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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缺耳童子喜哥兒忍不住劇痛,呻吟著道:「小子,告訴你,和尚、道土、尼姑們一共八個傢伙,全被阿羅神網擒獲,送往仙館第八宿石洞了。小子,你有膽量就去仙館救他們去。小子,你到了赤城峰頂,自然有人招呼你,不要神氣!」
  杜玨又叱問道:「小鬼,老實說,你們阿羅鬼網上,究餵過什麼毒性?」
  喜哥兒眨眨眼珠,獰笑道:「告訴你小子,你也沒法醫治。只要沾上網絲,渾身筋軟骨酥,三個月內,休想恢復武功。除非……」
  喜哥兒生恐說漏了嘴,又立刻嚥回話尾。
  杜玨又怒聲喝問道:「除非什麼?」
  喜哥兒凶目一瞪道:「小子,你還不死心,除非……除非本仙館還魂草,不然救不了這種劇毒。」
  旁邊獠牙小童愛哥兒,卻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喜哥兒,你敢洩漏機密,當心受活佛剝皮抽筋之刑!」
  獠牙童子說罷,突然咧開扁嘴,發聲長嚎。
  這童子長嚎之聲,宛如野獸豺狼,十分淒厲難聽,嗓音又尖又高,杜玨猛然省悟,他是以呼嚎聲求援了。
  杜玨猛地一掌拍下,喝聲道:「小鬼,你是找死!」
  愛哥兒怎禁得起杜玨無相神功的一掌,早已頂門開花,腦漿四射,慘死當地了,喜哥兒嚇得緊閉雙目,渾身戰抖。
  這時,曉霞雙眸一睜,悠悠醒來,喚道:「杜玨,我身體懶散得很,好像骨節都鬆脫掉了,快來扶我起來。啊呀!不好,我一身內功真氣,怎的無法暢運?」
  杜玨慌忙過去扶她坐起,發愁地問道:「怎麼?你服下鴛鴦芝,還不能祛除怪網的毒性?」
  曉霞搖搖頭歎氣道:「我也不知道什麼道理,週身一點力量也沒有……」
  杜玨慌了手腳,道:「表姊她們都已被擒往第八宿石洞,你又不能和我一同運用二儀神-,這可怎好?」
  曉霞淒然墜淚,靠住杜玨道:「我聽那小鬼說了,只怕三派長輩都已失陷赤城仙館,現在就說只剩下你一個,還能有所作為,你不必管我啦!你快去赤城仙館,援救三派同道,僥倖取來還魂草,我尚可有救,絕不可因為我擔誤了正事。」
  她偎在杜玨粗壯的臂彎之中,哭得宛如帶雨芍葯,楚楚可憐,杜玨雙臂一緊,把她摟得更緊些,也淒然道:「曉霞,我怎能把你丟在這裡?要不,我帶你上去闖闖赤城仙館,死活我們永遠在一起,若取不了還魂草……」
  曉霞軟綿綿的玉手,搗住他的嘴道:「杜玨,別這樣說!金髮班禪詭計多端,邪功蓋世,你帶著我更多了一層累贅,又怎能拚鬥那金髮班禪呢?」
  他們這時相依如命,的確是難分難捨。
  曉霞忽然笑盈盈地道:「杜玨,我想開了,我永遠離不開你的,如果師父逼我,我就拼了一死,因為我……我……已是屬於你了。」
  杜玨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揉動,歎道:「曉霞,我也和你一樣想法,我們好像早應結為一體了。」
  曉霞突然成熟起來,微帶妒意,問道:「杜玨,你不許說謊,你又怎樣對待葉姊姊?」
  杜玨搖頭歎氣這:「嗯!是的,她曾對我表示過……」
  他們在患難之中,披肝瀝膽,可謂無話不說了。
  杜玨又道:「不過,你是我最喜歡的人,設若不能兩全,我寧肯捨了表姊,絕不使你失望。你放心,我們是永遠相好的。」
  曉霞嬌憨地笑了,她笑得宛如鮮花怒放,美不可言。
  杜玨情不自禁,把頭俯下去,曉霞一闔雙目,心房跳動得更加劇烈,宛如觸電一般,週身宛似燃起了一股火焰。
  她無限微妙而熱烈地,接受了心上人的一吻。
  這兩個大孩子,彷彿身在飄渺虛無的仙境裡,他們都覺得兩顆心已快溶化為一,喜哥兒卻呸了一口道:「不要臉,死在臨頭,還在取樂!」
  杜玨方從美麗仙境清醒過來,曉霞推開他,道:「杜玨,不必為我擔心,你快些去吧!取得還魂草,方能使我恢復功力,否則你我始終享受不到美滿的幸福呀!」
  杜玨神情一黯,歎道:「可是把你丟在這大輪迴陣中,如有不測,可怎麼……?」
  他正不知該怎樣安置曉霞,而曉霞更是柔腸欲斷。
  突然遠處粗獷的嗓音,喝道:「啟稟活佛,就是那小子,他身上也藏有二儀神功秘錄。」
  一片衣袂飄風之聲,眼前紅影翩翩。
  杜玨方自錯愕一怔,眼前已湧現了一群紅衣怪人。
  為首一位手持錫杖,身穿火紅袈裟,頭戴昆吾帽,一頭金色長髮,披散肩後,體魄魁梧已極。
  此人雙目藍光汪汪照射,露出一身雄厚的內功。
  圍繞在他四周的,卻是那夜淨土禪林出現過的天雷、天風、地水、地火四尊者,各提一柄金彩耀目的降魔杵。
  後面還隨著十來個紅衣丑童。
  杜玨已知中間這位紅衣金髮怪人,必就是金髮班禪了。
  金髮班禪望了杜玨,曉霞兩人一眼,獰笑道:「原來是個半大頑童,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偷入佛爺大輪迴陣,又斃了我阿羅量子三名,你莫非找死不成?」
  杜玨一隻手摟著曉霞,昂然起立,回聲叱道:「金髮班禪想來就是你吧!在下峨嵋杜玨特來你赤城仙館收取還魂草,另外還要救一個人!」
  金髮班禪面色一變,道:「小子,你救什麼人?剛才佛爺手下已擒獲了峨嵋、武當、少林三派八個小輩,你把二儀秘錄雙手奉獻,佛爺向來不與小孩子一般見識,你可以要求釋放其中的一位。」
  杜玨卻朗聲喝道:「已失陷的八位武林同道,要你釋放不在話下,還右個虛無島主侯千秋,也被你囚禁了二十載,杜某此來就為了把他救出魔窟。」
  金髮班禪卻怒吼一聲,道:「小子,信口雌黃,佛爺仙館之中,那裡有什麼侯千秋?」
  杜玨道:「金髮班禪老魔頭,你還敢撒賴,他被囚在第七宿石洞之內,難道你空口抵賴得了嗎?」
  金髮班禪突然喋喋怪笑,道:「你說的是他?他無名無姓,瘋瘋癲癲的,佛爺因為他身懷奇功,可以助我練成波羅密多神功,所以留下了他。今天正是佛爺功德圓滿之辰,再留他已無用處,任你帶走就是了,不過小子你須先把二儀秘錄交出。」
  杜玨朗聲叱道:「如果我不肯交出呢?你待怎樣?」
  金髮班禪咆哮道:「小子,那你是自取滅亡!佛爺練成波羅密多神功之後,以慈悲為懷,絕不難為後輩,將來尊稱武林,你小子也是佛爺座下之臣呢!所以佛爺和你談條件,如果你能接下佛爺三招……」
  杜玨冷笑道:「漫說三招,再多些杜某也不畏怯。你且說說條件是怎樣?」
  天雷,天風二尊者已怪叫一聲,道:「啟稟佛爺,待我等過去拿下這小子!」
  金髮班禪卻一揮手道:「慢來,慢來!佛爺練成神功,自信天下無敵,但這小子號稱練成二儀神-,正可藉他一試波羅密多神功的威力。你們絕非這小子敵手,快退下去!」
  他又向杜玨獰笑道:「接佛爺三招,就是條件,你接得下來,佛爺准你進入仙館第七宿石洞救人便是。」
  二尊者肅然躬身而退,態度非常恭敬。
  杜玨朗聲說道:「不行,我接你三招之俊,還要你送我一束還魂草。」
  金髮班禪咯咯怪笑道:「小子,還魂草仙館之內雖有三十六株,成了氣候的卻不過一株,佛爺言出無悔,就把那成了氣侯的一株賜你。」
  杜玨又道:「所有今天被擒的武林同道,你也要一律釋放!」
  金髮班禪怒吼道:「那有這麼多廢話,小子,老實告訴你,佛爺練成神功,志在征服武林,報復王屋雙隱,不過先拿你小子作為金石,試上一試。如果佛爺摧毀不了你小子的二儀神-,佛爺從此罷手,絕不再出赤城仙館。」
  杜玨愕然吃驚,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金髮班禪獰笑道:「佛爺年歲比你大上三四倍,豈能騙你小孩子。須知王屋雙隱內功,禪功修為,不在二儀神-之下,佛爺勝不了你,又如何……」
  他突然仰天長嘯,神情淒涼激昂已極。
  四尊者竊竊私議,又向金髮班禪進言道:「倘若這小子能接下老佛爺三招,答應他這麼多,豈不失算?」
  金髮班禪搖頭長歎一聲,道:「這小子無足輕重,他如不敵我波羅密多神功,小子還能有命在?如若接得下來,佛爺這一世算是一切都完了。」
  他又慨然歎道:「留下三派的人,又有何意義?」
  地水尊者阿諛地諂笑道:「老佛爺的神功震退了九幽姥姥一干惡煞,諒這奶臭孩子還禁得起您老人家一擊,老佛爺把這小子估計太高了。」
  金髮班禪卻搖頭道:「你等有何見識,怎知二儀神-的威力?退下去,不必多說!」他神色一變,態度十分慎重,雙目一闔。
  猛然週身骨節暴響,頂門穴上藍氣直冒,顯已在運集邪功。
  曉霞歎氣道:「杜玨,真糟透了,我又中了劇毒,不能助你施展二儀神功,這可怎麼辦?」
  杜玨握住她的柔荑,安慰道:「不要慌,白姊姊說過,不可和這老怪物硬拚。」
  他把真力一送,透入曉霞丹田氣海,只覺得內、外家兩種真-,又倏然凝而為一,曉霞雖無力運行本身真氣,但練成的真-,依然未散,杜玨又施展二儀神功,把合成的二儀神-度入本身,他暗暗一喜。
  杜玨暫把曉霞扶著,躺在一片淺草如茵的地上,曉霞真-脫體,人立即疲乏無力,秀目一閉,昏然入睡。
  金髮班禪頭頂,藍氣蒸騰了半盞茶頃。
  他又一收攝,一齊收入體內,雙目一睜,奇光電射。
  金髮班禪怒吼道:「小子,你準備好了沒有?佛爺要超度你小子了。」
  杜玨朗聲答道:「來吧!讓你先發招。」
  金髮班禪淒厲一聲怪笑,喝道:「小子,先實接一招試試你二儀神-的氣候。」
  他單掌一揮,掌心迸射出一片藍色異光,一幢旋滾強烈的真-已湧捲而出,激起了一波波山崩地裂的旋飆。
  聲勢之猛,又遠在九幽姥姥攝魂手之上。
  由金髮班禪一掌推出的真力,立即震動山嶽,捲起了隆隆雷電交錯的暴響。杜玨也慌忙以二儀神-揮掌相迎。
  他記起了白姊姊的話,遂把二儀神-改用脫力迴旋玄功方式,緩緩推出,二儀神-兼合剛柔之體。
  這一用脫力迴旋功發出,妙用更加不可思議。
  他自覺推出的一波波氣浪,只輕微旋絞滾轉,愈結愈濃,向前衝蕩的速度極為柔和緩慢,但卻隱含著至大彈力。
  一轉眼間,已迎住了金髮班禪推來的旋飆。
  只聽得「吱吱,絲絲」,並未發生大力相撞的震響。
  金髮班禪瞪大了眼,額上隱現汗星。
  他驚呼一聲道:「小子,你很刁鑽,竟把二儀神-改用佛門脫力迴旋玄功運出,的確柔能克剛,佛爺這一掌白費了。」
  原來他感覺自己的真力,像碰上一團帶有韌性的綿絮,不但無法撞散對方真-,而且絲毫不生作用。
  一招既過,金髮班禪雙掌下垂,神色黯然,搖頭歎道:「小子,算你厲害,不必再比較下去了。不過,小子,你不肯運二儀神-硬拚,波羅密多神功威力世未能測出,佛爺雖不能勝你,也不算落敗。所以,佛爺八月黃山大會裡,仍然要會一會各派高手,其餘的條件一律照辦!」
  杜玨沒想第二次,以二儀神-施展脫力迴旋功,竟能立於不敗之地,更使他雄心萬丈,驚喜萬分。
  杜玨洪拱手道:「在下若非練成無相禪功中的脫力迴旋功,又豈能接得下來你雷霆萬鈞之力。」
  金髮班禪突又獰笑道:「不錯,乖孩子,你頗有自知之明,要是和佛爺硬拚,倒楣的當然是你小子。小子,黃山之會,你可要知趣些,不要礙手礙腳,阻礙佛爺的事。因為,你小子馮本領並不能勝過你家佛爺呢!」
  杜玨微笑道:「金髮班禪,只要你不殘害武林同道,行端立正,所作所為合情合理,杜玨絕不阻攔你的。剛才的話算不算數?」
  金髮班禪冷笑道:「佛爺話已出口,豈有不算數之理。小子,你就去撞撞自己的運氣吧!須知赤城仙館,共有二十八座石洞,每洞都有前代異人佈置下的妙用,佛爺也僅能進入第一宿至第八宿石洞,那還魂草卻在第十七宿石洞之內。」
  杜玨問道:「你這些話怎講?」
  金髮班禪道:「先後被擒的人,分囚第七、第八宿洞內,小子,你可以自己闖進去試試能進得去就能出得來,自然就可把洞裡的那一干傢伙救走。若是你悟不開仙館列宿石洞妙用,那可是活該陪上一條小命,休得怨咱佛爺。」
  杜玨昂然厲聲喝道:「諒列宿石洞,又豈能難倒杜某。不過,我要先采還魂草,然後救人。金髮班禪,話說明在先,不可暗箭害人。」
  金髮班禪厲聲答道:「佛爺既答應了你的條件,豈有再行為難你之理!」
  於是金髮班禪指著對面高峰,略告知杜玨進入赤城仙館的門徑方位,以及二十人宿石洞洞門隱藏的所在。
  金髮班禪令四尊者,解下那小童喜哥兒。
  他又一擺手,喝聲道:「隨佛爺回仙館去!」
  立時人影翻飛,紅光閃閃,這一群怪物,立即消逝於碧峰翠樹之中,倏然隱去,杜玨不由欣然微笑。
  他覺得白姊姊的使命,他已如命完成了。
  口口口
  杜玨挾著曉霞,依照金髮班禪所說,縱上赤城主峰。
  只見一匝兒紅山巖咀,共有二十八個,連環如同城垛,而中間卻是一片紅如瑪瑙的紅色盆地。
  他縱下谷中,果見四周紅巖光滑如鏡,縈繞相連,天衣無縫,只第一、第二宿兩宿,即東面兩座峰咀下面石洞畢露,十八阿羅紅衣小童,隱隱在洞門前張望,其餘各宿石洞,則望去都是一色赤紅巖壁。
  杜玨正站在紅色奇巖滿佈的谷中,找到那十七宿石洞位置,猛然耳中傳來一絲極微細而又十分清晰的聲音。
  此人聲音略顯蒼勁,但卻琅琅如同鳴金擊玉。
  話音十分慈祥,道:「杜玨,有出息的孩子。向西南角走上一百步,迎面石壁上就是第十七宿石洞。想是武林浩劫將消,還魂草恰好有三株長成氣侯,記住,須要聽老夫吩咐,弄錯了一絲,就前功盡棄了。」
  杜玨大為駭異,口裡恭聲道:「請您老人家告知杜玨,您是那一派的前輩?杜玨謝謝您的指點。」
  慈祥之聲又道:「不必言謝,還魂草三株,一株給你享用,一株須交與你的白大姊姊,另外一株交由武當派小丫頭曉霞帶回去救治武林同道。老夫是什麼人,你以後自知,你已經在淨土禪林會過我的老伴了。」
  杜玨心中一亮,驚喜道:「那你老人家就是王屋雙隱天倪大隱老前輩了!」
  慈祥之聲道:「孩子,不必多問,記住一舉一動都聽老夫指使,不可有誤。對面石壁上有一塊岩石上刻著狼形圖樣,孩子,走到那裡再說。」
  杜玨欣然飛步縱去。
  他走至這座峰咀巖壁下面,果見岩石中間,一顆隱隱突出的狼形腦袋,眉目栩栩如生,慈祥之聲又在耳根響起:「孩子,把狼頭向上三掀,向下七按,然後左旋一匝,右旋二轉,石洞立即開啟。」
  杜玨如法做了。
  一轉眼間,岩石上面,湧起一層紅色煙霧。
  慈祥之聲又道:「孩子,不要驚奇,這是道家奇門遁甲禁制,並非妖術邪法。」
  紅霧散後,岩石已改變了形狀。
  對面已赫然呈現了一座穹頂圓形石洞。
  杜玨正待邁步飛入,耳畔的聲音又喝道:「孩子,你怎這樣魯莽,先運起二儀神-護體,以免受害!」
  杜玨卻怔了一陣,他不知道怎樣才能使二儀神-護體呢!」
  杜玨低聲央求道:「望求你老人家指示迷津,杜玨還不懂得運-護體之法,再此洞大門,難道還布有什麼厲害埋伏?」
  清澈慈祥的聲音微笑道:「孩子,赤城二十八宿仙館,老夫也未曾來過,所以很可能其中埋伏不少。孩子,算你有緣,老夫就一併指點成全你吧!」
  杜玨傾耳諦聽,接受了暗中天倪大隱的神功口訣。
  他照口訣默運神功,二儀神-果然籠罩週身,脫頤欲飛,卻翕然不散,他把曉霞也罩在護身神-之內。
  杜玨這才一聳身,以玲瓏步虛身法,電射而入。
  他怕地上有什麼蹊蹺,腳不沾地,以百步凌虛身法,一直向洞內射去。只聽得洞中響起了一片「颼颼颼」的尖風嘶嘯之聲,卻紋風不動,隱隱中有一種奇異的香味,清冽芬芳,撲鼻襲來。
  杜玨猜想必是還魂草異香,但仍不敢大意,又摸了些兒鴛鴦芝含於舌下,他人在虛空,運目力向下面望去。
  只見地上苔痕凝碧,一色火紅岩石,石筍交錯,並無異樣之處,他方始略為放心,身形飄飄下落,單足一點地面紅巖,立又拔升而起。
  洞中光線並不十分幽暗,自遠處射來一片淡紅色光線。
  光線的來源,似就是自岩石本身放出。
  這時,曉霞仍然昏睡不醒,杜玨試試她的脈息——
  卻發現她呼吸正常,週身奇熱已退,心裡不勝納悶。
  豈知他自己把曉霞內家真-收人本身,怪網劇毒,雖經鴛鴦芝解去大半,一時仍難淨盡,毒性已促使這女孩子筋骨軟散無力,加上真-暫失,所以疲倦已極,難以甦醒了。
  杜玨呆了一陣,方才省悟過來。但此時,收取還魂草要緊,無暇助曉霞復原。
  遂又一直向洞中縱去,約莫飛瀉下去百餘丈遠,這條洞似深無止境,杜玨不由駭然一震,他怕又碰上了奇怪陣法。
  這個想法不錯,杜玨在林中所遇的大輪迴陣,也正是赤城仙館二十八宿石洞東方七宿中,一種前代異人所留的陣法。
  金髮班禪參詳研究出它的妙用之後,就在青牛峽口如法泡製,防範武林人士,來此搶奪還魂草。
  杜玨進入的第十七宿石洞,屬於南方朱雀七宿。
  所以這面洞中,確也布有一種精奧的小須彌陣式。
  杜玨這時,楞然卓立紅色奇巖之上,仍想待暗中傳音的王屋大隱指示,不料半晌,耳中寂然了無聲息。
  他豈知小須彌陣法非常微妙,他一入陣中,即已與外界隔絕,若始終足不沾地,就不會為陣法所困。
  杜玨佇立稍頃,又挾著曉霞飄縱而起——
  卻不料這已觸動了小須彌陣法中樞,眼前突然紅光一閃,遍地火焰熊熊,前後左右成了一片火海。
  杜玨嚇得一聲尖叫,再往來路扭頭望去,又不禁大驚失色。
  原來剛才飛來的一段巖洞中,也如同一座火焰山,烈焰沖天,不可逼近,火焰衝上來之後,又化為一股濃煙,帶著「吱吱,轟轟」的怪響。
  杜玨靈機一動,心知必為陣法所困,忙小心翼翼取出無相寶鏡,向岩石上面火光中照去,眼前旋風突起。
  一晃之間,四周火光又突然不見。
  杜玨心裡篤定下來,他又飄落地面仔細觀察地面岩石的形狀,果然有許多是人工排列,三個一堆,五個一簇。他手持無相寶鏡,默運神-護體,另一隻手臂挾著曉霞,緩緩向前移步。
  杜玨聰慧超人,看出地上石堆排列位置層次,遂試按著奇門五行生剋之法,推測此洞位於南方,應屬火宿。
  遂依癸水北宿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道理,水能克火,應該前行六步,退後一步的步法,試探著走去。
  賴有無相寶鏡照測怪火不再噴起,那還魂草清冽香味,愈加濃烈。
  杜玨不敢絲毫大意,又恐亂了步法,所以走來十分費力,又不測這洞中還有什麼古怪的玩意,更加不敢怠慢。
  這時,那種淡紅色的光線,也自然消失。
  洞中反而成了極幽暗的境界。
  賴有寶鏡微光,可以辨清地上岩石形狀位置,杜玨腳踏實地,走了數十丈之遙,面前巖洞突然開朗——
  只見已進入一座廣大岩石之中,四周石壁上懸瀉下來,三十六道粗如兒指,極鮮艷奪目的泉水,色如珊瑚,水質稠膩,竟是條條紅色鐘乳,而地上紅光耀目,叢生著無數奇形小草,杜玨驚喜自語道:「莫非這些就是還魂草?」
  他仔細端詳,一草九節形類菖蒲,實則還魂草也就是道家所謂的九節菖蒲,一株九節,鮮紅如火,紅光迸射。
  杜玨把曉霞平放在地面上,方想起他自己收去曉霞體內真-,不曾度回她體內的事,遂單掌抵住她的命門穴。
  石巖廣達數畝,而還魂草卻只有三十六株,恰好每株都生在一條紅色鐘乳之下。
  料想還魄草必是賴那石鐘乳滋潤而生。
  杜玨心想:「這種石鐘乳,必是稀世奇寶,何不收取些兒,或者另有妙用也未可知。」又見三十六株還魂草,俱皆逼體赤紅,奇光四溢,但仔細看去,長夠九節的卻僅僅三株,而這三株放射的光彩,更為鮮艷奪目。
  他肯定了那三株才是成了氣候的還魂草。
  現在還魂草已在眼前,問題又來了,怎樣用它治療受毒受害之人呢?曉霞也身染奇毒,正可藉她一試。
  杜玨把曉霞內功真-,度還她丹田氣海之內,又助她運行週身各大玄關,曉霞妙目一睜,欣喜而驚,訝問道:「杜玨,這是什麼地方?」
  杜玨徐徐行功完畢,收去左掌,笑問道:「曉霞,你中了怪網之毒,我給你口中塞下兩片鴛鴦芝,現在你覺得怎麼樣了?」
  曉霞突然含笑翻身坐起,道:「好了,好了,我身體已完全復元,而且似乎功力又有了進步。現在身上不再軟弱無力了,可是你……你……」
  杜玨道:「不要緊張,我已硬接了金髮班禪一掌,他沒勝過我,所以聽憑我救人收取還魂草,這兒就是第十七宿石洞呀!」
  原來曉霞餘毒並未去淨,卻因還魂草香氣熏入肌體,自行霍然而痊,這是她和杜玨一時尚未弄明白的。
  杜玨一時也想不出還魂草如何使用之法,但曉霞既已功力痊癒,他也欣喜得咧開嘴笑著,和她又緊緊依偎在一起。
  杜玨先用裝寶鏡的圓盒盛了一盒紅色石鐘乳,又自地上連根拔起三株還魂草,順手就放在盒內,浸於石鐘乳液中。
  曉霞細想這種奇妙至寶還魂草一陣,又嗅嗅它的香氣,懷疑地問道:「杜玨,你能斷定這就是還魂草?」
  杜玨道:「當然不會有錯,剛才還承蒙王屋大隱天倪老前輩暗中再三指點我。好了,我們出洞去吧!救人要緊,遲了萬一金髮班禪反悔,暗使手腳或什麼毒物,就害了三派長輩。況且,還有一位虛無島主亟待救援呢!」
  曉霞點頭欣然應是。
  杜玨把盒兒鄭重收入懷中,一手持著無相寶鏡,一手拉了曉霞,兩人仍然合運二儀神-,以防不測,同走出洞外。
  杜玨那種古怪步法,使曉霞引起了興趣。
  曉霞笑道:「杜玨,你還懂得這些鬼門道?」
  杜玨道:「我也是臨時參悟出來的,這洞內陣法又與林中大輪迴陣不同,幾乎把我困住,一半也還是仗著寶鏡之功。」
  他們剛一飛出洞外,只聽得一陣隆隆巨響。
  回頭看時,巖壁已自行合攏,合得天衣無縫。
  杜玨仍想那天倪大隱,以千里傳音之法指示他,耳根卻十分清靜,不再響起那清澈如玉的慈祥之音了。
  曉霞遊目觀看四周赤色巖嘴,和這片廣大谷地,驚奇道:「這兒就是赤城仙館麼?」
  杜玨還未及回答,突然面前一道身影箭一般飛來。
  蒼勁的聲音喝道:「小於,你找到還魂草了?看不出你這兩個孩子,居然能越過青牛峽,找到赤城仙館來。小子,你從那裡現形的,剛才怎沒看見你們?」
  杜玨聞聲吃了一驚,看時,來人正是那位玉面長髯,自稱虛無島主的男子。
  杜玨心想:「還魂草僅只三株,天倪老前輩已指示了分派辦法,豈可再讓他糾纏?」遂搖頭說道:「還魂草是什麼樣子?它又在那裡?」
  虛無島主冷笑喝道:「小子,你敢存心搗鬼?快說實話,還魂草到手沒有?」
  曉霞已忍不住叱道:「到了我們手中,你又待怎樣?」
  虛無島主卻呵呵一陣朗笑,手舞足蹈地道:「蒼天保佑你,你有救了!」
  杜玨詫異喝道:「冒牌貨,你發什麼瘋?」
  虛無島主突又面色一整,厲聲喝道:「小子,你交不出人來,怎知道本島主是冒牌貨?小子,本島主只借你的還魂草一用,用完一定原物奉還給你。」
  杜玨茫然道:「你要它何用?」
  虛無島主道:「諒你小子得了還魂草,也不知道它的妙用。老實告訴你,無論如何奇毒自然解治,起死回生。而且此草功能醫治失心瘋癲的怪症,失魂落魄,神經潰亂等等疑難絕症,嗅聞此草,同樣可以恢復原狀,所以功效神妙極了!」
  杜玨想起金髮班禪所說,第七宿石洞中是個瘋男子的話,心下已明瞭大半,他也呵呵朗笑道:「我明白了,真的虛無公子想已身染瘋症,所以你才冒充虛無島主,那你這傢伙,一定是虛無公子的好友了。」
  虛無島主面色一變,玉面微赤,卻仍搖頭否認道:「小子,虛無公子也許另有其人,但我確是道地的虛無島主,現時不跟你小子囉嗦,小子,還魂草你借是不借?」
  杜玨道:「你不說實話,杜某豈能隨便應允你!」
  長髯男子猛然長臂一探,向杜玨懷中抓來。
  曉霞一鼓腮幫,怒叱道:「給我滾回去!」她一揮長劍,武當劍法絕招「撲風捉影」,劍尖頭起一片青色星芒。
  曉霞無意中,把二儀神-貫注劍身,所以劍尖灑下了一蓬星芒彩雨,捲起隆隆巨響,動盪著一蓬蓬旋流飛飆。
  虛無島主慌得撤身倒縱丈餘,驚詫道:「小丫頭,原來你們功力連理相通,果然是二儀神-的氣象。」
  曉霞得意地嬌笑道:「冒牌貨,你是知難而退了?」
  虛無島主歎息一聲,道:「本島主虛無幻影神功,也不弱於你們的二儀神。不過救人要緊,拼成兩敗俱傷,反而壞了大事。」
  曉霞冷笑道:「冒牌貨,你倒會替你自己臉上貼金。」
  杜玨卻正色道:「冒牌貨,你既承認另有虛無公子其人,大約你要救的也就是他。你的來歷,我不問自明。杜某正是受人之托,前來救這位虛無公子的,你不妨跟著一塊入七宿石洞,還魂草也無須假手於你了。」
  虛無島主態度倏然一變,向杜玨拱拱手道:「杜少俠,我也有難言之隱,剛才把隨人八人等留在青牛峽外等候,獨自來探赤城仙館,目的就是想取得還魂草救人,現在你救的也是他,我只有與杜少俠合作了。我請教少俠,托你救虛無公子的人,可是一位白衣麗人?」
  杜玨也驚愕失聲,道:「那……嗯!是的,你怎知是她所托?」
  虛無島主突然縱聲大笑道:「那就不必說了,快些前去第七宿石洞救出他來,詳情以後再談。總之,他是虛無公子,我確是虛無島主,你不相信麼?我此次航海而來,所以要冒他的姓名,正是為了找尋他。二十年前,他早已患了失心瘋癲之症……」
  杜玨又喝道:「那你又是什麼人?」
  長髯男子道:「本島主侯瑞喜,乃虛無島虛無神姥的門徒,虛無公子侯千秋,正是本島主的師兄。」
  杜玨仍然半信半疑,但處無島主神態一變而為非常友善,狂態頓消,一口一聲稱他杜少俠,杜玨也不好翻臉。
  於是他們三人,並肩向第七宿石洞方位縱去。
  第七宿石洞與第八宿石洞,洞門均已開啟,洞口各站立著兩個紅衣丑童,望見杜玨,神色非常恐慌,遠遠喝道:「你是不是杜玨?」
  杜玨朋聲答道:「不錯,杜玨就是我!」
  第七宿兩個丑童道:「既是杜少俠,老佛爺准你進去救人,後面那傢伙是什麼人,讓他退回去。」
  杜玨忙道:「他是在下的朋友侯瑞喜,請讓開路,待某等進去救人。」
  三童點點頭道:「好,那就往裡邊請吧!」
  另外第八宿石洞兩個丑童卻嚷叫道:「杜少俠,你不必進第八宿石洞了。剛才擒來的八名和尚道士,均已昏迷不醒,待我們把他們抬出來就是。」
  一轉眼間,只見第八宿二童已先抬出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尼姑。杜玨一看,正是峨嵋前輩佛光師太。