點中了穴道,只不知道他二人因何才被點了穴道就不得而知了。」
    蒲天河劍眉皺道:「無論如何,要救他二人活命,才可得知一切!」
    華山老尼搖頭苦笑道:「少俠客,你雖家學淵源,但是婁氏兄妹飛雪認穴之法,卻是難以解開,依貧尼看來,除了他二人之一三日後轉來,別無良法可想!」
    蒲天河咬了一下牙齒,歎道:「果真如此,我也只好在此守候三天三夜了!大師同姑娘請回去吧!」
    華山老尼低頭想了想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貧尼尚有急事,必須在月內趕回華山,實不便在此多留。」
    說著她點了點頭道:「我師徒明日就可搭上去內地的牛車,倒可把那帳篷借與你用,也還可以與你留下一些食物,如此,短日內生活倒也不用發愁!」
    蒲天河汗顏道:「這如何使得,太不好意思了!」
    不想楊采蘋卻微微笑道:「蒲大哥不必客氣,這些東西,你回來時,還要還給我們的,五嶺神珠天下至寶,卻是遺失不得哩!」
    蒲天河歎了一聲道:「愚兄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把神珠找回,大師與姑娘不必為此發愁!」
    華山老尼搖頭歎息道:「貧尼實在不解,那婁氏兄妹一向是以俠義自居,豈能做出此事,可能竊五嶺神珠是另有其人!」
    華山老尼與楊采蘋又留了一個更次,天色也漸漸明瞭。
    三人試著又去解孫一鶴和甘紉秋的穴道,只是一任施展何等手法,卻是無法為二人解開穴道。
    無可奈何,老尼姑只得囑咐了蒲天河一番,帶著楊采蘋走了。
    當午,楊采蘋把羊皮帳篷送了來,並且為蒲天河留下了一匹馬和若干食物,才依依不捨而去。
    蒲天河為了追查這個不解的謎,只得暫時在此住了下來。
    他在父親墓邊,結下了帳篷。
    白晝,這雪原,雖有稀薄的陽光,但是仍然是相當的寒冷,日光映著白雪,使人雙目感到無比的刺痛。
    立在雪地裡的孫一鶴夫婦二人,顯然早已失去了知覺,成了兩具雪人,否則似如此風霜之苦,三日三夜來,早已變得癱了!
    蒲天河雖想設法為二人減消一些痛苦,只是他知道一個為人點中穴道的人,最忌搬動,如不得法,極易變成了殘廢。
    尤其是這兩個人,每人都是為人點中數處穴道,手法更是詭異,他也就不敢輕易移動二人。
    目睹著他二人這種慘相,不禁使他聯想到,這婁氏兄妹二人,必定是一對殘忍辣手的人,自己對這兩人,倒要注意一下了。
    他心中尚存著一些疑慮,也許那婁氏兄妹不會再回來了,也許他們原本就是要制死他二人……
    「如果是這樣,我可就是白等了!」
    已經是第三天了,雪原上緊緊刮過來的寒風,令人毛髮聳然。蒲天河望著僵立的二人,不由歎息了一聲,道:「這是你二人命該如此,我也莫能為力!」
    說著他重重地跺了一腳,正要收拾帳篷,離此而去,忽然他耳邊聽到了一聲長嘯!
    這嘯聲,乍然聽在耳中,真令人大吃一驚。
    就在這時,他目光極限之處,發現了一個極小的黑點,在遙遠的雪面之上,就像是一支疾箭似的,直向著這邊電閃狂馳而來。
    那震耳的嘯聲,正是由此傳過來。
    蒲天河不由嚇了一跳,一反手,撤下了寶劍。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那個黑點已到了近前,其快的程度,真令人有些眼花繚亂!
    到了這時,蒲天河才約略分辨出來,對方是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身上披著一襲極厚且大的熊皮,看起來毛茸茸的十分怕人!
    他足下踏著兩條細長的木板,在厚有半人的雪地上竄行著,真可以說是快捷如風,任意縱馳,有如珠走玉盤!
    這種情形,不禁使蒲天河看得呆住了。
    忽然,眼前白影一閃,來人雙足一束,就空一折,白雪紛飛之中,他就如同一隻大雁似的,翩翩落了下來,現出了一個身材魁梧、長髮披肩的怪異青年人來!
    這入用極為驚異的目光,在蒲天河身上以及旁邊那個帳幕上望了一眼,朗聲問道:
    「你是誰,在此作甚?」
    蒲天河勉強作成笑臉,抱了一下拳道:「這位兄台請了,在下姓蒲名天河……」
    長髮少年面色一沉道:「你來這裡做什麼?快說!」
    蒲天河見自己以禮相見,對方竟然如此蠻橫,不由也有些忿怒,當下冷笑了一聲道:
    「老兄說玩笑話了,這地方你來得,我就來不得麼?」
    長髮青年雙目一瞪,怪笑了一聲道:「算你有膽,這地方敢對我如此說話的,大概只有你一人!」
    蒲天河冷然道:「婁驥,別人怕你,我卻是不怕!」
    長髮青年聽他開口道出了自己姓名,不由微吃了一驚,繼而發出了一聲狂笑道:
    「好!好!你是存心而來了!」
    說著面色一沉,道:「朋友,你先忍耐片刻!」
    說到此,用手向著雪地裡立著的二人指了一下,道:「這兩個盜墓賊,我如再不解開他們穴道,只怕性命不保!」
    蒲天河不由陡然心中一動,道:「你說什麼,誰是盜墓賊?」
    這位有「大漠天山鵬」之稱的怪人,哈哈一笑,手指著孫一鶴夫婦道:「就是他二人!」
    隨後冷笑了一聲,朗然道:「我生平最恨人偷偷摸摸,此二人對死者不敬,更犯了大忌,所以才給他二人吃些苦頭,不過這兩個人武功不弱,三日三夜或許還嫌短了些!」
    說著又自宏聲大笑了起來。
    蒲天河本來對他是充滿了故意,這時聞言,不由消除了誤解,反倒對他生出了欽佩之心。
    只是,在那「五嶺神珠」未尋獲以前,自己也不敢太相信他的話,說不定那五嶺神珠,就是他本人由孫一鶴夫婦手中搶去也未可知。
    正思念之間,這長髮青年,忽然冷笑了一聲。
    就見他雙手驀然向外一揚,自他掌心內,飛出了一片雪花,有如滿天銀珠,全數打在了孫一鶴及甘紉秋身上。
    說也奇怪,那看來已失去知覺的兩人,在這些雪珠暮然著身的霎那之間,各自動了動。
    兩個人都由不住雙腿一曲「噗」地一聲,坐倒在了雪地上。
    蒲天河望著二人,見他們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倒在,雪地之上,由他二人眸子上看去,二人顯然已恢復了知覺!
    婁驥冷笑著,道:「你二人記住了今天教訓,快快走吧!以後再要犯在了我的手中,只怕不會這麼客氣了!」
    說話之時,那孫一鶴已緩緩地自雪地裡站起了身子,此二人在點穴三晝夜之後,仍然有此體力,就是那長髮青年,也不禁驚異不止。
    這時就見孫一鶴臉色蒼自己極,他目光獰惡地望著婁驥,嘴唇顫抖了良久,才喃喃說道:「小子……有一天我要用我這一雙手,把你的……心挖出來!」
    他蹣跚地走到了甘紉秋身邊,把她扶了起來,這時婁驥發出了一聲朗笑道:「我隨時等著你就是!」
    孫一鶴自知自己武技,比起眼前這個人來,差得太遠了,再要不知好歹,可就吃虧更大,所謂光棍不吃眼前虧,何必呢!
    這時甘紉秋也緩緩醒了過來,孫一鶴扶著她,正要離開,這時蒲大河卻趕上了一步,道:「二位暫留雲步,在下有話相問!」
    孫一鶴一心只在婁驥,倒不知道他身旁還另有一人,這時聞言不由吃了一驚,暮然間轉過了身來。
    當他發現這個人,竟會是蒲天河,不由神色大為緊張,怔了一下,苦笑道:「原來蒲少俠在這裡,我孫一鶴生平從未受人如此欺凌過,倒令你失笑了!」
    蒲天河冷然道:「在下與這位婁壯士,並不相識,只是請問前輩,可曾看見我那顆『五嶺神珠』?」
    孫一鶴臉色一紅,搖了搖頭道:「我不曾拿,莫非不在令尊身上不成?」
    他說話時,神色至為窘迫,蒲天河冷笑了一聲道:「先父身上無有,聞說二位曾開墳盜珠,怎又說不曾看見?」
    孫一鶴呆了一呆,慚愧得低下頭來。
    這時他身邊的甘紉秋,卻發出了一聲歎息道:「蒲少俠,你也許誤會了,我們雖動手挖開了令尊墳墓,只為了瞻仰一下這位老朋友的遺容,可是並沒有打算盜取那顆五嶺神珠!」
    孫一鶴更發出了一聲冷笑道:「總之,我夫婦這次天山之行,實在是丟盡了臉面。
    蒲少俠,你怎可相信謠言,難道我孫一鶴會是如此沒有品行的人?」
    甘紉秋皺了一下眉道:「蒲少俠,我知道這珠於是誰拿的了!」
    蒲天河不由忙間道,「是誰?」
    甘紉秋目光向著一邊站立的婁驥望了一眼,冷冷笑道:「我只當你是一個何等英雄的人物,原來你卻是如此無恥的人。哼!」
    婁驥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此時聞言,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當時圓睜雙目道:「你說些什麼?」
    甘紉秋冷冷笑道:「原來你把我二人點中穴道之後,卻自己把那『五嶺神珠』盜走了,還裝什麼不知道!」
    婁驥一驚道:「五嶺神珠在哪裡?」
    甘紉秋還要再說,孫一鶴忙拉丁她一下,道:「走吧,何必跟他多說!」
    甘紉秋冷笑了一聲,夫婦二人逕自去了。
    他二人去後,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婁兄如果真拿去了那顆珠子,尚請賜還,在下感恩不淺!」
    大漠天山鵬婁驥,不由森森一笑道:「你也以為是我拿去了?」
    蒲天河冷然道:「因為此事僅有你參與其間,怎不令人疑心?」
    婁驥忽然發出了一聲狂笑道:「姓蒲的,你欺人太甚了,我婁驥生平不拿人一件細物,就憑此語,我與你絕不善罷甘休!」
    他說到此,雙目圓睜,上下打量著蒲天河。又不禁微微一笑道:「我也叫你嘗一嘗,立在雪地的滋味!」
    說到此,忽然右手向外一揚,掌心裡撒出了一把雪花,化成了一片雪珠,直向蒲天河全身上下各處穴道打來!
    蒲天河早已防到了對方有此一招,這時見狀冷冷一笑,道:「好!」
    他雙掌上聚滿了內力,猛然間向外一撒,只聽見呼的一聲大響。
    需知這蒲天河如今功力,非同小可,這兩股掌力幻成了一道力牆,猛然向外一推,竟然把所犯而來的千百雪珠,全數擊得反退了回去。
    大漠天山鵬婁驥,大喝一聲道:「來得好!」
    只見他右手一掄,已把那領白熊皮大披風展了開來,那退回來的千百雪珠,全數為他收到了披風之內。
    遂見他哈哈一笑道:「朋友好掌力!」
    口中說著,那領披風猛然一抖,藏在其內的雪渣,竟然化成了一條雪箭,銀光一閃,直向著蒲天河當胸的地方,猛然射去!
    蒲天河這時自問不動手是不行了,他存心要以自己一身所學,來領教一下對方傑出的身手!
    這時他足下微一滑動,倏地騰身而起,身子向下一撲,右手「鳳凰單展翅」,驀地向外一展,直向著婁驥左肋之上劃去!
    婁驥倒是沒有想到,對方一個少年,竟然有如此超然的功夫,他鼻中哼了一聲,身形向下一矮,左手用「勾摟手」向上一翻一揚,反向蒲天河手腕之上搭去。
    蒲天河知道厲害,他身子霍然向後一倒,用「金鯉倒竄波」的身法,「嗖」一聲竄出了四五丈以外!
    雙方這初初一交手之下,已試出了對方的功力。
    婁驥暮然呆立了一會兒,接著他發出了一聲狂笑,道:「好!天山道上,能夠與我婁驥動上手的,還不多見,朋友,你慢走!」
    說著猛然向下一殺腰,足下一連三數個飛點,已然輕同鴻毛似的,偎到了蒲天河身邊。
    只見他朗笑了一聲道:「蒲兄弟,看掌!」
    指尖向上一揚,巨大的掌力迎胸而至!
    蒲天河大吃了一驚,當下一咬牙,猛貫真力,右掌向外一翻,兩隻手掌「砰」地一聲,迎了一個正著。
    兩個人身子同時大晃了一下,緊接著竟然像膠粘住了似地紋絲不動。
    忽然他二人同時一聲大喝,各人都由不住,疾然地向後退出了幾步。
    蒲天河就覺得心口一陣發甜,當下不由心中一驚,強自提起了一口真力,硬硬地壓了下去,這口血總算是沒有噴出來,不由暗忖道:「好厲害的婁驥!」
    思念之中,不由得抬目向對方望去,那婁驥這時也正以一雙極為驚異的眸子望了過來,他忽然狂笑了一聲,點了點頭道:「能接住我這一掌的,西北道上只怕尚找不到第二個人,兄弟我算服了你啦!」
    說著他一揚手上的披風,發出了呼嚕嚕的一陣風響,身子已騰空而起,兩隻腳不偏不倚的,正好踏在了來時所踏馳的一雙木板之上。
    就見他身形微微一躬,「哧」一聲,已馳出了兩三丈以外!
    蒲天河忽然一聲斷喝道:「婁兄請慢行!」
    他說著足下一點,已用「八步凌波」的輕功絕技,撲到了婁驥身前。
    大漠天山鵬婁驥,面色一沉道:「怎麼,兄弟,你還要較量不成?」
    蒲天河不由歎息了一聲道:「婁兄不要誤會,足下神威,小弟方纔已然拜領,實在高出小弟數倍,佩服,佩服……」
    婁驥聞言,不由面上帶出了喜悅之色。
    他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客氣,老實說起來,我們差不多!」
    說著他一雙閃閃放光的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蒲天河幾眼,欣然道:「兄弟,你這一身功夫,是跟誰學來的,真不賴!」
    蒲天河苦笑道:「婁兄何必取笑,我……」
    婁驥忽然伸出手來,一掌拍去,卻為蒲天河閃身躲過,婁驥怔了一下,哈哈笑道:
    「蒲兄弟,我們是不打不相識,我婁驥生就是一腔熱血,所要交的,就是像兄弟你這樣有真功夫的朋友,怎麼,你有胃口沒有?」
    蒲天河不由點了點頭,道:「小弟豈敢高攀?」
    婁驥不由星目一翻,不悅道:「你這麼說,真比罵我還厲害!怎麼樣,就聽你一句話,你若有心交我這個朋友,我們就走,你跟著我去,咱們好好的盤桓幾天,你放心,哥哥我一定錯待不了你!」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接下去道:「如果你沒心交我這個朋友,一句話,咱們就此分手,我也恨不著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麼樣?你就來一句痛快的吧!」
    蒲天河倒沒有想到,對方是如此一個血性之人。
    當下略一思忖,不由微微歎道:「小弟蒙婁兄肝膽相交,豈能有不願之理?只是……」
    婁驥朗笑道:「有這一句就行了,其它什麼都好辦。兄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著我走!」
    說著猛地一帶蒲天河右手,已把他拉到了身前,遂笑道:「蒲兄弟,你上來,只管踩在我這雙木板之上,我這玩藝兒,還有個名堂,叫做『雪裡快』,你試一試就知道了!」
    蒲天河還從未踏過這種東西,當下只怕出醜,不由提著丹田之力,頓使得身子輕了許多。
    婁驥微微一笑,只見他身形猛然向下一塌,雙足猛地向外一蹬,只聽見「哧」一聲,頓時滑出去六七丈遠,蒲天河不由嚇了一跳,道:「喂!我還是下來的好!」
    婁驥大聲笑道:「你放心,摔不著你的!」
    他說著雙足連連踏動,他足下那兩片細長的船形的木片,竟然比箭還快些,直向著前面猛竄了出去。
    隨著婁驥熟練的動作,二人在這大雪原上,縱馳如飛,蒲天河第一次有這種經歷,只覺得兩耳呼呼生風,簡直就像騰雲駕霧一般,那種新奇驚險的場面,也確實夠刺激的!
    這雪原一邊是巍巍高山,另一邊,可以看到清澈的庫魯克郭勒河,當中卻是帶子似的長條雪原。
    二人縱馳如飛,順河而下,就見河邊上,正有一群當地的土著,在裝卸著船上的東西。
    當他們看見了這種情形,一個個都忘記了工作,看得呆住了。
    他們之中,立刻就有人認出了婁驥,紛紛鼓掌招手不已!
    蒲天河見他們,一個個全穿著厚厚的棉袍,腰上紮著杏黃色的帶子,頭上全都紮著布條,他知道,這是已經漢化了的回人,心中正自好奇,細細觀察他們,卻見婁驥足下的「雪裡快」,已經穿入了一道細窄的小道,倏地停住了!
    蒲天河騰身而出,只覺得臉上身上,全都是小的雪渣,當下笑道:「婁兄這雪中快,當真是快得緊!佩服!佩服!」
    婁驥這時卸下了踏板,點了點頭道:「蒲兄弟,你要是喜歡,我家中還有一副,可以送給你,你有輕功的底子,學起來快得很,有了這東西,在下雪天裡,可要比馬快得多了!」
    蒲天河一笑道:「那真太好了!」
    說著他目光向這附近望了望,只見遠山含笑帶水如畫,正前方有一片古蔥蔥的竹林子,接近河水之處,搭有一座小小木橋。
    小橋上的積雪,已先為人剷除得乾乾淨淨,在結著薄冰的河道上,正有一群白鵝呱呱而過,一隻隻扇著大翅膀,給這原本美雅的地方,平添了幾許詩意!
    蒲天河不由得呆住了,他真沒有想到,在這荒漠的天山道上,竟然會有如此一處雅致的地方。
    婁驥手指小橋道:「我就住在這個地方,過了橋就到,來吧!」
    說著大步向橋上行去,蒲天河不由誠懇地道:「婁兄住處,原是應該來造訪的,只是我父親新喪,此刻熱孝在身,只怕是……」
    婁驥搖了搖頭,道:「兄弟,這是荒外地方,沒有這麼多規矩,你跟我來吧……」
    蒲天河見他如此坦誠,倒實在不好再說什麼了。
    只是他心中懷著失珠之事,未免有些悵悵,再者馬匹帳篷也不能就丟在雪地裡不管。
    當下低頭思忖了一下,笑道:「如此,我就進去擾你一杯清茶,只是……」
    婁驥朗笑了一聲道:「你放心,我們今日定交,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唉!說起來,這事情也都怪我不好!」
    蒲天河劍眉一皺道:「此事又與你有何關係?」
    婁驥一雙濃眉,緊緊皺在了一塊,道:「當初我只見那孫一鶴夫婦在雪地挖墳,知道他二人絕非善類,才以飛雪認穴的手法將他二人定住,後來我把那屍身小心收埋,竟然沒有發現到那顆五嶺神珠,否則你也就不會這麼急了!」
    蒲天河冷冷笑道:「這些所謂的五嶺高手,原來多是些不顧道義之輩,就拿孫一鶴來說,我一直以前輩待他,卻沒有想到,居然行出如此無恥之事,如非婁兄適時制止,神珠還不就落在了他們手中,非但如此,只怕先父遺體,也得不到片刻安寧了!」
    婁驥苦笑了笑道:「你如此一說,我就更慚愧了。兄弟,你安心地注在我這裡,我們有兩件大事待辦!」
    蒲天河問道:「哪兩件大事?」
    婁驥想了想道:「你父遺體,如此安置究竟不好,我二人可以在此選一口上好棺木,好好把他老人家入殮,這是其一!」
    蒲天河不禁滂淪淚下道:「此事是小弟份內之事,如何敢勞動婁兄?」
    婁驥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到了這時,你還跟我客氣就太見外了,兄弟,你聽我說,咱們安置好了老伯後事之後,再打起精神,在這西北道上好好察訪那竊珠的賊人,這是第二件大事!」
    才說到此,蒲天河忽然緊緊抓住了他一隻手。
    婁驥微微一怔道:「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卻見蒲天河面色微紅,良久才歎了一聲,道:「婁兄不愧是一血性漢子,我蒲天河在此能交到你這個朋友,足可告慰死在九泉之下的父親了!我們進去吧!」
    婁驥聞言也不禁甚為感動,當下欣慰地伸出了一隻手,二人緊緊握住,共同步上了木橋。
    小橋的另一頭,通著一座朱紅的小木門,這時紅門開啟,現出一條生有山茶花的小道,兩側庭院,更是美得令人歎為觀止。
    婁驥微微笑道:「這地方你喜歡麼?」
    蒲天河不由讚賞道:「此處真乃人間仙土,婁兄你真會納福,選上了這片世外桃源,比之小弟風塵萬里,真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在草坪的一頭,一棵大棗樹上,拴著一匹灰色的大馬,這時正自仰頭長嘶。
    蒲天河手指問道:「這馬是你的麼?」
    婁驥向馬望了一眼,立時臉上帶出了一種厭惡之色,隨口道:「不是。是一個來訪的客人的!」
    蒲天河忙道:「既如此婁兄你快快去接待客人才是!」
    婁驥立時有些不悅地搖了搖頭道:「這客人用不著我來接待。來,我帶你到我的住處,好好休息一下!」
    說著穿過了一道葡萄架子,這種季節裡,那葡萄籐子都枯萎了,但是卻佔有極大的地勢,可以想像到春夏季節裡那盛開的情形,該是多麼誘人!
    在這麼大的院子裡,蒲天河竟沒有看見一個外人,蒲天河正想問問他,這裡住的是否還有外人,卻見婁驥已伴著他,進了一座極為精巧的小樓。
    這座小樓,是用青色的竹子和很細的木材建築而成,四周還種著幾棵古松樹。
    這時樓頂松樹的枝極之上,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看起來很是幽靜。
    婁驥進得房後,道:「我性喜靜,所以獨居於此,你來了正好和我同住,不知你喜不喜歡這地方?」
    蒲天河見樓廳內,佈置得很是幽雅,壁上掛著幾幅字畫,無不精緻,其中有一幅墨竹,畫得甚為有力,枝葉蒼勁,望之有出塵之感!
    他正想問問這幅畫是何人手筆,卻見婁驥高聲喚道:「阿力!阿力!」
    房內答應了一聲,走出了一個十六七歲。頭纏白布的小孩,見了婁驥竟自倒地,膜拜了一下,又站了起來。
    婁驥就用本地的土語,咕哩咕嚕地說一遍,這少年就看了蒲天河一眼,走上來向著蒲天河冉冉拜了下來。
    蒲天河忙扶起他道:「不用客氣!」
    不想那阿力,仍然是拜了一拜,才站了起來,用著一雙微微發藍的眼珠子,向著蒲天河直轉,又笑了笑,就退了下去!
    婁驥笑向蒲天河道:「這是他們回人對主人的規矩,我改了他很久,都改不過來,我這裡只用了他們二人,一名阿力,一名阿冬,他們是兄妹二人,是一雙沒有父母的可憐孩子。」
    說著他歎息了一聲,道:「他兄妹的遭遇很慘,但為人忠厚,有了他二人,倒使我兄妹二人減少了不少的寂寞!」
    這時阿力已用茶盤,托著兩杯香茗,送了過來,然後他哇啦哇啦地對著婁驥說了幾句。
    婁驥立時皺了皺眉,回說了幾句,阿力就含笑退了下去。蒲天河不知什麼事情,就見婁驥忽然站起來,含笑道:「你先隨便在這裡坐坐,我已命阿力為你在書房收拾好了床鋪,你可以躺躺,悶了就在院內到處走走,我去為你拿東西去!」
    蒲天河不好意思笑道:「怎能勞動大哥,還是我自己去吧!」
    婁驥一笑,把他又推到了座位之上,道:「這裡路你不熟,還是讓我代勞吧。我一會兒就可以回來了!」
    說著直向門外行去,蒲天河送他到樓前,那婁驥好似想急於擺脫什麼,匆匆地頭也不回就走了。
    他走後,蒲天河見院內開滿了茶花,有紅有白,著以白雪,更覺得超然奇艷。
    這時候,他不覺有些陶醉,獨自向著花叢間行去,就在這時,他耳中忽然聽到了一陣嘹亮的歌聲,那歌聲乃出自女子的歌喉!
    只是聲調不拘,音韻尤其不美,乍然聽在耳中,不禁令他感到汗毛直立,說不出的一種彆扭感覺!
    那歌聲好像就在附近,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道:「是了,聽說那婁驥尚有一妹,在天山南北,與其兄齊名,莫非這唱歌的,就是她麼?」
    想著正要回身看個究竟,心中卻忽然又生出另一個意念道:「人家一個姑娘家,我焉能如此失禮,再說她又不認識我,還是進去吧!」
    他想到這裡,把頭一低,方自要走回樓內,忽然歌聲一止,一個女子聲音大聲道:
    「咦——站住!」
    蒲天河不由立住了腳步,心忖道怎麼如此不客氣?
    這時就聽見那姑娘格格一笑,道:「你就是小驥子哥哥帶回來的那個朋友麼?幹嘛見了我一個勁地想跑呀,我也不會吃人,你回過頭來,我看看你!」
    蒲天河劍眉皺了一下,心中雖覺得對方出口粗俗無禮,可是一想到與其兄的感情,倒也不好發作。
    當下強作笑容,回過身來,道:「在下失禮,姑娘萬請海涵!」
    耳中聽得那女子一陣蕩笑之聲,道:「哼!長得可真不賴呀!」
    蒲天河目光一抬,不由大吃了一驚,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以婁驥之英俊,竟然會有如此一個不堪承教的妹妹,由不住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